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功夫熊貓》看美國動畫電影文化

蔡文婷(呼倫貝爾學(xué)院文學(xué)院，內(nèi)蒙古 呼倫貝爾 021008)

《功夫熊貓》(KungFuPanda)是美國夢工廠出品的系列動畫電影。影片濃郁的中國元素、詼諧幽默的語言風格以及小人物的成長蛻變，賦予了影片豐富的審美內(nèi)涵。電影作為美國文化輸出的重要部分，特別是商業(yè)電影創(chuàng)作者，在一部影片的制作過程中不僅重視影片的審美吸引力，同時也會考慮美國文化在電影中的體現(xiàn)。這些文化元素既是美國精神的體現(xiàn)，也在很大程度上透射出美國人的文化自信?！豆Ψ蛐茇垺芬彩侨绱?，雖然影片在視覺上遍布各種中國傳統(tǒng)元素符號，但從其內(nèi)里依然能夠看到濃郁的美式風格。

《功夫熊貓3》(以下簡稱《功3》)與前兩部一脈相承，講述了神龍大俠阿寶與父親團圓，并與熊貓村的村民們團結(jié)一致，對抗來自靈界的邪惡力量天煞的故事。影片中，阿寶與前兩部一樣，要面對重重困難，并肩負起似乎遠超越能力范圍之內(nèi)的重任。在朋友和親人的幫助下，阿寶最終戰(zhàn)勝了強大的敵人，收獲身心的成長。本文從文化融合、美國夢表達以及文化自信的表達三方面，以《功夫熊貓3》為例，分析美國動畫電影的文化策略。

一、《功夫熊貓3》中的文化融合

商業(yè)電影的創(chuàng)作以觀眾為核心，重視對觀眾審美期待的滿足。特別對于文化輸出型的美國電影，在世界范圍內(nèi)擁有受眾，并有著一套成熟的商業(yè)電影創(chuàng)作模式。因此，美國商業(yè)動畫電影的創(chuàng)作不但有鮮明的受眾意識，也十分重視電影的文化接受性。近年來，美國動畫電影主動引入來自東方的異域文化，表現(xiàn)文化差異與合流。如取材自阿拉伯民間神話故事《一千零一夜》，但是又帶有美式幽默的插科打諢的《阿拉丁》(Aladdin，1992)，表現(xiàn)了美式家庭親情，弱化了中國古代對普通人尤其是女性壓抑深重的宗法制度和君權(quán)(如讓皇帝對花木蘭鞠躬)的《花木蘭》(Mulan，1998)等。通過文化融合來擴大受眾群體，獲得更多的商業(yè)收益和文化影響力，是美國動畫電影的主要文化策略之一?！豆?》便是典型例子。影片中既有濃郁的中國文化元素，也有美國文化精神的鮮明體現(xiàn)。

首先，大量中國元素的加入提高了影片的視覺審美力。影片圍繞中國功夫展開，中國功夫本身就注重招式的華麗性，在其中融入其他中國元素，使影片的視覺沖擊力更強。例如，影片開場中，天煞與烏龜大師在靈界的較量中，烏龜大師用玉杖在空中書寫巨大的“氣”字，并且用力將其轟向天煞。烏龜大師的字凝結(jié)著中國書法中行書的筆法，雋秀而飄逸，令具有中國文化背景的人看著十分親切。同時，這個“氣”字，也代表著中國功夫中的氣功。雖然氣功具有很高的玄妙性，其理論至今也存在眾多模糊不清的地方，但它是中國功夫的重要組成部分則是無可置疑的。在《功3》中，影片通過浣熊師父的話，講出了西方人眼中的氣功的含義，即所謂的“氣”，就是世間萬物流轉(zhuǎn)的能量，而氣功則是通過練習來控制這些能量。而天煞則是氣功方面的佼佼者，他打敗了眾多棲身靈界的功夫大師，包括烏龜大師，并吸收了他們的氣。天煞對氣有著無盡的貪婪，而阿寶則正好利用了這一點。當阿寶用“靈犀一指”將天煞打回靈界，阿寶也在靈界領(lǐng)悟出了氣功的真諦，他將自己身上的真氣盡數(shù)釋放給天煞，天煞起初還十分高興，但他卻因無法承受如此多的真氣而自爆。阿寶在靈界化身神龍大俠后真氣形成了一條龍，其與天煞打斗的場景十分華麗，使影片的視覺表現(xiàn)力得到極大的提升。

其次，影片體現(xiàn)了中美文化的融合。如影片將個人英雄主義與集體主義有效地結(jié)合起來。阿寶在片中并非孤膽英雄，他有著眾多的助手。在熊貓村，眾多熊貓在阿寶的領(lǐng)導(dǎo)下一起努力，才擊敗了天煞的眾多翡翠僵尸。同時，在阿寶就要被天煞奪走真氣變成翡翠的時候，是眾人從凡間給他傳來了真氣。所以說，阿寶個人的大出風頭也是集體努力的結(jié)晶。同時，阿寶作為神龍大俠，其在擊敗天煞、拯救眾生的過程中無疑扮演著英雄的角色。他不惜犧牲自己而將天煞打回靈界的表現(xiàn)，更凸顯了他的英雄氣概。因此，阿寶可以說是美式個人英雄與中式集體主義英雄的合體?！豆?》將中美文化進行融合的成功經(jīng)驗，對中國電影是具有啟發(fā)意義的。中國文化無疑是博大精深的，它既是中國人的寶貴遺產(chǎn)，同時也是屬于世界的珍貴財富。近年來，我國動漫產(chǎn)業(yè)在發(fā)展上得到了國家在政策等方面的大力支持，動畫電影產(chǎn)業(yè)也成為國內(nèi)最具前景的綠色產(chǎn)業(yè)之一，然而目前國產(chǎn)動畫電影卻難有令觀眾滿意的佳作?？v觀在中國市場上大獲成功的帶有“中國風”的美國動畫電影，如《功夫熊貓》系列，以及國產(chǎn)動畫電影中為數(shù)不多的如《大圣歸來》(2015)這樣的杰作不難發(fā)現(xiàn)，恰當?shù)乩谩爸袊L”，將成為國產(chǎn)電影成功的關(guān)鍵。

二、《功夫熊貓3》中的美國夢表達

好萊塢動畫電影對多元文化的吸收與融合，在一定程度上源自美國文化的“熔爐”特性。而作為核心內(nèi)容的美國夢，則一直存在于美國電影中，并且隨著時代的發(fā)展不斷演變。美國夢是美國文化精神的典型表征。美國夢以浪漫主義的姿態(tài)，揭示小人物通過自身的不懈努力，終究會美夢成真，即實現(xiàn)個體價值，獲得社會的認可與尊重。它不僅對美國人是一種激勵，在世界范圍內(nèi)也具有很強的吸引力。美國夢在美國文化不斷提升的過程中，得到不斷的豐富和展現(xiàn)，成為主流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雖然，在很多經(jīng)典的文學(xué)藝術(shù)作品中，美國夢被諷刺與抨擊，但這并不影響它的日?；⒊蔀楹芏嗥胀ㄐ∪宋锢硐肷畹拇~。這種高度的認同性在美國動畫電影中的體現(xiàn)俯拾皆是。好萊塢動畫電影通常采用浪漫主義的風格，來傳達美國夢這一主流文化，憑借著美國強大的文化輸出，美國夢正在使美國獲得更多的影響力。《功夫熊貓》系列影片對美國夢的表達也十分顯見。熊貓阿寶一次次地成長蛻變，正是對美國夢的見證。

首先，影片具有鮮明的勵志性。在《功3》中，阿寶已經(jīng)是眾人仰慕的神龍大俠，但當師父要求他代替自己教授蓋世五俠功夫時，阿寶卻陷入了困境。阿寶認為自己不是當老師的料，事實證明，他對五俠的訓(xùn)練也確實很糟糕。在阿寶的指揮下，五俠幾乎都渾身是傷地從練功房中走出。以至于在浣熊師父見到李山后，想讓阿寶表演一下對五俠的訓(xùn)練，這一舉動使五俠都現(xiàn)出了畏懼的表情。更糟糕的是，從翡翠宮的侍者到阿寶的大鵝爸爸，甚至隔壁禮品店的周大媽，都知道了阿寶丟臉的事。阿寶在當師父這件事上，陷入了困境。而在熊貓村，面對強敵天煞，阿寶已經(jīng)沒有退路，他終于理解了浣熊師父對他所說的話的含義，也是當老師的要義，即因材施教，充分激發(fā)學(xué)習者的潛能，就如同當年浣熊用搶奪包子的方式來教給阿寶功夫。在阿寶的教導(dǎo)下，熊貓們的愛好都成了他們打敗對手的武器，從擁抱、踢毽子、滾動下山到舞動彩帶等動作，都在與天煞操縱的翡翠僵尸的戰(zhàn)斗中派上了用場。《功3》中，阿寶再一次完成了自我的提升，從功夫大俠搖身一變成為功夫大師，影片的勵志性也就此凸顯。

其次，影片體現(xiàn)出了人人生而平等。阿寶身上傳遞出一種“每個人都應(yīng)該成為自己命運的主人”的觀念，這種高度自我的思維形成了一種審美范式。它實際上是由一種舊的審美范式脫胎而成的，如古老民間故事中的“王子公主”模式、“少年戰(zhàn)惡龍”模式等，只是主人公被置換為更為平凡，但實際上又有特殊之處的角色。它迎合的是受眾的平民心理，巧妙地與絕大多數(shù)身為平民、泯然眾人的觀眾形成了一種在心理上的對接，即作為“我”而言，每一個理智的人都承認自己的平凡，但在潛意識中依然相信“我”之所以是“我”，勢必是與他人不同的?！豆Ψ蛐茇垺分械陌?，從不會武功的胖熊貓，到人人敬仰的神龍大俠、功夫大師，其傳遞出的是平凡人也擁有夢想，也有達成夢想的權(quán)利的思想。這與美國文化中的天賦人權(quán)、眾生平等是不謀而合的。

三、《功夫熊貓3》中的美國文化自信

在已經(jīng)對中國文化有著較深刻研究，甚至在創(chuàng)作時采用中美合作方式的《功夫熊貓》中，電影無論在敘事上還是在審美上，依然是迎合西方對東方的想象的。以阿寶所擁有的神奇武功而言，這正是東方主義中的神秘性內(nèi)容，而武林高手們對于武學(xué)秘籍的爭奪、門派之間的迫害等，則是對東方主義中欲望性的強化。《功3》作為商業(yè)電影的典范，其核心可以說還是美國文化。

美國商業(yè)電影中的文化自信表達無處不在，無論是表現(xiàn)日常的都市類電影，還是天馬行空的奇幻片，文化自信都是這些電影最普遍和濃重的底色之一。美國的國家成長歷史、高科技支撐以及強大的文化產(chǎn)業(yè)是其文化自信的主要來源。在《功3》中，這種文化自信的體現(xiàn)也是俯拾皆是。首先，個體具有無限可能性。例如，《功3》中熊貓村眾多熊貓雖然不會武功，但在阿寶的因材施教之下，他們各自的特長都在對戰(zhàn)翡翠僵尸的過程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美美喜歡舞弄彩帶，而阿寶則將彩帶換成了雙截棍，美美同樣舞得虎虎生風。個體具有無限可能還體現(xiàn)在熊貓村眾人為解救阿寶而成功自學(xué)了氣功。在天煞與阿寶在靈界的對決中，不會氣功的阿寶完全處于下風，被鐵鏈纏住的阿寶，眼看就要步烏龜大師的后塵，被天煞吸收氣而成為一塊玉佩。就在此時，以李山和平先生為代表的眾人，學(xué)著龜大師畫卷中的手法，嘗試向阿寶傳遞出他們的氣。在他們的意念牽引下，阿寶已經(jīng)石化的身體上先后出現(xiàn)了兩位父親的金色掌紋，接著，眾人的氣源源不斷地傳遞給阿寶，他也成功地化身神龍大俠。李山與平先生等人完全沒有功夫基礎(chǔ)，但一片誠心使他們完成了看似無法完成的事情，這與美國文化中的自信是完全一致的。

其次，《功3》體現(xiàn)了對博愛的宣揚。影片中，李山作為阿寶的生父，是系列電影中新出現(xiàn)的角色。當聽聞需要學(xué)會氣功才能打敗天煞，李山對阿寶撒了謊，說自己會氣功，并且要帶阿寶回到熊貓隱居的村莊傳授給他。當天煞逼近，李山迫于無奈向阿寶道出了真相，阿寶當然不原諒他，但是李山說出了“那個耍刀的瘋子到處找你”，他也是為了救阿寶。阿寶對父親的這種欺騙采取了包容的態(tài)度，但他要的是保護熊貓村、和平谷甚至整個神州大地。阿寶最終打敗天煞，也不僅僅是為了自己。影片中阿寶表現(xiàn)出的態(tài)度，是一種博愛精神，他包容了自己的父親，對神州大地上的生命也都有著這種博愛。阿寶能夠打敗天煞，與他的這種博大的胸懷是分不開的。

綜上所述，《功夫熊貓3》與前兩部影片一脈相承，影片以小人物為視角，講述了熊貓阿寶面對困境迎難而上，最終戰(zhàn)勝了強大敵人的故事。這一敘事方式與好萊塢大部分動畫電影一樣，以小人物為主人公，充滿樂觀與溫情的氛圍，并最終以大團圓結(jié)局，迎合觀眾的審美期待。這一成熟的敘事模式，保證了影片票房上的收益，而且《功夫熊貓3》中恰當?shù)奈幕呗缘倪\用，不但豐富了影片的審美樂趣，也以獨特的形式表達詮釋了美國文化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