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中的李光地形象及其文化闡釋與審美價值 お

[摘要]在民間想象中，清人李光地既是一心為民、足智多謀、忠君愛國的股肱之臣，又是親民寬厚的謙謙君子。李光地民間故事是閩南古鎮(zhèn)歷史文化的重要載體，所展示的是一幅波瀾壯闊的歷史風(fēng)云圖，及閩南一隅獨特的風(fēng)情畫卷。作者通過深刻的生命體驗和豐富的心理活動表達了其價值觀和審美傾向，具有豐富的內(nèi)涵和重要的審美價值。

[關(guān)鍵詞]李光地；民間想象；內(nèi)涵與價值

[中圖分類號]K825.6[文獻標(biāo)志碼]A[文章編號]10036121（2017）01008405

李光地（16421718），字晉卿，號厚庵，又號榕村，謚文貞，福建安溪人，是清康熙年間著名的政治家和思想家，也是康乾盛世的奠基者之一，官至文淵閣大學(xué)士兼吏部尚書，著有《榕村全集》、《榕村語錄》和《周易通論》等。同時代學(xué)者尊其為“安溪先生”或“安溪李相國”，史稱“理學(xué)名臣”。他去世后，康熙帝曾諭閣臣：“李光地謹(jǐn)慎清勤，始終一節(jié)，學(xué)問淵博，朕知之最真，知朕亦無過光地者”，并親自為其寫御祭文，令“皇子執(zhí)祭以異其禮，遣大臣以經(jīng)紀(jì)”；雍正帝也在諭祭文中，贊譽他為“卓然一代之完人”；乾隆帝則特地為賢良祠手書表彰文。（1）1這是三代帝王對李光地政績、學(xué)術(shù)思想的高度肯定。而李光地的故鄉(xiāng)——福建省安溪縣湖頭鎮(zhèn)，地處安溪西北隅，自明朝正統(tǒng)年間湖李六世祖李森率眾開通湖頭到泉州水上航道后，湖頭成為永春、德化、漳平等內(nèi)陸山區(qū)縣通往泉州?？谒返谋亟?jīng)之地，也是閩南重要的交通樞紐和商品集散地，古稱“湖頭小泉州”。湖頭古鎮(zhèn)不僅歷史悠久，且人文薈萃，文化底蘊深厚。明清時期，湖頭古鎮(zhèn)曾出現(xiàn)“四世十進士七翰林”的科舉盛況，先后出過1位宰相，4位總兵，99位舉人，入仕100多人。境內(nèi)遺留著以李光地故居（新衙、舊衙）、景新堂、問房大厝、五房小宗、賢良祠和李氏家廟等為主的60多座明、清時期古建筑群。其中，新衙、舊衙和賢良祠于2013年被列為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作為湖頭古鎮(zhèn)“形象代言人”的李光地文化已成為安溪縣著力打造的三大文化之一（另兩大文化為鐵觀音文化和清水祖師文化）。同時，在當(dāng)?shù)貜V為流傳的李光地逸聞趣事更為了解和研究李光地提供了契機。本文主要通過中國戲劇出版社出版的《李光地民間故事》中約五十則李光地民間故事的分析和研究，透視其中的文化內(nèi)涵和審美價值。

一、民間故事中的李光地形象

與魔寶、難題、鏡子、禁忌和變形等民間敘事文學(xué)中的恒常主題不同，李光地民間故事中的主要人物李光地是實實在在的歷史人物，故事的發(fā)生多有具體時間、地點，有的還涉及國家民族的重大事件，人物活動或事件發(fā)展的結(jié)果也與某些歷史、地理現(xiàn)象及社會習(xí)俗相附會，往往給人以歷史的錯覺。當(dāng)然，民間故事與歷史有著本質(zhì)區(qū)別，它是一種人民群眾的藝術(shù)創(chuàng)作。歷史上，李光地其人格和學(xué)術(shù)成就飽受爭議，迄無定論，“譽之者推為‘儒林巨擘、‘學(xué)博而精，毀之者則譏作‘紙尾之學(xué)、‘不學(xué)無術(shù)”，而“凡訾議其學(xué)問者，每多從譏斥其為人出發(fā)”。（2）4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民間故事中的李光地形象比正史中的李光地形象高大許多，其性格也更鮮明，感情更豐富，展現(xiàn)了李光地許多不為人知的一面，也可說是對正史的一種有益補充。通過梳理五十則李光地民間故事，其形象大致有以下幾種：

（一）一心為民的廉潔清官

自康熙十一年（1672年）被授予翰林院編修開始，至康熙五十七年（1718年）在文淵閣大學(xué)士任上去世，李光地先后擔(dān)任過侍讀學(xué)士、內(nèi)閣學(xué)士、翰林院掌院學(xué)士、通政使、兵部侍郎、直隸巡撫、吏部尚書兼直隸巡撫、文淵閣大學(xué)士兼吏部尚書等職，在朝達48年之久。在有關(guān)李光地的民間故事中，絕大多數(shù)內(nèi)容都與他為官有關(guān)，其中不少故事把李光地塑造成一心為民、廉潔奉公的親民政治家形象。如，《助建長汀會館》講述了福建長汀去江西做生意的人想在南昌買地建會館，卻遭到當(dāng)?shù)丶澥康牡箅y，說“福建人要在這里建筑會館，木材、磚瓦、沙石和一切材料都得從福建運來”。李光地為此稟報康熙，結(jié)果康熙下詔讓南昌紳士建一座會館送給長汀人。由于李光地的努力，《解脫苦役》中，在京城修建皇宮的福建苦力的徭役得以解除；《改運官糧》中，本來由各地征集運往京城的官糧改為地方入庫；《宗城土樓的傳說》中，年老體弱的將軍得以告老還鄉(xiāng)。而在《李光地與紅稻》中，李光地在故鄉(xiāng)試種和推廣貢米——紅稻，讓百姓感受皇恩浩蕩的同時又得到實惠。在李光地民間故事中，還有不少篇章表現(xiàn)了他的清正廉潔。如，《舊衙與新衙的傳說》講的是李光地雖然為官達半個世紀(jì)，卻沒有真正屬于自己的住宅，所存下來的兩座故居，舊衙為李光地協(xié)助拉哈達大軍解泉州之圍后，滿州人寧海將軍拉哈達所贈；新衙則是李光地夫人背著李光地所建，李光地為此生氣，數(shù)度回鄉(xiāng)都沒住過?！丁搬胴潯钡膫髡f》講述了身居高位的李光地在其故居后特意樹一尊頸部已斷的“四不像”石雕——“犭貪”，以此為警戒，同時表達其做人要誠實的心志。

（二）足智多謀的智慧化身

在傳統(tǒng)的民間敘事中，有一類智慧老人的形象，他們具有超然的才智，有神靈般的先知先覺能力。這可以說是在生產(chǎn)力不發(fā)達和殘酷的社會現(xiàn)實中，生存艱難的廣大民眾表達愿望和獲得心理安慰的一種方式。在不少有關(guān)李光地的民間故事中，李光地也成了足智多謀的智慧化身。他不但智慧明達，且為官后一心為民，鄙薄自以為是之人，敢與各種丑惡勢力斗智斗勇。如，《李光地驗缸》中，還是學(xué)童的李光地用燃燒濕柴所冒出的濃煙驗缸，解決了成年人不能解決的問題。《智取帽頂寨》中，山大王林日勝想要殺死李光地，不料卻把自己的兒子殺死，原來李光地有先見之明，與林日勝的兒子換了床睡覺?！豆懦且戚牎分?，清初朝廷主考官故意刁難福建考生，要他們自帶本地江水到京城磨墨應(yīng)試。李光地向江西瑞金官員提出古城（即今長汀縣古城鎮(zhèn)）移轄的要求，從此福建也算有水相通京城，考生不必自帶江水到朝廷應(yīng)試。《李光地與云門禪寺》中，武舉人想霸占云門寺這塊寶地，方丈和當(dāng)?shù)剜l(xiāng)紳求助路過的李光地。李光地在舉人面前只字未提遷寺，卻在出寺門時脫下朝靴，在手中敲了敲，說：“三寶土不可圖，我這做宰相的連三寶地的土都不敢粘走呀！”以此打消舉人遷寺建府第的念頭。

（三）忠君愛國的股肱之臣

學(xué)者許蘇民曾在《李光地傳論》中把康熙帝對李光地的態(tài)度劃分為三個階段：且信且疑、既用又整；信過于疑、多所倚重；“義雖君臣、情同朋友”。應(yīng)該說，李光地能取得康熙帝的信任，且最終與康熙帝“義雖君臣、情同朋友”相處，跟他忠君愛國的拳拳之心是分不開的。表現(xiàn)這一主題的民間故事往往以史實為綱，以豐富的想象為枝葉，來刻畫一位忠君愛國的股肱之臣的形象。如，在《獻〈蠟丸疏〉》中，身處荒野的李光地冒生命危險以蠟丸上疏的形式獻計平息耿精忠之亂。雖然《蠟丸疏》一年后才到達京城，卻使康熙帝深受感動，謂群臣：“此真忠臣也?！薄侗Ｋ]施瑯》中，他舌戰(zhàn)群儒，力主收復(fù)臺灣，并以家族性命作保，向康熙帝舉薦施瑯，終于完成統(tǒng)一大業(yè)?！丁扒偕眱勺钟嬃Α分?，康熙帝向李光地征詢秘密建儲計劃，光地以“琴瑟”二字對之，讓康熙感慨萬端：“大臣中為我家計者，獨此一老臣耳?！贝送?，《李光地智救方苞》、《提攜梅文鼎》等也都不同側(cè)面地表現(xiàn)了李光地為發(fā)展清初文化和科學(xué)事業(yè)而作出的努力。

（四）親民寬厚的謙謙君子

李光地在朝為官達48年之久，民眾心中，光地亦是有七情六欲的凡人，甚至也有小自私，然而，他更多讓人看到的是其胸懷坦蕩、親民寬厚的君子形象。在民間故事中，李光地珍惜同榜舉人之間的感情，給陳天達送盤纏和安家費，與他一同赴京會考，飛黃騰達后，又多次邀請陳天達進京仕官（《陳天達與李光地》）。探訪另一同榜舉人時，李光地收獲一擔(dān)芥菜，看到腳夫氣喘吁吁，他讓轎夫抬芥菜回家，自己則步行，演繹了“宰相步行，芥菜坐轎”的趣話（《吾都芥菜坐轎子》）。他還穿梭于田野阡陌，體察民情，書寫了“官民一家”的佳話。民間故事中的李光地還知恩圖報，胸懷坦蕩?！独钕鄧屴I》中，李光地回鄉(xiāng)省親，見到少年遇劫時的救命恩人德輝禪師，讓轎步行，盛贊德輝禪師是“上等能人”?！对紫喽抢锬軗未分校罟獾厥苊岫巾樚鞂W(xué)政，有縣令因求他辦事未成，曾對他無禮，但李光地升為巡撫后對此卻既往不咎。

二、李光地民間故事的文化內(nèi)涵

民間故事不僅是一種口頭敘事文學(xué)，也是一種重要的文化載體，“不論在原始或發(fā)達的文化中，往往都是藝術(shù)與知識的混合物。”（3）同樣，李光地民間故事蘊含著深刻的文化內(nèi)涵，它以特定的時代和地域為背景，展現(xiàn)了波瀾壯闊的歷史風(fēng)云和閩南一隅獨特的風(fēng)情畫卷?？梢哉f，李光地民間故事是閩南古鎮(zhèn)歷史文化的重要載體。

（一）揭示了清初錯綜復(fù)雜的宮廷政治

中國傳統(tǒng)社會理想的政治模式是“君臣際合”，即明君圣主與忠臣賢相的結(jié)合，但在實際的政治生活中，這種所謂“香草”與“美人”的際合很難存在。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崩罟獾嘏c康熙的關(guān)系后來雖達到“義雖君臣，情同朋友”的地步，但封建帝制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等級制度是不可能逾越的。此外，清廷內(nèi)部的“朋黨”之爭、權(quán)力之爭也與李光地的政治命運息息相關(guān)。在有關(guān)李光地的民間故事中，不少內(nèi)容以史實為基礎(chǔ)，凸顯了錯綜復(fù)雜的宮廷政治和爾虞我詐的官場黑暗。如《“琴瑟”兩字計立儲》中，康熙帝與李光地計謀“立儲”，反映出各派政治力量的較量。《御廚夜送燉羊肉》中，康熙帝與李光地在南書房無意中所說“要是有碗燉羊肉就好了”竟泄漏出去，“從此，李光地和康熙談?wù)撜戮椭挥霉P寫不用說話，直到李光地病死都是這樣”，由此可窺見官場政治中的不擇手段?！独罟獾刂蔷确桨?、《保薦施瑯》固然是其薦舉人才的表現(xiàn)，但從方苞深陷文字獄卻可看出清初思想控制的威嚴(yán)。而圍繞攻打臺灣、保薦統(tǒng)帥的論爭則展現(xiàn)了一幅朝廷官員百態(tài)圖?！妒Ч儆　分?，內(nèi)閣學(xué)士徐乾學(xué)因政見不同偷走李光地巡撫官?。弧段鐣r三刻到泉州》中，孝莊文皇后去世，朝中奸臣設(shè)法拖延乞假回鄉(xiāng)的李光地回京行程；《牛耳大，龍耳小》中，宵小之徒向康熙帝打小報告，說“李光地兩個耳朵那么大，有帝王之相”，等等，雖陰謀未能得逞，但清初黨派、權(quán)力之爭可見一斑?？赐噶斯賵稣?，欲告老還鄉(xiāng)而不能的李光地，曾借南宋詩人裘萬頃的《歸興》一詩表達其復(fù)雜心情：“新筑書軒壁未干，馬蹄催我上長安。少年只道為官好，老到方知出路難。千里關(guān)山千里恨，一番風(fēng)雨一番寒。何如靜坐茅齋里，細把蒼松翠竹看”。

（二）描繪了富有地域特色的風(fēng)情畫卷

湖頭古鎮(zhèn)位于安溪縣西北隅，四面崇山環(huán)抱，一水拖藍中分閬苑，因地形頗似大湖，由南宋大儒朱熹路經(jīng)此地雅稱“湖頭”至今。由于地理位置得天獨厚，境內(nèi)有“碧翠聞鐘”、“閬山雪意”、“泰山浮云”、“東甲曉霞”、“三臺夕照”和“月峰樵徑”六大美景，加之“白漱溪聲”、“成云觀瀑”、“西湖夜月”和“霞浦漁登”四大水上奇觀，合稱“湖頭十景”。它與分布在鎮(zhèn)區(qū)保存完整的60多座明清傳統(tǒng)風(fēng)格和閩南特色的古民居交相輝映。別具特色的自然景觀、深厚的歷史文化積淀和勤勞、善良的湖頭人共同繪就了富有地域特色的風(fēng)情畫卷。有關(guān)李光地的民間故事則是這幅畫卷中獨特的一筆。如《鐵觀音與站旗傳說》中，李光地及其皇親貴族與鐵觀音深厚的歷史淵源，道出了安溪鐵觀音不平凡的來歷?！丁昂^米粉”的傳說》、《“咸筍包”的傳說》和《宮廷名菜“雞卷”》將古鎮(zhèn)特色小吃“湖頭米粉”、“雞卷”和“咸筍包”打上了宮廷文化的印記，豐富了小吃文化的內(nèi)涵。在《“官嶺土樓”的傳說》、《吾都芥菜坐轎子》中，故鄉(xiāng)人的熱情好客顯露無遺?！独罟獾嘏c南音》中，李光地向康熙帝舉薦南音，湖頭古老的民間藝術(shù)清晰可聞。《“喝醒”石的傳說》則通過人虎有緣、和諧相處的動人傳說展示了清代安溪原生態(tài)的自然環(huán)境。

（三）表現(xiàn)了古鎮(zhèn)崇儒尚文的精神追求

安溪置縣于五代后周顯德二年（即公元955年），位于閩南金三角腹地。隨著中原移民的南遷、經(jīng)濟重心的南移，儒家思想也伴中原移民來到了這塊曾經(jīng)的蠻荒之地。南宋時期，朱熹長期在閩南地區(qū)講學(xué)，福建成了“閩學(xué)”的發(fā)源地，安溪縣和湖頭古鎮(zhèn)都留下了朱熹不少的足跡和佳話。乾隆丁丑版《安溪縣志》“序”曰：“海內(nèi)于今數(shù)夾輔者，必曰安溪”，“吾安溪之山若增而高，水若增而深，而卓拔奇?zhèn)ブ?，無有親疏遐邇，聞風(fēng)而蔚起，咸以為天下之文章，莫大于是也。”聞名遐邇的“小泉州”——湖頭古鎮(zhèn)，數(shù)百年來孕育了無數(shù)名士賢人。據(jù)非正式統(tǒng)計，僅從明永樂（公元1403年）起，至清光緒（1908年）500年間，湖頭籍（感化里和來蘇里）入科第者就有99人。各級科第名為諸生1人，監(jiān)生2人，薦辟3人，武生4人，貢生11人，武舉人3人，榜眼1人，舉人52人，進士22人。其中最顯赫的，是清初閩學(xué)領(lǐng)袖、文淵閣大學(xué)士李光地。關(guān)乎他們的各類傳說在民間廣為流傳，“其中很大一部分故事將這些知識分子想象成‘神的化身。而這些名儒在擁有神力之后，都能很好地幫助百姓解決困難，甚至承擔(dān)起斬妖除魔的重任，他們不計個人得失，將民眾的利益放在首位。由此可以看出，閩南人通過神化名儒傳達了對儒學(xué)推崇和敬重的深層心理?！保?）在民間的想象中，李光地位極人臣似乎命中早有定數(shù)?！丁肮獾亍泵值挠蓙怼?，講的是他出生時電閃雷鳴，滿天光華照耀華地。《李光地驗缸》、《智取帽頂寨》活潑地刻畫了一個智慧少年的形象?！妒纸诸^一盞燈》中，俗神章相公為夜晚外出讀書回來的李光地點燈照明。《李光地祈夢》中，李光地夢見一根木頭刺破眼睛，原來是仙翁將“相”字預(yù)告他：“‘木撞‘目，不就是‘相字嗎？”《功名無心想，富貴兩不成》中，仙翁預(yù)言李光地可以當(dāng)?shù)较鄧?，功名富貴戊戌年開始?！叭舴俏鞣剑ㄎ彘伾剑┤币唤?，便成帝王家”，更是把李光地的神化推到了極致。這些民間傳說顯然是后人附加在他身上的光環(huán)，具有迷信色彩，但卻表達了古鎮(zhèn)人長期以來形成的崇儒尚文的審美心理和精神追求。

（四）表達了民眾樸素的情感和價值觀

民間故事“反映了廣大人民純樸的勞動生活和思想感情，揭露了不合理的社會制度，發(fā)出了反抗剝削壓迫要求自由的呼喊……是人民生活的教科書，也是人民的娛樂工具和斗爭武器”。（5）3普通民眾不一定有高深的學(xué)問，但他們卻有自己的情感和價值觀?！霸谏a(chǎn)和生活之余創(chuàng)作的故事也都源于他們樸素的善惡觀念和道德準(zhǔn)則，他們總是在故事中以自己對現(xiàn)實世界的獨特把握和審美想象去傳達民眾的普遍的情感訴求和生活理想?！保?）3特別在面對天災(zāi)人禍和社會的不平等，憑自身力量無法克服時，只好把理想和希望寄托于某個神化的形象身上，以此表達自己的情感訴求，或得到心靈的安慰，這在李光地民間故事中表現(xiàn)得尤為明顯。如《古城移轄》中，朝廷主考官的刁難；《解脫苦役》、《改運官糧》中，民眾繁重的瑤役，這些難題雖然通過李光地的努力一一化解，但從中也可以看出民眾對沒來由的刁難和瑤役的憤恨?！读羯仁窘獭分校罟獾匚⒎皆L，以扇示教；《人無教示會變壞》中，李光地通過制定《誡子孫書》整頓家風(fēng)，矯正子侄的不良行為。這些故事既表現(xiàn)了民眾崇儒尚文的理想訴求，也啟示出謙虛謹(jǐn)慎、嚴(yán)于律己的做人修養(yǎng)。《李相國讓轎》蘊含了知恩圖報的道德思想，《千金換墓地》則通過李光地因信“風(fēng)水”，為換取一塊已葬的墓地不惜將女兒嫁給拾狗屎為生的窮漢為妻，后來認(rèn)識到自身錯誤，將壞事轉(zhuǎn)化成好事的故事，警示人們不要迷信，更不要損人利己。

三、李光地民間故事的審美價值

恩格斯曾說：“民間故事書的使命是：在一個農(nóng)人晚間從辛苦的勞動中疲乏地回來時，使他得到安慰，感到快樂，恢復(fù)他的精神，忘掉繁重的勞動，使他的石礫的田地變成瓊郁的花園。”“和《圣經(jīng)》一樣地闡明的精神品質(zhì)，使他認(rèn)識自己的力量、自己的權(quán)利、自己的自由，激起他的勇氣，喚起他對祖國的熱愛?！保?）401李光地是清初著名的政治家和思想家，他的各種逸聞趣事更是在街頭巷尾廣為傳播，普通民眾耳熟能詳。而這些民間故事是當(dāng)?shù)貧v史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不僅形象生動地演繹了閩南人繁衍發(fā)展的生命軌跡，而且使其所蘊含的優(yōu)秀文化精神更加膾炙人口和深入人心，具有重要的審美價值。”（7）6李光地民間故事，以歷史名人李光地為敘事主體，以湖頭古鎮(zhèn)為特定言說區(qū)域，可以說是李光地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安溪縣地域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

德國哲學(xué)家瓦爾特·本雅明（Walter Benjamin）說過：“民間故事和童話因為曾經(jīng)是人類的第一位導(dǎo)師，所以直至今日依舊是孩子們的第一位導(dǎo)師。無論何時，民間故事和童話總能給我們提供好的忠告；無論在何種情況，民間故事和童話的忠告都是極有助益的?！保?）309可以說，民間故事是意蘊廣博又魅力無窮的生活教科書。李光地作為康乾盛世的奠基者之一，其政治作為和思想理念對后代有深刻的影響。民間故事中，民眾賦予李光地的為國為民、清正廉潔、懲惡揚善、扶弱濟困、排憂解難和移風(fēng)易俗等思想行為，不僅是民眾對清明政治的一種文化想象，更表達了民眾的審美價值觀。在口耳相傳、潛移默化中，內(nèi)化為修身養(yǎng)性的行為規(guī)范，必能陶冶情操，凈化心靈。李光地民間故事已經(jīng)成為湖頭古鎮(zhèn)獨特的文化符號，對李光地民間故事的深入考察和具體闡發(fā)，不僅能保護和繼承李光地先進文化，更能以其深刻的思想內(nèi)核影響民眾行為，促進社會和諧。

[注釋]

（1）何少川.序[M].李光地.李光地手稿[M].福州：福建美術(shù)出版社，2010.

（2）陳祖武.點校說明[M].李光地.榕村語錄、榕村續(xù)語錄[M].北京：中華書局，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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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zé)任編輯]李獻英

The Image of Li Guangdi With Its Cultural Connotation And Aesthetic Value in Folk Stories

YE Maozhang

（Quanzhou Vocational College of Economics and Business，Quanzhou，F(xiàn)ujian 362000，China）

Abstract：In the folk imagination， Li Guangdi in the Qing Dynasty was not only doing everything only for the people with his honesty and resourceful wisdom， but also be loyal to king and generous to the common people. The folk stories about Li Guangdi are the important carrier of the ancient history and culture of southern Fujian. It shows the historical situation and scroll which are unique in southern Fujian. It has great aesthetic value. It reveals their own values and aesthetic tendency naturally or half unconsciously through the author's experience and rich psychological activity，. We can not only give the "souls" to the new town after deep excavation and interpretation of Li Guangdi's folk stories， but also edify sentiment， purify the mind， create harmonious.

Key words：Li Guangdi； Folk Imagination； connotation and val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