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夕龍
剛調到我市的溱東鎮(zhèn)學校當校長,學校文學月刊——《蒲公英》的主編毛麗玲老師便要我與文學社的同學們見上一面,并要求為大家講幾句。我欣然應諾,不是一校之長的緣故,重要的是我也是一名文學愛好者。從哪里打開話匣子呢?思來想去,還是從我的人生經(jīng)歷談起吧。
我是地地道道的農村人。孩提時代,因為覺得老師是特別神氣而又威嚴的,因此星期日在家除了玩打仗、捉迷藏之類的游戲外,玩得最多的就是學著老師的模樣給左鄰右舍的小伙伴們上課。那時候總是趁父母下地勞作時,把小伙伴們召集到家里,然后偷偷關起房門,把房間當教室,關上窗戶,只留一點縫隙,容得一絲光線透進來。粉筆是從學校撿來的,黑板就是櫥柜的門,不用課桌,凳子都是自家?guī)淼?,有的高有的矮,有的沒帶凳子的就直接坐在地上。就這樣,在對老師這一職業(yè)的羨慕與模仿中度過了小學時光。
初中時,恰逢落實聯(lián)產承包責任制,家中分得七畝多責任田,加上養(yǎng)豬、羊、雞、鴨等家庭副業(yè),父母每天都忙得夠嗆。我們姐弟四個也都有分擔農活和家務活兒的任務。當時,學校離家近20里,我每天早上出發(fā)時就用飯盒帶上午飯,早出晚歸。盡管來回奔波很辛勞,回到家里還要干很多活,但讀書寫作業(yè)的時間還是千方百計擠出來,也辛苦了那盞陪伴我們熬夜的煤油燈。懷揣著打小就種下的“教師夢”,初三畢業(yè),我堅定地報考了師范學校,但令人失望的是名落孫山。第二年我復讀初三,決計再考師范,最終數(shù)學滿分、總成績超錄取線,如愿走進鹽城師范學校的大門。記得班主任在對我們進行入學教育時,講的就是當教師,而且是小學教師的意義,特別是那句“你們將來不僅要當個好教師,做個校長也是大有機會和可能的”,并羅列了當時幾位在市內外頗有名氣的校友的大名,說得人心里癢癢的。當時也是懵懵懂懂,對于當校長也沒什么概念,只是覺得終于離自己的教師夢越來越近了,心里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
為了當個好老師,讀師范時我相當刻苦,無論是基礎知識課還是實踐課都一絲不茍。印象最深的是在鹽城市第一小學見習的那段時光,第一次以準老師的身份與孩子們學習、生活在一起,既興奮,又有些緊張。后來,我以蒙太奇方式記錄見習生活的文章《我和孩子們》獲得華東六省一市中學生作文競賽一等獎。
畢業(yè)時,我分配到一所集鎮(zhèn)中心小學,帶著幸福與憧憬,開始了我的教師生涯。教書的日子充實而美好,工作第一個月后,我寫了《一個新教師的工作日記》,發(fā)表在《東臺教育報》上,雖然只是縣級報紙,但卻進一步點燃了我的工作激情。帶著這份動力,我教學、讀書、思考,在班級管理、班級文化創(chuàng)建、個人教學風格上下功夫,教學之余也筆耕不輟,先后在各類報刊上發(fā)表了教育文章一百多篇,所在班級和我個人也多次獲獎。
畢業(yè)六年后的教師生涯,我變得成熟、穩(wěn)重、有思想,成為同行中的佼佼者。1994年我擔任教導副主任,后又到政府辦公室工作。盡管不想坐機關,但還是無奈“服從”,因為在時年29歲的我的意識里,組織的決定是不容商量的。度過了一段“煎熬”的機關生活后,我終于鼓起勇氣,斗膽向領導坦陳思想,懇求回到學校去,哪怕當一名普通教師。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軟磨硬泡,我終歸校園。獲準回學校教書當晚,我徹夜難眠,寫下了《終歸校園》的錚錚心語——
一種服從,我暫別講臺;一抹思戀,根植校園。離別校園,那二百六十八個日子喲!夢境中的第一個鏡頭是孩子,囈語中的起始音節(jié)是孩子。最引以自豪的是那篇《情注孩子》,這是我走上講臺一周后寫下的文字,盡管成了鉛字,加了評點,獲了獎,再次捧讀,臉卻變得火火辣辣。
一種理解,我回到講臺;一支粉筆,續(xù)寫永恒。那一束束渴求知識的目光喲!面對他們天真的提問,我一時語塞。“老師,您怎么請了這么長時間的假?”“老師,您怎么到那座新大樓里上班了?”……我示意孩子們放下提問的小手,一種自責隨即涌上心頭,因為我畢竟背棄過自己的選擇!“老師回來了,永遠與你們在一起,一起走過小學?!闭Z調并不鏗鏘,教室里卻響起噼里啪啦的掌聲,比我當初走上講臺自我介紹后發(fā)出的掌聲更經(jīng)久,更熱烈。
一種滿足,我又和綠葉相伴;一份欣慰,我又見花朵盛開,這綠葉與花朵的事業(yè)喲!我回來了,面對惋惜與驚疑,我真的回歸校園。那一天,我寫了一篇長長的日記,許多行被淚水打濕……這淚水使我感悟人生,更添幾份自信與執(zhí)著。
終歸校園!
1998年后,職位在不斷變化,盡管崗位不同,本質上還是教師,只不過心中的教師夢更堅定、更多彩。
現(xiàn)在,我來到離家60里開外的這所撤并后的九年一貫制學校當校長。路途遠了,事務多了,壓力大了,但我能夠承受,因為我的教師之夢一直在編織著,只不過除了當好一名教師之外,還要盡校長之責,讓更多的教師沿著通向美好的職業(yè)生涯之路努力前行。
談了這么多,應該可以看出,我的成長其實與寫作息息相關。讀到文學社成員的文字,我仿佛回到中學時代,那種情思、那種悸動、那段經(jīng)歷……可以堅信,只要你們多讀、多思、多寫,一定會獲取比我更加美好而豐厚的回報。做棵蒲公英,能夠滿天飛花,值得贊美;做棵小草,也會有花期,哪怕是最不起眼的牛耳朵,也會把黃的花藏在葉間,開得細小而執(zhí)著。
更多地,我們還是從小草做起。
(作者單位:江蘇省東臺市安豐鎮(zhèn)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