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ifan
在神秘的蘇美爾人留下的陶質書板上,曾經記錄著這樣一個故事:恩科度被一只巨鷹的銅爪抓著,在空中飛行,一個聲音問他:“大地像什么?大海像什么?”恩科度回答:“大地像米粥,大海像個水槽。”
在2004年的一天,徐波和朋友們乘坐民航班機去西藏,本應是下午起飛的班機,卻延誤到了第二天早晨五點起飛。這次延誤,讓飛機的飛行趕上了日出的光線。徐波至今還記得在舷窗上看到的景象,在云中穿梭、俯瞰,雅魯藏布江面波光粼粼,奏響一種生命的律動,當飛越雪山的時候,山頂還漂浮著幾朵漂亮的旗云。飛過雪山的時候,光影的效果在高原云層折射下,呈現(xiàn)出了非常神奇的光影效果。這時徐波趕緊拿出相機,貼著舷窗,拍個不停。
“我要去航拍!”這個堅定的想法直擊徐波的內心。三年后,徐波得到一次機會,從新疆的葉城起飛,航路直達青藏高原。
復寫自然
海水,在億萬年前退去,留下海床,就是今天的青藏高原。由于青藏高原獨特的地質運動作用,青藏高原的山和太行山、阿爾卑斯山的綿延千里又很是不同,一座又一座高山突兀地拔地而起,河流要很用力地拐過一道道彎。
在地面拍攝雅魯藏布江,影像語言中透露的則更多是一種對于自然力量的“折服”。而航拍視角看雅魯藏布江,大河沒有了它沖破阻隔的奔放狂狷,安靜地向前流淌,河流變成線條、高山成為凝結的色塊。少了一些對自然力量頂禮膜拜的狂熱,也沒有太多情感渲染的敘事,徐波說:“我的航拍,其實是一種對自然的復寫。”
乘坐直升飛機在青藏高原上空盤旋,猶如鯤鵬怒飛,風云并起,不像在高山上架設好一個機位去靜靜守候,徐波說高原航拍其實還是要靠抓拍。
正常的直升機巡航速度在200公里每小時,受高原反應、飛機機械噪音干擾的同時,還要求攝影師在瞬間決定元素的抓取和畫面構圖形式的安排,一旦錯過了拍攝時機,就很難再去補回來了。連更換膠卷或者電池都要做到“見縫插針”,稍微有一點空閑時間,徐波能抓住空隙做到迅速更換,這樣的拍攝環(huán)境非??简灁z影師的功力,不過與此同時,驚喜也會與之共存。在這樣環(huán)境下拍攝出來的影像,往往帶著很強的不可復制性。
意外色彩
提起青藏“航攝”之旅,徐波說這一路上,有很多調不出來的色彩呈現(xiàn),有很多措不及防的意外收獲。其實世界屋脊并非浪得虛名,倘若在地面拍攝,青藏高原的湖泊、河流往往都會躲在高聳的山峰背后,只是自顧自地晶瑩剔透,玲瓏歡快,許多色彩和元素,不到達一定的高度,根本無法想象。
徐波青藏高原的航攝之旅開啟前,也做了充分的功課去了解,但航攝的視野還是給了他十足的震撼,只需飛經三兩處河谷,往往就可以將他原先的預案和假設全部推翻。
飛機掠過山間,河道在山谷溝壑中靜靜地反射著罕見的深藍,像是圣女在高原灑下的淚水,一泓粼粼的碎光從徐波的鏡頭略過,圣潔的雪峰一塵不染。高原景觀是風情萬種的,當雅魯藏布江穿過紅土河谷,帶著紅色的礦物質,泥水俱下,又是另一種濃烈奪目;河谷周圍的河灘上的苔蘚顯示出的卻是一種翠綠,明知道紅配綠很有可能會艷俗,大自然卻絲毫沒有顧忌,紅綠穿插,一輕一重,看起來好像也沒有什么不妥。
徐波說他學習多年的美術,本以為自己已經對色彩的各種表現(xiàn)有了足夠的了解,卻怎么也想象不到,高空中望下去在雪原中奔馬的影子居然是藍色的,徐波拿這幅作品去國外參賽,連國際上的評委也感到不可思議。也正應了徐波一些畫家朋友說的:“西北的一些色彩,在調色盤中永遠也調不出來,PS中也模仿不了,只能在純凈自然中生成?!?/p>
哈蘇503CW中畫幅相機搭配反轉膠片,是徐波最常用的一套拍攝設備之一,反轉膠片對色彩的表現(xiàn)獨到,徐波認為這尤其適合用來拍攝西北絢麗多彩的風光。藍得深邃,紅得熱烈……盡管徐波強調自己只是在復寫青藏的自然地貌,圖片中有這樣的濃烈色彩,卻總能輕易調動觀看者的情緒。
長瞰山河
徐波對攝影擁有純粹的熱愛,問到未來最希望做的,徐波說還是希望能夠拍遍西部山河,它們姿態(tài)各異,很是吸引人。有一次徐波航拍靈芝,看到山上面白雪皚皚,而山下卻是青蔥的植被,冬季的肅殺和春季的生機可以在一座山上全部體現(xiàn)。西藏阿里的山沒啥植物,卻有一種強烈的金屬質感。
徐波有一個哈蘇單反機身,三個數(shù)碼后背,一個尼康F5膠片相機;還有一個很大的攝影包,里面有一個布袋子,很長,所有換完的膠卷都能放進去,而攝影背心遍布口袋,里邊可以放非常多的新膠卷……甚至他最近還研究起了無人機航拍器,徐波在家即便沒有任何拍攝計劃,也會清點、整備好這一大堆器材,因為他在隨時等待著,一有機會就到西部去,開始新的一輪航拍。
奇險瑰怪,常在險遠,從神秘的岡仁波齊到寒冷的喀納斯,從雅魯藏布江到瑪旁雍錯,最吸引徐波的,其實還不是西部風光的本身,而是西部山河的一種精神狀態(tài)——越是荒涼的環(huán)境,山河風光越是迷人,徐波將這比做中國人特有的精神,是一種豁達、樂觀的度量。任憑風雨吹打,大雪封山,山花依舊爛漫,憑風而立,這些西部山河的風骨,怎么拍也拍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