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進人的開明情

王楨

提起開明書店，人們首先會想起印在開明圖書背面的出版標記：那是一本打開的書，敞開的書頁面向著一個光芒四射的半圓形的太陽，在書封面上則寫著“開明”兩個大字。這個標記由豐子愷設計，它讓人們聯(lián)想起“開卷有益”這句成語，同時也聯(lián)想到書是知識的源泉，它會給人帶來智慧、帶來光明，進而引導并啟發(fā)人們?nèi)プx書、寫書，追求并創(chuàng)造輝煌。這個“出版標記”誕生于1926年，是年8月，一塊由孫伏園手書的店牌在上海市寶山路寶山里六十號章錫琛的家門口掛起來了，這就是開明書店的第一個門市部。從此，這個“出版標記”伴隨著開明的出版物走向千家萬戶。日月如梭，流光似水，至今已有91個年頭了。在這漫長的歲月里，歷經(jīng)時代風霜雨露的洗禮，一代又一代開明人在為祖國的文化事業(yè)貢獻力量的同時，與“民進人”結下了不解的情緣。“開明”對于民進來說，不僅僅是一個名字、一塊牌子，更是一段歷史、一種情懷、一種精神。

經(jīng)典璀璨的開明書店

自1926年在上海創(chuàng)立至1953年成為第一家完成公私合營的出版企業(yè)，開明書店雖然只存在了短短的28年時間，但卻為世人留下了寶貴的精神財富，它在出版史、文學史和教育史上的地位牢不可撼。

新中國首任國家出版總署署長胡愈之，是開明書店自始至終的支持者，他曾說過：中國的出版機關，第一家是商務印書館，1897年創(chuàng)辦，順應了舊民主主義革命的潮流；1912年創(chuàng)辦的中華書局，已經(jīng)到了民國時代。但從辦雜志開始，靠幾個知識分子辦起來的書店，開明書店是第一家。

1925年1月，章錫琛在其主編的《婦女雜志》上發(fā)表了他和周建人的兩篇討論新性道德的文章，引起軒然大波，并于年底被商務印書館辭退。好友周建人、胡愈之、葉圣陶、鄭振鐸、吳覺農(nóng)等人提議他另辦一個書店。他采納了魯迅先生的意見，將書店取名為“開明書店”，取“開宗明義”和“啟蒙”之意。

開明書店的出版物主要以青年讀者和中學生為對象，其最具影響力的《中學生》雜志固定讀者逾五萬人，凝聚著一大批進步的作者與讀者。同時開明書店以“三大教科書”（《開明活頁文選》、《開明英文讀本》和《開明算學教本》）為核心，形成了特色鮮明、經(jīng)久不衰、質量高超、出書迅速、發(fā)行量大的教科書出版體系。開明書店憑借教科書的優(yōu)勢，不斷延伸出版種類和范圍，逐漸成為在文學、教育、文化、工具書等領域百花齊放的綜合性出版機構。

在學術方面，開明書店出過很多學術價值極高的古籍和辭書。其中，《辭通》、《二十五史》和《六十種曲》被學術界譽為開明書店的“三大扛鼎”之作。《二十五史》、《二十五史補編》以及與之配套的《二十五史人名索引》，不僅學術價值高，而且物美價廉，深受讀者歡迎，是開明書店對史學界的貢獻。

在文學方面，開明書店大力扶持新人，催生了一大批新文學經(jīng)典作品。我國現(xiàn)代文學史上第一部成熟的長篇小說葉圣陶的《倪煥之》、茅盾的中篇《幻滅》和長篇《子夜》、巴金的第一部中篇小說《滅亡》和長篇代表作《家》、丁玲的第一本小說集《在黑暗中》、臧克家的第一本詩集《烙印》、秦牧的第一本雜文集《秦牧雜文》、高士其的第一本科普作品《細菌與人》、端木蕻良的第一本長篇小說《科爾沁旗草原》等，都是由開明書店出版的。

八一三抗戰(zhàn)爆發(fā)，地處虹口的開明書店總部和美成印刷所全被戰(zhàn)火毀滅，資產(chǎn)損失在80%以上，業(yè)務基本停滯。但開明人沒有氣餒，四處籌措資金，輾轉內(nèi)地，重新建業(yè)。1939年5月，《中學生》雜志改名為《中學生戰(zhàn)時半月刊》在桂林復刊，所發(fā)文章均為鼓勵學生堅定信念，努力學習和工作，用文化和智慧消滅侵略者。1941年太平洋戰(zhàn)爭爆發(fā)，日軍占領上海租界后，開明同人絕不屈服于侵略者的威逼恐嚇，寧愿被封店，也要堅守愛國的本色。

這就是開明人的開明風和開明精神，是開明書店發(fā)展壯大的不竭動力?！伴_明人”主要是指在開明工作過的人，如“老板”章錫琛，作為開明“靈魂”的葉圣陶和夏丏尊，以及徐調(diào)孚、王伯祥、周振甫、葉至善等一大批著名的編輯出版家。開明人意趣相投，私交甚篤，不求名，不圖利，都愿意認認真真做事。他們把開明書店當作自己的事業(yè)，不計回報地勤奮工作一生。

抗戰(zhàn)勝利后，葉圣陶在為開明同人組織的“明社”編寫了社歌，歌詞是：“開明風，開明風，好處在穩(wěn)重，所惜太從容。處常綽有馀，應變有時窮。我們要互助合作，加強陣容；敏捷活潑，增進事功。開明風，開明風，我們要創(chuàng)造新的開明風！”

這之后，葉圣陶曾對“開明風”作了進一步的闡釋：開明同人的作風，有四句話似可作代表：是“有所愛”，愛真理，即愛一切公認為正當?shù)牡览?。反過來是“有所恨”，因為無恨則愛不堅。恨的是反真理。再則是“有所為，有所不為”，合乎真理的才做，反乎真理的就不做。這雖無標語，但確實以此態(tài)度做人，以此態(tài)度做出版編書，才可以做到“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出書，實實在在地為讀者服務” 。

民進大家庭滋養(yǎng)下的新開明

由于眾所周知的原因，開明書店的人與事已塵封于歷史。然而，一直以振興中華民族教育、文化、出版事業(yè)為己任的中國民主促進會，卻致力于把恢復“開明”作為自己義不容辭的責任。

“開明”這塊牌子之所以要由民進來恢復，是因為“開明”從誕生的那一天，就與“民進人”密不可分。

首先，開明書店的誕生便因“民進人”而起——周建人，中國民主促進會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歷任多屆民進中央主席、副主席。章錫琛之所以創(chuàng)辦開明書店，起因就是他和周建人的兩篇文章引起社會輿論的一片嘩然。章錫琛被迫離開商務印書館，生活無以為繼。在周建人等朋友的鼓勵和支持下創(chuàng)辦了開明書店。開明書店成立后，周建人多次在開明書店出版圖書和教科書，在《中學生》發(fā)表多篇文章。因為他的關系，魯迅先生和開明書店的關系也很密切。魯迅先生扶病整理的瞿秋白的《海上述林》沒有書店肯出，但是開明書店義無反顧地為其排版，魯迅先生對此頗感欣慰。每當談及此事時，同為民進創(chuàng)始人的許廣平對開明書店總懷有感激之情。

鄭振鐸，也是中國民主促進會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他對開明書店的貢獻非常大，是名副其實的“開明人”。他鼓勵章錫琛創(chuàng)辦書店，把文學研究會的會刊交給開明書店出版，并時時關注開明，經(jīng)常為開明的發(fā)展出謀劃策，許多編輯和作者都是因他而走進了開明書店。endprint

開明書店的發(fā)展壯大離不開民進人的關心和扶持。周建人、葉圣陶、謝冰心、葉至善、顧均正、張明養(yǎng)、賈祖璋、董純才等一大批名家，他們既是民進人又是開明人，有的是開明書店的編輯，有的是重要作者，有的二者兼?zhèn)洌际情_明書店的棟梁。其中最重要的莫過于葉圣陶，正是在他加入開明書店后，開明書店進入了飛速發(fā)展時期，這與葉圣陶學識淵博、獨具慧眼發(fā)現(xiàn)人才以及個人魅力有關。民進的主要創(chuàng)始人和領導人馬敘倫、雷潔瓊、趙樸初等都與葉圣陶私交甚篤，他們對開明書店也非常關心，馬敘倫曾經(jīng)為《開明書店二十周年紀念文集》題寫書名。

1988年12月，在民進中央的大力支持和幫助下，經(jīng)原國家新聞出版署批復，由中國民主促進會主管、主辦的開明出版社正式成立，由葉圣陶長子，時任民進中央副主席、中國版協(xié)主席的葉至善擔任社務委員會主任，吳廷勱擔任社長，江秉祥為社務委員會成員。葉至善親自為開明出版社制定了“一不虧心，二不虧本”的經(jīng)營方針，后被出版界譽為“兩不虧方針”。

如今，開明出版社復社29周年了，不管外部環(huán)境如何改變，始終不變的是來自民進的熱情關懷和大力支持，民進的歷屆領導人對開明的成長都給予了高度的關注和切實的幫助與支持。在出版社的創(chuàng)建初期，張志公、趙樸初、王仿子等先生十分關心出版社的工作；時任民進中央主席雷潔瓊不顧事務繁忙曾多次撥冗前來社里視察工作，并在出版社成立十周年之際，欣然為出版社親筆題寫了“再創(chuàng)輝煌”的題詞?，F(xiàn)任民進中央主席嚴雋琪在走訪開明出版社，對出版社員工進行慰問并指導工作時，鼓勵出版社繼續(xù)提高出版質量和水平，積極建言獻策，為國家文化事業(yè)大發(fā)展大繁榮作出貢獻。逢年過節(jié)，先后分管出版社工作的民進中央副主席王佐書、朱永新、劉新成都先后蒞臨開明出版社，慰問員工。

開明出版社也以出版民進會內(nèi)刊物為最主要、最重要的任務，先后高質量、高效率地出版了《雷潔瓊文集》，嚴雋琪工作文集《民進路上 且學且行》、《中國民主促進會年鑒》、《中國民主促進會大事記》，為慶祝民進成立70周年制作大型畫冊《在正道上行》；承擔了《馬敘倫》和《民進七十年》兩部宣傳片的拍攝工作以及出版《葉圣陶研究年刊》的重任。與此同時，開明出版社也積極響應民進中央發(fā)起的各項活動，如“同心·彩虹”圖書捐贈活動，葉圣陶研究會組織的各種研討、交流活動等，在配合民進中央工作的同時提升了開明出版社的社會效益。

繼開明出版社成立之后，中國民主促進會相繼成立了開明文教音像出版社、開明畫院、開明慈善基金會、開明同心大市場，使“開明”這塊老牌子承載著“堂堂開明人，俯仰兩無愧”以及“開來而繼往，明道不計功”的開明精神，在新時期中國民主促進會的領導下迸發(fā)出了新的活力，繼續(xù)為國家的和諧發(fā)展與人民精神文化生活的豐富貢獻力量。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