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迪的選擇

一

班迪捻著硬幣般大小的護身符，準備實施蓄謀已久的計劃。

不知從何時起，每當梳著馬尾辮的朵苒闖入他的視野時，他的腦子會瞬間短路，他多么希望哪怕只有一瞬間，能變得像孫布爾一樣帥氣，讓朵苒的目光駐留片刻，或能像唐克斯一樣風趣，三言兩語就能逗得她前仰后合?？伤珔s是毫無優(yōu)勢的班迪。不，也并非完全如此，起碼朵苒正后方這個占盡先機的座位也讓其他小伙伴們羨慕不已。

霸著地理優(yōu)勢的班迪自然也不敢怠慢，經(jīng)一番冥思苦想他決定選擇毫無技術(shù)含量的“好借好還”戰(zhàn)術(shù)來增進友情。他輕輕地揪一揪朵苒的辮子，推推她的肩膀，最近幾天借過26次橡皮、20次鉛筆和15次格尺，朵苒依然保持微笑，用“班花”的修養(yǎng)，掩飾住了自己的無奈和反感。班迪暗自贊嘆自己機智，卻未曾察覺到這些伎倆早已讓朵苒厭煩不已。終于當班迪再次故伎重施時，朵苒頭也不回地說：“送你了，不必還。”之后便將橡皮、鉛筆、格尺一股腦兒地丟給了班迪，守著這些“戰(zhàn)利品”，班迪怎么也高興不起來。一番思索后，他決定放棄持久戰(zhàn)而選擇立竿見影的突擊戰(zhàn)。

今天也跟往常一樣，朵苒看都沒看班迪一眼，就卸下書包準備落座，此時班迪悄悄挪動了朵苒的椅子。他如愿了，朵苒猝不及防地摔倒在水泥地上，她狼狽的樣子引來了陣陣嘲笑聲。班迪感到莫名地興奮，他想，這樣直接的表達方式肯定能讓朵苒注意到他，他的確做到了 。朵苒正用灼灼的目光對他瞋目而視，突然間班迪方寸大亂，他低著頭不敢直視朵苒的眼睛，他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小宇宙”正在爆發(fā)。

終于班迪失去自己唯一的地理優(yōu)勢，朵苒搬走了！班迪呆呆地看著朵苒離去的背影，心中涌出了自責和悔恨，他希望額伯（爺爺）故事里那個優(yōu)秀的“班迪”能馬上出現(xiàn)，為他力挽狂瀾，幫他留住朵苒。

淚水模糊了班迪的雙眼，此刻他未曾注意到胸前的護身符正在泛著微弱又神秘的紅光。

二

班迪今年五年級，就讀于離家很遠的寄宿學(xué)校。每周五阿爸都會準時出現(xiàn)在校門口，接他回牧區(qū)的家中。阿爸脾氣耿直，不茍言笑，即使在只有父子倆的返程路上，他們的對話都不會超過五句。相比語言，阿爸更擅長鞭法，學(xué)習成績下滑，打！在學(xué)校淘氣，打！敢為自己申訴，打！在班迪的印象中，阿爸從未輕聲細語地跟他說過話，也從未干過家務(wù)活兒。在阿爸看來，家里的瑣事，都是女人的事兒，男人就該胸懷天下。額吉總是默默地服從著阿爸的各種決定，成天操持家中瑣事，甚是辛苦。她從不化妝，穿著樸素，為家庭耗盡了青春。班迪很心疼額吉，卻不喜歡阿爸，尤其反感阿爸那股一言不合就掄鞭子的野蠻勁兒。

幸好，長生天賜予他一位與眾不同的額伯（爺爺）。 在別人看來，額伯是游手好閑、不務(wù)正業(yè)的老頭。在班迪眼里額伯卻是天才，是凡夫俗子看不透的天才。額伯雖然也能像其他牧民一樣，一眼就能從混雜的牛群、羊群中區(qū)分出自家的牛羊，可他大可不必那樣做，他只需吹響自己發(fā)明的“歸隊哨”，家里的牛羊就像被牽了魂兒似的回到自己的群中。每當這神奇的一幕出現(xiàn)時，只有班迪瞠目結(jié)舌，拍手稱絕，其他人對此卻視而不見。牧民們依舊堅守著傳統(tǒng)、繁瑣的工作流程，生怕會丟了手藝似的。

額伯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他喜歡帶著班迪在只屬于他們的“秘密基地”中擺弄別人不解的小發(fā)明。爺孫倆躺在夏夜里的草地上仰望星空，額伯指著某一顆閃爍的星星說：“即將開啟外星之旅，今天就去那顆星星上探險?！?/p>

額伯是班迪每周末回到牧區(qū)的最大動力，他喜歡把學(xué)校里的新鮮事講給額伯聽，額伯同樣盼著動如脫兔的班迪向他奔來迫不及待地評價他的新發(fā)明。

有一次阿爸心愛的電動剃須刀不翼而飛了，任憑阿爸如何追問，額伯始終閉口不答。一周以后，班迪發(fā)現(xiàn)秘密基地里多了一艘很別致的小白船。額伯笑著說：“我想它一定不甘心做你阿爸的剃須刀，它一定更喜歡做一艘承載夢想的小船，等你放假了，額伯帶你去另外一個世界?！?/p>

于是，班迪迫不及待地等待暑假的到來，可暑假來了，額伯卻失約了，阿爸眼含淚水告訴他，額伯走了……

班迪沒能見到額伯最后一面。他不相信額伯會食言，他飛奔到“秘密基地”，大聲地喚著額伯。班迪看到操作臺上擺放著一個陌生的小木盒子，他顫顫地打開，藍絨布襯上，靜靜地躺著一個雕刻精美，像蒙古包天窗般的圓形吊墜，有硬幣大小，班迪將吊墜輕輕取出，看到盒底上刻著“不要難過，額伯永遠和你在一起”的字樣。班迪強忍著眼淚，找了個結(jié)實的皮繩兒，把吊墜掛在了胸前，他知道這是額伯留給他的護身符，他相信額伯不會騙他。

三

額伯走的這一年里，班迪再也沒有去過“秘密基地”，甚至很少回牧區(qū)的家，他的世界像是被無情地抹去了色彩，他想再沒有誰能為他填充色彩了?？蛇@時朵苒的出現(xiàn)，班迪隱約感到有一道光，射入了他的生活。

班迪喜歡她擺動的馬尾辮，喜歡她可愛的笑容。只要看到她，班迪就不會感到孤單，他想靠近些，他想得到她的關(guān)注，可自以為是的完美計劃，再次讓他陷入絕望。

班迪捻著手中的護身符，背著大家的嘲諷和指責走出了教室，他知道自己該去哪兒，他要將這一切說給額伯聽，哪怕那里只有冷冷的回聲。

班迪沒有等到周末，也沒有回家，下車后便飛奔到“秘密基地”，他遲疑了一下，慢慢地推開了那道熟悉的門。落滿灰塵的“小發(fā)明”、毫無變化的操作臺，告訴他額伯真的走了。班迪撫摸著額伯心愛的作品，突然心頭一緊——他的“夢想號”不見了，班迪認真翻看了幾遍，可依然沒有找到。他不知道“夢想號”是何時不見的，他不敢回憶一年前的事，他感到很累、也很疲憊。

班迪失聲痛哭?？奁暬厥幵诳諝庵?，讓整個“秘密基地”的氣氛更加詭異。也不知道這樣哭了多久，班迪透過模糊的淚光突然看到胸前的護身符正在發(fā)出微微的紅光，班迪停止了哭泣，拿起護身符仔細端詳，護身符發(fā)出的光似乎隨著班迪的呼吸忽明忽暗。班迪起身慢慢地向外移動，那光也隨著班迪的挪動變得愈加明亮。

星空萬里，皓月高懸。小小的護身符在黑暗中閃閃發(fā)光，班迪用拇指和食指夾住護身符，緩緩舉過頭頂。班迪想起了曾和額伯透過蒙古包的天窗看星星的日子，那時班迪曾感慨：“任憑我們怎么努力，也只能看到天窗外那一小塊圓圓的天”，額伯卻神秘地說：“可別小瞧這圓圓的天窗，說不準，哪天能將你帶入外太空喲！”

想到這里，班迪的淚水奪眶而出，模糊中他看到護身符發(fā)出的紅光連成一團，像火一樣明亮的光團中仿佛有股力量涌動著。剎那間他感到自己失去了重量，眼前天旋地轉(zhuǎn)，護身符似乎像龍卷風一樣卷起他的身體，扭轉(zhuǎn)著，將他帶入洪流之中，他順勢搖擺，飛旋，無法控制自己，身體完全失控，他感到他的臉、他的身體就像被無數(shù)雙手撕扯著，他整個人似乎被一只巨大的猛獸愜意地咀嚼，他的意識慢慢消散，這時候又感到被一股勁力猛的吐了出去，最后班迪被重重地甩在了草地上。

四

隱約中班迪仿佛聽到母親的呼喊聲，班迪漸漸地蘇醒過來。

“醒了……醒了…… 終于醒了，你已經(jīng)昏迷了好幾天了?！鳖~吉焦急地看著他說。額吉看起來好漂亮，穿著時尚，還化了妝。

“兒子，好幾天沒吃東西了，阿爸為你做了你最愛喝的羊肉湯，可以補充體力?！卑值穆曇糁谐錆M了關(guān)切，羊肉湯的香味撲面而來?！坝H手為我做的？”班迪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阿爸在家可是從來不做飯的，這么溫柔的老爸他還是頭一次見。班迪發(fā)現(xiàn)阿爸看上去白了許多，還戴了副眼鏡，顯得有些滑稽。

班迪四處打量。家里的家具、裝飾一切煥然一新。

“我們搬家了嗎？”班迪驚奇地問。

“我們一直住這里呀！你不記得了？”阿爸輕聲回答。

“這孩子昏迷了幾天了，總說胡話，你帶他去草場上透透氣?！?額吉嘆了口氣，指了指窗外。

班迪在阿爸的陪伴下，踏上了“自己”家的草場。班迪踩在厚厚的草地上，嗅著花草的清香，仿佛回到了童年時花團錦簇的草原，班迪仔細看著那些小花兒，那些形態(tài)各異、顏色奇特的花朵，隨著微風輕輕擺動著，班迪從未見過它們，不知它們是何時生長出來的，他放眼望去，遠處有一片茂密的森林，像是草原上的“定海神針”般遠遠地杵在那兒，班迪也沒見過那片森林。

班迪看著家里羊圈、牛棚也不同于往常，里面圈著的牛羊看著也很面生。羊圈、牛棚中有好幾個白色的“方盒子”在忙碌地竄動著，牛羊們悠閑地嚼著草料很是愜意。班迪問：“阿爸，那個白盒子是什么？”阿爸對班迪的問題感到很吃驚，但還是耐心地告訴他：“那是清潔機器人，我們一直在用。”班迪迅速從腦海里翻騰相關(guān)記錄，但未找到相應(yīng)的答案。班迪看到了從小玩大的牧羊犬哈日，激動地沖過去抱他，可哈日沒有像往常一樣熱情地撲來任他撫摸，反而是很不友善地叫了幾聲后揚長而去，班迪有些失落，看著周邊有幾處高高聳立著的棚子，看著都很眼生。他慢慢地走了進去，又驚恐地躥了出來。

“那……那是恐龍嗎？”班迪看著眼前的龐然大物，神色異常，聲音顫抖地問道。“是啊，那馬門溪龍是你最好的伙伴了，你是騎在他的背上長大的，你看他脖子很長就叫他阿納西（長頸鹿），不記得了嗎？”阿爸看著兒子慌張的樣子有些不知所措。

“6 500萬年前，沒有小行星墜落在地球表面引起大爆炸，導(dǎo)致恐龍滅絕嗎？”班迪試探地問道。

“什么滅絕？我可憐的兒子，你這是怎么了？總說胡話，還是回去休息吧?！卑殖钊轁M面地帶著班迪回到了臥室。

班迪躺在床上，腦仁都要炸開了，他們家也許是在他上學(xué)時候裝修的；他阿爸也許經(jīng)歷了什么，一改本性；額吉發(fā)現(xiàn)了什么美容秘籍看起來年輕了許多也說得通。可家后面那片森林怎么解釋、阿爸的恐龍怎么解釋、熟悉的牛羊又在哪呢……

班迪本不聰明的大腦此時顯得更不夠用了！他記得他有記日記的習慣，或許可以幫他排疑解惑，他把書桌翻騰個遍，如愿以償?shù)卣业搅艘粋€筆記本。

“今天跟阿爸賽龍，我贏了，我知道是阿爸故意讓著我的，謝謝你阿爸……”班迪回想著剛才的一幕，擦了擦汗，翻開了下一頁。

“他們都很羨慕我，長相英俊、又是學(xué)霸，孫布爾跟唐克斯都說甘愿奉我為老大。我可不稀罕什么老大，我就想安靜地做我的研究?！卑嗟馅s緊拿著鏡子仔細地照了照自己，英??？他冷笑了兩聲，審美也可以失憶？這倒是件好事。

“阿爸答應(yīng)帶我去上?？催~克爾·杰克遜巡演……”班迪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接著翻：

“恐龍傷人事件，我想說并不是恐龍的錯，難道人類就沒有責任嗎？……”

“今天去動物園看到了好多珍稀動物，有渡渡鳥、大海牛、北美白狼……”班迪感覺脊背發(fā)冷，涼颼颼地。

“什么鬼！邁克爾·杰克遜還活著？我莫非穿越了？渡渡鳥、大海牛不是早就滅絕了嗎？”班迪喘著粗氣，把日記丟到一旁，蜷著身體縮在了一個角落里感到一陣惶惑，他也不愿意面對這眼前的一切，他想這可能是個夢！他使勁兒掐了下自己，疼！

他習慣性地捻起了護身符，突然腦海中靈光一現(xiàn)！

額伯、“秘密基地”，班迪像脫韁的野馬向外奔去，他拼命尋找能與記憶重疊的場景，他不想放過能證明自己記憶的蛛絲馬跡。他走了很久，終于身心俱疲，就在他萬念俱灰之際，一艘小白船映入了他的眼簾。

“夢想號?！彼窠兄枷蛐〈?，額伯為他做的夢想號是獨一無二的，此時他像見到救命稻草般奔向那艘小船。班迪腦海中一片空白，眼里只有那艘小船，眼看要夠到了，班迪卻再也走不動了。不知不覺中班迪已深陷水中，他拼命掙扎，不識水性的班迪感到呼吸困難，他想呼救，但一張嘴就有苦澀的海水涌入口中。他盯著眼前的“夢想號”，真希望眼前的小船能載起他，把他帶回現(xiàn)實世界，但“夢想號”隨著波浪輕輕擺動，像是在對班迪說：“快來呀！馬上就要抓到我了！”班迪用盡全力將身體向夢想號探去，海水瞬間淹沒了班迪。

班迪在海水中隱約聽到了熟悉的哨子聲，幾乎同時有一股強大的力量緩緩地將他托起，他仿佛躺在一塊礁石上，他用力打量著這“巨大的礁石”，看起來像海豹，可還長著粗壯的脖子——班迪好像在哪兒看過這樣奇怪的動物，沒錯，是在《恐龍畫報》上曾經(jīng)見過的海鰻龍，眼前一黑，班迪暈了過去……

五

班迪不敢睜開眼睛， 他害怕這次又會看到什么。

“還不打算起來嗎？”一個熟悉的聲音讓班迪心頭一緊，猛地睜開了眼睛。

額伯，笑瞇瞇地看著他。班迪故作鎮(zhèn)定地仔細地端詳著額伯，直到看到額伯手里捧著的 “夢想號”，才打消了所有疑慮，撲向額伯的懷中。

“額伯，我就知道您還活著，他們都說您去世了，但我不信?！卑嗟线煅手f。

“對那個星球而言，我也許死了，但對我而言，我只是去旅行了?！鳖~伯笑笑說。

“那個星球？”班迪壓低聲音，環(huán)顧四周。

“你還記得額伯給你說過的平行共存宇宙嗎？”額伯依然笑著。

額伯曾不止一次地告訴他平行共存宇宙的故事，額伯說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有著地球的孿生兄弟而且不止一個，可是就跟孿生兄弟一樣，長得再像，也是有區(qū)別的，而且會經(jīng)歷不同命運……

“難道我現(xiàn)在是在地球的孿生兄弟上？”班迪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怪叫著。

額伯豎起大拇指說：“聰明，你看這個星球的命運就比地球好，沒被小行星襲擊過，所以恐龍還活著；再比如，你的阿爸也比地球上的那個阿爸溫柔，額吉也比地球上的額吉時尚，還有你的家也不同，草場也不同……”

班迪如夢初醒，曾經(jīng)熟悉的故事仿佛變成了現(xiàn)實。

“可我們是怎么來到這里的？”班迪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我不是跟你說過嗎？不要小看那小小的天窗，有一天也許會帶你來到外太空的，額伯留給你的吊墜不就是這樣的一個小天窗嗎？它把你帶入了蟲洞，又將你帶到了這里?！鳖~伯興奮地說。

班迪有些摸不著頭腦，一枚小小的護身符就能讓他來到這陌生的星球？他感到不可思議。

額伯顯然也看到了他的疑惑，便繼續(xù)說：“很多年前開始，我一直進行平行宇宙的研究。在一次實驗中，我意外地發(fā)現(xiàn)了能打開蟲洞的方法，但開啟蟲洞必須依靠那臺龐大的設(shè)備。我以十二年為期，設(shè)定了再次開啟蟲洞的時間，確保自己還能回到自己離開的地方。就這樣，在十二年前，我通過平行共存宇宙去了你們的地球?！?/p>

“你們的地球”這五個字重重地砸在了班迪的心上，班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十二年前去了地球？您沒說錯吧？”班迪渴望得到額伯否定的答案。

額伯微微點了點頭，發(fā)出了短促的嘆息。

“十二年前，我通過蟲洞到達地球時，恰巧落在了咱們家草場上。當我醒來時，一家人都圍著我，都在責怪我。當時我感到很奇怪，后來我才知道，在一個月前，地球上的我留下了一封信后就不辭而別了，說要用余生完成自己的心愿。 ”

班迪只知道額伯是與眾不同的，卻未曾想過額伯竟然來自外星球，大家都說額伯自從離家回來后跟之前判若兩人。原來根本就是兩個人，班迪迅速整理自己的思緒，努力讓自己平靜，他現(xiàn)在身處在外星，一切事情似乎也都可以接受。額伯曾經(jīng)給他繪聲繪色地描述外星球的故事時，班迪常常有身臨其境的錯覺，那時班迪贊嘆額伯無盡的想象力，誰知他只是在描繪自己真實的生活。

“額伯，但是你為什么沒有離開？一直守在那里呢？”班迪好奇地問。

額伯望著班迪，眼中充滿了慈愛，“因為你呀，我到那兒不久，你就出生了，小小的你，一看到我就會咯咯地笑，無論怎么哭鬧，只要看到我就會馬上喜笑顏開，我想在這個平行宇宙上，沒有什么事比遇見你更珍貴的了?！鳖~伯的言語中流露著滿滿的幸福。

班迪的眼眶濕潤了，對他而言，額伯何嘗不是最珍貴的呢！

班迪平復(fù)了下心情，籠罩在心中的疑云終于揭開，他不敢相信眼前發(fā)生的一切，但額伯和“夢想號”卻讓一切變得那么真切，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問道：“額伯，我能見見這個宇宙中的我嗎？”

額伯搖搖頭說：“他在你來的同時去了你所在的地球，你倆是不能相見的，平行宇宙上的人，如果相見，就會化作巨大的能量消失的?！?/p>

班迪想象了下自己瞬間化作煙霧消失掉的場景，不禁打了個冷戰(zhàn)。他不知道在那個世界的班迪會不會像他一樣，一頭霧水，摸不著頭腦呢？在那個沒有額伯的地球上，誰能為他解答這一切呢？

額伯看出了班迪的心思，告訴他：“這個星球上的你，從小就在實驗室看著我留下的平行宇宙的相關(guān)研究資料長大的，他是個宇宙迷，他希望能夠到達所有的平行共存宇宙上，感受不同的生活，你不必為他擔心，他完全知道自己將面對什么?！?/p>

班迪點點頭，希望這個優(yōu)秀的“自己”，能把他搞砸的事兒全部都擺平。他想著想著突然興奮起來。他想見到這個世界上的朵苒。

六

班迪在大家的關(guān)懷中走入了班級，“大病初愈”的他有些受寵若驚。畢竟從來沒有享受過這樣的待遇。孫布爾熱情地迎上來問：“老大，有什么新發(fā)明能給我們開開眼的？”唐克斯也湊過來說：“就是、就是，跟我們說說吧？你沒來的這些天真是太無趣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湊了過來。

班迪支吾著，眼睛卻早已開啟了搜索模式，一遍、兩遍……他始終沒有找到朵苒的身影。

“朵苒呢？”班迪忍不住問道。

“朵苒是誰？”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來。

“老大，你逗我們玩呢吧？朵苒是何方神圣呀？”孫布爾打趣道。

班迪的心瞬間沉了下來，這個平行宇宙上竟然沒有朵苒的存在？朵苒在這個星球上的命運又將如何呢？

下課后，額伯馴化的翼龍早早地等在了校園外。

夕陽點燃了云朵，森林、草原、湖泊在金紗籠罩下顯得格外美麗，班迪感受著從未見過的美景，看著時不時闖入視野的神奇動物，看著奇異的花草樹木，總覺著這幅美麗的畫卷上還缺少了些什么！

額吉為班迪準備好了熱騰騰的晚餐，阿爸笑臉相迎，問他學(xué)校發(fā)生的事情，額伯擺弄著小發(fā)明急著展示給班迪看，班迪感到很幸福，很溫暖，這種感覺，是他一直渴望擁有的……

七

暑假來到了，這次額伯沒有失約，帶班迪來到了海邊。

“夢想號”準備就緒，等待起航。

“額伯答應(yīng)過你的事情，絕不會食言?！鳖~伯認真地說。

班迪開啟了“夢想號”的引擎?！皦粝胩枴痹跔攲O倆的注目下緩緩前行。額伯看著遠去的小船，輕輕地嘆了口氣，冷不丁地問道：“班迪，你會走嗎？”

“我有選擇嗎？”班迪反問道。

“今晚蟲洞將再次被開啟，你身上的護身符，會將你引向蟲洞的入口，當然你可以選擇留下來，這也是我希望的……”額伯依然望著遠方的小船，眼睛里泛起了淚光。

班迪莫名其妙地來到這里，他并不知道，自己還有選擇回去的權(quán)利。這里空氣清新，人與動物相互尊重，人與自然和諧相處。有美麗的額吉，溫柔的阿爸，風趣的額伯，這不正是他渴望的生活嗎？

可是，這里沒有朵苒……

海風輕輕地吹拂著，“夢想號”漸漸地消失在了他們的視野中。

班迪捻著硬幣大小的護身符，準備做出他人生中最重要的選擇，這次他不會選錯了……

【作者簡介】卓娜，蒙古族，80后作家。部分作品刊發(fā)于《中華民族》《內(nèi)蒙古婦女》《內(nèi)蒙古青年》等刊物。

[責任編輯 阿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