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山如夢

云鼎

帕米爾高原像一個雄渾蒼茫的夢，多年來一直纏繞著我。想念它，或許是我的一廂情愿。因為，無論你去與不去，它都在佇立那里，佇立成永恒的大氣磅礴、器宇軒昂。不論你從哪里走近帕米爾，它都會給你心靈的震撼。

然而，帕米爾畢竟是邊關(guān)，邊關(guān)的酷暑冷月總令人膽怯和敬畏。

帕米爾高原的名字為什么叫蔥嶺，我百般考證均無定論。因為史書從未記載過它的出處，只不過留下一些神話傳說。或許，神話比史書更可信，因為人類本身就是從神話里走出來的。也許，在蠻荒時代，這里曾生長著許多野蔥，亦或是周穆王西游時，這里的山上還是林木蘊秀、郁郁蔥蔥……而今，既無野蔥也很少有樹木，帕米爾高原像醉酒的壯士，狂放不羈地裸露著健碩的身軀和脊梁。這些六七千米的高山相互勾連、摩肩接踵，橫亙在中亞腹地。所以，塔吉克人給它起的名字更為貼切，“帕米爾”：“世界的脊梁”。

很難想象，三千多年前，周穆王的八駿車輦是怎樣跋山涉水，從萬里之遙的鎬京來到蔥嶺約會西王母的。西王母國或許就是玄奘西去的女兒國吧，后人總是把周穆王誤讀為風(fēng)流天子，這不公平。周穆王在位期間，征犬戎、平淮夷、伐青烏、撫中原，會諸侯于涂山，是個有作為的西周天子。我想，周穆王也許是受了共工氏怒觸不周山的故事啟發(fā)而巡游蔥嶺的。上古時代，百姓沒有平整的土地耕種，田地被大山阻隔，沒有水澆田，共工氏便駕起飛龍，猛地撞向不周山，一聲震天巨響，不周山被攔腰撞斷，天地發(fā)生了巨變，大地向東南方向塌陷，寬闊的平原出現(xiàn)了，江河向東流入大海，從此，百姓有田可耕，華夏文明史得以快速推進。周穆王想看看被公共氏撞斷的不周山現(xiàn)在是啥模樣，看看那個出美玉的“春山”是個啥模樣。

那個“不周山”，正是“喬戈里峰”，那個美玉春山正是巍巍昆侖！于是，他用時三年，一路向西巡游，他帶了許多奇珍異寶賞賜沿途藩國，為的是懷柔鎮(zhèn)遠。西王母國王少不了感恩戴德，用最高的禮儀接待周天子。在那個母系氏族的部落，身為女兒國國王，為天子獻身也在情理之中，或許西王母對周穆王已早早情有獨鐘。正是周天子巡游蔥嶺，后世帝王才不敢忘卻西域這塊不可分割的華夏版圖，幅員遼闊的西域才逐漸繁榮起來。只此，周穆王就不失為華夏歷史上一個最偉大的帝王！

穿過喀什噶爾綠洲，古道上再也找不到較長的直線，公路忽高忽低左轉(zhuǎn)右折，沿著崎嶇的峽谷尋找出路。山巒疊嶂，色彩斑斕，山體時而火紅，時而黢黑如煙。

窄窄的峽谷，總有河流相伴，匆匆地來去，有時渾如泥汁，有時清流如碧。千百條融冰溪流從昆侖山奔流而下，分分合合，形成了許多名川大河。河水把山脈劈成一條條彎曲的峽谷，沖積成一塊塊綠洲。同時，激流洄湍也把昆侖山聚集千萬年的靈氣精華帶到了河床上，于是人們發(fā)現(xiàn)奇石美玉。

你看，在卵石遍布的蓋孜河上，真的有人在撿奇石，抑或是在撿玉石吧。

無論何時何地提到昆侖，除了敬畏之外，人們總是把它和美玉連在一起。當(dāng)初，西域?qū)賴氖钩枷蛑苣峦醌I了一塊“春山玉”，周穆王非常喜歡，不時地拿出來把玩那個光滑柔美的“春山玉”，推想春山該是何等的美好。

昆侖玉歷來被尊為“國玉”，不論是上古的和氏璧，還是皇帝的玉璽，或是富人的配飾大多是昆侖玉雕琢而成，就連清朝官員的頂戴花翎上的寶珠也是昆侖玉制成的。所謂“謙謙君子，溫潤如玉”，是對人、對玉的最高褒獎。千萬年間，昆侖山的內(nèi)在氣脈里蘊藏的精華在騷動，在孕育中變化，在靜止中運動，在風(fēng)雨雷電和奇寒冰雪中裂變。巨石轟然崩塌，石塊墜入河谷，經(jīng)過萬千次的互相沖撞磨礪，退去外衣，露出晶瑩的真容，隱身于河卵石中。

曾幾何時，多少人拋家舍業(yè)來到喀拉喀什河、玉龍喀什河的河灘上尋找玉石籽料，昆侖山下上演著無數(shù)的發(fā)財夢。清人蕭雄有詩云：“玉擬羊脂溫且腴，昆岡氣脈本來殊。六城人擁雙河畔，入水非求徑寸珠?！?/p>

你很難想象，古代的采玉何等的神圣！官府征召十四歲以下的女子，讓她們在月光下來到河邊踩玉。女子們赤腳走在河水里，柔軟腳丫浸在冰涼的河水里，慢慢踩在河卵石上，尋找那種不同于一般河石的光滑柔韌感覺。當(dāng)她們踩到了柔潤的玉石時，先是心底一震，無比的激動，繼而平息斂氣地仔細揣摩。為了不出差錯，她們憑著少女特有的靈敏觸覺，用腳底仔仔細細地去判斷。拿得準(zhǔn)了，才彎腰撿起來裝進袋子。這時，岸上同時有三個官府的人在巡查，一個是點驗官，一個是書記官，一個是佩劍武官。女子們每彎一次腰撿一顆籽料，點驗官就敲一下銅鑼，書記官就在賬本上記一枚玉石。此為“以至柔至陰，采至善之玉”?？梢姡糯鷮Σ捎袢绱说纳袷?，美玉當(dāng)然也就成為無價之寶了！

大自然真的很奇妙，當(dāng)你一路顛簸走進帕米爾高原深處，那些寸草不生、嵯峨古怪的山石，看得令你寂寞無奈時，上帝會突然給你來點刺激：眼前一亮，一片銀白色的沙山、寶藍色的湖泊出現(xiàn)在面前，驚艷得讓人激動不已！

湖水藍得不可思議，又沒有任何游物，因而顯得光潔柔韌，靜謐得像處子一樣。湖的四周沒有一棵樹木，甚至沒有水草。東面是嵯峨的山崖，遠處是白雪皚皚的貢格爾峰，西面則是細柔的白沙隆起的十幾座沙山，白沙山起起伏伏向遠處蔓延開去，以至于與白云相接。白沙柔軟得讓人心疼，幾只駱駝踩著雪白的柔沙走到湖邊喝水，身后留下一行深深的蹄印。對此，你不免心生妒意。天上的云一團團慢慢移動，在湖面上、沙山上拂過，投下一片片濃重的陰影，隨著云朵的移動，湖山忽明忽暗。我想，當(dāng)年玄奘取經(jīng)回來，一定是被這里的湖水和白沙迷著了，馱經(jīng)的白馬許是走渴了，低頭去喝水，一閃身，經(jīng)書掉進了流沙河里，玄奘只得在白沙山上晾曬經(jīng)書，又怕被風(fēng)吹跑，所以就將其埋在火辣辣的白沙里，而經(jīng)書上的一些文字，卻被白沙吸附，成了無字經(jīng)書。好在玄奘對經(jīng)書已爛熟于心，無字經(jīng)書也照樣可譯……

如果說白沙湖靜如處子，那么卡拉庫里湖則像一個活力四射的少女。隨著四時天光的變化，卡拉庫里湖水時而深邃如墨，時而碧澄如鏡，時而微波如綢，故有變色湖之稱?？ê环Q為南疆的眾水之源，盛夏來臨，周圍雪山融化，冰涼的湖水溢出湖面，成為喀什噶爾綠洲的生命之源，成為塔里木河最高的源頭。慕士塔格峰、貢格爾峰、貢格爾九別峰三座巍峨的冰山像佩劍英雄，環(huán)護著卡拉庫里湖。銀光閃閃的冰峰在卡湖的面前溫柔得像羽毛一樣，陷在湖心里。藍天下，白云作證，天風(fēng)舞蕩，山與湖永遠深情相擁。

在帕米爾高原上，如果沒有湖水那將是何等寂寞。因為有湖水和河流，山峰才更加雄渾陽剛；因為有山，湖水才更加柔美充實。如果說山是帕米爾高原的骨骼，那水則是高原的血液。站在這些充滿靈氣的、永恒的圣山圣湖的面前，我突然感到自己是多么的渺小，而且轉(zhuǎn)瞬即逝；渺小的我們?nèi)绱说男疫\，生命的瞬間與造化的永恒居然有所交集！即使西王母到此沐浴，那也只是剎那間事。云煙易過，昆侖永恒！

天公作美，入夜一場豪雨，清晨卻云開霧散。當(dāng)陽光漫過石頭城的時候，殘垣斷壁上像涂上了一層金色，那一堵堵矮墻下的陰影里，似乎還彌漫著若有若無的塵煙。石頭城就坐落在一片高丘上，四周是綿延相連的帕米爾高原，一座座渾厚的赭色山峰上，頂著耀眼的冰雪，一條狹長的谷地自西而東千折百回，高丘下便是美麗的阿拉爾金草灘。自從張騫派他的副使甘英西出蔥嶺到達安息后，石頭城便成了絲綢古道上的最大驛站。后來的班超、班勇父子，西去取經(jīng)的玄奘，西征小勃律的唐朝大將高仙芝，歐洲東來的商隊，以及文物大盜斯坦因，都曾在此居留、扎寨、過往、探險，都曾迷戀過這里獨有高原風(fēng)光。

歷史往往令人喜憂參半，玄奘的《大唐西域記》翔實地記錄了朅盤陀國的壯美的山川地理和西域獨特的風(fēng)土文化，實為一部不可多得西域百科全書。一千多年后，這本書成了西方人探訪中亞、西域文明的旅行手冊。遺憾的是，這本書也為斯坦因等眾多盜賊，提供了盜竊的方位索引，西域、敦煌等地的大量文物被他們竊走！

行走在石頭城的棧道上，一堵堵廢墟或高或低、或上或下、沿山起造，可以想見它昔日的氣勢和輝煌。那堵高墻也許是就是蒲犁國的宮殿，那一排矮墻許是當(dāng)初的最好的館驛，那高聳于山頭的半截城堞，或許就是蒲犁國插旗的碉樓。對面山上一座泥色的小教堂分明是伊斯蘭初來乍到時的模樣，那一截殘存的弧形小古堡正是古老的帕米爾人拜火教的遺跡?？梢韵胍姡陲L(fēng)雪夜里，那些剛剛翻過蔥嶺，飽受高寒之苦的商旅和行者，遠遠望見石頭城明滅的燈火，該是何等的激動、何等的溫暖和親切，那分明就是家的味道！

站在石頭城上俯瞰金草灘，塔什庫爾干河緩緩流淌，數(shù)不清的溪流時聚時散，千回百轉(zhuǎn)，一座座棧橋架在溪流上，一群群牛羊在草地上或走或臥，自由自在地吃草。高山下彌散著一層輕霧，一簇簇白色的氈房點綴在輕霧里，一縷縷炊煙在氈房上空畫著柔美的曲線，使這幅千年不變的畫卷愈加鮮活靈動。

早在秦漢時期，古老的塔吉克人就從蔥嶺以西遷徙到這片海拔四千米以上的茫茫高原上，慢慢與當(dāng)?shù)氐耐林巳跒橐惑w，過著自由自在的游牧生活，成為獨特的歐羅巴人。到了漢代，塔吉克人建立了自己的蒲犁國。延至隋唐時期，石頭城又變成了朅盤陀國的國都，歸附于吐蕃。玄奘從天竺回到大唐一路走一路傳播佛教，朅盤陀國是他回來的第一站，少不了在此逗留多日。那時，只有萬余人的朅盤陀國就有寺廟十余所、僧侶500余人。當(dāng)年的石頭城梵音繚繞，香火旺盛，百姓安居，絕對是世外桃源一般的福祉凈地。唐高宗上元二年，企圖占領(lǐng)西域的吐蕃大軍從西藏發(fā)兵，攻占石頭城。在長達150年的大唐與吐蕃交戰(zhàn)中，這里戰(zhàn)火紛飛，生靈涂炭，石頭城逐漸荒蕪，再也不見當(dāng)日的輝煌與繁盛。

從石頭城西去一百二十五公里便是紅其拉甫七號界碑。一路走來，高山草甸蔓延到雪線上，群山如闕，雪峰林立，高原的蒼勁與雄壯一覽無遺。圣潔的雪山在金燦燦的陽光下，散發(fā)著柔和的色調(diào)，顯得尊貴而典雅。“萬山堆積雪，積雪壓萬山”，當(dāng)是對紅其拉甫的最好形容。八月的牧草已經(jīng)有點蒼黃，高高的山坡上依稀可見到一些土坯房或者氈房，那些牛羊幾乎爬到陡峭的雪線上吃草。路旁山石上，時有旱獺出沒，見有人來，仰頭看看，依然低頭啃食草根。烏云堆積，西斜太陽時不時從云隙里露出幾束強光，照在冰山上，山體格外明麗。

生活在紅其拉甫山口周邊的居民多數(shù)是塔吉克族，他們被稱為“天上人家”?！爸挥刑煸谏希鼰o山與齊，舉頭紅日近，回首白云低”。紅其拉甫是帕米爾高原上通往巴基斯坦的谷口，素有“血谷”之稱。這里不可能有強盜，比強盜更厲害的是暴風(fēng)雪。谷口海拔5100米，一年當(dāng)中有七八個月被大雪覆蓋，風(fēng)力常年在八九級以上，最低氣溫達零下40多攝氏度，含氧量不足平原的50%，被波斯人稱為“死亡之谷”。千百年來，不知有多少商隊和行者在此處遭遇暴風(fēng)雪或雪崩的襲擊。據(jù)傳，隋朝時曾有一個龐大的商隊經(jīng)過這里，因突遇暴風(fēng)雪而全部死亡，所有寶藏都被埋藏在雪谷里，千年不化，無從尋找。

山下還是多云，當(dāng)我們走上國門時，竟然大風(fēng)忽起，天上烏云四合，眨眼間紛紛揚揚飄起了雪花！這就是八月上旬帕米爾高原的天氣！

國門的另一端，幾個巴基斯坦游客也來此參觀，見了我們很熱情，紛紛與我們合影，且搭肩勾背，顯得親密無間。巴國是我們友好鄰邦，如果所有鄰國都有如此融洽友好氣氛，豈不快哉！

車過蓋孜邊防站時，一個在紅其拉甫駐防的戰(zhàn)士搭上了我們的順風(fēng)車。一聽說是他在紅其拉甫執(zhí)勤，腦際立即浮現(xiàn)出每年春晚上紅其拉甫哨所和武警戰(zhàn)士們的形象。那里是我們這次行程終點，大家不禁對他肅然起敬。長期在高寒地帶執(zhí)勤的他，面帶微微的高原紅，顯得非常堅毅和自信。我與他坐在一排，拉起家常，才知道他叫張帥，剛從老家安徽阜陽探親回來。他在紅其拉甫當(dāng)了三年邊防兵后考上寧波的一所軍校，畢業(yè)后又回到紅其拉甫當(dāng)上了一名排長。算來，他在紅其拉甫服役已經(jīng)十個年頭了。我問，你多大了，結(jié)婚沒有？張帥說，我今年才三十歲，還沒有對象呢！車上幾個人聽后都為之錯愕，這么個一表人才，怎么會？他笑笑，見過的姑娘都很現(xiàn)實，她們都嫌帕米爾高原太遠……車上的人紛紛表態(tài)，都愿做他的媒紅，一定要幫他物色個好對象。他扭頭朝大家抱抱拳，臉上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尷尬。

我岔開話題，問道，十年軍齡是否可申請轉(zhuǎn)業(yè)？身為平原人在高原生活了十年，有什么不適嗎？他說，軍人嘛，以服從為天職。我的身體很好哇，年年體檢，各項指標(biāo)都正常，也許爹媽給我這體質(zhì)就是讓我上高原當(dāng)兵的。我也想轉(zhuǎn)業(yè)、想回家，我爸媽就我一個孩子，他們一打電話就是……哎，但還不夠條件?。∵€需要再服役十年才能申請轉(zhuǎn)業(yè)。其實也沒啥，人家班超在西域一呆就是三十一年，七十歲才告老還鄉(xiāng)，我還早呢！車上忽然一陣熱烈的掌聲！

一路上張帥成了我們的義務(wù)導(dǎo)游，給我們講了許多當(dāng)?shù)氐娘L(fēng)土人情。我問他，塔吉克人既是歐羅巴人種，他們的祖先在蔥嶺以西，他們的生活和思維方式與我們有何不同？張帥說，塔吉克人在這里生活了兩千多年，他們認為這里就是他們的祖籍地，他們信奉伊斯蘭教，保持著牧民的生活方式，生活簡樸，從不存錢，沒有思想負擔(dān)，誠實守信，不貪錢財。至今路不拾遺、夜不閉戶。若發(fā)現(xiàn)路上有人丟了東西，就會遠遠地守在那里，等待失主的到來；若等不來失主，就會用石塊把東西圍起來，路過的人看見后就知道是有人丟了的東西，會互相轉(zhuǎn)告的。他們很愛國，與我們駐軍關(guān)系特好。其實這么長的邊境線，每一個塔吉克人都是“義務(wù)邊防軍人”，他整天騎著駱駝在高山上放牧，任何一個埡口和山巔都有一雙雙警覺的眼睛……

車到塔什庫爾干縣城，張帥要提前下車，他要到理發(fā)店先理個短發(fā)。我說你的頭發(fā)并不長?。垘浶π?，為了回去相親，頭發(fā)就留長了一點，一歸隊就得理成剛健型短發(fā)嘍！他看看表說，你們現(xiàn)在要上國門，可能有點緊張，你們要再快一點。他又給哨所打了個電話。三百里路，張帥與大家處的很好，臨別，他又與大家一一握手，都有點不舍感覺。望著張帥匆匆離去的背影，原來那種對邊關(guān)莫名的擔(dān)心和顧慮已蕩然無存。

站在塔什庫爾干的古城上，仰望高高的蔥嶺，似乎回到了夢里的關(guān)山，親切的神圣之感油然而生。金草灘上，野花遍開，隨風(fēng)起舞，蔥翠的胡楊林里鳥鳴陣陣，優(yōu)美的歌舞旋律在石頭城頭上久久地回蕩，塔吉克姑娘們身著美麗的盛裝，從城頭走過，灑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這時，天上一塊厚厚的白云遮住了太陽，大地瞬間暗了下來。這不正是周穆王與西王母幽會的最佳時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