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程+段明
蔡燁再次來到咖啡店,看到外面的龍鱗竹蒼翠挺拔,心中有點失望。他凝視竹子的樣子引起了老板的注意,老板走到他邊上,問:“先生,在看什么呢?”蔡燁被嚇了一跳:“沒看啥?!?/p>
老板不信,順著他的視線朝外邊看去,除了長得比普通毛竹洋氣一點的龍鱗竹,確實沒什么看頭。
“我們家的龍鱗竹比一般的竹子要名貴一些,先生慢慢欣賞吧。”老板說完,就走開了。
蔡燁聽到老板的話,心思又開始活絡(luò)了,名貴的竹子?不知道整株賣掉能換多少錢。他一邊盤算著他的買賣,一邊盯著龍鱗竹。
趁著老板和服務(wù)員不在意,他偷偷進(jìn)了竹林,正打算找個順手的工具刨點竹子,卻突然被絆了一下。他定睛一看,心下一喜,原來,絆他的是個剛剛冒出頭的小筍尖。
蔡燁賊兮兮地看了看周圍,發(fā)現(xiàn)沒人注意到他,便趕緊把筍周圍的泥土刨開,仔細(xì)觀察起來。
這棵筍和上次那棵顯然不一樣,蔡燁頓時感到有點氣餒。
原來,上次他和女友小芳在這里約會時,鬼使神差地發(fā)現(xiàn)窗外的一棵筍頭上閃過一絲銀光。他趁小芳上廁所的時候,走到室外驗證了他的直覺,那棵龍鱗竹的筍頭上居然掛了一枚銀戒指。
這枚戒指絕對不是有人粗心放在上面忘了摘下來,蔡燁發(fā)現(xiàn)戒指有一半都嵌在竹筍里,他費(fèi)了老大勁才把它從里邊摳出來。
蔡燁不知道這枚戒指值多少錢,只覺得造型很講究,兩條魚互相咬住對方的尾巴,形成了一個圈。只不過,這兩條魚是一種常見的海鮮水產(chǎn)——帶魚。
這就顯得不夠時尚了,蔡燁拿到戒指的那一刻,動過要把它送給小芳的念頭。小芳雖然是云南人,但一直自詡是半個香港人,肯定不會戴一枚帶魚形狀的戒指。
蔡燁把戒指收到袋中,和小芳約會結(jié)束后,他立刻跑到了銀飾店。他掂了掂分量,把它交到老板手里,老板說是純銀的,還想用200塊收了。
蔡燁聽老板的口氣,覺得這個戒指不止200塊這么便宜,就沒賣給老板。
老板氣憤地說:“我也就看它做工好想收藏一下,你拿去當(dāng)鋪,50塊都不一定賣得掉?!?/p>
蔡燁不想理他,走到邊上的當(dāng)鋪,把戒指放在店員面前:“幫我看看?!钡陠T仔細(xì)看了看,報了個價:“2000,鉆石是真的?!?/p>
蔡燁這才發(fā)現(xiàn),兩條帶魚的嘴里含著兩顆小鉆石,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一般人戴戒指,唯恐別人看不到上面的鉆石,這戒指倒好,反其道而行之。
后來,蔡燁把帶魚戒指送給了小芳,小芳一開始很不高興,但知道上面鑲了兩顆鉆石后,還是勉強(qiáng)接受了。
現(xiàn)在,蔡燁又來到咖啡館,是因為他答應(yīng)小芳下半年一起去香港玩一玩。小芳負(fù)責(zé)學(xué)粵語,蔡燁負(fù)責(zé)開銷??墒?,蔡燁現(xiàn)在沒錢。蔡燁工資不高,自從認(rèn)識小芳后,他就成了月光族,很快連積蓄也見底了。
蔡燁想起上次的經(jīng)歷,那棵竹筍差不多快長到他大腿根的高度。眼前的這棵筍才冒了個尖,即便是筍里面有值錢的東西,也要長高長大才能看到,除非他直接把這棵筍連根拔走。
顯然,這是不可能的,因為竹林在咖啡館的后院,晚上關(guān)門后他就沒法進(jìn)來了。
蔡燁泄了氣,走出咖啡館。當(dāng)他走到家附近街角的一個算命攤時,老瞎子老遠(yuǎn)就對他說:“你來了?!?/p>
蔡燁對他點了點頭,老瞎子還是乞丐的時候,蔡燁給他丟過不少硬幣,讓他還能過上饑一頓飽一頓的生活。老瞎子常說,蔡燁心腸太好,做不了大事,但經(jīng)人點撥,還是能飛黃騰達(dá)的。
不過蔡燁并不這么覺得,老瞎子說話,全憑他那張嘴。他說的最多的,都是大富大貴、非富即貴之類的詞,現(xiàn)實中想富貴哪有那么容易?
但自從撿到了那枚帶魚戒指后,蔡燁對玄學(xué)開始感興趣了,他覺得萬事萬物之間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玄機(jī),說不定的確有人掌握了其中的規(guī)律。蔡燁對老瞎子說:“我想算一卦,但沒錢。”
老瞎子說:“我不收你錢。”
蔡燁拿了老瞎子的竹簽筒搖晃起來,掉出一支簽,上面寫了“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蔡燁心里一驚,這不是巧了嗎?自己就想再找一條帶魚,可惜找不著啊,他不會捕魚。
“老瞎子,這簽啥意思?”
“意思都寫在竹簽上了?!?/p>
蔡燁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你別給我猜謎語了,你知道我文化水平低?!?/p>
“上次拿到魚是什么時候?”
蔡燁回想了一下:“一個月前吧?!?/p>
“是不義之財否?”
蔡燁聽了一愣:“不義之財咋樣,有義之財咋樣?”
“唯義生財?!?/p>
蔡燁莫明其妙地離開算命攤,接著就忘了這事。晚上和小芳吃飯時,他看到她戴著戒指。
“你戴得不對?!辈虩羁吹叫》及呀渲复髟谧笫譄o名指上,“結(jié)了婚才這么戴?!辈虩钭ミ^小芳的手,把戒指從她手上摘了下來,小芳驚叫了一聲:“好疼。”
蔡燁吃了一驚,原來箍著的地方出現(xiàn)了一條深紅的血印子。
“它在吸我的血?!毙》及炎笫譁惖侥樓?,仔細(xì)地查看。
蔡燁摸了摸戴戒指的部位,似乎并沒有真的出血:“你戴的時候沒感覺嗎,會不會是銀過敏?”
“只聽說過鐵過敏?!毙》颊f,“我就覺得這戒指越戴越緊?!?/p>
蔡燁腦海中忽然跳出一個場景:帶魚戒指在小芳手上越變越細(xì),最后把她的手指給截斷了。他嚇得冒了一身冷汗:“這戒指太邪門了,我去處理掉。”
來到當(dāng)鋪,蔡燁心想把戒指賣了兩全其美,既能湊到去香港的費(fèi)用,又能避開一個邪物。
蔡燁選了另一家當(dāng)鋪,照舊給店員看了下戒指。
“兩萬?!钡陠T說。
“兩萬?”蔡燁心里一驚,簡直想立刻把戒指賣給他。
“最近有人收這個,你也看到了,這戒指樣式很稀奇,市面上找不到第二件?!眅ndprint
“誰在收?”
“那可不能告訴您?!?/p>
蔡燁心想這錢與其讓掮客賺了,還不如自己找到那個收戒指的土豪。
走出當(dāng)鋪,蔡燁心里還有點沒底,小芳天天催著他去香港,看起來下個月非去不可,不知道在那之前能不能把戒指賣個好價錢。
正想著心事,蔡燁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個小個子竄到他面前,和他并排走:“哥們兒,剛在當(dāng)鋪看到你。”
“你是哪位?”
“你甭管我是誰,我知道誰想買那戒指?!?/p>
“哦?”蔡燁心想這還真是困了就有人送枕頭。
小個子帶著蔡燁來到一個高檔小區(qū)門口,給某人打了個電話,不一會兒,一個看上去五十多歲的中年人開車來門口接他們。
中年人應(yīng)該是個管家,小個子和蔡燁跟著他進(jìn)了別墅,一老一少兩個女的在里頭迎接他們。
年長的風(fēng)韻猶存,打扮講究,氣質(zhì)高貴,年輕的更是漂亮得讓蔡燁不敢直視。小個子諂媚地說:“王老師,我把人給您帶來啦?!?/p>
王老師應(yīng)該就是那個年長的,她招呼蔡燁坐沙發(fā)??蛷d的吊燈照得蔡燁有點熱,也有點緊張,王老師問帶魚戒指在不在他手上。
蔡燁把戒指拿出來,王老師握在手里一看,眼淚就流了下來,邊上的女兒見狀也十分動容。
王老師說,有一回她陪丈夫去東海游玩,釣上來一條帶魚,丈夫發(fā)現(xiàn)帶魚尾巴上還咬著一條帶魚,覺得十分有趣,回來就做了這枚戒指。
王老師撫摸著戒指,情緒久久不能平靜。一旁的小個子有點心急,不停地給蔡燁使眼色。王老師的女兒看到了,就對蔡燁說:“這戒指我們要了,你想要多少錢?”
蔡燁看著王老師女兒的臉,支支吾吾地說:“這東西原本就是你們的,我可不敢收你們的錢。”
“這可不行?!蓖趵蠋熗蝗徽f話了,接著就要給蔡燁開支票。
“不不不,我不能要這錢?!辈虩詈軋远ǖ鼐芙^了她。
臨走時,王老師的女兒還留了蔡燁的手機(jī)號碼。第二天,王老師的女兒來了電話,約蔡燁見面。
見面后,她第一句話就說:“我媽也有點老糊涂了,分不清輕重緩急。你在哪兒找到戒指的?”
原來,王老師的丈夫失蹤都快十年了,一直活不見人死不見尸,蔡燁找到的戒指是一個重大線索。
幾天后,蔡燁聽王老師的女兒說,她們在咖啡館種龍鱗竹的下方找到了她父親的尸首,確認(rèn)是謀殺。后來根據(jù)警方連夜偵查,最終找到了兇手,還了她父親一個公道。
之后,王老師的女兒問蔡燁有沒有駕照,蔡燁說有。
“我媽說你人挺正派的,想讓你來我們家做司機(jī),工資是你現(xiàn)在的兩倍?!蓖趵蠋煹呐畠赫f。
蔡燁聽完說不出話來,腦海里悠悠飄過老瞎子那句話:“唯義生財?!?/p>
(責(zé)編:胥婷 2296078625@qq.com)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