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天空無關(guān)（外一章）

貴州◎黎仕勛

與天空無關(guān)（外一章）

貴州◎黎仕勛

有時，一些物事會莫名其妙地讓你望向天空，讓你和一片云彩相遇。

比如一陣慵懶的蟬聲，或者一段隱在時光深處的往事。

這是盛夏。一些地方正暴雨如注，洪水泛濫。而我指向的天空，正飄動著一些云彩。你看不見陽光，但卻不能否認陽光的存在。正如碧綠的荷葉之下，你看不見魚兒。向遠的稻田，你看不見蜻蜓。一片你尚未到達的草地，你也看不見花朵。但它們對你的呼喚卻深情款款地穿過渺渺時空，直抵你燠熱的內(nèi)心，泛起一陣又一陣清涼的漣漪。

這是一種怎樣的相遇呢？喜悅或憂傷！

那片透心的藍也不是我所希望你看到的。它們高遠而且空洞，甚至不如一縷云絮那樣真實的存在，不如一片遠山。

遠山空曠而不空洞，那里暗藏許多堅硬的石頭和柔軟的故事，暗藏無數(shù)的村莊和煙火。那里飄曳著繁盛的人間草木，以及幸?；蛘咛弁吹膼矍椤?/p>

如此，天空以及云彩只是一種誤導。而我指向的天空也與愛情無關(guān)。

所以，對于村莊和煙火，對于那些隱藏的往事或者夢囈，它們只是流淌在你我身上的血液而已。

它們與天空無關(guān)。

與所有美麗的相遇無關(guān)。

有一條路通向你不知道的地方

我說的不是夜晚。

夜晚太傾斜而且曖昧，讓人捉摸不定。

雷聲和雨點穿過茫茫太空滾落下來，山川一片戰(zhàn)栗。夏天因此被撕成無數(shù)碎片。

你看不見星空和原野。你聽不見愛情在閃電中哭泣。

這不是主要的。我只可憐我的莊稼。暴雨過后，它們遍體鱗傷。玉米和辣椒倒成一片，高粱潰不成軍。我呆在地邊，淚滴成行，模糊未來的季節(jié)。

我想說盛夏的南方。風越過我的高原，吹向緩坡，然后向丘陵流淌而去。

喀斯特的綠濃得讓人妒嫉，一場接著一場的演唱會，熱浪撲面而來，卻盡是流水穿過樹陰的清涼。南方的陽光其實很好，尤其清晨，它像一雙溫柔的手，輕撫籬笆上盛開的花叢，那些紫色的喇叭，露珠晶瑩。

這是夕顏，《源氏物語》里那個薄命的女子，雖外秀內(nèi)慧，卻朝開夕謝，是不留人世的絕色。

有一條路通向你不知道的地方，正如夕顏，她何所而來，又何所而終，到底是如風似霧，絕塵無蹤，仿佛生命的起始。

回到我的土地。曾經(jīng)，我透過父親綠意盎然的莊稼，順著遠處青蔥的山嶺，望向南方。有人告訴我，南方有嘉木，且詩意蒸蒸日上，風不可摧。

而現(xiàn)在，我依舊守著我的土地，守著早已屬于自己的莊稼，讓夜晚繼續(xù)傾斜，讓暴雨如注，陽光似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