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銀案兇犯唯一一次評價自己：“我是個惡人”

白銀案兇犯唯一一次評價自己：“我是個惡人”

高承勇涉嫌在1988年至2002年間，在白銀和包頭兩地性侵并殺害11名女性。因情節(jié)慘烈，該案引發(fā)全國關注。在提起供電局被殺的八歲小女孩時，他評價自己是個惡人。這也是他唯一一次對自己作出評價。

青城鎮(zhèn)作為仁義之鄉(xiāng)，卻出了一個“殺人狂魔”高承勇，讓鎮(zhèn)上的老人們自覺臉上無光，他們無法理解高承勇行兇的動機：“他沒受過什么大的挫折，怎么會這樣？”圖為高承勇家經(jīng)營的小賣部，警方在此處將其抓獲

9宗命案為何都圍繞此貨場

日前，甘肅省白銀市人民檢察院發(fā)布消息稱，對被告人高承勇提起公訴，涉及罪名有故意殺人罪、強奸罪、搶劫罪及侮辱尸體罪。一些案件細節(jié)也披露了出來。

白銀市出租車司機梁師傅披露了高承勇曾經(jīng)的打工軌跡。他回憶，2006年5月之前，沒有車、沒有技術的人，就在勝利街貨場、西部大市場、火車站等貨場打零工、搞搬運，年均收入在28000元左右。當時最多時，在勝利街貨場“站工”（打短工）的有兩三百人。其中，就包括高承勇。

上世紀八十年代末，他們經(jīng)常見面。那個時候，高承勇穿一條黃軍褲，腰系一條發(fā)紅的牛皮帶，頭戴現(xiàn)在娃娃們軍訓時戴得那種帽子，性格很好。

調查發(fā)現(xiàn)，高承勇在白銀犯下的9宗命案有一個共同特點：所有兇案均以勝利街貨場為中心，案發(fā)地點距此最近300米，最遠1800米。9宗命案均分布在勝利街貨場周圍。梁師傅推斷：“高承勇是在打零工時到附近踩點，不是正式的工作，沒有固定作息時間，而且行動自由?！彼貞洠敃r，高承勇曾長時間沒有來“站工”，后來才得知他去了內(nèi)蒙古等地打工，“2003年到2005年左右，我又見到了高承勇。其中一段時間，高承勇買了一輛車跑出租，但是干了大概一年左右，他跟我說，不掙錢，所以就又開始來‘站工’?！?/p>

2006年5月以后，梁師傅開始跑出租，兩人再無交集。其實，根據(jù)目前警方說法及公開報道，2002年，正是高承勇“金盆洗手”的一年。

這一年，高承勇的大兒子上初中，成績優(yōu)異，其妻子就搬到白銀陪讀。最初，高承勇一家住在東山路，然后搬至長通電纜廠小區(qū)，約在2006年前后搬到棉紡廠小區(qū)，也就是高曾殘殺棉紡廠女工的地方。一直到2012年3月，高妻張清鳳在白銀市工業(yè)學校內(nèi)開小賣部時，一家人才從棉紡廠搬離。白銀市工業(yè)學校一名工作人員表示，約2年后，也就是2014年左右，高承勇才回家?guī)兔Α?/p>

他認為自己是個惡人

“白銀案”偵辦刑警王洋回憶，高承勇被抓捕后，冷靜地談論起如何殺人、逃跑。審訊高承勇的警察們，從震驚、氣憤，到逐漸習慣他的說話方式，花了較長時間?！澳阆胂蟛坏剿欠N冷靜，人過分冷靜，其實已經(jīng)是一種機械性的麻木，純粹是殺人取樂?！?/p>

王洋覺得奇怪的是，20多年了，11起案子的時間，高承勇都記得清清楚楚，甚至能精確到時、分。放在普通人身上，可能都背不下來。警察猜測他可能記了日記，去家里搜，也沒找到。審訊期間，高承勇還打趣一位警察，說他“印堂發(fā)亮，前途無量啊”，在座的人都被他氣得沒招。

據(jù)高承勇交代，第一起案子是以偷盜為目的，“小白鞋之死”屬于偶然。高承勇回憶，當時他走到“小白鞋”家附近，聽見她家的收音機聲音開得大，趴在門邊一看，她躺在床上睡著了，便計劃去偷收音機。高承勇進門，“小白鞋”被驚醒，他因此殺人。作案后，他拿走了她的影集。晚上在被窩里看，一直看到半夜，再起來燒掉。

在“供電局八歲小女孩被殺案”中，高承勇供述，自己沒打算殺八歲小女孩，“完全是碰著了”。作完案，他想著城里人五點多才下班，家里人不會再回來了。便很從容地泡了杯茶，放了少量的茶葉，喝了才離開。

高承勇向警察證實，所謂“專殺紅衣服、高跟鞋、長頭發(fā)”的流言為假，他習慣在大街上挑選獨自行走的年輕女性，在受害人開門的瞬間，將其推進去，直接抹頸。

1998年，他作案四起，殺人逐漸演變成一種機械性的行為。王洋說，這一年是高承勇心靈最扭曲的時候。高承勇告訴警察：“到那兩天，我就急得不成，就覺得心里慌，就要殺個人，還要割器官，晚上會越想越興奮?！彼麜匾獯┖谘澴?，藏藍色或深色上衣。他解釋，穿這樣的衣服，血沾在上面外人看不到。

1998年1月，他作案兩起，白銀警方開始大規(guī)模排查，高承勇承認自己有些害怕，便停手了半年。但待風聲漸漸平靜，殺心又起。2002年后，他逐漸停手，被抓后，他解釋原因：一是那時候身體已經(jīng)不行了，后面的兩個死者反抗得特別厲害，他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有點控制不住了；第二是兩個孩子要上學用錢，2002年到2013年間，他大部分時間在蘭州和內(nèi)蒙打工。

2002年左右，白銀警方開始大規(guī)模采集指紋，王洋認為，這也是高承勇停手的原因之一。

高承勇被捕后不久，白銀市司法局就指定朱愛軍擔任其法援律師。日前，朱愛軍表示，之所以這樣做，一方面是為避免冤假錯案，如果審判機構先入為主地認為高承勇就是罪犯，那么案件可能會有瑕疵；另外一方面，無論高承勇殺了多少人，也是有人權的，他有權申訴。

朱愛軍回憶兩人首次會見。會談過程中，高承勇情緒偶有波動，說到八歲小女孩，他認為自己是個惡人，比較瘋狂。這是他唯一一次對自己作出評價。

他感覺對不起受害人，自己一定會被判死刑，所以提出來要捐贈器官，算是對死者和社會的補償。同時，高承勇告訴朱愛軍，自己連環(huán)殺人的事情，妻子和兩個兒子都不知情?！八敃r沒有說對不起家人之類的話，只是感覺對不住死者及其家人。”

可能被判幾個死刑

中國政法大學刑訴法專家洪道德表示，沒有意外的情況下，高承勇將面臨死刑的判罰，“關鍵是看有幾個死刑”，他分析，為什么這么說？因為高承勇被訴的四宗罪名中，故意殺人罪、強奸罪、搶劫罪這三項都是重罪，相比而言，侮辱尸體罪屬于輕罪，量刑一般在3年以下。目前，從公布出來的高承勇的作案手段、情節(jié)以及后果來看，在故意殺人罪、強奸罪和搶劫罪的審理中，他都已經(jīng)符合被判處死刑的條件。

“我們國家刑事審判在執(zhí)行上采取數(shù)罪并罰?！焙榈赖抡f。按照我國的刑法規(guī)定，數(shù)罪中有一罪被判處死刑或者無期徒刑的，就要執(zhí)行死刑或者無期徒刑。比如湖南省建筑工程集團官員蔣艷萍，因受賄罪被判處死刑，緩期二年執(zhí)行，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并處沒收財產(chǎn)人民幣一百萬元，與犯貪污罪、巨額財產(chǎn)來源不明罪判處的刑罰合并，決定執(zhí)行死刑、緩期二年執(zhí)行，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并處沒收財產(chǎn)人民幣一百萬元。

所以，不管高承勇因為幾個罪名被判處死刑，只可能執(zhí)行一次死刑。洪道德表示，即便如此，法院也要根據(jù)事實和情節(jié)，對每個罪名和量刑進行充分的考量和公正的判罰，不能因為只執(zhí)行一次死刑，就在認定判罰上產(chǎn)生“懈怠松懈”。

洪道德和檢察官在分析量刑時都提到了一種意外情況，兩人均表示，該意外情況就是，高承勇被鑒定出患有精神病。

曾擔任南昌大學前校長周文斌辯護人的朱明勇律師表示，一旦被鑒定出完全沒有刑事責任能力，被告人無需承擔法律責任，但是精神病的情況分為多種，在審理案件時，還要看被告人對自己的行為有沒有辨識和控制的能力。就白銀案來看，如果要進行精神病鑒定，也要鑒定被告人在案發(fā)時的精神狀況。

根據(jù)我國刑法規(guī)定，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認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為的時候造成危害結果，經(jīng)法定程序鑒定確認的，不負刑事責任，但是應當責令他的家屬或者監(jiān)護人嚴加看管和醫(yī)療；在必要的時候，由政府強制醫(yī)療。

間歇性的精神病人在精神正常的時候犯罪，應當負刑事責任。

尚未完全喪失辨認或者控制自己行為能力的精神病人犯罪的，應當負刑事責任，但是可以從輕或者減輕處罰。

（《新京報》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