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偉峰
廣西合浦與海上絲綢之路
吳偉峰
“向海之路是一個國家發(fā)展的重要途徑”。2017年4月19日,習近平總書記在合浦漢代文化博物館考察時指出,這里圍繞古代海上絲綢之路陳列的文物都是歷史、是文化。要讓文物說話,讓歷史說話,讓文化說話。那么,就讓我們追尋著這些能說話的文物,回首波瀾壯闊的海上絲綢之路那段繁榮和輝煌的歷史。
公元前2世紀,漢武帝為了聯合西域的大月氏夾擊匈奴,打通了一條途經河西走廊,到達安息(今伊朗高原和兩河流域),再由安息轉道至歐洲大秦(羅馬帝國)等地的商貿通道。由于當時這條商貿通道運輸的主要商品中,中國絲綢所占的比重很大,因而古希臘人把中國稱為“賽里斯”(SERES),意為“絲國”。1877年,德國歷史地理學家李?;舴野堰@條從古代東方向遙遠西方輸送絲綢的通道稱為“絲綢之路”,從此“絲綢之路”這個稱呼便廣為傳播。而“海上絲綢之路”是陸上絲綢之路的延伸,有著陸上絲綢之路無可比擬的優(yōu)勢,其中安全可靠和運費低廉是其最大的優(yōu)勢。
廣西的合浦港在漢代時曾經非常繁榮和輝煌,是早期海上絲綢之路的始發(fā)港,具有很高的歷史地位和研究價值。漢武帝時期,大量中國的絲綢、黃金、陶器等從這里運往東南亞國家和印度洋海域,而輸入我國的主要有水晶、瑪瑙、玻璃、香料等奇珍異寶,如今從合浦出土的大量舶來品就是最好的實物證據。
《漢書·地理志》中有提到,元鼎六年 (前111) 冬,漢武帝在原來秦三郡地的基礎上,分設南海、蒼梧、郁林、合浦、交趾等九郡,合浦郡下轄五縣,即徐聞(今廣東海康縣)、合浦(今北海、欽州、防城港、玉林等)等。
合浦郡內的合浦港是一個具有水深、避風、便于船舶??康奶烊桓蹫?,有利于物資的裝卸、集散,還有以南流江水系構成的貨運通道。來自海外、中原內地及云貴高原的貨物,都可以合浦港為平臺,通過龐大的珠江水系和相關的陸路網絡進行運輸、集散,強大的交通地理優(yōu)勢決定了從秦漢以來合浦港的繁榮興盛及其重要性。
關于漢代海上絲綢之路的記載,最早源自《漢書·地理志》,從中我們可以得知以下幾點信息:當時的徐聞港和合浦港都是中國南方海外貿易的始發(fā)港;整個線路大體經過越南沿岸并穿過馬六甲海峽,沿孟加拉灣前行至印度,再從斯里蘭卡返回。記載中的“黃門”應該是由官方率領的船隊,也有“應募者”的參與,說明當時的對外貿易已是官方和私商的共同需求,是“黃金雜繒”與“明珠、璧流離、奇石異物”之間的貿易交換。
近年考古發(fā)掘顯示:合浦附近的漢墓約有 6000 多座(一說上萬座),已清理數百座,既有小型的也有大型的。出土文物包括銅、鐵、陶、漆、玉、琉璃等,種類繁多,文化內涵豐富,風格多樣,既有中國文物,也不乏舶來品,反映合浦作為一座港市,在西漢已達相當規(guī)模。恰如史學家范文瀾在《中國通史》中說:“由此可以想見西漢時期合浦已是一座商貿發(fā)達、水陸運輸暢達、人煙稠密的江海港口城市。”
廣西合浦出土的漢代文物,直接或間接地反映了當時海上絲綢之路的繁華景象,給專家、學者們提供了很多研究那段歷史彌足珍貴的實物資料。
其中的漢代玻璃器,經檢測既有鉀硅玻璃,也有我國中原地區(qū)產的鉛鋇玻璃,還有一些產于西方的鈉鈣玻璃,這些玻璃器應是漢代海上絲綢之路合浦港與中原和海外進行商貿、文化、技術交流的重要物證。專家由此斷定通過海上絲綢之路,大量舶來品傳入我國的同時,先進的生產技術也相應地傳入,讓中國的能工巧匠們學會了運用本地的原材料制作玻璃器。
合浦出土的漢代玻璃器以珠最多,玻璃珠有透明的、半透明的,顏色多為藍色,一些呈綠色、褐色、紫色、紅色、黑色等。還有玻璃璧、玻璃杯等,其中的弦紋玻璃杯,是1987年在文昌塔7號墓出土的。
合浦漢墓還出土有水晶、瑪瑙、琥珀等。而在當時,合浦及嶺南均沒有出產水晶、瑪瑙和琥珀的記載,因此,許多專家推斷這些遺物應該與海上絲綢之路有關。這些奇珍異寶不是平民老百姓所能夠擁有的,而是作為上層階級的一種權力和財富的象征,在擁有者死后隨主人葬入墳墓中。上層階級的達官貴人對這些奇珍異寶的需求,刺激了舶來品的進口流通渠道,這類文物很好地反映了當時我國貿易交流的歷史。
合浦漢墓的金器并不多,但都是精品。根據史書上的記載,當時國人帶出去的是黃金、雜繒(絲織品),帶回來的是明珠、玻璃璧、奇石異物。漢代的黃金具有價值尺度、支付手段、貯藏手段和世界貨幣等多種職能,使用的數量相當驚人。望牛嶺1號墓出土的兩枚金餅,正面凹陷,刻有銘文,一枚刻“大”字,“大”字下方還刻有“太史”二字;另一枚刻“阮”字,“阮”字上方刻一個“位”字。據專家推測,“大”字和“阮”字可能是物主姓氏,它們在合浦被發(fā)現,是海上貿易用作大宗支付手段或國際貨幣的反映。
在金器中,還有一種鏤空的金花球泡飾,呈圓球形,中間鏤空。其制作方法為先用圓形小金條焊接十二個小圈,以供連綴,中分兩層,每層五個,然后在這些小圈交匯的三角地帶用高溫吹凝的堆珠加以固定,堆珠似疊壘式的四聯罐,下面三顆,上面疊壘一顆。堆珠之間以及堆珠與小圓圈之間都有焊接,整體穩(wěn)定牢固。這種焊接工藝與中國傳統的金銀細工不同,其造型為印度風格,專家推測應是從印度輸入的。
“九真府”銘陶提筒 吳偉峰供圖
合浦漢墓出土的陶器很多,其中最重要的要數1971年在望牛嶺1號墓出土的“九真府”銘陶提筒,器內壁有朱書隸體“九真府”三字。漢代九真郡在今越南清化省,墓主可能是曾任九真郡的郡守或其親屬,這體現了我國與東南亞國家在漢代時的相互交流和往來。
非常值得一提的是,合浦漢墓還出土了青綠釉陶壺,制作于今伊拉克南部或伊朗西南部。這件波斯陶壺,是目前我國發(fā)現的唯一一件漢代器物,極其珍貴。
兩漢時期,合浦郡是嶺南地區(qū)政治、經濟中心和軍事重鎮(zhèn),已出土的文物種類繁多,不乏珍品,引起了國內外專家的關注。從海上絲綢之路來說,合浦漢代出土文物以數量最多、種類最豐富、器物最精美聞名——盡管目前看到的只是從合浦漢墓中出土的一小部分。注視著這一件件的珍品,合浦港當時的繁榮貿易景象可見一斑,其在中外經濟、文化交流中所起的重要作用也是不能被泯滅的。無論是文獻史料上的記載,還是考古發(fā)現和實物考證,合浦作為海上絲綢之路早期始發(fā)港的歷史地位是毋庸置疑的。
(摘自《當代廣西》2017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