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xiāng)的輪廓

鳥兒飛向天空，望向遠處枝丫上的窠巢，與舊時模樣一般無二。

—題記

我曾多次在夢中憶起我的故鄉(xiāng)。

夢里的我，走在那條熟悉的鄉(xiāng)間小路上，撲鼻的油菜花香，清爽的微風混著清晨還帶著露水的泥土的氣息，綻放在每一個角落。沿著泥濘小路，走近，再近些，看到了——披著紅衣的甲殼蟲伏在菜花上，懶洋洋的。藏身進綠海，隱起來，開心極了……

后來真的回到故鄉(xiāng)，推開那扇久未推開的門，細密的灰塵飛散開來。點亮燈，看著那些與曾居住在這里的人同齡的家具，心頭一動，一片片零碎的回憶摻雜著那份辛勞的愛縈回于腦海中……

記憶中的童年時光是快樂無比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幫奶奶做農活中度過。老家的麥田很大很大，我總以為那是一片無盡的麥海，現(xiàn)在細細算來，也有好幾畝了吧。那時的奶奶還很年輕，走路時腰挺得筆直，腳下仿佛踏著清風，背起裝滿雜物或是剛收割了麥子的竹筐，走起來我跑著都追不上。就是這樣的奶奶帶著年齡尚小的我進到麥田收麥。說是收麥，實則是我坐在麥田旁邊的大涼棚里，啃著還淌著甜水兒的紅瓤西瓜，優(yōu)哉游哉地望著地里割麥的奶奶和大伙兒，他們戴著草帽，或是頂條濕毛巾，在毒辣的烈日下勞動。我看過奶奶的手，時間洗禮過的傷疤還留在上面，粗糙極了，有些水皰已磨成了繭子。我問奶奶：“疼嗎？”奶奶憨厚地一笑，露出一嘴泛黃的牙齒，說：“以前疼，現(xiàn)在都習慣了！”

晚飯總是一天中最豐盛的，收拾起一天的忙碌心情，一家人圍坐在院中的大樹下，涼風吹過樹葉帶起一陣沙沙聲，一輪明月高掛，皎皎月光瀑布般傾灑在大地上，純潔而又明亮。就趁著這月光，喝酒吃飯，聊聊收成，有說有笑，其樂融融。晚飯后的奶奶還不停歇，取了針線，拿著衣服，坐在炕上縫縫補補。我則趴在上面，看一會兒鄉(xiāng)下僅有的黑白電視，又瞅一眼奶奶手頭的活兒。奶奶戴著一副老花鏡，斜著頭，瞇著眼，湊著微弱泛黃的光，臉貼近著活計，額上的皺紋擠在了一起，一會兒又舒展開來，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但那眼角、眉上飽經(jīng)世間滄桑后的印記，卻始終掩蓋不掉……那時我覺得奶奶真辛苦，活兒從來沒有忙完過，還曾想過：以后絕對不做一個像奶奶這樣的人……

老家不富有，人們大半輩子都過著清貧的生活，簡簡單單。可那份簡單而辛勞的輪廓卻伴了我十幾年，甚至以后的三十年，五十年，或是更長。若要問，如此貧瘠的故鄉(xiāng)，她最寶貴的東西是什么，那就是愛。那是我領略過的最深沉的愛，最辛勞的愛。

我記憶深處的鄉(xiāng)的輪廓，模糊而又深刻。那份簡單，那份純粹，那份依戀，那份深邃，令我深深懷念……

（指導教師 周繼偉）

點評

打開作者記憶的閘門，往事如江水噴涌而出。行于其所當行，止于其所當止。文字舒暢痛快，感情真摯厚實，將一個鄉(xiāng)的輪廓，人的輪廓，愛的輪廓，緩緩勾勒，使其躍然紙上。作者不經(jīng)意地拈出“鄉(xiāng)間小路”“油菜花香”“清爽的微風”“甲殼蟲”幾個意象時，讓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朵小紅花背后的一整片大草原，這就是鄉(xiāng)的輪廓！

（點評教師 夏子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