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鄉(xiāng)小妹之死：有求必應的大哥扛不住了

景明

2017年5月5日，一位三十多歲的男子在妻子陪同下，向江蘇省蘇州市吳中區(qū)警方自首。他自稱趙耀祖，4日凌晨一點多，在太湖邊掐死了同鄉(xiāng)林雪瑩。消息傳出，輿論嘩然。趙耀祖在老鄉(xiāng)圈里是有名的大好人，對林雪瑩照顧有加，怎會對她下此毒手？

同鄉(xiāng)會來了林妹妹，熱心大哥無奈“救美”

2016年4月的一天，趙耀祖接到同鄉(xiāng)林雪瑩的電話：“哥哥，今晚我想請你吃個飯。有點事想請你幫忙……”話未說完，趙耀祖爽快地說：“有事你就跟哥說，哥一定會幫你！”

35歲的趙耀祖，湖南省常德市澧縣人，大學畢業(yè)后留在蘇州工作，后經(jīng)營皮具生意，并在蘇州買房買車，娶妻生子。因為在蘇州有很多湖南老鄉(xiāng)，趙耀祖便建了個老鄉(xiāng)微信群。他待人豪爽，經(jīng)常牽頭組織各種線下聚會，每次都搶著埋單。每當老鄉(xiāng)遇到難處，他都動用各路關(guān)系全力幫忙；即使是超出自己能力范圍的，也盡心盡力。老鄉(xiāng)遇到一些事情都會找他。

24歲的林雪瑩中專畢業(yè)后，在廣州打過一陣工，后來到蘇州，在一家電子廠上班。孤身一人漂泊異鄉(xiāng)，難免孤寂無助。她被老鄉(xiāng)介紹后拉入了湖南人在蘇州的微信群。在群里，林雪瑩年紀最小，老鄉(xiāng)們對她格外照顧。群主趙耀祖得知她和自己都是澧縣同鄉(xiāng)，更是熱情，他非常仗義地說：“以后，我就是你哥，你就是我妹，有事盡管找我！”

不久，林雪瑩真的遇到麻煩了：她租住的房子沒到期，房東因為要另作他用強行要她退租。她急得在群里刷屏哭泣的表情。馬上就有熱心老鄉(xiāng)支招：“趙哥人脈廣，一定有辦法?！绷盅┈摫е囋嚨南敕?，聯(lián)系了趙耀祖。讓她沒想到的是，趙耀祖二話沒說，兩個小時后，便開車接到她后，又把她送到橫涇街道上巷一處小區(qū)，說房東是自己的老朋友，房子剛閑置下來，房租也比市價低兩三百。安置好林雪瑩后，趙耀祖拍拍她的肩說：“我說過，你的事情就是哥的事?！?/p>

趙耀祖的爽朗仗義讓獨在異鄉(xiāng)的林雪瑩對他特別敬重。此后，有什么事情第一時間想到找趙耀祖求助。

2016年4月的這天，趙耀祖又接到了林雪瑩的求助電話。原來，林雪瑩在廣州打工時談過一個男友，后來，她發(fā)現(xiàn)前男友性格偏執(zhí)，提出分手，并“逃”到了蘇州。沒想到，前男友不知道從哪里要到了她蘇州的電話號碼，整天對她圍追堵截，死纏爛打，并揚言要把她從蘇州帶回去！

一次老鄉(xiāng)聚會，前男友又打電話來騷擾她。林雪瑩悶悶不樂。老鄉(xiāng)忙問原因，她才倒出苦水。此時，有個老鄉(xiāng)提出讓趙耀祖“假扮男友”，說趙耀祖雖然比她大十多歲，但長相年輕，應該能騙過她前男友。又補充說：趙耀祖有氣場，能鎮(zhèn)住對方。其后，老鄉(xiāng)十幾雙眼睛齊刷刷地盯著趙耀祖。此情此景，趙耀祖完全沒法拒絕，只好答應。

幾天后，林雪瑩的前男友趕到蘇州。三人約見。畢竟在社會上闖蕩多年，趙耀祖很快從氣勢上壓倒了對方。結(jié)束時，趙耀祖還警告對方說：“如果再這樣糾纏下去，小心有你好看！”此后，對方再沒找過林雪瑩的麻煩了。這事在同鄉(xiāng)會里傳開，人們戲稱趙耀祖英雄救美。林雪瑩因此更加崇拜趙耀祖。每次老鄉(xiāng)聚會，她都會毫不避諱地坐在趙耀祖身邊。后來，大家都習慣把趙耀祖右邊的位置留給林雪瑩。其他同鄉(xiāng)笑稱她為“趙夫人”，她也從不反駁。讓趙耀祖沒想到是，他的仗義很快給自己惹來麻煩！

“小妹”戀上大哥，催生一朵曖昧花

2016年10月，林雪瑩的父母來蘇州逼婚了！

在林雪瑩老家澧縣，姑娘到了24歲還不嫁人是一件讓全家人抬不起頭來的事。父母經(jīng)不住村里人的指指點點，一氣之下，買了去蘇州的票，要把女兒帶回老家相親。林雪瑩這下慌了，自己好不容易從農(nóng)村走出來，怎么可能還嫁回澧縣？她向趙耀祖求助：“趙哥，你幫人幫到底，再充當一次我男友如何？”這次面對的是林雪瑩父母，事情不會像上一次那么簡單！趙耀祖開始并沒有答應。林雪瑩非常沮喪：“在蘇州我也沒有什么親人，這個群里的人就是我家人……”說著說著眼淚掉了下來，越哭越兇。趙耀祖動了惻隱之心：“這次我還是幫你。但不能有下次了！”見趙耀祖答應幫自己，林雪瑩竟然順勢抱住了趙耀祖。趙耀祖哪里見過這樣的場景，慌忙推開她。

林雪瑩的父母到蘇州后，趙耀祖對妻子謊稱出差，開車帶“準岳父母”把蘇州玩了個遍。老兩口雖然感覺趙耀祖年齡比女兒大了些，可辦事成熟穩(wěn)重，又事業(yè)有成，便認可了這個“女婿”。三天結(jié)束，趙耀祖以為事情“圓滿成功”，自己可以抽身而退了，沒想到林雪瑩的父親提出，他在上海有個親戚，想順路過去看看。趙耀祖只好又開車帶著“全家”到了上海。見過親戚，天色已晚。上海的住宿費比較高，看著一籌莫展的林雪瑩，趙耀祖和林雪瑩商量，說自己有個朋友在上海開商務(wù)酒店，多年沒見，剛好去拜訪一下，房費應該能省下了！果然，朋友劉乾東看著趙耀祖一行四人到來，而且他還帶著一個年輕漂亮的女生，知道趙耀祖有家室的劉乾東私下跟他開玩笑：“何時泡了這么一個漂亮妞？”男人的虛榮在那一剎那占了上風：不少男人有情人是成功和身份的象征。趙耀祖對劉乾東笑笑，不置可否。

當晚，劉乾東只給他們安排了兩間房。老夫妻和“小夫妻”各一間。林雪瑩父母早就認可了趙耀祖這個“女婿”，他們對這樣安排房間沒有異議。趙耀祖雖覺不妥，又不好意思在朋友面前說穿，林雪瑩為在父母面前演好戲，也沒說破。案發(fā)后，據(jù)趙耀祖交代：因為他也不想節(jié)外生枝，那天晚上，確認林雪瑩父母休息之后，他去隔壁的酒店開了一間房。

第二天一早，林雪瑩的父親不小心被賓館走道上厚厚的地毯絆了一跤，摔下兩級臺階，造成左上臂骨折。老人氣憤地想向酒店索賠。趙耀祖覺得住宿是朋友免費提供的，若要索賠，實在不夠義氣?？伤?，這幾天都是林雪瑩在消費，如今父親摔傷，醫(yī)藥費又要負擔。為了幫林雪瑩節(jié)省開支，趙耀祖再次向上海的朋友求助，經(jīng)過朋友介紹，他們最終在一家私人骨科診所拍片診斷。確認需要手術(shù)治療時，林雪瑩手里已經(jīng)所剩無幾，趙耀祖只好拿出五千元錢，墊付了醫(yī)藥費。為節(jié)省開支，手術(shù)四天后，林雪瑩就為父親辦理了出院手續(xù)，送父母回澧縣老家。臨行前，林雪瑩偷偷向趙耀祖借錢，趙耀祖再次在“岳父母”面前表“孝心”，又給了林雪瑩三千元錢。直到看著林雪瑩父母上了火車，趙耀祖才長長舒了一口氣，如釋重負。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幾天后，林雪瑩找他借兩萬元錢。原來，林雪瑩的父親回老家后，傷口感染了，需要做第二次手術(shù)。從林雪瑩的表述中，他明白了，林雪瑩的父親有點怪他當時把他送到小診所治療，老人抱怨說，如果不是這小診所，他不會造成感染。趙耀祖沒想到好心幫忙，卻給自己帶來了麻煩！他愧疚地提出，先給林雪瑩兩萬塊錢。他沒指望林雪瑩能還，但林雪瑩這一次堅持要給他打個借條。這次事情以后，林雪瑩張口閉口都是趙哥哥，對趙耀祖特別依戀。林雪瑩的心事，似乎被同鄉(xiāng)都看透了，所有人都拿他們開玩笑。趙耀祖發(fā)現(xiàn)，林雪瑩看自己的眼神都飽含深情。他是過來人，知道她對自己的感情已經(jīng)遠遠超出老鄉(xiāng)范疇?？闪盅┈摏]表白，他也懶得拆穿，在老鄉(xiāng)眼里，兩人似乎真有種說不清的關(guān)系。

我以為是告別，你竟然要挾要上位

很快，有關(guān)趙耀祖和林雪瑩的風言風語傳到趙耀祖老婆周紅梅耳朵里。周紅梅一聽丈夫跟一小老鄉(xiāng)搞曖昧，逼問他是怎么回事。趙耀祖感覺“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周紅梅又強行搜他的口袋和錢包，竟然翻出林雪瑩的兩萬元借據(jù)。趙耀祖看到借條，倒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據(jù)理力爭：“如果我真和她有關(guān)系，這兩萬元錢，我怎么可能讓她打借條？”

經(jīng)趙耀祖再三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總算把周紅梅的情緒平復下來了。但周紅梅提出：必須斷絕和林雪瑩的一切來往；一月之內(nèi)要她立即歸還兩萬元錢。趙耀祖知道林雪瑩一時根本還不上錢，便從朋友那里臨時挪借來兩萬元錢，交給妻子，謊稱是林雪瑩還的。為避免妻子再起疑心，趙耀祖在妻子監(jiān)督下，不敢上網(wǎng)，也沒再組織老鄉(xiāng)聚會。林雪瑩主動跟趙耀祖打過幾次電話，趙耀祖也沒敢接聽。

林雪瑩聯(lián)系不上趙耀祖，心里開始莫名慌亂。她把自己的感受一一向閨蜜錢婷婷傾訴，甚至要她幫著分析：“趙耀祖為什么會對我那么好？”“他是不是對我也有意思？”“他為什么不和我聯(lián)系了？”……錢婷婷對她和趙耀祖的事情也知道一點，于是答應幫她聯(lián)系趙耀祖。她用自己的電話撥打了趙耀祖的電話，竟然通了，錢婷婷開門見山介紹完自己，然后說：“你知不知道，找不到你，你的小女朋友林雪瑩想你都快想瘋了？”誰知，電話那頭，趙耀祖卻很嚴肅地說：“這種玩笑開不得！”據(jù)案發(fā)后，趙耀祖交代：他只愿意這樣一直對林雪瑩好，他跟這個女孩子也只限于這種淺層的曖昧，不可能有進一步發(fā)展。

但事情并非他想的那樣——2017年5月3日，趙耀祖跟兩位老鄉(xiāng)出去談生意，辦完事，又一起喝酒。席間，有老鄉(xiāng)跟趙耀祖開玩笑：“你這段時間沒露面，可把你那小女朋友急壞了，她四處打聽你的消息，你們是不是有矛盾了？”趙耀祖好面子，絕口沒提家里發(fā)生的情況，他邊喝酒邊笑說：“哪能，我這段時間還不是因為忙生意，沒時間?！崩相l(xiāng)不信，執(zhí)意要打電話叫林雪瑩過來。趙耀祖想到也需要時間給林雪瑩把事情說清楚，因此也沒拒絕。

林雪瑩接到電話后立馬趕來。她的出現(xiàn)讓飯局變得活躍起來。吃完飯，有人建議去K歌，大家一致贊同。在KTV幾人又喝了不少啤酒。

從KTV出來，已經(jīng)是5月4日凌晨1點多鐘，幾個老鄉(xiāng)自然把送林雪瑩回家的任務(wù)交給趙耀祖。在路上，趙耀祖因為喝了不少酒，借著酒勁，如實說出妻子對兩人關(guān)系的猜疑，語氣里雖滿有對妻子的不滿和抱怨，但也明確向林雪瑩表示：“你還沒結(jié)婚，不能讓風言風語影響了你。以后，咱還是要保持一定距離比較好。”林雪瑩聽完趙耀祖的話，眼淚瞬間奪眶而出。那時兩人已到了太湖附近。夜深人靜，太湖邊行人寥寥?！案?，你一直幫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能報答你。”泣不成聲的林雪瑩仿佛無法控制，把手臂插進趙耀祖的臂彎里，身子依偎在趙耀祖的肩頭。趙耀祖本來就對林雪瑩有好感，而她的親近，終于讓借著酒意的趙耀祖按捺不住，他順勢把林雪瑩摟入懷內(nèi)，兩人就在湖邊的灌木叢中發(fā)生了關(guān)系。在趙耀祖心里，這樣的告別儀式也是很好的，卻沒想到，事后林雪瑩突然說：“哥，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生米煮成了熟飯，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辈⒄f出了對趙耀祖的思念之苦，以后，她要和趙耀祖結(jié)婚。林雪瑩又接著說：“如果你不同意娶我，我現(xiàn)在就報警告你強奸?！壁w耀祖一下慌了神。他警告林雪瑩說：“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但讓他沒想到的是，林雪瑩竟然真的掏出手機：“你不同意我就報警了！”那一刻，趙耀祖非常懊惱，也異?？只?，萬一妻子知道了這些事，該怎么辦呀？他的心徹底亂了，情緒很快就失控了，他心一橫，雙手死死掐住林雪瑩的脖子，林雪瑩很快就沒有了動靜……此時，江風吹過，趙耀祖清醒了許多。他連喊林雪瑩好幾聲，林雪瑩依然沒動靜。趙耀祖這才知道自己殺了人。情急中，他把林雪瑩的尸體藏入灌木叢，匆匆回家……案發(fā)后，據(jù)趙耀祖交代：他也算是事業(yè)有成，衣食無憂，生活風平浪靜，生活沒有必要因為林雪瑩節(jié)外生枝。而且林雪瑩這么執(zhí)著，就像一枚定時炸彈，說不定哪一天就會引爆他原本幸福平靜的生活。

第二天一早，因為承受不住巨大的恐慌和后怕，趙耀祖把殺死林雪瑩的事如實告訴妻子，周紅梅慌忙勸丈夫去吳中區(qū)警方自首。趙耀祖投案自首后，痛恨自己太過糊涂：他起初幫助，一來出于熱心，二來也確實是因為好面子，在鄉(xiāng)情裹挾下，不好意思拒絕。讓他后悔的是，他明知林雪瑩對自己有特殊好感，卻沒緊急叫停。自己也沒有把持住，兩人的關(guān)系由純潔的同鄉(xiāng)情演變成孽情。最終，這場因同鄉(xiāng)會相互幫扶結(jié)下的善緣，卻以殘忍命案做終結(jié)！

（出于可以理解的原因，文中除犯罪嫌疑人外，其余為化名，所涉單位及相關(guān)信息均作了技術(shù)性處理）

[編后]親不親故鄉(xiāng)人，同鄉(xiāng)群給了在異地漂泊的靈魂和身體安慰和棲息。但每個人身份各異，社會閱歷也各不相同。哪些幫助是可以給予的，哪些幫助是不能給予的，需要謹慎對待。

本案中，作為群主的趙耀祖被鄉(xiāng)情裹挾，無奈幫助對方，甚至到了無原則的地步，讓一番好心異化變質(zhì)。林雪瑩因為涉世不深，誤讀了來自犯罪嫌疑人的無奈相助，而犯罪嫌疑人貪享身邊美女帶給自己的精神歡愉和虛榮心的滿足，卻不顧對方的感受，甚至明知給了對方錯覺，卻并不拒絕，讓曖昧發(fā)酵成孽情，最終釀成悲??！

愿所有在外打拼的游子們引以為戒！

編輯/沈永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