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呼喚著閻綱式的批評家”

李滿星

三十多年前，劉再復在閻綱《文學八年》序里寫道：沖鋒陷陣的評論家是文學新潮的一部分，在這一評論家群中，閻綱是杰出的，他的吶喊并不白費，他和他的戰(zhàn)友們的吶喊無疑是新時期文學發(fā)展的文化動力之一。一切正直的作家，大約都會感激他的聲音。

“文革”前，閻綱的名字就不陌生，他在《文藝報》編輯崗位上竭力推薦和著文評介“三紅一創(chuàng)”即《紅旗譜》《紅日》《紅巖》和《創(chuàng)業(yè)史》，此后還有《林海雪原》《青春之歌》。尤其是《紅巖》，《人民日報》發(fā)表他的《共產(chǎn)黨人的正氣歌——（紅巖）的思想力量和藝術(shù)特色》的一文，文中寫道：作品將敵我沖突推向生死關(guān)頭，烈士們的犧牲精神給人的心靈以劇烈的震撼；人民物質(zhì)生活匱乏之際，精神生活必須昂揚而豐滿。此后閻綱還出版了《悲壯的（紅巖）》一書，后在《文藝報》的繼續(xù)推動下，全國掀起“《紅巖》熱”，1963年被稱作“《紅巖》年”。

文化大革命中，閻綱歷經(jīng)了“在清水里泡三次，在血水里浴三次，在堿水里煮三次”的苦難而后蚌病成珠。?？_十年之久的《人民文學》雜志復刊時，他抱病挺身而出，夜以繼日寫下了一系列讓文學從“神學”回歸“人學”的評論；三中全會后，他為“文學的解放”大聲疾呼：清除現(xiàn)代文藝迷信，恢復直面現(xiàn)實的革命的現(xiàn)實主義。

“文革”剛一結(jié)束，《班主任》發(fā)表，閻綱首先站出來為這篇正視現(xiàn)實生活、勇于提出尖銳問題的小說“拍手叫好”，指出它的主旨是“謹防靈魂被銹損”，質(zhì)疑“文革”，是春風第一枝。由此進而為一大批“傷痕文學”的出現(xiàn)大呼“來了！新的浪潮來了！”面對短篇小說佳作滾滾而來，他驚喜，為“短篇小說呈突飛猛進之勢”而歡呼。當中篇小說異軍突起時，他又敏銳地指出：“中篇小說的突然活躍，而且如此長足發(fā)展，這種情形在我國社會主義文學史上恐怕是空前的吧！”稱贊其盛況是“千樹萬樹梨花開”。

當《靈與肉》呈現(xiàn)在讀者面前的時候，閻綱立即喊出“寧夏出了個張賢亮！”指出“張賢亮所操的現(xiàn)實主義無疑是深化了的”。

“寧夏出了個張賢亮！”正是由于閻綱信天游般的一聲驚呼，人們聚焦張賢亮，張賢亮更出名，成為至今人們回顧新時期文學時津津樂道的一個文化現(xiàn)象。

有人頗不以為然，說：“中國才出了個毛澤東”，你閻綱敢說寧夏出了個“右派”張賢亮？

四年后的1984年6月，閻綱趁“民族作家銀川筆會”之便看望張賢亮，張氏夫婦設宴給他接風，敬酒時打頭的一句話就是：“閻綱啊，我算是沒有辜負你喊我出世的那句話！”瑪拉沁夫在座，大家痛飲，一醉方休。

1978年，被劃為右派的王蒙平反后發(fā)表《夜的眼》《布禮》《風箏飄帶》《春之聲》《海的夢》《蝴蝶》六篇所謂意識流小說，閻綱驚呼“小說出現(xiàn)了新寫法！”《夜的眼》嚇了人一跳：“奇怪，小說難道可以這樣寫嗎？”請少安毋躁：小說難道不可以這樣寫？

閻綱強調(diào)說：“百花齊放”時代，人們要看“百花”。從這個意義上著眼，我對于王蒙試驗的成功，抱有預期的熱情。

藝術(shù)創(chuàng)造，陳言務去，貴在翻新；你越“怪”，越新，我越愛看。

又說，王蒙的新、奇、怪，主要表現(xiàn)在：1.解放了人物的“意識”。人被真正當作描寫的中心，人在小說里始終保持著獨立存在的價值，王蒙把心靈的勾畫看作小說的靈魂。2.作品的容量加大。放手讓人的“意識”自由流動。這樣一來，藝術(shù)形式上一個小小的革命發(fā)生了：作品不是以時間、空間的順序進行結(jié)構(gòu)，而是以人的“意識”的流動實施妙構(gòu)。在這里，想象、聯(lián)想、象征、幻覺、變形、夢境……有了更加廣闊的天地，其結(jié)果，必然使作品的密度加大，容量大增。

王蒙的新作產(chǎn)生“轟動效應”，刮起創(chuàng)新風，帶動了一代小說的革命，文壇很快掀起新浪潮。

江蘇作家高曉聲復出后發(fā)表《“漏斗戶”主》《陳奐生上城》《陳奐生轉(zhuǎn)業(yè)》《陳奐生包產(chǎn)》系列小說。閻綱敏銳地指出：“小說通過一個渺小的農(nóng)民，反映了偌大一個社會，陳奐生由此而成為真正意義上的藝術(shù)典型。這樣成功的典型人物，6年來，33年來，能數(shù)得出幾個呢？”

高曉聲把一個頭腦簡單的、正直勤勞的農(nóng)民，投進千變?nèi)f化、好看煞人、萬花筒般的紛擾世界，上演了一幕幕悲喜交織、正邪交替的活劇，從而把一個新舊交錯、新舊交替的歷史轉(zhuǎn)折時期的農(nóng)村面貌活生生地置于讀者眼前。陳奐生相信共產(chǎn)黨，像是解放了的阿Q和閏土，肩負著因襲的重擔，可惜成不了生活的主角，國家的主人。這一點深刻，魯迅的筆法！

江西文學新人陳世旭的小說《小鎮(zhèn)上的將軍》，輾轉(zhuǎn)三投才得以發(fā)表。閻綱在《習慣的寫法打破了——（小鎮(zhèn)上的將軍）的藝術(shù)特色》一文里給予熱情的肯定。當“上面”用封建法西斯手段把一個同人民魚水相依的老紅軍逼死時，“下面”的人民用民間傳統(tǒng)的風習為他招魂、愿其再生，這就是抗爭。手無寸鐵的鎮(zhèn)民們敢于排成隊伍在爆竹聲中走遍全鎮(zhèn)，就是明目張膽的對立行動。不管是剃頭的、縫衣的、搬運的，還是饒舌的、魯莽的、謹慎的，一概認識到人的尊嚴和愛的偉大，一起識破了假“共產(chǎn)黨員”和假“叛徒”，一同用“沉著的蠻橫和平靜的狂熱壟斷了將軍的后事”。這是揚幡招魂，又是民意測驗；是興師動眾，又是示威游行；是迷信，又是政治，是火的噴薄、愛的燃燒。將軍死了，小鎮(zhèn)活了。

對路遙的創(chuàng)作，閻綱一直寄予關(guān)注和熱望。中篇小說《人生》發(fā)表后，閻綱先睹為快，按捺不住喜悅之情致信路遙：“很少有小說像《人生》這樣扣人心弦，啟人心智?！薄度松非楣?jié)跌宕有致，故事大起大落，人生之路崎嶇難行，高加林不斷地翻跟斗。高加林在謀業(yè)問題上，由擠掉到榮任，再由榮任又被擠掉，從而在一個生活難題面前引出復雜關(guān)系的深刻描寫。

《人生》是一部建設“四化”的新時期，在農(nóng)村和城市交叉地帶，為青年人探討“人生”道路的重要作品。

劉亞洲的《兩代風流》的軍事題材創(chuàng)作則開拓了一方新的天地，第一次把筆觸深入到高級將領家庭內(nèi)部：“你可以統(tǒng)率千軍萬馬，卻指揮不了自己的女兒?！痹诖笞兏锏哪甏臎_突下，對軍內(nèi)現(xiàn)實關(guān)系加深理解并力圖直言不諱，從而看到今日部隊某些首長的靈魂世界：充滿意識形態(tài)的自信。軍事題材創(chuàng)作一次大的突破。endprint

從1976年開始，蔣子龍突破工業(yè)題材的禁區(qū)，發(fā)表了《喬廠長上任記》等一系列旨在“救救工業(yè)”的作品。閻綱為其歡呼，稱贊他“把‘工業(yè)文學的現(xiàn)實主義水平大大提高了”，并給予高度的評價：就我國工業(yè)題材小說創(chuàng)作而言，蔣子龍“文起當代之衰！”蔣子龍感慨道：“您曾經(jīng)是我認識的第一位編輯，這是我的幸運?！薄伴惥V是我人生的貴人，文學上的恩師。”

《那山·那人·那狗》發(fā)表時，閻綱說：作者彭見明，二十九歲，他筆下的詩情畫意深深觸動了我。

幾十年獨身來往于山路河田之間，同郵包與狗相伴，同孤獨、寂寞、艱辛、勞累相隨，轉(zhuǎn)眼間老了，要向兒子交班了。

父親滿意兒子，兒子滿意父親；父親不放心兒子，兒子不放心父親。兒子提醒父親回鄉(xiāng)以后多上老更叔公那兒坐坐，千萬不要得罪大隊長，不要下水田加重腿病，一定勸母親查一次病。他不讓父親脫鞋襪下冷水過河。狗在一旁感到驚訝。

“黃色”是狗，“綠色”是山、是鄉(xiāng)郵。啊，那山、那人、那狗！三者匯成一種藝術(shù)境界：山那么美，人那么好，狗那么通人性。沒有偉績我景仰，沒有訓示我心服，沒有叫喊我振奮。

彭見明說：《那山·那人·那狗》后來獲獎，改編的電影在日本連演不衰。我時常銘記心中：“所謂‘人招人，無價之寶，沒有哪個成功人士，沒有得到他人幫助的。”

電影《人到中年》好容易公開放映，有人發(fā)文斷言陸文婷這個人物虛假，不真實，暴露黑暗面，有“重大的政治問題”，閻綱立刻著文《為電影（人到中年）辯》，文章廣為流傳。

閻綱透過一系列文本的分拆和駁斥后沉痛地說：諶容的小說《人到中年》發(fā)表兩年之后，人到中年的蔣筑英、羅健夫逝世，胡喬木寫了《痛惜之余的愿望》，呼吁“人啊，共產(chǎn)黨員啊，你們沒有權(quán)利對周圍的人和事冷漠敷衍”，“讓我們盡可能地不要到他們死后才想起學習他們和表示我們對他們沒有多加照顧的痛悔吧！”但輕視、排擠和打擊中年知識分子的事時有發(fā)生。知識分子問題和其他許多重要社會問題一樣，既有希望也有斗爭，有光明當然也有黑暗，這就是生活！

《人到中年》放映，受到廣大知識分子和知識分子以外各階層群眾的熱烈歡迎，老同志看過電影后眼淚汪汪地說：“我們過去對待這些知識分子太過分了！”一些很負責的領導同志看過電影后表示贊賞，認為影片很有現(xiàn)實意義，提醒有關(guān)部門重視解決中年知識分子的實際生活困難。陸文婷深得人心，《人到中年》大有助于知識分子政策的加緊落實，何言政治錯誤？

《知識分子的悲劇——韋君宜和“露沙”從延安一路走來》是閻綱較重要的一篇評論，反思的力度頗大，也非常沉痛。

韋君宜腦溢血發(fā)作，半身不遂，手腳不聽使喚，但她要寫一部長篇自傳體小說《露沙的路》，“只要腦子還有一部分管用，只要一天能寫一點點，總會有寫完的時候，好把藏在心靈深處大半輩子的這段親歷難忘的故事說給人聽。”果然，她使出常人幾倍的精力寫出小說《露沙的路》，廣為傳誦。對于一個手腳不聽使喚的重病人，能說不是文學史上的奇跡？

1996年2月，不知不覺進入年關(guān)，大年二十七，閻綱到協(xié)和醫(yī)院探視韋君宜。北風凜冽，他一步步向韋老太太靠近，滿腦子里是“露沙”活生生的幻影：

“這回弄錯了，是我錯，我給弄錯的同志敬禮了。”露沙還記得毛主席說過的一句話：“這回‘搶救錯了很多人?！甭渡承南?，如果將來勝利了，要是再……丈夫楊述說：“決不能再這么干，決不會再這么干！”

延安“搶救”殷鑒不遠，文化大革命青勝于藍。1994年，韋君宜送來新作《露沙的路》，歪歪斜斜的題贈“閻綱同志收閱并希望惠予評說”。

病房無聲，死一般的寂靜。

鼻飼。她直直地躺著，只有右手暗自抖動，眼珠直勾勾地盯著人，試圖用已經(jīng)呆滯的眼神同來者對話。閻綱湊近她，大聲喊道：“大家理解你！”她的眼睛聽懂了。臨別，他寫了幾句話，寫著寫著哆嗦起來，上寫：

我愛《露沙的路》，我寫文章盛贊這心史、信史，題目是《知識分子的悲劇》。

我仰慕君宜，愿她長壽！

她盯住不放，干枯的眼角滲出淚珠。

《知識分子的悲劇》獲《紅旗》雜志“優(yōu)秀論文獎”。

閻綱常說：“平凹是我的小弟弟、大作家?！闭f：《廢都》，才子書，個性描寫惟妙惟肖，細節(jié)描寫纖毫畢見，想象力出神入化，技能和才情堪稱奇詭。《廢都》對荒誕世相的再現(xiàn)見怪不怪，對丑惡靈魂的曝光煞是無情，給異化為宿命論的文人騷客畫像造型，給新時期的犬儒主義者唱挽歌，敢于恥笑如此類群不過一個大“廢”！文學史上，“平凹風格”自成一家！

《廢都》才華橫溢，丑態(tài)百出，是個嫵媚的謎：仁者見“政”，智者見“命”，長者見“人”，少者見“性”。

文學對人性、對自由寬容了，市場消費越來越看好，潘多拉匣子打開了，大家甭想圖清閑！

閻綱和小他十歲的陳忠實，一直是知根知底的朋友。早在20世紀70年代末，陳忠實發(fā)表了《信任》等小說，正在住院手術(shù)的閻綱讀后竟有說不出的激動，稱贊其“仍然帶著關(guān)中芬芳的泥土氣息，觀察生活深入并滿懷善意，一新人的耳目”。陳忠實長篇小說《白鹿原》出版后，閻綱欣喜若狂，大談“《白鹿原》的征服！”贊嘆不已：《白鹿原》質(zhì)疑萬能的階級學說，超越《創(chuàng)業(yè)史》，開創(chuàng)了當代文學史上石雕式的現(xiàn)實主義！

1979年6月，雷抒雁的《小草在歌唱》急就于8日的曙光中，小草“打開”冰封的心窗，問天理、問良心：“法律呵，/怎么變得這樣蒼白，/蒼白得像廢紙一方；/正義呵，/怎么變得這樣軟弱，/軟弱得無處伸張！”

閻綱在清晨的廣播中聽到這首詩，立即騎車飛奔北京北太平莊《解放軍文藝》宿舍，向雷抒雁表示祝賀，盛贊他發(fā)現(xiàn)“小草”這一意象符號的義憤和才情，稱道一個共產(chǎn)黨員難得的懺悔和發(fā)問，肯定其歷史價值是在“朦朧詩”的“爆炸”中，突破“頌圣文化”的枷鎖，推進敬畏天人的詩界革命。endprint

雷抒雁起立，立正，向他致軍禮。

2013年，雷抒雁去世。閻綱花了兩個晝夜，趕寫出六千字的悼文為雷抒雁送行。追悼會的當天，他三次流鼻血，兩次去醫(yī)院急診。

他寫道：抒雁在《母親》一詩中說：“在所有的詞里我最怕‘失去?！蔽覀兪ナ阊悖椰F(xiàn)在紀念他?；厥淄?，抒雁就會復活。

朋友們一致稱贊說，閻綱此文是悼文中最動人的一篇。

閻綱評論文章最具影響力、最讓人津津樂道的代表作，是《“高尚的圣者和殉道者”——評（犯人李銅鐘的故事）》。

迎著80年代第一縷晨曦，河南作家張一弓的中篇小說《犯人李銅鐘的故事》發(fā)表了。讀過的人大多拍手叫好，但輿論大相徑庭，“動公倉”“搶皇糧”“謳歌搶劫犯”等帽子紛至沓來。當《犯人李銅鐘的故事》被人指責作品所涉及的道義同法律相悖，組織服從和臨機應變相悖，“動公倉”“搶皇糧”和拯民于水火、救民于倒懸相悖，英雄和罪犯相悖的時候，閻綱力排眾議，獨持己見，通宵寫出《高尚的圣者和殉道者》，以馬克思贊美希臘神話中的英雄普羅米修斯的話比喻共產(chǎn)黨人李銅鐘，發(fā)出晨鐘般的洪亮而搖動人心的聲音：這不是為“犯人”謳歌，而是在呼喚普羅米修斯般的圣潔靈魂。他冒著風險肯定這是一篇“暴露文學”的力作，“它的批判是大膽的、犀利的，同時卻很深沉、很痛心?！薄八呐胁皇菫榱藙訐u現(xiàn)存的制度，而是為了拯救崇高的靈魂?！薄罢賳疚膶W的歷史價值、改革開放，悲壯意味和陽剛之氣，不能無視李銅鐘式的忠烈之士?！?/p>

閻綱的深刻在于：通過評論《犯人李銅鐘的故事》傳遞給出一個信號，即粉碎“四人幫”之后的文學在控訴“文革”極“左”下尸橫遍野的同時，已經(jīng)將筆觸探向十七年“左”禍下的啼饑號寒，不無理由地使人相信：“文革”極“左”，事出有因。

閻綱在自述中寫道：“我，大半輩子的編輯兼選家，同步寫作文藝評論?！?/p>

是的，他參與編輯《文藝報》《人民文學》《小說選刊》《評論選刊》《中國文化報》等報刊，同步寫作文學評論，出版《文壇徜徉錄》《神·鬼·人》《余在古園》《文學警鐘為何而嗚》《文網(wǎng)·世情·人心》等多部作品。20世紀90年代之后，有感于親情的撕心裂肺，散文叩門找他，他同步又寫散文。正如學者們所形容的那樣：“閻綱先生那代人，其人格成就可能要遠遠大于他的文學成就?！薄叭绻f，他的評論是從心靈的凈水中噴出的火，那么，他的散文就是從心靈的圣火中生出的蓮。水中吐火，火中生蓮，都是令人驚嘆的美妙景觀。”

如今，閻綱已經(jīng)八十五歲高齡，心境變得有些沉郁和悲涼，懷舊、戀土、傷逝、惦念，但依然關(guān)注文壇的動向，依然坐在電腦前敲打文章，去年竟有一百四十八萬字的《閻綱專輯》內(nèi)部出版，被認為是一己的家史、文事和心路歷程，紀實之作，不乏史料價值。閻綱說：“我喜歡悲劇，喜歡喜劇中的悲劇因子，歷史在悲劇中發(fā)展?！庇终f，“我一生命系文學，文學者，人的情欲學，情根于愛，愛到深處是不忍”，這或許就是我們要在閻綱心靈深處尋求的答案吧。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