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80后的選擇：唯有愛不能等

南山泉

這是發(fā)生在沈陽市鐵西區(qū)景星南社區(qū)的一個真實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名叫萬傳琦，是個80后男孩。

事情得從五年前說起。

辭職前，萬傳琦大學畢業(yè)剛工作兩年，在規(guī)劃和國土資源局，作局長秘書。雖然3000多元的工資并不是很高，但位置很重要，對一個剛剛畢業(yè)的大學生來說，特別是對一個沒爹沒媽的孩子來說，能擁有這樣的起步平臺十分難得。萬傳琦努力工作，得到領導的認可和同事的好評，第一年就被評為優(yōu)秀員工。

親戚朋友都為萬傳琦高興，特別是奶奶。傳琦是奶奶一手帶大的：兩歲那年，父母離異，高一時，父親又突發(fā)心梗離世。相依為命的祖孫倆沒有被殘酷的命運打倒。靠微薄的低保，奶奶讓傳琦吃飽穿暖，還教他為人處世的道理。懂事的傳琦，也盡自己所能幫奶奶干活兒，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買菜做飯收拾家。

孫子一天天長大，奶奶一天天老去。2007年，高中畢業(yè)的傳琦為了照顧奶奶，特意報考了沈陽大學，因當時沈陽大學允許學生走讀，這樣他就可以天天回家。奶奶省吃儉用為他攢學費，傳琦看在眼里，他除了打工，每年還憑優(yōu)異成績獲得獎學金近萬元。大一時，傳琦就當上了學生干部，光榮入黨，還被評為省級三好學生。后來，傳琦把愛慕自己的學妹馬麗艷帶回家，從此這個家多了一抹靚麗，奶奶多了個貼心的孫女。從走進萬家的第一天起，麗艷就和傳琦一起照顧奶奶，洗洗涮涮，幫奶奶洗澡。

奶奶含辛茹苦，終于苦盡甜來，就等著抱重孫子了?？墒敲\從來不按人們預期的軌跡走。有一天，85歲的奶奶摔倒了，昏迷不醒，打120送進醫(yī)院，被渾身插滿管子送入重癥監(jiān)護室。醫(yī)生說奶奶得的是腦梗、重度心衰，短短幾天下了三次病危通知書，最后建議切開氣管，上呼吸機，說這樣也許能維持十多天，治好是不可能的了。

奶奶沒摔倒之前還好好的，現(xiàn)在卻隨時要離開自己？24歲的傳琦接受不了這樣的現(xiàn)實，奶奶是他唯一的親人啊！是奶奶一口口把他喂大，讓他成為一個體面的人，奶奶還沒享他的福呢！他不甘心，拿著奶奶的病志跑了好幾家大醫(yī)院，但得到的診斷結果是相同的——治不了，除非發(fā)生奇跡。傳琦很絕望。

既然醫(yī)院說治不好了，何必讓奶奶遭罪，傳琦在氣管切開術手術單上簽了“不同意、后果自負”的字樣，把奶奶帶回家。奶奶是插著各種管子回到家的，一刻也離不開人。傳琦想過雇護工，但他怕護工一疏忽，會出現(xiàn)意外。他更怕自己一轉身，病危的奶奶會永遠離開他……怎么辦呢？左思右想，傳琦決定辭掉工作，回家親自照顧奶奶。

幾乎所有人都反對——年邁的奶奶早晚得走，連醫(yī)生都說就幾天的事，年輕人的路卻長著呢，再說辭職了靠什么生活？女友麗艷開始也想不通，可當傳琦流著淚說“我也非常舍不得這份工作，可奶奶把我養(yǎng)這么大，我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人世嗎”，麗艷也流淚了：“支持吧。一個人這么孝順，別的方面肯定差不了，我認了。”見傳琦一個人忙不過來，在移動公司上班的麗艷也辭了職。傳琦的四個姑姑，也曾想把老人接過去，傳琦說：“我從小就是在姑姑們的照顧下長大的，每個姑姑對我都非常好，現(xiàn)在她們也都60多歲的人了，而且身體都不好，我怎么能給她們增加負擔呢？作為家里的男孩，我必須把這事?lián)饋??！?/p>

傳琦不是一時頭腦發(fā)熱，他相信自己的能力。把奶奶帶回家后，傳琦買來有關護理的書籍，上網搜索護理辦法，起早貪黑地學，很快掌握了護理方法。奶奶身上的各種管子，半個月后要更換，醫(yī)院上門服務很貴，傳琦花不起。為了省下這部分錢，傳琦到醫(yī)療器械批發(fā)市場，買來制氧機、導尿管、吸痰機，對著說明書自己研究。

這是一種專業(yè)性很強的工作，有的護士都做不好，一般人想都不敢想。比如胃管，如果下不好，10秒鐘窒息都有可能致命。傳琦先拿自己做試驗，第一次，他試著把半米長的胃管一點點插入自己身體，結果吐得一塌糊涂，胃管上沾滿鮮血。一次不行兩次、三次，十多次后，傳琦驚奇地發(fā)現(xiàn)，拔出的胃管不再帶血，只有胃液，這說明胃管成功到達胃部。第一次給奶奶下胃管，成功！第一次沖洗膀胱，成功！用什么樣的管子，什么樣的方法，不會出現(xiàn)尿路感染，不會引起疼痛，等等，傳琦都學會了。后來，傳琦還把自己的護理經驗寫成兩萬多字的小冊子，打印出來，免費提供給需要的人。

長久臥床的奶奶得不斷翻身，不然會生褥瘡。晚上，傳琦和麗艷睡覺排班，你睡一會兒，我睡一會兒，輪流給奶奶翻身。年輕人覺大，開始時靠鬧鐘起床，后來到時間就醒。傳琦有一個記事本，里面記錄著照顧奶奶不同時段要做的事情。倆人圍著奶奶忙活，日復一日。大約半年后吧，有一天，正在忙碌的傳琦聽到奶奶叫他，他以為是錯覺，過去一看，是真的，奶奶醒過來了，奶奶認出了他！傳琦一把抱住奶奶，號啕大哭。他最親的人終于回到他身邊。

這是愛的奇跡！傳琦相信奇跡。為了讓奶奶快點好起來，他變著法地給奶奶做好吃的。有時做好了，他會端到奶奶面前，讓奶奶聞聞。有一天，傳琦做了只雞腿，奶奶很受誘惑，說：“我想吃一口。”傳琦馬上咬下一口，喂給奶奶。奶奶像剛學會吃飯的孩子一樣慢慢吃了下去。這樣循序漸進，奶奶不用胃管自己吃飯了。又過了些日子，奶奶會看電視了，還會像傳琦小時候一樣，磨磨叨叨地跟他拉起家常。

誰都沒想到，被醫(yī)院放棄的奶奶，又好好地活了下來。老人舒適地待在自己家里，享受著專業(yè)般的醫(yī)療服務，每天看著心愛的大孫子、孫子媳婦圍著自己轉，心滿意足。而這對小夫妻，從來沒有過浪漫的二人世界，全部心思都在奶奶身上，登記結婚了也沒告訴任何人，更談不上辦婚禮了。

為了掙錢養(yǎng)家，傳琦從網上進了一批3D拼圖等玩具，白天到外面擺攤兒賣，妻子在家里伺候奶奶。攤位擺在離家不太遠的地方，一旦奶奶有突發(fā)狀況，傳琦現(xiàn)往樓上跑也來得及。

很多人問傳琦累不累、苦不苦，他說不累不苦那是假的，但“義不容辭，責無旁貸”?！八俏夷棠蹋棠痰酿B(yǎng)育之恩我必須報答。工作沒有了，可以再找。但現(xiàn)在不孝敬奶奶，以后就沒機會了。啥事都能等，就這件事一刻都不能等。”

孔子說：“德不孤，必有鄰”。有道德的人是不會孤單的。萬傳琦的拳拳孝心感動了越來越多的人，被媒體報道后，人們紛紛到他的攤位前買東西，噓寒問暖，他不必為生活費發(fā)愁了。而麗艷，這個一直陪在他身邊，和他一起吃苦受累的好姑娘，也得到了應有的回報，披上了夢寐以求的婚紗——沈陽電視臺在“感動沈陽人物暨道德模范頒獎典禮”上為他們舉辦了一場別致的婚禮，主持人是央視名嘴敬一丹，成千上萬的人通過電視分享了他們的幸福時刻。奶奶也看了電視。奶奶看完電視囑咐孫子兩句話：“你們要好好過日子，一生平平安安的；沒有這么多人幫助，就沒有咱們家的今天，別忘了這些好心人。”

2016年，萬傳琦一家當選“全國最美家庭”。春節(jié)剛過，大年初二，奶奶在睡夢中安詳離世。這多出來的五年時光，是孫子給她的。

這就是萬傳琦的故事。后來呢？后來的傳琦還在賣玩具，生意做得好，不用擺攤了，在網上賣，在線下批發(fā)，還買了車，并與眾多好心人組成了“萬傳琦愛心團隊”……他的故事沒有結束。

（感謝遼寧省婦聯(lián)宣傳部、沈陽市鐵西區(qū)婦聯(lián)協(xié)助采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