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行吟

□胡嵐

草原行吟

□胡嵐

涌動的綠潮

不是第一次到草原，可還是驚嘆于喀拉峻草原的遼遠(yuǎn)和廣袤。走進(jìn)喀拉峻草原，就走進(jìn)連綿的綠色的海洋。不要問風(fēng)從哪個方向吹來，野花就像綠翡翠上閃耀的珍珠，每一朵都讓你留戀、嘆惋。這一生還要見多少花，還有多少沉醉？喀拉峻草原會一直把你的想象延伸到天邊。

一路盤山而上，路兩邊的樹上掛滿了黃色的大杏子，七月中旬若是在庫爾勒早已是過了吃杏子的季節(jié)，可是這兒卻還有，對于一個愛吃杏子的人來說，該是多大的誘惑。眼前馥郁的果香已在口舌間蔓延，有些芬芳不需親自勞作就可以等價交換，就像我沒有目睹果園盛放的花朵卻能飽食它的果實，就像等在遠(yuǎn)方的風(fēng)景我來或不來就已經(jīng)在那里。

也只有在這里才能見到躺在草原上的馬，是的，不是以奔騰的姿態(tài)，也不是閑臥，就是躺。放松和愜意是馬的姿態(tài)，絲毫不考慮是否有人在旁邊側(cè)立，是否有人在打量。它們就是這兒當(dāng)仁不讓的主人。坐在長廊下的陰涼地，時間一長倏忽的涼意就滲了進(jìn)來，起身在草地上閑閑地走，太陽強大的光又讓你無處躲藏。想要獲取陽光的暖，卻又怕曬黑了皮膚，每一個愛美的女人最后都是在這樣的糾結(jié)中放棄這一絲抵抗——在草原無法割舍的美面前敗下陣來，最終奔跑在陽光下，在草叢中撿拾一朵朵盛放的笑臉和驚喜。

綠色一直鋪向天邊，喀拉峻草原的花兒隨著綠色延伸至天邊。在草原上走的時間長了，目光會被遠(yuǎn)處的高山冷杉吸引，會越過冷杉林在干凈得如同漂洗過的藍(lán)色天空穿梭。如果說草原上的花是一曲曲隨風(fēng)搖曳的彈布爾。那么喀拉峻天空上的云就是流動的花。大朵大朵的云，以最樸素的姿態(tài)呈獻(xiàn)著，潔然地游離在綠色草原的上空。白色一定是色彩的最高境界，這只需看看云就知道了。藍(lán)色的天空和白色的云朵是如此和諧。藍(lán)已經(jīng)藍(lán)到極致了，白又白的那么恬靜、安逸。仿佛云就該是這種姿態(tài)。每一個望向它的人都會被此刻的安然、閑適所吸引。草原以它繽紛的色彩，熱鬧著，展示著。云呢以最樸素的姿態(tài)靜靜地打量著那些以小眾而聚集的色彩，以色彩而點燃的明亮?？窗?，云以遼遠(yuǎn)和闊大，以變幻的姿態(tài)，以厚薄的層次，以明暗的光影來攫取眾人的視野，雖然高高在上，但又何妨云以行走的姿態(tài)面向草原，像大地上的人們展示莫測的變幻。寂靜和喧囂在這里如此和諧統(tǒng)一，當(dāng)你的視覺因色彩的眾多而疲倦的時候，看看云吧，云卷云舒去留無意，這是云真實的寫照，也是人生最自如的境界。再看看草原上的花吧，花開花落寵辱不驚。天上的云如此，地上的花亦如此。而我們的人生何時也能如此？

走累了坐在樹陰下看看書，又看看云，我發(fā)呆的時候云也好像在望著我發(fā)呆，在這闊大的草原上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好時光。只是這樣的美好常常讓人忘記了時間，到了約定坐車的時間，先生和兒子還沒有回來，他們?nèi)ニ闪掷飺炷⒐搅恕＿@次出門總共是五家人，大大小小共十幾號人，想著又要讓所有的人等他倆，心里的火，蹭地就上來了。先生做事是個慢性子，常常自顧自地做事，追求完美卻忽略了該有的時間觀念。久而久之熟悉的朋友就稱之為“蝸?！?，每次出門我卻總怕他遲到，讓人久等，常常為這些事慪氣、拌嘴。這不，這次又是這樣，下山還要趕到住宿的地方，還要找地方吃飯，一想到還要耽誤大家的時間，心里更是急躁?？戳丝醋谝慌詽M臉倦意的同伴，決定我和妹妹留下來等他們父子倆，其余人按時下山，先住宿安頓。

遠(yuǎn)處飛奔而來的腳步聲，驚擾了我停留在書本上的視線，他倆各自提了兩大袋蘑菇趕來，別說撿的人多有成就感，連看的我都忍不住驚喜和贊嘆。他倆卻說要不是怕我們等得著急，會撿更多的蘑菇?？粗医辜钡臉幼酉壬f出來玩本來就是放松的，我們撿蘑菇，他們騎馬，你也看喜歡的文字，何樂而不為呢？我的火焰呢，還沒升起成“蘑菇云”就消散的無影無蹤了。一路上這些蘑菇讓我們一家成了“明星”，兒子抱著箱子上車下車總能引來路人的張望甚至詢問：在哪里撿的，還都是丁丁蘑茹呢，問的人絲毫不掩飾內(nèi)心的羨慕。

下山的時候，牛羊悠然地在山坡上吃草，遠(yuǎn)遠(yuǎn)的望去，黑的、白的像是誰不小心遺落在草原上的珍珠，又宛如天上的云朵飄落在草原上。讓人在爭相望去的時候又覺得原本就該是這樣的，誰知道是哪朵云喜愛熱鬧就變成羊了，又有誰知道哪一只死去的羊不是變身為云飄向了天空，大自然的事誰又說得清楚？

風(fēng)從遠(yuǎn)處帶來青草的種子，和煦的陽光讓它在這片廣袤的草原上隨風(fēng)生長，只要有雨水的滋潤種子就會生生不息，在新疆廣袤的大地上把倔強的生命力安插在巖石的縫隙、甚至戈壁荒灘。離羊群不遠(yuǎn)處矗立著幾處房子。泥土砌的土墻已被風(fēng)雨侵蝕的泛白，或許是已經(jīng)棄而不用的暖房?？墒敲⒌那嗖輩s長滿屋頂，開出一朵朵小花，在夕陽的光影下輕輕搖曳?？褪沁@樣一個地方，隨處都是可見的風(fēng)景，下山的羊群和遠(yuǎn)去的風(fēng)，風(fēng)吹著每一朵花開的秘密。下山時我的心里也盛滿了鮮花和云朵，可不，我要把它們帶回去，告訴我見到的每一個人。

第二天的早餐是在一個回族女人家的院子里吃的，這也算是昭蘇留給我們最后的一絲驚喜。一個干凈的庭院，一進(jìn)門就擺了兩張干凈的條桌，我們到的時候奶茶已經(jīng)煮好，可我的興趣點不在這兒，目光被主人家庭院里隨處放置的大大小小的花盆所吸引，庭院中間有兩核桃樹，青皮的核桃在晨風(fēng)中搖曳。院子當(dāng)中種著西紅柿、長豇豆、茄子等蔬菜。在錯落的花盆里仙人球盛開著白色的大花朵，如仙子裊娜在刺球上，世間的美一定要這樣統(tǒng)一？帶刺的花上盛放著潔白，是不是如同我們的靈魂每一個安妥的地方都是在險中求得的安寧，那些停泊的花朵是不是也如我們這般在紅塵中，在霧霾里、在世事的艱辛中，如履平地般地安放著內(nèi)心。

在這方樸素的小院里，女主人為我們呈上庭院中栽種的芹菜、小白菜、青椒絲和煮雞蛋，一份份素淡的清香傳遞著家常的可口與心怡。她一邊招呼我們吃，一邊又為我們續(xù)上奶茶，讓我們這幾天顛簸的胃腸，得到了額外的照撫。我們厭倦城市里的喧囂，去到遠(yuǎn)方尋找安寧，卻不曾想在這樣一個尋常院落里與往夕時光觸碰。與其說是女主人安然恬淡的家居生活打動了我，倒不如說在那里我又一次重逢童年熟悉的生活氣息。那些從前在庭院生活的場景，隨處栽種的花草，兒時媽媽的身影一一從眼前經(jīng)過。那灑掃得干凈的黃土地面，一院子的大麗花開著，院墻上攀附著朝顏花長長的莖蔓，枝上靛紫的花朵朝開夕敗如同年少的時光甜蜜而又短暫。那些由媽媽親手打理的味道在時光的流轉(zhuǎn)中一去不回，可在這一刻我分明就看見當(dāng)年那個扎著麻花辮的自己和鄰居家的小女孩阿舍坐在葡萄架下寫作業(yè)，童年的女友如今在商場上叱詫風(fēng)云，媽媽也已故去多年，可是在這里我仿佛又和舊時光重逢，那一幕幕往事通過這樣的場景與我重合。我知道有些與生倶來的念想一直在，并且會伴隨一生。無論過去多久，有些氣息卻始終蜷曲在心靈深處靜靜地休眠，記憶一旦被喚醒，就再也不肯退去。站在門口告別的時候，一抬眼又一次看到對面高處屋頂上青草和野花競相搖曳著仿佛在與我們招手道別。

蕪迷的花海

去昭蘇一定會被它的海洋所迷惑。一個是云海另一個是花海。

七月去昭蘇是奔著油菜花去的。沒想到卻墜入了云海熱情的懷抱。

昭蘇的云的確不同凡響。有的云似懸崖山峰壁立，峭壁陡險。有的似蘑菇云一朵挨著一朵蔚為壯觀，遠(yuǎn)處夕陽的光暈透著黃昏的寫意及縹緲的雨霧畫一樣的撞進(jìn)了我們的視野。

昭蘇的云露出了它最動人的一面，云朵絢爛堆疊，在陽光下變幻莫測，一瞬是詩意綿綿，一瞬是滿目猙獰。天空是清淺的藍(lán)，隨著山的遠(yuǎn)近，云的光影又變幻成一幅又一幅的畫面。

有的云透過光像一匹輕紗輕輕地攏在山巒上。還有的云從四面八方涌過來，光與影與云層明暗有致，像一幅幅靜止的雕塑，仿佛古崖壁，一會兒又似臨空而至的飛龍，霎時又變幻成沖出層云的飛馬。云與山峰的相會應(yīng)該是這樣的吧，山峰與云海纏綿繚繞著。山峰氤氳在云海只露出一點峰尖，云環(huán)繞著山峰，幾乎要把山峰覆蓋了，如果不是那么一點山尖顯露出來的話。也只有昭蘇的云是這樣涇渭分明變幻莫測的。清明時，層次分明像一幅幅立體畫，暗沉?xí)r又烏泱泱布滿天空，滿目模糊，仿佛鐵灰的臉。一時左側(cè)烏云打壓過來，在穿過云層的光照耀下一束雨就那么密集的若隱若現(xiàn)。右側(cè)山峰依舊清晰，云層透徹，東邊日出西邊雨，突然而至的陣雨平添了另一種景致。我們的視野還在為陽光下密集的雨束驚訝時，雨又突然抽身離去，就像降臨時一樣令人沒有絲毫的防備。夕陽的余暉透過云層打下的光束像霧一樣讓綠色的山頭變白。倚在天邊的山峰光影明亮的地方好似線條粗獷的硬漢，底座暗沉、穩(wěn)重延綿在草原外圍，像衛(wèi)士戍守在天邊。霎那間云影在天空變幻，有多少時候命運的河流就像這洶涌的云海，一生中有多少際遇讓我們無從把握。既讓我們無法提前得知，也無從知曉命運的下一個轉(zhuǎn)角又會把我們引向何方？何時又會被生命中的陽光照亮？這究竟有多重要呢，在我們不長不短的一生中，如果能像云一樣自如地承受生活的坎坷和起伏，豁達(dá)地面對生活的不如意，怕才是我們應(yīng)該學(xué)習(xí)和修養(yǎng)的吧。

夕陽的光霎時強烈地照耀下來，油菜花就這樣金晃晃、明耀奪目地出現(xiàn)在眼前。置身花海目之所及是一片絢爛的金黃，一直延伸到天邊和云相接的地方。深邃的藍(lán)天明亮的金黃，我們的視野就這樣被拉向無限遼闊的遠(yuǎn)方。油菜花細(xì)碎的花瓣，柔曼的莖在風(fēng)中舒展著，溫暖而纖細(xì)，仿佛身著明黃衣裙的女子在風(fēng)中緩緩起舞，裊娜輕靈。黃色氤氳的流光讓人迷離，我的腦海里繚繞著梁祝的旋律，梁山伯和祝英臺雙雙化蝶在花海中盤旋飛舞的幻象，那迷漫的畫面揮之不去。黃色迷漫的意象，讓凄美的殉情故事帶著些許的溫暖。這或許是人們不忍心讓世間美好的愛情過于凄涼而添加的浪漫想象。

如果說油菜花以明艷的黃奪人眼眸，那么紫蘇吸引我們的是它與眾不同的味道。猛然一聞有些怪怪的，刺鼻又有點臭，但是絲毫不影響對它的喜愛。這是一種多么奇特的感覺，好像你遇到一個相貌丑陋的人，但卻不影響他儒雅的談吐對你的吸引。這是不是一種美對一種缺陷的彌補？我們到的時候紫蘇已經(jīng)開得有點過了，接近花期的尾聲，紫色已經(jīng)漸漸褪去隱隱地泛著粉色，那一片片開向天邊的淺粉的紫蘇就像童話里浪漫的愛情，雖是花期將盡，帶著些淡淡的期待又充斥著浪漫，絲毫不影響它熱烈奔放的氣息。

和草原勿忘我相遇可以說是意外。知道它的名字更是意外。這樣藍(lán)紫色的小花在草原上是隨處可見的，可是見到這么大一片花海還是讓人驚喜。藍(lán)紫的花瓣細(xì)小纖弱，卻不甘示弱地鋪排開去，一直延伸到天邊。淡淡的藍(lán)帶著憂傷，讓人留戀不想離去，我們在花叢間照相留影。它們翩然搖動著的花枝仿佛不勝嬌羞的女子，是不是世間所有的憂傷都在這兒匯聚，那藍(lán)紫的顏色讓人惦記，淡藍(lán)色的霧一般的花海如夢幻般輕盈，讓人不忍觸碰，仿佛心中的珍愛越是重視越怕失去。生命中原有些珍貴，在我們還沒有安置妥當(dāng)?shù)臅r候就倏忽逝去，很多時候不是不愛，而是太多的以愛的名義附加在里面的承重讓它破碎消失，與我們的初衷背離。與其如此不如保持適度的距離欣賞，就那樣，在那里就好。第二天在去夏塔古道的路上，從導(dǎo)游那里得知了它的名字---草原勿忘我，它的顏色，它的花朵原是該叫這個名字的?？墒巧钪杏卸嗌僖灰妰A心，有多少說著勿忘的人卻早已四散天涯。那些在陽光下泛著淡淡憂傷的花朵，仍留在昭蘇了，我們走出藍(lán)紫的花海，也走出那憂傷彌漫的氤氳。

昭蘇讓我們留戀的地方很多，那現(xiàn)宰殺的羊，便宜的讓人咂舌。午餐燒烤，炭火正好。大快朵頤中，雷聲轟鳴。瞬間暴雨傾盆而下。然有意志堅定不移者，惘然不顧。安然坐在雨中撐著傘燒烤又是一番情趣，孜然的香味在雨中氤氳，烤的人興意昂然，吃的人腹舌添香。東邊復(fù)現(xiàn)蔚藍(lán)晴空，西邊雨點漸稀，遠(yuǎn)處是一望無際的麥田，炊煙裊裊中，最后一絲雨絲終于不甘散去……

雨后昭蘇的天空宛然出現(xiàn)了一道雙色彩虹，天空有多大，大地有多寬，那一架彩虹橋就有多大、多完美。從天空的一邊一直架到另一邊，也許世間所有的相遇都可以借此完成。在我們駕車返回的途中，彩虹一直在前方延伸。路終有盡時，我們終是要離開昭蘇的，然而路途中所遇的神一樣的彩虹、云海、花海卻一直在記憶里揮之不去。

幽幽天鵝湖

七月的巴音布魯克草原她用豪放把綠色的青翠鋪向天邊。散布在草原上的鮮花，綻放著一張張笑臉。她們以飽滿的熱情、繽紛的色彩，給每一位到來的游客以驚艷。無論是視覺的遼闊還是胸懷的博大，在這里足以安放每一個人對草原的向往，更何況在這里還能見到天鵝。

天鵝湖一如既往的優(yōu)美寧靜。湖心只有幾只天鵝在歇息、休養(yǎng)，用導(dǎo)游的話說就是“療傷”。因為這個時節(jié)是天鵝繁殖的季節(jié)，大部分天鵝都不在。

曲折的木棧道延伸了湖的縱深感，讓人總是在窮盡視野以外的地方，想象是不是在最深處，還有天鵝在游蕩？近處湖面開闊，粼粼清波上，蕩漾著天鵝優(yōu)美的身姿，它們或俯首覓食，或引頸向天，舒緩悠閑，絲毫不以游人的矚目為意。我們羨慕天鵝的優(yōu)雅，高貴。其實很多時候，我們是敗在匆忙的生活中，無休止的欲望，過多的焦慮，讓我們忘記淡定從容也是一種生活，忘記恬淡和安寧才是最好的修養(yǎng)。在我出神的時候，天空中出現(xiàn)了嘆為觀止的一幕。碧藍(lán)高遠(yuǎn)的天空，仿佛飛翔著一只展翅的天鵝，倒映在湖中。望著水中的倒影不知是天鵝落入湖中，還是湖里的天鵝飛上了天？抬頭看看天，天鵝在飛，低頭看看水，湖里的天鵝在游走。古人所說的，水天一色也不過如此吧？霎時的影像定格在腦海里，定格在相機(jī)小小的方框里。

“天鵝湖”其實是由開都河兩岸寬廣的沼澤和星星點點的水泡子匯成的濕地，盆地底部海拔2400－2500米。九曲十八彎也因為這些星星點點的水泡子，形成了名副其實的美景。水在光影的折射下，在曲曲折折的地勢中，在翠綠的草原上展示著旖旎婉轉(zhuǎn)的美,吸引著每一位前來游玩的旅人。據(jù)說如果運氣好，在夕陽西下時可以拍到九個太陽。夕陽的流金映紅天邊的時候，光與影的變幻，投影在水里折射出變幻莫測的風(fēng)景。也正是因為此景的難得，要求光與影與拍攝者的位置都要恰到好處才行。我們來的時機(jī)不湊巧，沒有看到九個太陽，但是并不妨礙我們對九曲十八彎的贊嘆。其實，最好的風(fēng)景總是存在于人的心里，世間事不也是因為變幻莫測才更耐人尋味？

草原的天氣說變就變。出門時還是高天朗闊，只半晌工夫就飄來幾朵烏云。云色越來越濃，伴有雷聲在高遠(yuǎn)的天空轟鳴，霎時暴雨傾盆。迅疾的暴雨沖刷下來，密密地仿佛窗外掛起了雨簾，串串皆珍珠，晶瑩而透明，若能掛在脖子上當(dāng)項鏈該有多美！大雨就這樣沖刷著遠(yuǎn)處的山巒，沖刷著草地。山坡上草叢中該又長出許多蘑菇，采蘑菇的愿望又一次冒出來，仿佛聞到蘑菇的清香。遠(yuǎn)處的山巒隱在云霧中，層層疊疊的山被云霧繚繞，此刻草原沉浸在大雨的滋潤中，要知道夏季的一場大雨，對于草原上的花草該是多么大的雨露滋潤。草木盡享甘露，牛羊盡享水草肥美的欣喜，我仿佛聽見芳草輕輕的呢喃，松林葳蕤的生長……

暴雨初歇，天空藍(lán)得透明，洗過的云，白得更加亮眼，貼著云層的天空是淺藍(lán)，無云的蒼穹則藍(lán)得更深遂。強烈的陽光又透射過來，花兒和草葉還掛著雨珠在風(fēng)中搖曳，送走暴雨的滋潤，此刻又享受陽光的撫慰。

夕陽的流光映出瑰麗的畫面，天空像潑墨的畫卷，夕陽最后一抹濃烈的金色，染紅了云的裙裾，漸漸黯淡的光影，投向更高更遠(yuǎn)的天空，呼應(yīng)暗藍(lán)的天幕。天色就這樣一點一點地暗下去，夜幕又一次來臨……

開都河一路蜿蜒，從巴西里克山腳下靜靜地流過。在夕陽的余暉下無聲流淌著歲月的歡歌，目送迎來送往的旅人。此時喧嘩一天的草原，隨著降臨的夜幕一起沉寂下來。草叢間此起彼伏的蟲鳴，奏響草原小夜曲。六天的時間竟過得飛快，聽著蟲鳴的夜晚，睡眠竟如此深沉。

清晨下起了大雨，像我們不舍的離別。天空灰蒙蒙的，遠(yuǎn)處霧氣氤氳，松林被云霧繚繞著，仿佛輕紗系在頸間，云霧的白愈發(fā)襯托出松林的綠，像一幅天然的水墨畫，濃淡相宜。也只有中國的水墨畫才能繪出此時的意境。又似，每一次離別，惟有時間和距離遠(yuǎn)近適宜時，才更能體會到重逢的喜悅和意外的驚喜。

責(zé)任編輯 張明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