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山城棒棒軍》的喜劇性

何戀

摘要：棒棒軍推動了重慶日新月異的發(fā)展，但棒棒卻因城市的發(fā)展急劇減少?！渡匠前舭糗姟愤@部記錄了棒棒生活的電視劇自1996年首播以來，幾乎每年不斷被重播，影響巨大。本文認為《山》劇的成功離不開它的喜劇性，并力圖從人物、情境、審美態(tài)度三個方面分析《山》劇的喜劇特征。

關(guān)鍵詞：山城；棒棒軍；喜劇

“棒棒軍”是重慶獨有的文化符號，全重慶市“棒棒”的數(shù)量一度達到幾十萬人?？墒?011年11月1日重慶市社科院發(fā)布調(diào)查報告，稱重慶主城棒棒軍已經(jīng)開始走向消失的境地。尤其是隨著物流和科技的發(fā)展，人們不用出門就能購物，在家里就能收貨發(fā)貨，曾經(jīng)隨處可見的棒棒現(xiàn)在已很難再看到。棒棒軍推動了重慶日新月異的發(fā)展，但棒棒卻最終會因城市的高度發(fā)展而消失?？尚业氖请娨晞　渡匠前舭糗姟芬褜⑦@一重要且特殊的群體記錄下來，并且永不會消失。1996年《山》劇播出后引起了巨大的轟動，“在2000年8—9月份由成都媒體推出的“四川方言影視劇大閱兵”評選活動中，《山》劇以94.5%的得票率高居榜首，緊接其后的才是《傻兒師長》、《抓壯丁》等影視方言劇作品。”[1]《山》劇之所以能取得如此成功在于它處理好了方言與劇之間的關(guān)系；在于它塑造了生動活潑、個性化十足的人物形象；還在于它表現(xiàn)了極富重慶特色的地域文化。更重要的是《山》劇通過生動的人物形象、有趣的故事情境和真實的審美體驗所展現(xiàn)出來的喜劇性。

一、從人物形象看喜劇性

喜劇分為客觀性的喜劇和主觀性的喜劇兩大類?？陀^性的喜劇也就是車爾尼雪夫斯基所說的“只局限于一種外部的行動和一種表面上的丑”的“滑稽戲”?！渡健穭∷v述的對象是重慶的“棒棒軍”，這個特殊群體的特殊裝扮：破爛老土的服裝、手拿一根套著繩子的棒棒、腳穿一雙膠鞋本就顯得可笑，再加上幾位其貌不揚的演員惟妙惟肖的表演，使得這群棒棒們更是憨態(tài)可掬、傻里傻氣。除了外部上的丑態(tài)，還有一系列意外如：毛子掉進下水道、偷吃肉被老鼠夾夾傷等都讓人忍俊不禁。無論是外表上的扮相還是意外的發(fā)生都是屬于單純的“滑稽戲”，這些滑稽只是用來調(diào)節(jié)氛圍、供人們娛樂的。

主觀性的喜劇是指存在于人物性格內(nèi)部并通過言行表現(xiàn)出來的；可分為肯定性喜劇和否定性喜劇。在否定性喜劇中，主人公往往是被嘲諷的對象，對那些品德美好，但有點小毛病的人物通常是善意的戲謔?！渡健穭儆谳p喜劇，沒有十惡不赦、惡貫滿盈的壞人，卻有像毛子、胖妹、周幺雞這種本性不壞毛病不斷的人。毛子長相平平，沒文化，為人老實缺心眼，缺乏變通又愛貪小便宜，在他身上總是能發(fā)生各種喜劇性的意外，“寶氣”十足的他總是能引得觀眾發(fā)笑。胖妹長得肥胖又不懂穿著掩飾，自持是火鍋店老板的大姨媽就橫行霸道；不懂經(jīng)營之道卻理直氣壯地胡亂指揮；看不慣比她受顧客歡迎的張淑惠便處處刁難；一做錯事就拉出家里的長輩來打壓巴倒燙。胖妹的出場在視覺上給觀眾帶來了滑稽的效果，她性格的強勢與她遭遇的不順使得觀眾的期望和結(jié)果出現(xiàn)了矛盾，而當人的期望值在心理上滿足錯位的時候就會得到極大的滿足。

與否定性喜劇不同的是，肯定性喜劇的對象是引人憐愛同情的事物而存在于超乎尋常的形式，由此造成內(nèi)容與形式的反差，從而引出人們輕松愉快的笑。《山》劇中的梅老坎、于芳、趙嘉陵夫婦等就是這一類人物，他們正直、善良、心腸好，他們踏實努力，但也難免會有一些小瑕疵。梅老坎為了能讓自己在鄉(xiāng)下的三個女兒讀書、讓自己的家庭過得寬裕一些進城當棒棒掙錢，他白天當棒棒，晚上去魚塘拉魚；他背人去醫(yī)院卻被懷疑成肇事者，但是在受騙后經(jīng)雇主的懇求他還是再次送病人去醫(yī)院救治，就是這樣一個努力善良的他在掙錢的路上也做了一些讓人啼笑皆非的事：他遇到生意不管力錢多少和工友的不滿都搶著做；在趙嘉陵夫婦初到城里找工作時，幫他們出主意卻找他們要辛苦費；為雇主疏通管道裝出困難的樣子，以此增加力錢；想吃豬肉卻讓老婆當副領(lǐng)班的趙嘉陵買來請客等，他機智卻奸詐、他頭腦靈活卻耍小聰明、他老實誠懇卻又見風(fēng)使舵。

《山》劇中的人物，不論是外觀上的戲謔還是性格上的自相矛盾都以詼諧幽默的方式呈現(xiàn)在觀眾面前，讓觀眾在輕松的氛圍中看清人性和社會，也引起觀眾在大笑之后對這些丑陋面的反思。

二、從情境看喜劇性

在真正優(yōu)秀的喜劇中，人物性格與情境是相互依存、辯證統(tǒng)一的。 《山》劇的人物能引得觀眾捧腹大笑是與其刻意塑造的喜劇情境息息相關(guān)的。

《山》劇喜劇情境的成功之處首先在于其方言的運用?！渡健穭≌_處理好了劇與方言的關(guān)系，以劇為中心，方言為劇服務(wù)，營造了一個良好的喜劇氛圍。導(dǎo)演束一德深諳川渝方言的魅力，并有意識地將方言作為重要的喜劇因素進行有效的發(fā)掘。《山》劇人物說著“要得”、“寶器”、“干啥子”、“傻戳戳”等重慶話，“裁縫的尺子—正（尺）吃”、“雞腳神戴眼鏡—假裝正神”、“和尚的腦殼—無法了”等地方歇后語或帶著雜亂口音的區(qū)縣椒鹽普通話，把棒棒的人物性格刻畫得真實自然，用帶有市井風(fēng)俗的藝術(shù)風(fēng)格給觀眾呈現(xiàn)出一個個搞笑的場面。劇中極具重慶特色的語氣詞和感嘆詞：“哪”、“哈”、“啊”、“喲”、“嗦”等，結(jié)合本土方言給觀眾音韻美、節(jié)奏美的聽覺享受。劇中演員操著一口樸實熟悉的方言，用嫻熟的演技在真實的場景里為觀眾呈現(xiàn)出極具地域特色的喜劇生活電視劇。

《山》劇的喜劇情境還表現(xiàn)在其沖突的“無害性”?！渡健穭≈械男U牛和王家英在第一集便結(jié)下了梁子。此二人的矛盾頗深，每次在街上遇見兩人說話語氣都很沖，互看對方不順眼，可是當蠻牛知道要帶王家英去深圳打工的兩個男人是人販子的時候，他就帶著警察去抓人，第二天他在街上碰到王家英和那兩個人販子，也毫不猶豫就沖上去與人販子搏斗，救下王家英?！渡健穭〉南矂≌谟诖耍M管有矛盾卻不會以傷害、報復(fù)對方為目的，也讓觀眾看到了人性的善良和美好。

三、從審美態(tài)度看喜劇性

審美態(tài)度就是人們在審美活動進行之初的特殊的心理狀態(tài)，是主體對審美對象所持的態(tài)度，主要是一種心理狀態(tài)。否定性喜劇中的主人公多是處于盲目自信中的“某一種熱情或某一種惡行的典型”，審美主體因知其所未知、觀其所不見，就會有一種超越對象的自我肯定的優(yōu)越感。比如在《山》劇中的王達明在跟街坊老大爺下棋時不但總是悔棋，還強詞奪理，處處顯示他的優(yōu)越感。觀眾通常會不自覺地把自己放在老大爺?shù)奈恢蒙先ビ^照王達明，會覺得這個人怎么可以如此賴皮不要臉，還巧舌如簧。在王達明和老大爺下棋的時候，梅老坎來通知王達明他的老婆生病住院了，結(jié)果王達明只顧下棋，不許梅老坎講話。幾次梅老坎話到嘴邊又被王達明堵回去了。觀眾都知道他老婆生病了，是一件很著急的事情，可是王達明不知道，所以他安心下棋，阻止梅老坎說話，還自以為是的在那里講大道理。這個時候，觀眾就會發(fā)現(xiàn)王達明這個人的一系列缺點，而想到如果是自己的話肯定不會像他這樣，從而突然意識到相對于王達明來說自己的優(yōu)點，于是觀眾便產(chǎn)生了一種優(yōu)越感，從而得到滿足。

而在肯定性喜劇中，審美主體的笑不僅包含著對正面人物機智的領(lǐng)悟和贊賞，還夾雜著一種自我解嘲的心態(tài)。在《山》劇的第十一集，巴倒燙要解雇胖妹，胖妹卻叫來了家里所有的長輩數(shù)落巴倒燙。無奈之下巴倒燙只好讓胖妹繼續(xù)留在店里。當觀眾在為巴倒燙感到擔(dān)憂的時候，卻驚奇地看到不知為何胖妹垂頭喪氣的，霸道的氣勢一點都沒有了，相反巴倒燙卻是一臉悠閑，略帶得意。原來巴倒燙給姑姑、阿姨、伯伯、叔叔等長輩都送了錢，這樣他們就不會來火鍋店幫胖妹說話了。原來我們看到巴倒燙在長輩面前百口莫辯的樣子，卻忘記了巴倒燙是一個商人。作為一個在商業(yè)場上打拼多年的成功商人，他有他的奸詐和機智，他有他處理事情的辦法。我們這才恍然大悟，緊張的期待得以徹底的緩解，與正面人物分享著勝利的歡欣；這其間的笑便顯示出主體因領(lǐng)悟贊賞對象的聰明，而在自我否定中使自己的認識得以提升。

在欣賞喜劇的時候，觀眾是處于一種理性旁觀的態(tài)度，正如柏格森所說的：“如果我們不能象從包廂看戲那樣來旁觀現(xiàn)實生活中人物的活動，他們就不會引我們發(fā)笑。他們之所以在我們心中成為滑稽，僅僅是因為他們?yōu)槲覀冄萘讼矂　薄Ｅc欣賞悲劇時不同，在欣賞喜劇的時候觀眾本著一定的道德意識去評判劇里的人物，在笑聲里表露他們對梅老坎、蠻牛、于芳等人的喜愛和贊賞，同時也用戲謔的方式表達出他們對胖妹、周幺雞、王達明等人的鄙視。

綜上，我們可以看到，《山》劇之所以能夠如此成功，離不開它的喜劇性。它塑造出了生動活潑、性格不一卻又都帶有喜劇性的人物，它既有喜劇的大情境，也有喜劇的小情節(jié)，它以輕喜劇的格調(diào)給觀眾帶來了一場詼諧幽默的視聽盛宴?！渡健穭∫运姆绞奖磉_出了深厚的人文關(guān)懷及強烈的時代感，借用“棒棒”這個符號，展示農(nóng)民工的精神面貌，是一部能表現(xiàn)積極向上、鼓舞百姓斗志的電視劇，也是對“棒棒軍”這一即將消逝的群體的記錄和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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