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傳海
中郎別趣·看圖說話(七)
胡傳海
張森之思維當屬海上書家中翹楚者!“麝香保心丸”“振鼎雞”“海闊天空”等商標均出自其手筆。自言其所書商標企業(yè)均興旺發(fā)達,故招牌潤格奇高。老板問其故?張森說你賺一億,我索資幾十萬,九牛一毛,有何不妥?愿者上鉤,絕不勉強!與張森相聚,談資多為高保真音響、頂級咖啡器皿、新款空氣水質器械,絕少涉及書法。其雖已過七旬,然身輕腿健,可在"人體金字塔"上攀至第五格,令人驚詫莫名。張森做人豁達,淡泊于俗世名利,于海派書家中別具一格。
情人節(jié)招攬“有情人”當屬奇葩之事。黃惇教授女弟子卓鈴兒乃是古靈精怪之人,初見之時,觀其穿著打扮以及發(fā)型,仿佛是民國追求個性解放之女性。其辦個展,凡熟悉書家,均索求書簡賀函,亦算奇事。情人節(jié)那天,其在微信上自稱在學習古文字,便開出一系列書單,有《甲骨文編》《金文編》《清代書家篆隸字典》《小篆疑難字典》之類的深奧圖書十幾種,若有人愿意贈書并合她心意者,當以“有情人”視之。最后是她寫的:“本人收書地址:315040浙江省寧波市荷花莊小學卓玲兒13355922999”。我看后蹶倒!看來老公對其需嚴加管束。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世間之人均喜詼諧幽默之事,由此可獲輕松快意之心情。我于微信中有時偶爾會發(fā)一二怪照。如發(fā)穿著長袍馬褂的照片,立馬多人如打雞血般興奮。紛紛點評一二:“京城闊少”、“胡司令、胡老板”、“民國大學者、大財主”、“有傅斯年的腔調”、“前張像掌柜,后張像賬房”等等。后來我又如法炮制了一張在好萊塢裝海盜的照片,又是一片驚呼:“蠻帥的海盜”、“的確是一伙的”、“全然融入場景,毫無違和感,胡老師可以考慮轉行了”、“海盜首領”、“胡老板真牛,夠威水,這樣就文武雙全了”、“海盜船政委”、“和女海盜是一伙的”……可說是各類想象天馬行空,人在寫字作文之余,搞搞玩玩,頗能提振精神,調劑趣味,不知此屬“惡搞”乎?
葉隱谷者,鄧散木之弟子。和任政一起供職于上海郵政局。我年少時曾去天潼路、山西北路一帶他住宅去拜訪,他指給我看吳昌碩住地離他不遠。其頭發(fā)梳得錚亮,嘴里常有一根牙簽,提著一個鳥籠,挺著大肚。此印象在我腦海幾十年揮之不去。所居之屋號稱“遯齋”(也即逃遁之義)約十幾平方,放個屁都散不掉。上海人稱之為“螺絲殼做道場”,然所有物件均有條不紊擺放。其當時并無條件印刷其印譜,故利用廢紙做成“遯齋印稿”以贈好友。言談之際,常常變戲法,并稱自己經(jīng)常登臺表演。亦常常談及與糞翁、白蕉來往之舊事。還拿出鄧散木弟子通訊錄,說只有錄入名冊者,擺過酒,磕過頭者才算弟子。想今日書家,誰有權勢誰是師傅,古人所謂“轉益多師”者,成今日“轉益權師”也。
海上名家劉一聞甚喜唱歌,屬于民歌風格,水平一流,其能和歌唱家當場和聲兩重唱雙聲部,令人刮目相看。如陪唱之佳麗人靚歌美則更能超水平發(fā)揮。更為奇特的是在其興來之時還喜歡朗誦,自稱在1962年就已經(jīng)是上海廣播劇團的紅領巾合唱團了,老師是著名播音員陳淳,錄播過鋼絲錄音,在朗誦之時,喜歡把KTV里面的燈光調暗,放上輕輕的背景音樂,然后他才開始朗誦,聲情并茂。劇目經(jīng)常拿出來表演的有《跳蚤》、《皇帝的新衣》等,有時還能順口編自己如何由一位翩翩少年成為一位老人的過程。甚為有趣也頗令人感嘆。一聞注重穿著打扮和生活品位,早些時對自己頭上一撮白發(fā)甚為得意,認為極為罕見,亦是其文人心致也!
李巾棠,上海書畫出版社編輯。出版社書家畫家云集,早期大抵沿襲海上舊習。喝茶、打牌、下棋、聊天均有之,與編輯事物共消長,也可算是海上一景。本一周上班一天,后隔天上班,再后天天敲卡上班,最后按拇指上班。領導步步收緊,已絕無藝術單位之氣息,恍若安全部門。早時甚至上班之時斗蟋蟀,李巾棠喜抽煙,常常將煙抽至屁股而不彈煙灰,長長的鼻涕帶著長長的煙灰也是李巾棠常有之景。一次,在飯桌上兩只蟋蟀正在酣戰(zhàn),李巾棠往前湊看,不料煙灰落下,其中一只驍勇戰(zhàn)將忽然跳出,落入一旁滾燙的湯里,頓時四肢伸直,一命嗚呼。主人跺腳大罵,欲對其飽以老拳,旁人急急拉開制止。
近日原上海書畫出版社副總編湯哲明在微信上寫了一篇《賭命》的文章。描述的是龍美術館執(zhí)行館長(原上海書畫出版社編輯)黃劍差點去世的故事。黃劍,安徽人氏,人肥胖,然頗有才華。上海書畫出版社欲重用之,后不知何故開始冷落之,我對領導說此年輕人很有才華,然領導說此人散漫隨意不能約束自己。說來也奇怪,倒霉之時,黃劍過馬路竟然給汽車撞飛,但是卻安然無恙。后黃劍去職應劉益謙(用幾個億買雞缸杯者)之聘擔任龍美術館執(zhí)行館長。黃劍一家本有肝病遺傳,幾年前黃劍已經(jīng)感覺肝區(qū)劇痛,常欲找杜冷丁鎮(zhèn)痛,又不欲換肝(一無合適肝源,二要賣房換錢換肝),故一直拖延,直至前不久,忽大出血,醫(yī)生稱只有一周壽命矣,單位同事及親朋好友均去醫(yī)院告別。劉益謙攜夫人來探視,詢有無肝源?正好此時有一配對合適之肝源者,劉益謙夫婦當即拍板換肝。黃劍得以死里逃生,劉益謙夫婦則勝造七級浮屠也!
沈培方與徐建融、袁雪山一起被稱之為上海高橋三杰。大學畢業(yè)后供職于上海書畫出版社。三卷本《自學叢帖》即是由許寶馴、沈培方、樂心龍等編輯而成。當今不少著名書法家均受此帖澤溉。曾拜訪過啟功,啟功亦重其才華,回函稱贊。沈培方常以此為傲。他極好面子,常說東西不在多少,然東西一定要好。其喜歡高檔手表,見人之表必欲一窺,再將自己所戴勞力士給你欣賞。他還喜歡新版人民幣,每每將新人民幣放的確涼衣服口袋中,隱隱可透露出來,他說這樣即便幾千人民幣也不覺得太厚。其真意估計是讓他人看見錢也。故只要他人有嶄新人民幣必欲兌換。另他甚喜歡品嘗新茗。有時買兩千元一斤的茶葉一兩,發(fā)票藏于口袋中,常于有意無意中示人,讓人知曉所喝茶葉乃是上佳之物。我曾見其身上常帶有一小鐵盒,里面所放即是高檔茶葉,一點點,東西絕對好。最近染有重疴,祝福其早日康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