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 禾
漫長的暗戀,在光陰里輾轉(zhuǎn)
◎既 禾
高考成績公布后,我看了看還算滿意的成績,馬不停蹄地把志愿填好。從上到下5個志愿,無一例外都是上海的高校。我不過,是想前往一片杳然的土地,為自己漫長的暗戀埋單。
他有個好聽的名字,叫陳淵。大我一級,我入校的時候,他高二。和存在于每個校園的風(fēng)云人物一樣,陳淵長著一張禍國殃民的臉,上得舞臺下得球場,還可以輕而易舉地拿下最高獎學(xué)金;但又和小說中刻畫的校草不同,他不高傲淡漠,對每個人真誠相待,笑起來像太陽,眉目生花。
那時候,對這個剛進校就聽聞的神一樣的人,我是發(fā)自內(nèi)心地抵觸的。沒有什么炫酷的理由,只是怕自己也經(jīng)不住那魅力的吸引,成為自己鄙視的花癡群體的一員,甚至幼稚地告訴自己,那不過是個花瓶,只能遠離,不能動情?;蛟S有些事,一再提醒自己就形成了心理作用。但往往,當(dāng)某些注定了的契機終歸到來,之前種種,前功盡棄。
慶幸還是該懊惱,我在高二那年搬到學(xué)校對面的小區(qū),而他,恰恰住在那里。從我的臥室向左上看去,便是他家的陽臺。漸漸,我養(yǎng)成了個很不好的習(xí)慣,每天晚上,總要看陳淵家的燈關(guān)掉才去睡覺;每個清晨,總要看他走出小區(qū)才邁出家門。每天下午4點鐘,當(dāng)學(xué)校的廣播電臺傳來陳淵的聲音,我都裝作無所事事地翻書,心里恨不得把每一個語調(diào)都刻在腦袋里。
最瘋狂的時候,曾倚在窗臺上,一邊遠遠地看著他家客廳的電視,一邊拿著遙控器在自己家調(diào)臺,因為距離遠,只能憑借轉(zhuǎn)場的黑幕和畫面的顏色大體確定他正在看哪一個書目,然后自己和他同步地看同一頻道。屈指算算,我就這么辛苦地和他一起看過了NBA,以及無數(shù)我不喜歡的音樂節(jié)目……我只能告訴自己:我們在做同一件事,我們距離很近。
在我的世界里,那個光鮮的陳淵,屬于舞臺,屬于音樂,屬于領(lǐng)獎臺,屬于一切靚麗而明艷的未來。滄海橫絕,各成彼岸;天塹橫絕,何以通途。向來對自己篤信不疑的我,在遇見陳淵之后,一度陷入深深的自卑與猶疑。我從未期待交集,以至于和陳淵莫名其妙地相識成了我偌大的驚喜。
“請問你就是陸既禾嗎?”我點頭?!皬碾s志上看到了你的文章,很喜歡你的率性和灑脫,看到你說你也喜歡顧城和毛姆,我就想要認識你?!标悳Y明媚地勾了勾嘴角,遞給我一本五線譜,“隨手寫了幾句讀后感,沒找到本子,就寫在五線譜上了?!?/p>
很久之后陳淵才和我說,第一次見我覺得我太高冷了,三言都沒有只有兩語,還是單音節(jié)的“嗯”。我該怎么告訴他,所謂高冷不過是驚訝驚喜外加反射弧長,所有的緊張慌亂與手足無措都在他轉(zhuǎn)身后才暴露無遺。后來,陳淵寫在五線譜上帥氣的字,以及和我完美契合的觀點,都曾讓我在無數(shù)個夜晚欣喜難眠。
陳淵高考的最后一天,天陰沉沉的,和我的心事一般,好像一把可以攥出水來。我一如既往地靠在床的左邊,稍稍偏頭,視線便熟稔地抵達陳淵家的陽臺。他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陽臺,漫不經(jīng)心地靠在欄桿上。我不敢捕捉他向來虛無縹緲的目光,更不敢奢望它是朝著自己的方向,只是在心底里大概盤算了一下需要多少個日夜,我會消失在他的世界里;需要多少個春秋,他能淡出我的記憶。雨應(yīng)景地來了,我的視線穿過長長的雨簾,卻在抵達他那里的時候悄然回歸,直直地撞在心上,疼得我掉下了眼淚。
一年之后,是我的高考。那時候,想必陳淵已經(jīng)在他熱愛的城市如魚得水。我還是對單向的往事念念不忘,是希望是絕望,都要去上海。
后來,我不知道陳淵是如何得知我也考去了上海。在魔都華燈初上的街道上,我見到了闊別一年的陳淵。他依舊有溫暖的笑,眼里不裝任何歲月,滿是星光:我知道你總會來,所以不猜,不催,只是等。光陰輾轉(zhuǎn),我終于醉在上海的夜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