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藝術人類學的中國傳統(tǒng)圖案研究

(1.安徽師范大學 安徽 蕪湖 241000；2.安徽信息工程學院 安徽 蕪湖 241000)

基于藝術人類學的中國傳統(tǒng)圖案研究

胡晨1趙虹2

(1.安徽師范大學安徽蕪湖241000；2.安徽信息工程學院安徽蕪湖241000)

本文以藝術人類學中博厄斯提出的觀點 ：“有規(guī)律的形式和平整的表面是實現(xiàn)裝飾效果的必備要素?！睘槔碚撘罁?jù)。以幾種中國傳統(tǒng)藝術形式的圖案紋樣為例，探析“對稱”與“重復”是中國傳統(tǒng)圖案的重要構成方式之一。這種構成方式的運用，可以使得圖案的裝飾效果更具獨特性與美感。

傳統(tǒng)圖案；對稱；重復

藝術人類學是運用人類學理論，對人類社會的藝術現(xiàn)象、藝術活動、藝術作品進行分析解釋的學科。①其中博厄斯認為 ：有規(guī)律的形式和平整的表面是實現(xiàn)裝飾效果的必備要素。②沃什伯恩對博厄斯的理論進行了繼承與發(fā)展，沃什伯恩發(fā)現(xiàn)藝術品圖案中重復出現(xiàn)的單元軸線。在圖案中只存在三種可能 ：(1)圍繞一點循環(huán)；(2)沿一條線或一維行進；(3)二維行進。③在中國傳統(tǒng)圖案中也存在著這種規(guī)律，根據(jù)排列方向的不同稱為二方連續(xù)和四方連續(xù)。中國傳統(tǒng)圖案中經(jīng)常以這兩種方式進行排列組合。本文將以中國幾種常見的藝術表現(xiàn)形式為例分析并論證。

中國傳統(tǒng)圖案的排列方式遵循形式美法則，形式美法則的基本規(guī)律有 ：變化統(tǒng)一、對稱均衡、節(jié)奏韻律、對比調(diào)和與比例分割。其構成形式主要包括 ：重復、近似、漸變、發(fā)射和特異。二方連續(xù)紋樣是一種可以循環(huán)和反復連續(xù)排列的裝飾圖案形式，左右排列的稱橫式連續(xù)紋樣；上下排列的稱縱式連續(xù)紋樣。④四方連續(xù)，用一個或幾個圖案在按照一定的規(guī)律排列在畫面上，使圖案上下左右均能向外發(fā)展連續(xù)起來的圖案。⑤

1 陶瓷

陶瓷是我國人民勞動與智慧的結晶，是人類藝術的瑰寶。原始社會時期先民們創(chuàng)造了大量的陶器并在陶器上繪制裝飾圖案，這些圖案往往承載著先民們的美好祈愿。主要有魚紋、波折紋、圓形紋、編制紋等，以二方連續(xù)的形式排列。在陜西西安半坡出土的魚紋彩陶盆(圖1)，是仰韶文化的代表作品之一。盆體呈紅色，盆的外壁繪制的三尾游魚，無論外形還是色澤幾乎一模一樣，這是以二方連續(xù)的方式所呈現(xiàn)的圖案。隨著時代的發(fā)展及人們生活水品的提高，瓷器得到了廣泛的運用。瓷器的器型不斷增多，制作工藝不斷提高，瓷器上的圖案也逐漸豐富，不僅有幾何紋、動物紋還出現(xiàn)了花草植物、魚蟲鳥禽及人物、字體類圖案。常見的有“折枝花圖案”，其與飛鳥、云紋等圖案以二方連續(xù)或四方連續(xù)的形式進行組合運用。還有“清同治黃地紅彩‘喜’字碗”，(圖2)通過對“喜”字的不斷重復形成瓷碗外壁圖案，表達了人們對幸福美好生活的向往。

圖1

圖2

2 服飾

中國傳統(tǒng)服飾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一部分，有漢族的漢服、滿族的旗裝等獨具特色的服飾。這些服飾運用了大量的傳統(tǒng)圖案，其圖案的排列方式具有一定規(guī)律。如漢服，服裝結構主要由交領、右衽、系帶、寬袖部分組成。漢服整體款式上是左右對稱的方式存在，在交領、腰帶和衣袖的邊緣多用“回紋”以二方連續(xù)的方式呈現(xiàn)。冕服(圖3)是古代的一種禮服名稱，專屬于皇帝的服飾，一般在朝會及重大儀式之時皇帝穿著的正式服飾。秦漢時期皇帝所穿著的冕服的圖案紋樣更加講究“對稱”與“重復”。服飾上繡有“十二章紋”， 十二章紋內(nèi)涵豐富 ：日、月、星辰，取其照臨之意,日月均為圓形，圓中飾烏為日，飾蟾或兔為月，形成多以北斗七星表示；山畫成山形，取其穩(wěn)重、鎮(zhèn)定之意；龍，取其神異、變換之意；華蟲，羽毛五色，做雛形，用華麗之鳥，取其文麗、文彩之意；宗彝是一種祭祀禮器中繪的智獸，取其供奉、孝養(yǎng)之意；藻，取其潔凈之意；火，取其明亮、光明之意；粉米，畫成谷粒形，取有所養(yǎng)之意；黼，形如斧，取其決斷、果斷之意；黻，兩獸相背形，有背惡向善、君臣離合之義，取其明辨、明察。⑥衣服的左右肩膀處分別繡有“日”、“月”，左右袖子均繡有“龍”、“山”和“鳳”的紋樣，形成對稱。裙子的左右兩邊同時繡制了“宗彝”、“藻”、“火”、“白米”、“斧”和“黻(fu)”，左右以對稱的樣式進行排列。衣服的交領與衣袖邊緣繡以“回紋”，以二方連續(xù)的方式排列組合，體現(xiàn)服裝莊嚴、肅穆、權威與神秘的特點。

清代龍袍(圖4)是具有其民族特色的特制服裝，龍袍的設計融合了滿漢兩族的特點。漢族帝王所穿的禮服是傳統(tǒng)的長袍寬袖，但清代皇帝的龍袍則保留了具有滿族特色的披領和馬蹄袖。其主要由領圈、彎子、馬蹄袖、衣身四大部分構成，服飾的整體結構以左右對稱的形式存在，在領圈、馬蹄袖口、衣身邊緣和衣身與馬蹄袖連接處，圖案皆以二方連續(xù)的方式排列組合。龍袍上繡有八條龍，領圈上的飛龍紋呈左右對稱，衣身中間兩條龍是前后對稱的盤龍紋圖案，衣身上其他的龍紋均是以飛龍紋或云龍紋以左右對稱的形式排列，龍袍衣身底部的海水紋、浪花紋、如意水紋與海水江岸紋以左右對稱的形式存在。盡顯帝王威嚴之感。

圖3

圖4

3 青銅器

中國的青銅器自原始社會末期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有著幾千年的歷史。其藝術成就之高是其他國家無法相比的。青銅器裝飾的圖案主要分布于器皿的腹部、足部和蓋部。青銅器的圖案大致可以分為兩類 ：動物類圖案與幾何類圖案。

動物紋可分為饕餮紋，夔(kui)紋、鳥紋和象紋等。

饕餮紋(圖5)多雕刻于器皿的腹部，以鼻為中心,有雙耳、雙眼和雙角。器頭由兩個龍形圖案組成，整體圖案主要以左右對稱的形式存在。

夔紋(圖6)是一種神話傳說中的動物形象，外形近似于龍，有一角、一足、口張開、尾上卷，在青銅器上以左右對稱的形式存在。夔紋圖案不斷發(fā)展，后來出現(xiàn)了幾何形的夔紋，在青銅器上多以二方連續(xù)的形式存在。

圖5

圖6

鳥紋(圖7)是一種長尾的鳥形的圖案。鳥頭上戴花冠的則成為鳳紋，多用于裝飾銅鏡的背面，以二方連續(xù)的方式存在。

象紋(圖8)的圖案表現(xiàn)大象的形象，主要刻畫出其體型粗壯、長鼻下垂等特征。常用于連接青銅器的腹與足，呈現(xiàn)對稱的樣式。

圖7

圖8

青銅器的幾何類圖案有弦紋、繩紋、云雷紋、環(huán)帶紋、連珠紋、橫條紋等。其一般作為輔助圖案，出現(xiàn)在青銅器的邊緣，以二方連續(xù)的形式出現(xiàn)。

圖9

圖10

“四羊方尊”(圖9)是商朝青銅時代的代表作品之一。長頸，高圈足，頸部高聳，四邊具有三角夔紋、獸面紋與蕉葉紋，其整體重心在尊的中部，四只卷角的羊頭分布于尊的四角，且伸出于尊外，羊身與羊腿依附于尊的腹與圈足之上。尊的肩部裝飾雕有龍紋，四面和正中各有兩只角龍伸出尊外。四羊方尊上的圖案與結構是按照對稱與重復的方式構成。

商周青銅文化最著名且體積最大的青銅器“后母戊鼎”(圖10)。鼎身鑄有雷紋，四周鑄有盤龍與饕餮的圖案。鼎上的圖案也多以對稱或重復的方式排列。

4 馬勺

馬勺圖案表現(xiàn)形式豐富、用色大膽、風格獨特，體現(xiàn)了我國關中地區(qū)的民俗文化。馬勺一般采用神話人物作為創(chuàng)作原型，來進行圖案的繪制。馬勺的圖案造型主要以“臉型”來區(qū)分?！澳樞汀笔邱R勺的基本造型，是繪制圖案的主要元素。

馬勺的“臉型”有對稱型、旋型、固定型、立體型等。

對稱型(圖11)是以人物圖形的鼻梁為對稱軸，用對稱的表現(xiàn)方式繪制圖案，這樣的圖案通常用來展現(xiàn)正直忠誠的形象。

旋型(圖12)是從臉譜圖案的額頭到鼻梁運用S型或渦型的方式表現(xiàn)，展現(xiàn)性情殘暴、兇狠不仁的形象。

固定型(圖13)指在馬勺圖案中固定的形態(tài)來表現(xiàn)特定的人物形象，如包公、關羽等，其圖案形象一般不做變化。

立體型(圖14)是將馬勺圖案的腮部與下頜進行特殊處理，有意將這兩個部分突出，將其臉部處理成球體，使得圖案更加具有立體效果。人物形象更加恐怖、猙獰，通常表現(xiàn)妖魔鬼怪或獸類等形象。

因為馬勺圖案是以人或動物臉部為主要創(chuàng)作元素，因此大多是以對稱的方式呈現(xiàn)。

圖(11)圖(12)圖(13)圖(14)

5 瓦當

瓦當是中國古代建筑檐頭筒瓦前端的遮擋物，不僅可以保護建筑物的檐頭，還具有美化裝飾的效果。瓦當上一般會有圖案或文字，位于屋檐的最前端。瓦當?shù)耐庑谓婆c餅狀，具有正、背兩面，背面是與筒瓦相接處，與椽頭相接，稱之為當背。正面則暴露在外，稱之為當面。⑦瓦當?shù)臉媹D飽滿、大方，造型美觀，具有很高的藝術價值，其造型方式有以下幾種情形。

(1)左右對稱式(圖15)

左右對稱式是瓦當圖案中最常見的表現(xiàn)形式。圖案左右對稱，形象相同且空間分布均衡。這種構圖方式美觀大方、穩(wěn)重均衡。如獸面瓦當，以野獸的鼻子為中軸線把瓦當分為左右均等相同的造型。

(2)上下對稱式(圖16)

上下對稱式是以水平線作為分割瓦當圖案的對稱軸，將圖案分割成為上下兩部分，兩個部分空間均等、形象相同，與左右對稱式的整體布局相似。如樹木雙馬紋瓦當，以地面為中軸線把瓦當分為上下均等的空間，圖案也成上下對稱形式。

(3)中心對稱式(圖17)

中心對稱式是以圖案的圓心為對稱中心，通過圓心垂直線與水平線將圖案平均分成四等份，每一部分所雕刻的圖案紋樣相近且布局均勻、整齊。

(4)中心旋轉式(圖18)

中心旋轉式是以圖案的圓心為原點，形象具有動態(tài)效果，圍繞著圖案圓心呈順時針或逆時針方向旋轉，圖案形象動感、活潑。

瓦當在實際使用中不會單獨出現(xiàn)，而是以不斷重復的，整體的形式存在于建筑中。一般是橫向的線條排列，以二方連續(xù)的方式擺放在房屋或回廊的屋檐之上。

圖(15)圖(16)圖(17)圖(18)

結語

綜上所述，本文通過對中國傳統(tǒng)圖案的分析 ，說明了，“對稱”與“重復”是中國傳統(tǒng)圖案的重要構成方式。是人類在創(chuàng)造藝術過程中對美的規(guī)律的總結。博厄斯所提出的 ：“存在規(guī)則的對稱樣式的大規(guī)模出現(xiàn)和實現(xiàn)這種美學特質(zhì)的各種模式?！痹诒姸嗖煌褡宓乃囆g品中都得以驗證，這種模式的運用可以使得圖案取得完美的裝飾效果。在現(xiàn)代藝術中，藝術家總結的形式美法則也證明了對稱與重復是藝術品的重要構成方式。由此可見，博厄斯的觀點基本適用于全人類藝術。

注釋：

① [英]羅伯特·萊頓.藝術人類學.李東曄、王紅 譯.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版

② [英]羅伯特·萊頓.藝術人類學.李東曄、王紅 譯.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版

③ [英]羅伯特·萊頓.藝術人類學.李東曄、王紅 譯.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版

④ 李賢、時彩舟.裝飾圖案構成.吉林美術出版社.1986版

⑤ 李賢、時彩舟.裝飾圖案構成.吉林美術出版社.1986版

⑥ 班昆.中國傳統(tǒng)圖案大觀(三).人民美術出版社.2002版

⑦ 戈父.古代瓦當.中華書店.1997版

[1] [英]羅伯特·萊頓.藝術人類學[M].李東曄、王紅 譯.廣西師范大學出版,2009版

[2] 班昆.中國傳統(tǒng)圖案大觀(三)[M].人民美術出版社,2002版

[3] 戈父.古代瓦當[M].中華書店,1997版

[4] 李賢、時彩舟.裝飾圖案構成[M].吉林美術出版社,198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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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虞鋒波.論中國傳統(tǒng)吉祥圖案在現(xiàn)代生活陶藝中的應用[D].景德鎮(zhèn)陶瓷學院.碩士畢業(yè)論文,2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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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張威媛.中國青銅鼎造型與紋飾風格的演變[J].藝術與設計,2015.12.

胡晨(1991.02-)，男，漢族，安徽蕪湖人，碩士在讀，安徽師范大學文學院，研究方向 ：中國古典戲曲。

趙虹(1981.03-)，女，漢族，江蘇邳州人，講師，美術學碩士，安徽信息工程學院藝術設計系，研究方向 ：視覺傳達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