從被拯救到追尋自我：迪士尼動畫公主的成長之旅

譚默涵

摘 要： 迪士尼動畫中公主八十年的成長史，展示了女性從被動的生命狀態(tài)到主動追尋自我的過程。公主們打破身體與精神的枷鎖，追尋自我，認同生命，逐漸擁有全新的價值觀和人生觀。這一成長之旅展示了女性意識覺醒的過程。

關(guān)鍵詞： 迪士尼公主 追尋自我 成長之旅

迪士尼公司于1937年出品第一部動畫長片《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誕生了首位迪士尼公主——白雪公主。自此，迪士尼動畫塑造了來自不同文化背景的公主系列①。迪士尼公主八十年的成長史，展示了女性意識覺醒的過程。公主們將個體與集體相連，積極參與部落或王國事務(wù)，同時，她們打破身體與精神的枷鎖，追尋自我，認同生命，樹立全新的價值觀和人生觀。

一、從被拯救到追尋自我

迪士尼動畫多改編自不同民族的童話、傳說、歷史事件，也有部分原創(chuàng)作品，其中改編最多的是童話故事，如德國的格林兄弟、丹麥的安徒生、英國作家王爾德等的童話故事。這些原作中的價值觀與故事情節(jié)，有些已經(jīng)不符合時代發(fā)展的需要。因此，迪士尼動畫并非照搬原作，而是借助某些情節(jié)，主題發(fā)生很大的改變。這從迪士尼公主形象的角色定位可以看出。原作中塑造的公主形象符合傳統(tǒng)文化標準，美麗善良，溫順纖弱，如白雪公主、豌豆公主、萵苣公主、灰姑娘等。她們在生活包括愛情中沒有選擇權(quán)，處于被動的弱者地位。只有壞女人，如繼母、女巫等才有力量有智謀。

早期迪士尼公主的性格特征與童話中的形象沒有太大差別。公主們單純善良，性格單一。她們是愛情故事中的主角，卻總扮演被動角色，危難關(guān)頭靠男性拯救。男性扮演主動角色，是女性擺脫悲慘處境的依靠者。

這些早期迪士尼公主形象符合當時的社會主流價值取向。公主們能夠獲得圓滿的愛情，更多的是靠偶然的運氣：白雪公主在昏迷中，睡美人愛洛公主在沉睡中，她們在毫無意識、沒有選擇權(quán)的處境下，被真愛之吻喚醒。勤勞善良的灰姑娘，也是借助神仙圣母的魔法，才有機會出現(xiàn)在宮廷舞會，并被王子看中。這些女性愛情婚姻的獲得，并非是女性主動追求的結(jié)果，因此她們的幸運具有偶然性與不穩(wěn)定性。

與這種生命被動狀態(tài)相一致，公主們的愛情多是一見鐘情式的。她們在愛情中沒有主動選擇的能力，男性尤其是代表地位與權(quán)利的王子對她們一見鐘情，是因她們美貌、柔順等特征，而不是品質(zhì)等內(nèi)在因素。迪士尼公主形象的設(shè)定與當時整個社會對女性的角色定位與價值認知是一致的。

20世紀80年代之后，迪士尼動畫塑造了系列成長型的公主。她們面對現(xiàn)實、精神上的困境，克服困難，不斷成長。她們一改過往的被動狀態(tài)，拯救他人并追尋自我。

迪士尼動畫《美女與野獸》（Beauty and the Beast，1991）改編自18世紀的童話故事。貝兒與傳統(tǒng)的溫順公主不同，她在小鎮(zhèn)人眼里是個奇怪的女孩，沉浸在書與幻想的世界里令人捉摸不透。讀書讓她具有獨立的思想與獨特的愛情觀。在真人版《美女與野獸》中飾演貝兒的Emma，曾在聯(lián)合國發(fā)表女權(quán)宣言。她演繹的貝兒更是一個熱愛讀書，有強烈的好奇心，對人生有獨立思考的勇敢女孩，現(xiàn)代女性特征更加突出。貝兒與野獸真正的交流始于野獸豐富的藏書，相同的愛好，使二人惺惺相惜。野獸深愛貝兒，卻給她回家的自由，這些品質(zhì)打動了貝兒。貝兒在日常相處中見證了野獸從粗魯、自私到有禮、有愛的轉(zhuǎn)變。他們在相互了解的基礎(chǔ)上產(chǎn)生心靈相通的愛情，這是更具現(xiàn)代意義的愛情。如果說人魚公主（《小美人魚》）救了海難中王子的生命，魔發(fā)公主（《魔發(fā)奇緣》）的眼淚救了受傷的大盜的話，貝兒（《美女與野獸》）則拯救了野獸王子的身體與靈魂。貝兒幫助王子破除魔咒，自己也成長為有主見的勇敢女性。

從《仙履奇緣》（1950）到續(xù)集《仙履奇緣2》（2002）、《仙履奇緣3》（2007），其題材一脈相承，但主題發(fā)生了很大改變?！断陕钠婢墶分械腃inderella需要依靠他人的力量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在《仙履奇緣2》中，她經(jīng)過自我調(diào)整，勇敢沖破傳統(tǒng)束縛，挑戰(zhàn)等級觀念，為森嚴的皇宮注入平等意識。《仙履奇緣3》中的Cinderella把握自己的命運，逐步成長為有獨立個性與思想的女性，并救了受制于魔法的王子，拯救與被拯救的關(guān)系倒置。

《花木蘭1》（Mulan1，1998）改編自中國民間傳奇，木蘭代父從軍的故事廣為人知，并被改編成各種戲曲戲劇。中國傳統(tǒng)文化背景下主要強調(diào)花木蘭的忠孝節(jié)義等道德理念和家國意識。迪士尼動畫對花木蘭這一傳統(tǒng)英雄形象進行再解讀。動畫中的木蘭活潑、智慧、勇敢，向往自由與個人價值的實現(xiàn)。木蘭對鏡歌唱：“我必須尋找到自己是誰，不再逃避”，“我相信，我會交出自己的心”，正是她自我追尋的心聲?！痘咎m 2》中的木蘭受命護送公主和親。她發(fā)現(xiàn)公主們愛上同行的侍衛(wèi)而不愿遠嫁時，決定幫助公主們。在她的機智周旋下，各方面沖突都得以適當處理。花木蘭憑著自己的英勇善戰(zhàn)與足智多謀，打敗入侵之敵，并拯救皇帝、戀人及父親。中國傳奇故事中強調(diào)花木蘭的忠孝兩全形象，迪士尼動畫中更加突出的是木蘭身上女性意識的蘇醒、個人價值的實現(xiàn)。

隨著時代的發(fā)展，與時俱進的迪士尼公司塑造了更具個性化、視野開闊的公主形象?！讹L中奇緣》（Pocahontas，1995）改編自真實歷史，為尊重歷史，影片未取大團圓結(jié)局。印第安公主寶嘉康蒂（Pocahontas）救了受傷的異國男子約翰·史密斯（John Smith），面對愛情與家園之間的兩難選擇，她痛苦但毅然選擇守候家園、建設(shè)家園，“這里需要我?！睂毤慰档僖庾R到自我的力量與身負的責任，最終放棄個人感情，一如《羅馬假日》中的安妮公主。她對愛情的選擇、對未來對家園的堅守、對命運的把握，都展示了女性自我價值實現(xiàn)的努力。電影插曲Colors Of The Wind體現(xiàn)了寶嘉康蒂熱愛大自然，在大自然的環(huán)抱中學會傾聽自己的心聲，追尋人生真諦。

公主們心智的成熟，還表現(xiàn)在她們所愛之人也不再局限于王子，那些普通平民憑自己的努力獲得公主的愛戀?！赌Оl(fā)奇緣》（Tangled，2010）改編自格林童話《萵苣姑娘》，原著中的萵苣姑娘多數(shù)時間被囚禁在高塔中，無力自救。動畫中的魔發(fā)公主Rapunzel很早就沖出高塔，她樂觀、勇敢，渴望外面自由的世界。在野外冒險中，公主與大盜在相互幫助與交流中相愛?！侗┢婢墶分械陌材裙鞑]有選擇外表文質(zhì)彬彬而覬覦王位的漢斯王子，而是選擇了共患難的采冰人。公主的愛情選擇與當時社會的平民思想相一致。

二、重新闡釋“拯救”、“真愛”主題

迪士尼動畫緊跟時代的審美認知與期待，注重突出女性的主動性，賦予迪士尼公主一些現(xiàn)代品質(zhì)，這表現(xiàn)在重新闡釋“真愛”與“拯救”等主題。

《冰雪奇緣》（Frozen，2013）改編自安徒生童話《白雪王后》（The Snow Queen），但故事情節(jié)與主題做了很大改動。阿倫黛爾王國的長公主愛莎的冰凍能力，使她不敢與人靠近，不得已將真心封閉，在孤獨恐懼中長大。加冕大典上意外失控，冰封了王國，只好逃進雪山。她的歌聲“Let it Go”，是沖破壓抑、釋放自我的心聲。她無所顧忌，制造出美奐美倫的冰雪世界，其孤傲張揚的狀態(tài)，是女性自我認識的生動寫照。安娜公主不顧風雪嚴寒尋找姐姐，幫助姐姐克服內(nèi)心恐懼。姊妹情誼成為不斷克服外界與內(nèi)心魔障的支撐。公主們依靠自己的力量，完成自我身體與精神救贖。安娜一見鐘情的漢斯王子，卻是外表文質(zhì)彬彬，實則覬覦王位的野心家?！侗┢婢墶烦蔀樽罹邉?chuàng)新精神的動畫片，親情成為融化冰凍的力量?！队赂覀髡f》（Brave）中的梅莉達（Princess Merida）公主充滿野性，是一位擅長射箭的勇敢蘇格蘭公主。她渴望掌握自己的命運，向往自由與獨立。她挑釁古老傳統(tǒng)，致使家人及王國陷入危機。梅莉達憑借勇敢與智慧，最終解除咒語，并明白了自己的使命。這里，破除魔咒的不再是異性之吻，而是血肉親情。公主自救代替了等待王子拯救的傳統(tǒng)模式。

南太平洋島嶼的波利尼西亞公主Moana（《海洋奇緣》，2016）出身于航海家族，為完成先人遺志，并挽救面臨毀滅的王國，踏上航海冒險旅程。半神Maui因受挫而變得縮手縮腳，患得患失，公主的鼓勵及實際行動，終于激發(fā)了他身上的斗志與勇氣，復(fù)活了他的精神，隨著一起出海完成拯救族群的使命。Touch the Sky， Into the Open Air等電影插曲，體現(xiàn)了Moana公主樂觀、堅韌、熱愛自由的性格。

迪士尼公主形象從早期的單一化到后期的多元化，其價值觀、愛情觀、人生觀更具現(xiàn)代特質(zhì)。迪士尼公主的成長之旅與當時的社會政治文化背景有密切關(guān)系，伴隨西方婦女解放運動與女性意識的覺醒，愛莎、寶嘉康蒂等公主對自身價值和意義進行思考，這種內(nèi)省和精神探索展示了女性自我成長的心靈之旅。

注釋：

①這些迪士尼動畫片包括《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1937）、《仙履奇緣》（1950）、《睡美人》（1959）、《小美人魚》（1989）、《美女與野獸》（1991）、《阿拉丁》（1992）、《風中奇緣》（1995）、《花木蘭》（1998）、《公主和青蛙》（2009）、《魔發(fā)奇緣》（2010）、《勇敢傳說》（2012）、《冰雪奇緣》（2013）、《海洋奇緣》（2016）、《美女與野獸》（2017）真人版等。

參考文獻：

[1]舒?zhèn)?中西童話研究[M].吉林：吉林大學出版社，2006.

[2]劉靜.童話改編動畫電影的模式演進——以迪士尼為例[J].河北經(jīng)貿(mào)大學學報（綜合版），201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