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老倌的燕子情

※ 高延萍

付老倌的燕子情

※ 高延萍

民諺說：quot;燕子不過九月九。quot;意思是說北方的燕子會在農歷九月九之前飛往溫暖的南方過冬。

可九月九都過去好幾天了，居住在付老倌家屋檐下的燕子卻一點動靜也沒有，每天照樣飛進飛出，沒有一點想走的樣子。這讓付老倌既感到嗘蹺也為燕子著急，天再冷一些，燕子只怕想飛往南方只怕也飛不動了。

對于在自家屋檐下居住的燕子，付老倌像熟悉自家的孩子一樣。就是這一年春暖花開的日子，兩只燕子飛到了付老倌的家，在門梁上盤旋著，好像在觀察分析這里適不適合它們建筑愛巢，付老倌看到了，趕緊讓到一邊，笑瞇瞇地沖著燕子說：quot;燕子啊！我們家歡迎你們！我不會讓別人和貓傷害你們，我會保護你們的，你們就安心地住下來吧！quot;兩只燕子似乎明白了付老倌的心思，果然在他家門洞的梁上歇了下來，第二天就開始雙雙出去衍泥、草根，開始筑起愛巢，看到燕子每天飛出飛進，付老倌可高興了，他仔細觀察燕子每天衍回來的泥和草根是什么樣的。就去照樣弄了些回來，放在院子里，果然兩只燕子明白了付老倌的用心，它們有時就在院子里取材筑巢了。付老倌看到燕子衍自己準備的草根和泥，高興得像個孩子一樣。

很快，燕子就筑好了他們的愛巢，開始了它們幸福的生活。每天他們雙雙飛出去覓食，又雙雙飛回到愛巢，親呢地依偎在一起?？吹窖嘧幽嵌鲪鄣臉幼?，付老倌就禁不住泛起了淚花，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死去的老伴 ：要是老伴在那多好呀，那也可以像燕子這般每天一起下地，一起歸家，一起燃起那裊裊炊煙，晚上一起依偎在暖和的被子里，那日子過得有多滋潤啊！可現在撇下孤伶伶的自己多難受呀！雖然自己也有一兒一女，可女兒已出嫁，一個月也難得回來看自己一次，兒子卻在南方打工，一年難得回來一趟。這孤獨的日子過得多難受呀！好在現在有這兩只燕子陪伴在自己身邊，這多少對自己來說是一種慰藉。

每天看著燕子飛出飛進，卿卿我我成了付老倌生活中的一種愉悅，一種排解。他很感恩燕子給自己的生活增添一份快樂，他總想著能為燕子做些什么，沒有小孩和貓試圖來傷害燕子，這叫付老倌很失望。有一天，他突發(fā)其想，將自己舍不得吃的糯小米，抓了一些放在燕子窩的旁邊，他想，別的鳥兒都愛吃這，難道你燕子不動心？可惜的是他的糯小米燕子根本就不領情，連看都不看一眼。后來，經過仔細觀察，燕子就喜歡吃蟲子，付老倌就跑到自己的菜園子里捉蟲子，捉了半天，好容易才捉到一小把，他滿懷歡喜地放到燕子窩里，等燕子飛回來時，他站在遠處觀察那燕子的動靜，果然燕子對放在窩里的蟲子很是驚喜，他們一邊歡快地吃著，一邊沖著付老倌叫幾聲，這讓付老倌很是歡喜，他拍著手道：quot;好！好！只要你們吃我貢獻的蟲子，我就開心了！我明天一定再去多多地跟你們捉蟲子！quot;

可第二天，付老倌跑到菜園子，瞪大了眼睛，好半天都沒抓到一只，原來蟲子都被自己昨天捉完了。他只有跑到別人家的菜園子里捉蟲子，每到一家，他首先就會問：quot;你們家菜園子打了農藥沒有？沒有打，我來幫你家捉蟲子。quot;人家起先都以為付老倌是發(fā)了神經或是閑得無聊，總要取笑他幾句，后來知道了付老倌是為燕子捉蟲，都戲稱他又有了一對燕子兒女。quot;燕子他爹quot;就這樣在村里叫開了。付老倌聽了，不但不惱，反而笑瞇瞇的，似乎他很喜歡這樣的叫法。

雖然quot;燕子他爹quot;對燕子很有感情，但眼看這天一天天冷起來了，自己都已經穿上夾襖了，他還是希望燕子趕快離開自己的家，飛到溫暖的南方去過冬?？杀M管付老倌每天在燕子窩下總要嘮叨幾句，勸燕子飛到南方去，可燕子卻似乎一點走的樣子都沒有。這叫付老倌越來越著急了。這一天，付老倌終究忍不住了，他搬了個梯子爬了上去，看燕子窩里到底有什么讓燕子留戀的東西。這一看，付老倌明白了，原來燕子窩里有幾只燕子寶寶，翅膀還是嫩嫩的。難怪燕子不愿飛走呢！原來是他們的寶寶還不會飛呀！他們寧可挨凍也不愿放棄寶寶??！付老倌在憐愛燕子的父母之心時，也忍不住在心里責怪他們：你們怎么不早點生娃娃呢？你們燕子中又不時興晚婚晚育！看現在天冷了，你們的娃娃又還小，咋辦？這真叫急死個人咧！

急歸急，辦法總還得想啊！付老倌將自己家的羊毛氈拿了出來，剪了一半搭在燕子窩門前遮風，又剪成了幾小塊鋪在燕子窩里，他想：這樣說不定能幫燕子度過冬天?？墒呛淇梢韵朕k法解決，那吃的呢？眼下天冷了，蟲子也差不多快凍死光了，付老倌有時一天也抓不到一只蟲子，再看飛來飛去的燕子，有時回來，嘴里也是癟癟的，看樣子也是沒捉到蟲子。眼看那幾只小燕子餓得嘰嘰直叫，付老倌心疼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他在心里說道：quot;燕子??！燕子，你們也是太挑食了！你們要是吃肉，我也可以天天給你們買的，可你們?yōu)樯吨怀韵x子呢？quot;

付老倌這人一著急，就來了尿意，他趕緊往茅房跑，一進茅房，驀地，他眼睛一亮，茅房角落里居然有幾只凍死的蒼蠅，這蒼蠅也是蟲子，說不定燕子它吃呢！付老倌趕緊將那幾只死蒼蠅捧在手里，快快地跑回家去。當他把幾只蒼蠅送到燕子窩里，果然，那幾只小燕子急急貪婪地吃了起來。這下好了，我終于發(fā)現燕子的新食源了。付老倌這樣想著，趕緊往村里其它人家的茅房跑去，果然在別人家的茅房，付老倌不僅同樣撿到了一些死蒼蠅，而且還發(fā)現了一些躲在墻壁上奄奄一息的蒼蠅，他不用回家拿蒼蠅拍子，就把手當拍子就能將這些蒼蠅活捉了。頭幾天，付老倌捉的蒼蠅不僅夠幾只小燕子吃，后來還能供應兩只大燕子吃的，兩只大燕子再也不飛出去了，他們開始習慣地等著付老倌送食物來，不是他們懶，而是飛出去也抓不到蟲子了，何況天氣冷得他們也受不了。

為燕子找蒼蠅成了付老倌每天的重頭戲，他每天一吃完早飯，就蹬著自行車四鄉(xiāng)八鄰地跑，很快周圍幾個村里的茅房都被他找遍了，他又不得不跑到更遠的村子里去找茅房，周圍十里八村的人都傳遍了，說付老莊有個瘋老頭愛往茅廁里鉆，專愛找蒼蠅。付老倌到哪個村子，就有人專門跟著去看稀奇，還有些機靈的小孩事先也找了些死蒼蠅,一見付老倌，就提出拿死蒼蠅換糖吃，每次付老倌都樂意地接受了。

但不管付老倌多勤勞地為燕子尋找蒼蠅，可隨著天氣越來越冷，付老倌能找得到的蒼蠅越來越少了?？粗惶焯斐圆伙柕难嘧樱独腺某畹盟坪躅^發(fā)也越來越白了。

這天夜里，想到沒有蒼蠅的來源，那這一窩燕子說不定就要餓死了，付老倌愁得睡不著覺，他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想著辦法，隱隱地，他忽然聽見了天上有飛機飛過的聲音，他驀地想起來了，飛機飛得快，飛到南方也就一兩個小時，對呀！可以用飛機把燕子送到南方去過冬呀！他開始認真琢磨著如何讓飛機送燕子到南方的具體操作方法。

他想得先找個暖和的盒子,把燕子裝在里面，那盒子可得通風，否則會把燕子憋死。然后還得作燕子的工作，讓他們同意坐飛機，這一條看來是行不通的，燕子哪里會聽得懂人話呢？看來只有強制執(zhí)行了，半夜里趁他們睡覺的時候，把他們一家老小請到盒子里。然后趕早坐車到城里飛機場，先要打聽誰是去南方的乘客，對，還得挑一個慈眉善眼的人，否則誰會攬下這個活呢？！可即使這樣，那人把燕子帶到南方后，接下來會怎么樣呢？放開盒子，大燕子會飛走，可那小燕子怎么辦呢？不行，還得先到農村去，找一個好的人家，托人家為燕子做個窩才行??！這么復雜，怎么好麻煩人家呢？誰又愿意接受這麻煩事呢？！

左思右想，盤算過來盤算過去，驀地，付老倌想起兒子在南方打工，曾多次提出叫自己到南方去看看。我何不也開開洋葷，自己坐飛機去，親自把燕子安頓好了，我的心也安了，再去看兒子，豈不兩全齊美！

這樣想周全了，付老倌的睡意也一點都沒有了，他索性爬了起來，燒火做飯，吃飽了，他找了個盒子，里面鋪上軟和的金絲草，他又趁著夜色把燕子一個一個抓到盒子，那幾只小燕子還有些慌亂，好在那兩只大燕子知道付老倌是個好心人，不會有壞主意，很順從地聽付老倌擺布。

天剛蒙蒙亮，付老倌就拎著一只紙盒上路了，他要第一次出門坐飛機，而且是為燕子坐飛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