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明莉
禮拜天回老家,發(fā)現(xiàn)老家門前那條干涸了多年的小河,不知何時被填上了沙石,夷為了平地,再也看不到當初的模樣。不覺,欣慰和悵然同時漫上心田。家門前的這條彎彎的小河,不僅“要”過我的性命,還給我的童年帶來了無限的樂趣,令我恨它不是愛它也不是。
小的時候,每年到了夏天,平日里干涸的門前小河就會被雨水填充的豐盈而嫵媚。河的南岸是一段狹長的小山坡,坡上長滿了柳樹和槐樹。搖曳的柳條是小河的長發(fā),潔白的槐花是小河甜美的笑臉。小河里不知何時就長出了綠油油一片一片的青苔和水藻,還有河水下不知從何處游來或是從天而降的“蝦兵蟹將”。
我的家住在這條小河的北岸,小小的我,時常會為如何渡河去河南岸的奶奶家而苦惱不已。其實,用不著苦惱,從我家向右500米有座小橋,再從小橋向南200米再向左100多米,就到了我南岸的奶奶家。只是,除了夏天之外的任何季節(jié)里,我們是可以自由從我家門前的河上直接走不到50米路程直達奶奶家的。我所煩惱的,是夏天漲滿雨水豐盈的小河,它阻擋了我抄近路去奶奶家的腳步。
大約是我6歲時的那個炎熱的夏天,一場雷陣雨剛剛過去,天上掛起了半圓形狀的七色彩虹,煞是好看。大我兩歲的哥哥,非要從南岸的奶奶家跨越小河回到我們自己的家中拿上蠟筆把七色彩虹畫下來——因為他害怕從小橋上來回奔波下來之后,七色彩虹就消失不見了。
小腳的奶奶當然不同意,河水已經(jīng)漲了起來,往日河水干涸時渡河的小路早已被河水淹沒掉了。可是哥哥說:“除了夏天,我一天不走也會走十遍八遍,河水底下的路都被我記到腦袋里了!再說,我的眼睛好使,河水下面的路我看的清清楚楚!”架不住哥哥慫恿和留住七色彩虹的強烈愿望,我堅決站到了哥哥的一方。我們和奶奶磨嘰,最終說服奶奶同意我們淌河回家取蠟筆。
哥哥用樹枝撥開河面上的青苔,露出了清涼而又清亮的河水還有河底那條清晰可見的小路。小魚兒游過來,親吻我的小腳丫,癢的我不住地“咯咯”直笑。走在前頭的哥哥回過頭嚴肅地對我說:“不準笑,笑了會有大螃蟹過來鉗住你!”不經(jīng)嚇的我,果然不敢再笑,一只手伸給走在前面的哥哥,一只手遞給走在后面的奶奶,小心翼翼地與他們呈一條直線向前行進。走到小河中央快一半的時候,忽然,我的小腳被青苔滑了一下,一下子從河底隱約的小路上滑到了河水里!“哥!”我只來得及呼喊了一下就迅速沉了下去……
等我清醒過來,聽到奶奶在哭,我的頭發(fā)卻被哥哥拎在了手里。原來,在那千鈞一發(fā)的時刻,不足8歲的哥哥情急之下用雙手抓住了我飄揚在河面上的長發(fā),使出吃奶的力氣把我從河水里提了起來。晚上,哥哥被媽媽狠狠地揍了一頓,從此以后,我們再也不敢從夏天漲水后的小河上經(jīng)過。
后來,河水越來越淺,即便梅雨季節(jié)里河水也漲不滿河岸。這時的鄰居靠山叔就會卷起褲腳,拿上自編的魚簍下河去捉魚,每次都能被他捉到幾條,令我和哥哥羨慕不已。有一次,趁著媽媽不在家,我們終于再次淌到了河水里,而河水剛剛淹沒身為初中生我們的膝蓋。肥美的小魚游來游去,一點也不懼怕被撲捉的危險。似乎我只伸了一下手,就憑空捉住了一條半斤重的鯽魚。隨后,哥哥和靠山叔陸續(xù)又用魚簍網(wǎng)住了一些魚,我們兩家平分了。當晚,媽媽為我們做了豐盛的鯽魚豆腐,我卻在品嘗美味的時候被魚刺卡到了嗓子,害得我以為是那條被我徒手捉住的魚兒在報復我,好幾年間都不敢再吃魚。
回想往事,像一幅幅美麗的畫卷在我的腦海里展開,溫馨而令人愉悅。而那條環(huán)繞在我的老家門前那條彎彎的小河,也歷經(jīng)了我的出生、成長到離開的所有歲月后,終于光榮退休。而我的記憶里,則會永遠保留那條小河豐盈時的模樣和我對它不會褪去的懷念。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