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晏彪
“沒有激情的夫妻,最討厭的不是對方,而是這張床!”吳哥近乎怒吼地跳下床,抱起被子,沖進(jìn)了書房。
妻子王一淚光閃閃地把頭埋在被子里,她知道自己對不起丈夫,但她真的不是不愛吳哥,而是現(xiàn)在壓力太大了。就說今天吧,編輯小李向她報告:又懷孕了。小李負(fù)責(zé)三個版面,一旦生小孩誰來接替她呢?
王一不敢再想,趙麗正是月子期間,小馬孩子才三個月,她這個《文化周刊》編輯部一共九個人,男生一名女將八位,都是80后,一個接著一個生孩子,生了一個又懷第二胎,她們輪流地懷孕生孩子,誰當(dāng)主編誰不愁呀。
已經(jīng)兩年了,王一又當(dāng)主編又當(dāng)編輯,還要當(dāng)廣告發(fā)行員,她已經(jīng)將大部分人的活兒都攬于一身了,封二、封面的作者,她組織,中心彩頁也是她約,卷首語她一個個打電話組織,工資吃緊了,還是她四處籌錢??傊?,誰讓你當(dāng)主編呢?她想要人,要男生,社長說,你看吧,你的前任只要女生不要男生,現(xiàn)在你只要男生不要女生,我怎么辦?
今天,還是今天,孫濤差點兒出了大事,她居然把領(lǐng)導(dǎo)人的名字寫錯了,嚇得王一一身冷汗。如果不是在最后三校時她發(fā)現(xiàn)了,明天一見報紙,她的烏紗帽摘掉是小事,她手下的這些個編輯們可怎么辦呢?
孫濤很不好意思,站在王一面前,說:“主編,我小孩生病,哭了一夜,我實在困得不行了,所以出了差錯?!?/p>
王一能批評他嗎?他知道錯了,他的孩子才一歲,你能夠不讓他的孩子生病嗎?天天如履薄冰,日日小心翼翼,回家后就癱軟了,她哪里還有什么情、還有什么愛的心思呀。她知道吳哥特別喜歡孩子,她也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丈夫,忙過這兩年,咱們一定生一個可愛的小寶寶。
然而,一旦忙起來,誰能夠做得了自己的主呢?聚少離多,無話可說,無情寡欲,漸漸地小兩口把自己的心鎖了起來。心一旦上了鎖,吳哥與王一的婚姻就像漂浮在冰湖上的一只小船,船上是兩間緊緊挨著上了鎖的小船艙,沒有人氣,沒有生機,孤零零地在生活的湖面上航行,隨時都有可能冰破船翻。
偶爾夫妻親熱一回,夫妻倆心頭也是凄涼的,結(jié)婚才幾年,難道真的就剩下“左手牽右手”的感覺了?終于,王一發(fā)現(xiàn)了丈夫的秘密。吳哥平時很少花錢,最近他放在家里的錢似乎總是比平時少了些。女人嘛,敏感之極,愛胡思亂想,他有女人了?難怪偶爾親熱一次他也是毫無激情,只是盡義務(wù)。
王一陷入了痛苦中,但她又覺得自己對不住吳哥,所以并沒有多問,把這份痛苦埋在了心底。
吳哥對王一的不滿只是她一心撲在工作上,對自己不關(guān)心不喜愛,冷冰冰的像個機器人。“人家是主編,我是窮工程師,嫌棄我啦……”吳哥這陰陽怪氣的語氣,往往讓王一心更痛。
每逢此時,王一并不多說什么,依舊一心撲在工作上,她想好了,明年一定辭掉主編職務(wù),好好跟吳哥過日子,跟丈夫生個孩子享受天倫之樂。而她暗地里卻在默默地關(guān)注著吳哥的回家時間,特別是吳哥的工資。終于,她抓住了吳哥的把柄。那天在為丈夫洗衣服的時候,王一發(fā)現(xiàn)了一張匯款單收據(jù),金額1000元,寄往重慶市秀山土家族苗族自治縣,收款人是巴蘭花。
王一的心跳已經(jīng)達(dá)到200了,臉漲得發(fā)燙,她知道,丈夫一定是有小三了,一定是因為自己不跟他生孩子,有了別的女人。
在臥室柔柔的燈光下,在那張令王一和吳哥歡樂過又痛苦過的雙人床上,夫妻二人和衣相背而坐。王一慢慢地說著:“你不要欺騙自己了,也不要再傷害我了,咱們離婚吧?!眳歉缧睦镆惑@,轉(zhuǎn)過頭來,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也不知道王一是為了什么要離婚,遂試探著問道:“你有心愛的人啦?”
此時王一已經(jīng)泣不成聲,說:“我有心愛的人啦?你寄錢的單子我看見了……”
吳哥此時方才明白是妻子誤會了自己,他轉(zhuǎn)身將妻子摟住,說:“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沒有跟你商量,我領(lǐng)養(yǎng)了個窮困學(xué)生?!?/p>
兩個人相擁而泣,又相擁而笑。這一夜,心鎖打開了,這張床不再冰冷寂寞,不再平
靜如水。
摘自《安徽文學(xué)》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