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實習生性侵案：有一種人渣叫“職場導師”

唐唐+阿蘊

大學剛畢業(yè)的江曼云，初入職場時得到上司不少提點，感激不已的她對上司言聽計從。沒想到，上司幫助的背后卻是連番的性騷擾。小忍最后成了大辱，江曼云被性侵，還被威脅不敢報警。這時，公司又新來了另一名新人楊翠喜，眼看她取代自己，一步步掉入同樣的職場陷阱……江曼云要怎么做？是默認她取代自己，就此相安，還是善意提醒，一起反擊？

菜鳥初入職場，上司是導師也是色狼

2016年4月，時年22歲的江曼云面試成功，進入南京一家廣告公司，成了一名小文案。試用期三個月，底薪3500元。簽完合同后，她第一時間和遠在武漢讀研的男友張喬分享了這個好消息。

出生于江蘇宿遷的江曼云，父母務農(nóng)，家中還有讀高中的弟弟，急需她幫忙減輕負擔。所以，江曼云很珍惜這個工作機會，初入職場的她表現(xiàn)力十足。從訂外賣到值晚班，再到做部門策劃的PPT，任誰找她幫忙，或者代替值班，她從來都不會拒絕。但在業(yè)務上，畢竟是職場新人，難免手生。

一次，江曼云應甲方要求，寫一個文案。在她熬了兩個晚上，改了18遍后，甲方又通知她說還是覺得第一稿好。江曼云氣得哭了，她的上司王劍德走過來，遞給她紙巾，安慰道：“以后，你會發(fā)現(xiàn)這樣的事情很多，哭不過來的。別讓創(chuàng)意總監(jiān)看見，小心挨罵?！苯七@才平復了心情。過了兩天，文案部中標一個大型房地產(chǎn)公司的廣告。為了給客戶拿出滿意的方案，文案部分組進行頭腦風暴。其中一名組長直接點名不要江曼云，還說：“改文案都能改到哭，我們組不要這么脆弱的人！”江曼云聽了此話，如坐針氈。

這時，王劍德向她伸出了援手，說：“誰都是從菜鳥起步的，來我?guī)ш牭慕M吧！”王劍德，河南省衛(wèi)輝市人，1977年出生。公司10年老員工，文案部的文案指導。已婚，育有一子。下班后，江曼云給王劍德發(fā)去消息，說請他吃晚飯，感謝收留之恩。收到了王劍德肯定的回復后，江曼云早早地訂好了位置。見面吃飯時，江曼云再三感謝他的解圍。王劍德忙說不客氣，還向她傳授了不少職場經(jīng)驗。比如，在客戶親臨，講述文案要求時，一定要氣場強大，先鎮(zhèn)住他們，后期文案溝通修改時，他們就不太敢提過分的要求。切勿拖稿，否則創(chuàng)意總監(jiān)會發(fā)狂，等等。

對于初入職場的菜鳥江曼云來說，她太需要有人來給予指點了。江曼云全神貫注地聆聽王劍德的講述，還做了筆記。席間，王劍德關(guān)心地問她交男朋友了沒有，江曼云羞澀地點了點頭，并告訴他，男友張喬比自己大4歲，在武漢讀研，還有一年就畢業(yè)了。

通過此次取經(jīng)，江曼云發(fā)現(xiàn)按王劍德說的做后，辦事果然有效率多了。很快，江曼云的試用考核到了，她要在部門組織的一次冰淇淋文案比稿中勝出，方可留用。試用期的新人一共十個，只留下三個。

江曼云擔心自己被刷下來，趕緊拿著文案私下去找王劍德幫忙過目。王劍德便從文案文字的精煉到圖片的編排，手把手地教江曼云修改。

最終，江曼云的文案被客戶選中，她也轉(zhuǎn)為正式員工。高興不已的江曼云聽從男友張喬的建議，偷偷塞了個紅包給王劍德。沒想到，紅包很快被退了回來。王劍德還留言給她：“專心工作，早日立足?！?/p>

王劍德的高風亮節(jié)，徹底征服了江曼云。她感動不已，成為他人前人后的小跟班。平時職場中遇到什么事，也是第一個去找他拿主意。王劍德很享受她的崇拜和“職場導師”的優(yōu)越感，也經(jīng)常為她答疑解惑。

2016年8月底，江曼云所在的文案部全員聚餐。席間，大家興致都很高，江曼云也喝了不少酒。飯畢，王劍德主動提出送她回家。上出租車時，他一屁股緊挨著江曼云坐。江曼云只當他酒喝得太多，沒有在意。

過了兩天，王劍德要外出和客戶簽訂合同，他點名帶上江曼云。兩人從地下停車場走出來時，王劍德正好說到客戶的奇葩事，聽得江曼云咯咯直笑。

王劍德感慨一聲：“年輕真好！笑聲都這么誘人。”說完，他便伸出手摟了摟江曼云的腰。江曼云一愣，但沒等她作出反應，王劍德就自覺將手拿下來了，同時手從她的臀部劃過，神色如常。江曼云不自在了。

兩人合同簽完回去時，正好碰上客戶所在的寫字樓下班高峰，電梯里人擠人，王劍德又有意無意地緊貼江曼云而站，胳膊肘直接貼上了她的胸。江曼云動不了，也不好說什么，臉憋得通紅。

誰知，王劍德嘗到甜頭后，變得更加不老實起來，逮著一切機會對江曼云毛手毛腳。由于他每次動作巧妙，不小心撞到或者是找他拿東西時拂上了隱私部位。這讓江曼云想表示抗議，都開不了口。

小忍成就大辱，后來者前仆后繼

大概是為了平復江曼云內(nèi)心的不滿，王劍德也會適時給她一些工作上的便利。10月中旬，部門評優(yōu)秀文案，作為一線文案指導的王劍德力排眾議，讓江曼云成功當選。此時的江曼云剛剛站穩(wěn)腳跟，很多事情還需要這個“職場導師”的幫助。為此，對于王劍德對她的一些肢體輕薄，她都隱忍了下來。

2016年11月底，江曼云因為文案中使用的圖片侵權(quán)，被原作者堵在公司樓梯僻靜處，要求現(xiàn)金賠償。她哪見過這陣勢，慌得六神無主，更不敢告訴部門經(jīng)理。萬般無奈之下，江曼云只得打電話給王劍德。

王劍德掃了一眼，就明白對方想私了來敲詐江曼云。王劍德先是好言相勸，帶著他和江曼云出了公司門，找了個飯店包間邊吃午飯邊細談。一瓶白酒下肚后，巧舌如簧的王劍德不僅將對方提出的20萬賠償價碼降到了2萬，還保證以后他的署名圖片，江曼云可以終身免費使用。

原作者拿著江曼云取來的錢款離開后，王劍德便借機癱在了她的身上。正好飯店的三樓以上是客房，王劍德提出開房休息，等酒氣消退后他再開車回家。考慮到王劍德剛替自己擺平了一件麻煩事，江曼云不好提出反對意見，便去開好房，攙著他進了房間。

江曼云安頓好王劍德之后，剛要提出先行回去，卻被他一把拉住胳膊，拽到了床上。江曼云奮力反抗時，王劍德威脅說：“如果你不想圖片侵權(quán)的事被公司知道，就最好乖乖聽話。”江曼云頓時明白，這個忙不是白幫的。王劍德趁機強行占有了她。

事后，江曼云不發(fā)一言，含著屈辱的眼淚，整理好衣服后，默默地回到了租住處。這時，手機上收到了王劍德發(fā)來的短信：“今天在賓館發(fā)生的事就當是你自愿的，如果你敢報警，誰都不好過！”

江曼云也想過報警，可是一旦報了警，此事肯定會在公司傳得沸沸揚揚，她還有何顏面待下去？如果男友知道了此事，務必會與她分手。無助的江曼云大哭一場，可就這樣放過王劍德，她又不甘心，便將他發(fā)的威脅短信和留有精斑的內(nèi)褲藏好，以備不時之需。

此后，王劍德稍稍安分了一點。當他看到一切風平浪靜時，便又開始時不時地對江曼云進行性騷擾。最苦悶的時候，江曼云想要辭職?？墒?，她好不容易在業(yè)務上做順手，如果選擇離開，一切又得從頭再來。而弟弟正讀高三，考上了大學后，學費還指望著她。江曼云便打定主意，攢夠弟弟大學四年的學費后就走人。

2017年1月初，廣告公司又招來三個想要積攢工作經(jīng)驗的大四實習生。其中有一名叫楊翠喜的女孩，長相柔美，說話細聲細氣。當她做自我介紹時，江曼云看到王劍德瞬間兩眼放光的樣子，就明白自己有了替代品，很快能解放了。

果然，在江曼云的默默觀察之下，同樣的方式和伎倆，不到一個月，王劍德又成了楊翠喜的“職場導師”。看到她對王劍德崇拜的小眼神，跟在他屁股后面的黏人勁兒，江曼云知道照這樣下去，她一定會成為第二個自己。起初，她還為楊翠喜成為了她的替代品，她不會再受到王劍德的騷擾而感到高興。

一次，江曼云起身去會客廳倒咖啡時，經(jīng)過楊翠喜的辦公桌，看到王劍德緊貼在楊翠喜身旁，正握著她拿著鼠標的手，指點她改一個PPT。楊翠喜的身體坐得筆直，明顯是防衛(wèi)姿勢。江曼云有些看不過眼了。

當晚加班時，江曼云找了個機會，悄聲問她：“你是不是和王指導走得很近？”楊翠喜點了點頭，并表示他很熱心，非常樂于在業(yè)務上指點她。江曼云試探著說：“我今天看到他握著你的手了……”可沒等她說完，楊翠喜卻反問江曼云道：“這樣妨礙到你了嗎？”

江曼云沒有理會語氣的不敬，好意地提醒道：“公司資歷老的員工很多，比如大黃姐，她為人也很好，你有不懂的，可以向她多請教啊。王指導畢竟是已婚男人，你一小姑娘，還是適當與他保持點距離比較好?！?/p>

沒想到，楊翠喜不僅沒有聽出此話的深意，轉(zhuǎn)頭還對另兩個實習生講，說懷疑她是嫉妒。此話傳到王劍德那里去后，他便回過頭來警告江曼云少管閑事！

不僅如此，在文案創(chuàng)意比拼上，王劍德竟然故意打壓她，說她的創(chuàng)意還不如楊翠喜這個實習生。王劍德不通過她的文案，她就只有不停地反復修改。

那段時間，江曼云不僅要應付客戶的各種奇葩要求，還要忍受王劍德的刁難。她天天加班卻沒有任何效率。正好此時業(yè)務部缺人手，她便申請調(diào)到業(yè)務部。王劍德沒有異議，非常愉快地在報告上簽了字。

不聽忠言舊事重演，幡然醒悟終未晚

2017年春節(jié)過后，隨著畢業(yè)季的到來，廣告公司也不失時機地發(fā)出招聘廣告招新人，優(yōu)中選優(yōu)。

楊翠喜見此情景，變得焦慮起來。她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出生于1995年的她，老家在河南農(nóng)村，是家中幺女。上大學的錢全部來自助學貸款，畢業(yè)后一年之內(nèi)必須還清，否則對她的個人信譽有著很大影響。

3月10日，王劍德得知這些情況后，主動邀請楊翠喜一起吃中飯，說要和她商議順利留下來的辦法。楊翠喜高興地同意了。吃飯時，王劍德點了一瓶白酒，一個勁地鼓動她喝酒。但楊翠喜對酒精過敏，心急的她一直催問怎么樣才能留下來。

王劍德故弄玄虛地說：“你們現(xiàn)在還只是實習生，連試用都算不上。公司招你們過來，說白了，就是想找免費勞動力。但我是文案指導，我認為你文創(chuàng)能力強，你走或是留，還不是我一句話的事？”聽到王劍德這樣說，楊翠喜才放下心來。兩人又閑聊了一些公司的八卦，王劍德還以過來人的身份，一一告訴她，簽約試用期了后有哪些注意事項?？傊蜎]錯。他一邊說，一邊喝。最后，王劍德結(jié)完賬要離開時，他假意裝醉說頭暈身體不舒服，讓楊翠喜先將他送到飯店旁邊的賓館休息一下，好轉(zhuǎn)后再請代駕送他回家。

單純的楊翠喜全部照做。誰知，進了賓館房間后，王劍德便露出了真實面目，將她撲倒在床上，一邊脫她衣服一邊說，只要跟了他，他就百分之百讓她留下來，還幫她轉(zhuǎn)正。楊翠喜一邊大喊，一邊拼死反抗，由于是白天，賓館沒什么人，最終還是被王劍德得逞。王劍德料定她不會報警，帶著八分醉意，放松地睡著了。

楊翠喜跑到洗手間，神思渙散，眼里全是眼淚。直到這時，她才明白江曼云的苦心。其實，當時王劍德貼著她的后背，握住她的手用鼠標時，本就羞憤難當，有苦說不出的她，當這事兒被江曼云直接點出來時，她瞬間就炸了，滿腦子想著如何為自己解圍，江曼云的話中話，她根本沒有讀出來。

而江曼云提醒她的那些話，傳到王劍德耳中后，他當然明白這是江曼云在提醒楊翠喜不要上他的當。那段時間，他又在她面前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直到江曼云換了部門后，楊翠喜才突然意識到，王劍德總是找機會和她單獨相處，且總會有不小心的肢體接觸。這些，其實她就是遭遇到了職場性騷擾！現(xiàn)在，還演變成了性侵。楊翠喜拿出手機，翻到江曼云的電話，撥通后還沒開口，她就忍不住地啜泣起來。

電話那頭的江曼云瞬間就明白了，她冷靜地說：“報警，趕緊報警?！痹谒脑偃膭钕?，楊翠喜最終鼓足勇氣，選擇了報警。南京市公安局鼓樓分局民警當即出警，將還在睡夢中酒氣熏天的王劍德捉拿歸案。

王劍德落網(wǎng)后，狡辯楊翠喜是自愿的。警方去廣告公司經(jīng)過走訪和調(diào)查，懷疑曾遭受王劍德性侵的，遠不止楊翠喜一個！同樣也是受害者的江曼云，此時是站出來指認還是逃避？指認意味著自己曾被性侵，不僅聲譽會受損，男友也說不定會拋棄她。逃避則是良心難安，且王劍德不能受到應有的懲罰。

最終，江曼云在漫天謠言中，拿出自己保存好的威脅短信截屏和精斑內(nèi)褲，指控了王劍德。另外一個已經(jīng)離職的公司前員工，聽說了此事后，也主動聯(lián)系江曼云。在江曼云的陪伴下，她向警方舉報說，自己也被王劍德以相似的方式威逼利誘發(fā)生過關(guān)系。

終于，面對職場性騷擾和性侵犯，女孩們不再沉默，而是抱團還擊！目前，此案正在審理中。

（因涉及隱私，文中人物均為化名）

[編后]當今社會，工作難找，職場實習生進入單位后，往往如履薄冰。然而，不管處境多么艱難，都要提高警惕，以免被心懷叵測之人蒙蔽。那些披著羊皮的狼非常善于偽裝，職場導師就是其中一種。王劍德正是先以“職場導師”身份指點職場新人，獲取信任之后，再行性騷擾之實。江曼云便是由小忍造成了大辱。

作為職場新人應時刻謹記：當遭遇侵犯時，一定要毫不猶豫尋求法律幫助，切不可茍且，造成更大的傷害。職場慘烈，職場女生之間相互嫉恨、拆臺，也是色狼得逞的原因之一。所以，同為新人，要相互抱團，相互提醒，幫人也是幫己。

編輯/白秋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