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勤
滿房子都彌漫著酒的氣味,不論肖敏走到哪個角落,這股味道仿佛追蹤而至,這讓肖敏心神不寧。
氣味源自丈夫王海濤換下來的衣服。他昨晚回家時喝得爛醉,換下的衣服堆在沙發(fā)上,早上肖敏把它拿到了衛(wèi)生間里的洗衣機上。
王海濤是湖南人,火爆脾氣,吃香鍋都要吃爆辣的那種。本想說幾句責備他又喝醉的話,轉念又想到婚宴結束之前,這類無關緊要的話還是不說為好。
洗衣機轟隆隆地轉起來,肖敏在衛(wèi)生間里洗拖把,她轉了轉拖把,還沒有擠干水,就放下了。這個早上,她有點心神不寧。她端詳著鏡子中的自己,快要奔四了,她保持住了身材,皮膚也保養(yǎng)得不錯??粗粗涂吹絻婶W上居然有幾根白發(fā),她用梳子挑著發(fā)梢,一根一根拔掉。
肖敏半捂著右眼想,到婚宴的會場時,在大廳入口處跟新郎新娘寒暄時,眼皮可千萬不能跳啊。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情緒時,肖敏的右眼皮就會痙攣,輕微跳動。這一點應該不會被王海濤看見吧。
新郎范宇是肖敏的搭檔,一起做過五年的銷售。想想大熱天范宇和她一起跑業(yè)務的各種辛苦就好,想想過年和公司其他同事一起搞嘉年華的熱鬧,范宇表演節(jié)目唱歌的樣子就好。無論如何不能再想那時的事了,她在心里暗暗告誡自己。
范宇的工作明顯出錯是去年的這個時候。
范宇比肖敏小七歲,當初做搭檔是抽簽抽到的。這幾年業(yè)績做得雖然不是公司最好的,但也沒有落在最后,雖然業(yè)務量每年都在增加,但他倆不到年底總能完成當年的銷售任務。
發(fā)現(xiàn)范宇忘了給已經(jīng)發(fā)過貨的客戶回執(zhí),發(fā)票又開錯抬頭,肖敏就有點意見了。公司也有風傳說他的同居女友劈腿了。
那天范宇因為又搞錯了客戶的地址被主管領導罵了一頓。下班后肖敏請他吃飯,問他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情發(fā)生,說出來,看能不能幫上忙。范宇說起,父親做會計主管,臨近退休,被大領導的經(jīng)濟問題牽扯,判了三年。就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原本計劃要結婚的女友和他分手了。
肖敏聽了,不知道說什么好,一時沉默了下來。
“沒什么,三年很快就會過去的,天涯何處無芳草?”說完,范宇笑了笑,叮囑服務員涼拌菜里多放點芥末,再單獨拿一小碟來。
“那么能吃芥末啊,味道很沖吧?”
“是啊,可生活中的事情比芥末刺激多了?!闭f著,他眼睛看向了別處。
“肖敏,”他沒有像往常那樣在肖敏的名字后面加個“姐”字,“今天你能陪我喝酒嗎?”
公司有個領導說范宇長得像陳冠希。肖敏因為艷照門的事件,對陳冠希沒有好印象。一個男人,怎么能在那樣的時候拍照攝像,還保留著,再者,他的女友也太多!范宇長得很英俊,一雙眼睛又大又雙,仔細看去,比陳冠希要硬朗一些,面部線條也要粗糲一點。不知道是沒有刮干凈還是長得太快了,下巴上可以看到一根一根短卻粗的胡須,白色的T恤衫穿到下午有點臟了,整個人都有點不精神。
那晚,范宇一杯接一杯喝酒。開始肖敏還陪著喝,但她酒量不行,幾杯下去就耳熱心跳了,臉上紅撲撲的。范宇說,你別喝了,陪著我就好。
喝著喝著,范宇的話多了起來,說自己的童年,說父親帶他釣魚,給他做彈弓,陪他學游泳。說著說著,聲音有點哽咽,說不下去了。肖敏聽他說話,給他添酒,看著對面的范宇,心里有點憐惜這個大男孩的意思。
飯館要打烊了,就此回家不能盡興。兩人又到附近的酒吧喝酒。之后,她只說是酒惹的禍。
回家時已經(jīng)快一點了。鑰匙轉了半天,門從里面打開了,王海濤光著上身,挺著大大的肚子來給她開門,身上居然沒有酒氣。肖敏嚇得心驚肉跳。王海濤單位經(jīng)常有應酬,每次都是肖敏在家等他,今天居然在家,還沒有給她打電話。肖敏心虛,說陪客戶應酬,吃完飯又去唱歌了。
一身酒味,臭死了,快去沖涼吧,王海濤說。
肖敏進到衛(wèi)生間里才長長噓了一口氣。雖然和王海濤結婚前,肖敏有過男友,可是結婚以后和男人走到這一步還是第一次,而且還是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同事。都是酒精惹的禍,肖敏決定從明天起再不和范宇單獨出去吃飯了。就當這件事沒有發(fā)生過。
不可避免的中年,經(jīng)常毫無由來就厭倦了很多事情,這件事情也會過去吧,其實不過去又能怎么樣呢?有時候想想,那種想要放棄的力量很強大。
上班的時候,肖敏不看范宇,就算是講話時,她也不和他有眼神的交流。這樣也就是過了一個星期左右。范宇來找肖敏要合同,拿了合同沒有立即走。他神情有點沮喪,但也沒有說什么,站了一會,還是走了。
肖敏看著范宇的背影,想到范宇和陳冠希還真有點像。腦海里浮現(xiàn)出那晚王海濤給她開門時,胖胖的肚皮。下班時,肖敏在辦公室里轉了一圈,出了公司大門,腳步不由地邁向了那個飯館。
范宇正坐在那天的同一個位置,一個人在喝酒。
范宇一抬頭,看見走進來的肖敏,也沒有招呼一聲,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一仰脖子,喝完了。肖敏見此情景,沒有辦法再假裝若無其事地離開。她坐下來讓老板加了一套餐具。范宇給她倒得少,自己也沒有再喝成那天那樣,后來他們進了同一家酒吧,去了同一家賓館。
那天晚上,肖敏覺得脖子僵硬,莫名有點煩躁。范宇躺在她身側,默默的給她按摩頸椎,手法笨拙,不一會自己弄得一身汗水。他抱她去沖澡,他把她輕輕放在浴缸里站著,再去開水龍頭,等水溫合適了,才扳過來花灑,熱水流下來,她的皮膚微紅,他給她細細擦拭,像對待一個嬰孩,她任由他做主。那天晚上,她的身心極度放松,自己都不知道還能這么好,曾經(jīng)她以為這種感覺再也不會有了。后來,他和她躺著講了好多話,肖敏說到了早年和母親離異的父親。她寂寞的童年。
那天范宇是走著送她回的家,月亮很大,月光把路照的灰白,兩人在路上牽著手,一直走,走了好久才拐上回家的路。后來想起,那一夜竟像個夢境一樣不真實。
和之前一樣,不到一點就回家了。王海濤帶著醉意開了門。肖敏知道自己的右眼皮在痙攣,輕微的跳。女兒上寄宿學校,周末才回家。她心虛地睡在女兒的小房間,說是不想聞王海濤身上的酒味。肖敏半夜睡不著,這樣下去太危險了,早晚一天要露出馬腳。
肖敏向主管業(yè)務的副總委婉的暗示了想換個搭檔的意思。不久,范宇就調到了另一個業(yè)務部門,除了公司開大會,兩人不經(jīng)常見面。兩人很少有碰面的機會,就連延續(xù)了五年的拜年活動,今年過年范宇也沒有露面。過年的那幾天,肖敏心里一直不踏實,是希望范宇來拜年呢,還是不要來,她自己也沒有想清楚。一直到過了十五,她的心才落下來。
你的那個小帥哥搭檔呢?
王海濤一邊斟酒,一邊問肖敏。
可能去新領導家了吧,他就是那種人啊,肖敏原本想笑一笑,但右眼皮還是跳了起來。
陳冠希又開始接拍戲了,艷照門事件過去一年多的時候。肖敏和王海濤一起坐著看電視的娛樂新聞。
半夜肖敏起夜,順便到客廳倒了一杯水,坐在沙發(fā)上,等著水溫降下來。月光透過落地窗,靜靜的灑在地板上,窗外是一輪滿月,很像那天范宇走路送她回家的夜晚。她愣了一會神,有句話不是說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呢,想到范宇的貼心,不由笑了笑,回到床上。想到范宇的種種,一時心猿意馬,轉過臉來,看著睡在身旁的王海濤,呼嚕打得震天響,白晃晃的一身虛肉,就覺得厭惡。
看到寫著夫妻聯(lián)名的結婚請柬時,肖敏的右眼又跳了。范宇以前過年來家里拜年,王海濤和他曾經(jīng)在家里喝過酒,所以結婚請柬上寫上王海濤倒也沒有什么不對勁,但想到自己曾經(jīng)給副總暗示導致他換了部門一事,就覺得有些不自在。
你工作忙,又不會去。肖敏本想自己一個人去,可是王海濤卻說結婚是大事,還一起在家喝過好幾次酒呢,人家都請了,不去不好。結婚賀禮按慣例給三百,但是王海濤說,你們搭檔一場,他對你多有照顧,還是給六百吧。王海濤讓肖敏拿著紅包,這讓肖敏心里沉甸甸的,又有點輕松,好像沒有什么好擔心的。
正準備進入婚宴大廳時,肖敏被同事拽著說話,和王海濤分開走了。新郎新娘、伴郎伴娘并排站在入口處,參加婚宴的賓客依次道賀,進入大廳。
范宇穿著一身雪白的晚禮服,也許是畫了淡妝的緣故,看上去比平日里白了許多,顯得粉妝玉砌,像是另外一個人。站在他旁邊的新娘,微胖,化了濃妝,眼睫毛太長了,像個假洋娃娃。
恭喜,新娘很漂亮啊。
謝謝,謝謝光臨,里面請。
肖敏道賀著,看著新娘,一時她懷疑自己是不是有點做作,聲音是不是有點大。大聲閑聊,笑著講話,右眼皮就不會跳了。
入席后,新郎新娘開始入場式,司儀要新郎講講怎么追上新娘的,要他談談戀愛史。王海濤碰了一下肖敏,你注意到了沒有,范宇好像有點勉強,新娘配他是有點委屈了啊。肖敏不想回答,知道他說的是事實,肖敏還是覺得他今天太饒舌了。
等到宴會開始就餐時,肖敏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胃口,王海濤倒是和一桌人迅速熟絡了起來,聊起了股票和基金。
肖敏看著新郎帶著新娘挨著桌子敬酒,眼前浮現(xiàn)的是他們在月光下散步的情境,他也會帶著他的“假洋娃娃”在有月亮的晚上散步嗎?
看這個情形,肖敏覺得應該還沒有。
聽著眾聲喧嘩,眼前卻是和范宇在一起的那些場景,肖敏發(fā)現(xiàn)自己的右眼皮又在跳了。
她正想去洗手間,新郎新娘、伴郎伴娘已經(jīng)走過來敬酒了,王海濤嚷嚷著要叫新郎和新娘喝交杯酒,新娘有點猶豫,范宇一直微笑著,倒了滿杯,拉過新娘的臂膀,喝了交杯酒。肖敏在他臉上看到了克制。
以后范宇也會很體貼吧,終究還是會一起在月光下散步吧。不想了,即使不這樣,又能怎么樣呢?想到這里肖敏也喝掉了杯中的酒,起身去了洗手間。
王海濤在回去的車租車上睡著了,肖敏頭也昏昏沉沉的,可她睡不著。車子走了一路,她胡思亂想了一路。
剛進家門,家里的固定電話響了,是肖敏大學時代的朋友劉卉,說是就在她家附近,要來看看。
上大學時,劉卉在隔壁班,畢業(yè)后工作離的不遠,經(jīng)常上下班會碰見,那時候尚且投緣,經(jīng)常會一起吃飯逛街,像是很好的閨蜜。不知道什么時候又日漸疏遠了。后來,離現(xiàn)在大約十年前,兩人又在一個飯局上遇見,漸漸又恢復了交情,時有往來。盡管如此,他們搬到新房子以后,上門來還是第一次。
也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周末逛街,走累了,在附近一個冷飲店喝水,好像記得你家在這里,就打電話來坐坐。說著,劉卉放下手里的禮物。是一個禮盒,看著那個包裝,價值不菲。
劉卉穿著一條波西米亞風情的長裙,寶藍色。肖敏感覺劉卉變好看了,風情萬種的樣子。
你才保養(yǎng)得好呢,女兒又不要你操心,老公這么優(yōu)秀,我就是辛苦命,這個年齡了還要打拼。劉卉恭維著肖敏,笑了笑,眼睛卻在四下里看了看。兩人坐在客廳里正寒暄著,王海濤換了衣服從臥室里走了出來,也在客廳里坐下。
說起剛才參加的婚宴,王海濤說沒有喝好,說桌上人都不認識,酒喝得不上不下,不爽。我出去了,你們慢慢聊。他的意思他要出門找人喝酒。
出去干嘛,家里還有好酒呢,剛好劉卉也來了,就當是臨時家宴,那我們接著喝,如何?說完,肖敏內(nèi)心下了一跳,自己這是怎么了?
好啊,好啊,原本想來坐坐就走,沒有想到還能混上好酒喝,劉卉的聲音里透著躍躍欲試。
王海濤見兩個女人都這樣說了,也就不好再堅持要出門了。那你們坐著,今天我來下廚,隨便弄點吃的,關鍵是要喝好酒。說完,他去了廚房。
肖敏,你命真好,劉卉說。
你也不錯啊,每天都這么漂亮精神,肖敏虛虛應付著。
我這是強撐著歡笑,要不還能怎么樣呢?劉卉說。
劉卉的第一次婚姻沒有維持到五年,前夫因為一個女人,和她離了婚。她現(xiàn)在的丈夫也是離異了,帶著個小男孩,劉卉自己有一個女兒,和現(xiàn)在這個丈夫沒有再生。
要感謝你呢,不是你,我那時候都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了。劉卉猛然說了這么一句。
那是大約十年前的事了。
剛工作那會,肖敏和王海濤談戀愛初期,他們經(jīng)常是三個人一起看電影吃飯,王海濤對肖敏說你這個閨蜜,很有心機。肖敏問他怎么看出來的,王海濤沒有說。每次都是肖敏要叫上劉卉。
我們倆談戀愛,總叫上她干嘛,又不是三角戀?
肖敏笑說,你要戀???
我不喜歡風騷的女人,再說也不敢。王海濤說。
你怎么知道她風騷?
看眼睛看出來的。王海濤說。
后來劉卉很快也戀愛了,結婚還比他們早了半年,是他們單位的一個小領導。結婚后也過了一陣好日子,大概是第五個年頭,她發(fā)現(xiàn)丈夫有外遇了,經(jīng)常給肖敏哭訴。她想不明白,自己這么賢惠,為什么丈夫還要在外面拈花惹草。孩子還小,她不想離婚,她想盡辦法挽回婚姻。肖敏就是她的情感垃圾筒,陪她說話,給她開解??墒呛髞恚豢拊V就沒完沒了,肖敏也有點害怕見到她,就拉著王海濤一起去見她。
王海濤說話比較直接:已經(jīng)這樣了,不可能挽回了,離婚趁早,你還年輕。劉卉聽進去了他的話,不再哭哭啼啼,認真盤算起離婚來。她前夫攥著家產(chǎn),不離婚,也不回家。離婚的過程曲折而漫長,拖了一年多,最后還是王海濤給她找了律師,幫她找了法官,上了兩次法庭,這才拿上了孩子的撫養(yǎng)權和財產(chǎn)。
廚房里傳來油炸東西的香味。王海濤去廚房準備吃的后,劉卉陷入了沉默,望著陽臺上的花發(fā)呆。
那時候王海濤還沒有發(fā)福,也沒有像現(xiàn)在這么愛喝酒。他喜歡運動,每天跑跑步健身。肖敏好靜,不想動,他就自己去公園慢跑,那兩年他好像很熱衷運動,身材保持得不錯。肖敏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一次王海濤健身回來,沖涼完從衛(wèi)生間出來,肖敏看見他身上有兩道紅印子,問他怎么弄的,他說不知道,可能是跑步時樹枝刮的。樹枝刮的?那得用多大的力,才可以掛成那么明顯呢,再說跑步為什么要去樹枝密的地方呢?
劉卉是不是那個刮著他的樹枝?難道是因為他曾經(jīng)說過劉卉是個風騷的女人,自己就這么猜測嗎?
劉卉鬧離婚就是在那時候。
王海濤端著油炸花生米到餐桌上放下,又去廚房端了盤西紅柿、辣子、洋蔥拌在一起的菜。來來來,先坐下,鍋里煮著羊肉呢,兩個下酒小菜好了,先喝著,王海濤說。
酒是過春節(jié)時別人送的五糧液。王海濤解開圍裙,招呼劉卉坐下來,接著倒酒,三個小口杯都滿上了。肖敏去臥室換了淡青色的短袖家居服出來坐下,劉卉和王海濤都已經(jīng)喝了一杯了,兩人都夾起了油炸花生,放進嘴里嚼著。劉卉的臉紅撲撲的,因為喝了酒而油光發(fā)亮,眼神也因此變得生動靈活起來,一掃剛才的幽怨之氣。
王海濤給自己和劉卉又倒上了酒,讓肖敏趕緊喝了先前漏掉的那杯?;蛟S是酒的緣故,王海濤今天過分的殷勤和勸酒都讓肖敏不自在,這是在自己家里,又不是外面的酒場上,有必要分得那么清嗎?
酒真是個好東西啊,這種白色透明的液體太神奇了,王海濤說著自顧自的喝了一杯。
肖敏吃了一口涼拌菜中的辣子,不經(jīng)意間眼淚下來了。劉卉看見,趕緊拿了紙巾遞給她。
王海濤說,肖敏以前不能聞見酒味,熏得她會吐,胃淺?,F(xiàn)在呢,少說也有三兩的量吧。不知道今天這個辣子這么辣,都是我的錯,你看眼淚都下來了。
肖敏心中一悸,不過這點小事,已經(jīng)不會引起右臉皮跳動了。再去看劉卉,她正端起杯子,要給王海濤敬酒。
肖敏去廚房盛了清燉羊肉來,滿滿的一大海碗,熱氣騰騰的。三個人一時無話,埋頭吃肉。
歲月真的一把殺豬刀啊,肖敏以前也是不吃羊肉的,嫌膻?,F(xiàn)在看來,不止是酒和肉,還有許多東西都被改變了。曾經(jīng)纖細的肖敏,現(xiàn)在也會大塊吃肉大口喝酒了。還有劉卉,酒讓她變得嫵媚起來,比起原來的無助和柔弱,那她現(xiàn)在是有點風騷了,看著她越來越紅的臉,肖敏心里亂七八糟的想到這些。
俊朗的范宇,現(xiàn)在還是長胳膊長腿的,再過十年,也會變成王海濤,生活最終會把范宇的棱角磨光,就像王海濤一樣嗜酒。
我都有膽囊炎了,下個星期去住院,劉卉說。
這樣喝酒沒有關系嗎?肖敏問。
劉卉沒有說話,抬手喝光了剩下的小半杯酒就算回答了。十多年前,劉卉來找肖敏和王海濤是為了傾訴婚姻的不幸,尋找解脫,今晚來又是要來說什么呢?肖敏心里盤算著,也喝掉了面前的一杯酒。
三個人不咸不淡的聊著,兩個女人相互恭維著對方保養(yǎng)得好,王海濤今天倒是沒有說太多的話,沒有人提起當初的事情。
肖敏不知不覺喝多了。
第二天清晨的陽光照在藍色的棉布床單上,照在肖敏的臉上,陽光有點刺眼,她醒了。腦袋還有點發(fā)蒙,口渴的厲害,她站起來,穿過客廳去廚房,倒水喝。廚房的臺面干凈,鍋碗瓢盆都放在平常該在的位置上,地面的防滑亞光乳白色瓷磚也如往常一樣干凈著。
肖敏拿著裝著白開水的玻璃茶杯,坐在沙發(fā)前,看著整潔的客廳,一瞬間很恍惚,昨晚不是在家里喝酒了,她想起昨天參加了范宇的婚禮,知道劉卉來了,知道喝了很多酒,但怎么也想不起來,喝著酒后來的事情。她努力回想昨天參加完婚禮回到家,劉卉來了以后喝酒的細節(jié),可是大腦一片空白。
面對家里整潔如常的樣子,她怎么也想不起最后到底怎樣了,這場酒又是怎么結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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