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靜怡 (西北大學文學院 710127)
從《暗花》看“九七”后香港電影的寓言化敘事
王靜怡 (西北大學文學院 710127)
《暗花》彰顯了游達志的鮮明風格,是銀河映像風格的代表作之一。它不同于香港其他同類警匪電影,它是一部陰冷的電影,陰暗的光線、緊迫的劇情與人物內心的掙扎,讓片中所有人都帶有陰冷的風格。導演用犀利的影像展現了“九七”后香港電影寓言化敘事的魅力。
主題;敘事;人物;鏡像
電影《暗花》的主題渲染得明確且引人深思,情節(jié)設置得新穎緊湊,節(jié)奏控制得錯落有致,人物塑造得個性而鮮明,而且影片中的演員演技出色,加上極具隱喻和象征意義的視覺元素的烘襯,使得影片《暗花》成為一部在視聽和敘事上均經得起時間考驗的優(yōu)質電影。
正像其它藝術作品一樣,影片的主題是電影的靈魂和精華,也是我們?yōu)橹詰俚摹熬窦覉@”。電影中的內容與主題,滲透和體現了導演的世界觀、價值觀,體現了導演對生活的認識和情感。
1998年的《暗花》中,“一個真正的藝術家的成就,不在于他能夠貢獻何等新鮮的的思想與哲學,而在于他能以怎樣的方式運用媒介,能以怎樣的方式使其主題獲得全新的、獨特的媒介傳達”。1宿命主題的傳達簡練且頗富新意,首先表現導演對色彩的運用上,“光是導演用來繪畫的物質材料”,2影片在用光上主要以黑和灰色為主,進而用一種陰郁的灰色調,奠定了濃郁的死亡基調以及不可掌握生死的宿命感,這是影片最為突出的宿命特征。
其次,運用人物矛盾沖突體現出強烈的死亡宿命意味,從而突顯了影片的死亡主題。在表現影片中兩大悲劇主角的矛盾沖突時,兩人的對手戲雖然不算多,但他們暗中針鋒相對的沖突過程成為本片的主要敘事路線,他們最終陷入一場死局。導演為此淡化了影片的人物性格,運用不少俯拍鏡頭,“俯拍角度減弱主體的重要性,從上往下拍攝的人物,顯得渺小和無害”,3意旨暗喻環(huán)境中人物的渺小和命運的不堪,終究無法與既定的命運抗衡,更烘托了影片強烈的死亡主題蘊涵。
導演對死亡意味的表達已經成為導演的個人風格,在闡述死亡觀與宿命論交匯的主題中,也透視和體現了導演的世界觀、價值觀,闡釋了導演對死亡和宿命的認識和理解。
電影中的人物是電影創(chuàng)作的核心,也是作品的核心。其實質在強調人物的塑造是電影導演創(chuàng)作的重中之重?!栋祷ā氛麄€籠罩在一種非常黑暗的環(huán)境中,影片中的人物塑造精簡干練,依靠各種藝術手法對人物的塑造,將人物之間的矛盾以及一層接一層的懸念一一展開,并通過一個場景到另一個場景連續(xù)推進,使得人物的內心世界與人物矛盾淋漓盡致地呈現在銀幕上,渲染了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精彩的故事情節(jié)。
敘事視點的建立——第三人稱的講述視點,這種客觀視點能再現連貫、清晰地場景,使故事的敘述自然地融合在劇情發(fā)展之中,同時“敘事人將自己的視點成功地轉移并縫合與觀眾的認同之中”,4《暗花》以第三人稱的旁白敘述開場,目的在于告知觀眾電影是主要注重講故事,讓觀眾打起十二分精神一起進入即將展開的黑色懸疑中。
在角色造型與道具使用上。阿琛與耀東出場:從一開始在角色造型上,耀東與阿琛的分別就十分鮮明。警察阿琛在黑夜中出場,他駕著一輛紅色汽車秘會基哥,極大的光暗反差、紅綠色調對比,以及掛在腰間的大汗巾,映照出他極度壓抑的面部表情。
相反,耀東卻是在白天出場,鏡頭首先大特寫一個花樣紋身的光頭背面,然后鏡頭逐漸拉遠,展現出耀東正在搭乘澳門巴士的情景,然后鏡頭從背部轉向前面,可見他一身牛仔褲配花恤衫的休閑服飾,一臉從容不迫,然后又來個大特寫,定焦在他右手指頭間旋轉的一個橙色彈球上。耀東的彈球,跟后來的出現的阿琛擦汗的汗巾形成強烈對比,這兩個道具成了人物角色的象征物。兩個悲劇主角不同的出場方式——阿琛親自駕車與耀東搭乘巴士,以及符合各自性格特色的道具的使用,形象地暗示了兩人對待命運的區(qū)別——前者想急切的主導命運,與后者則把命運交托給一個載體。
值得注意的是,視聽語言的運用使人物形象豐滿而立體。影片中,在“沙利文餐廳阿琛帶手下搜查‘暗花’殺手”這場戲中,攝影機對阿琛與耀東等人物表現上更為形象而具體,這場戲的各個人物的形象在攝影機“掃”過之后,都變得越發(fā)鮮明而立體。
《暗花》雖然沒有去塑造二元對立的好人和壞人,也沒有渲染黑幫江湖的熱血與情義,但運用豐富的鏡頭語言和造型元素將人物的內心世界與人物矛盾淋漓盡致地呈現在銀幕上,進而渲染了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精彩的故事情節(jié),彰顯了個性鮮明的人物。
影片中的視覺元素是電影藝術中最為閃光的地方,也是藝術家精心選擇與安排的產物。如同綠草地上零星點綴的小花,微小而情致盎然令人滿目生輝,往往會成為影片的細節(jié),這類視覺元素所呈現在銀幕上的“任何畫面都是提示多于解說”,5或許僅僅只是在銀幕上一閃而過,但其背后隱喻的含義更令人震撼。
暗花。電影里的一切命數均由“暗花”引起。耀東拿了洪先生一筆錢作殺手勞務費,阿琛走投無路干脆想拿著“暗花”跑路。洪先生的“暗花”,其實虛假、浮華、飄渺、不真實、死亡。在生與死的面前,人“聰明不要過了頭”。最后,命運的那顆子彈,還是會打在了那顆自作聰明扮成的光頭上,即便是穿了七年的防彈衣也是徒勞的。
鏡子。這場鏡子決斗的戲可謂是槍戰(zhàn)片中的經典情節(jié),在這場戲中的視覺效果、攝影、美術、剪輯堪稱一流。阿琛與耀東在廢棄玻璃廠中的決斗可謂是將電影推向了高潮,兩人進入了一個鏡像為主的空間里和作為他身份反射的耀東進行了一場決斗。在剛開始,兩人還在尋找著對方的蹤跡開槍,但隨著槍戰(zhàn)的升級,兩人也就不再向對方開槍,轉而向鏡子里的自己開槍,每一槍在打碎一個鏡子的同時,也打碎了一個自我,他們不斷的打碎鏡子實質是不斷的打碎在鏡像里的自我。
此外,影片有很多經典視覺元素的細節(jié)體現,比如當耀東在餐廳陰暗的角落等電話時,阿琛推門而入,驟然一道白得異樣的陽光射了進來,那種黑白立判的感覺油然而生;又如在囚室中將灰塵夸大成漫漫飄浮的花絮狀,都是極具創(chuàng)意的;加上影片中迷離的配樂又為影片增添了一絲詭異的氣氛。
《暗花》作為銀河的經典作品,導演以一種嫻熟的技法,從內到外呈現了一個特殊時代背景的政治寓言故事。影片充滿了荒謬性和悲觀絕望的氣氛,其主題闡釋明確而富有哲學韻味,故事情節(jié)步步緊逼,而且對人物形象塑造的可謂是入木三分,以及運用極具隱喻和震撼的視覺元素,不僅為觀眾呈現了一場刺激的視聽盛宴,還給我們以后的影片制作提供了借鑒和經驗。
注釋:
1.戴錦華.《鏡與世俗神話》,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25頁.
2.[美]李?R?波布克.《電影的元素》,伍菡卿譯,中國電影出版社1986年版,第71頁.
3.[法]路易斯?賈內梯.《認識電影》,崔君衍譯,中國電影出版社2006年版,第241頁.
4.戴錦華.《鏡與世俗神話》,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204頁.
5.[英]納斯特?林格倫.《論電影藝術》,何力、李莊藩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79年版,第69頁.
[1]戴錦華.鏡與世俗神話[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4.204.
[2][美]李?R?波布克.電影的元素[M].伍菡卿譯,北京:中國電影出版社,1986.71.
[3][法]路易斯?賈內梯.認識電影[M].崔君衍譯,北京:中國電影出版社,2006.155~241.
[4][法]馬塞爾?馬爾丹.電影語言[M].何振淦譯,北京:中國電影出版社,1980.185~196.
[5][美]唐?利文斯頓.電影和導演[M]. 陳梅、陳守枚譯,北京:中國電影出版社,1983.60.
[6][匈]巴拉茲?貝拉.可見的人[M]. 安利譯,北京:中國電影出版社,2003.50.
王靜怡(1989- ),女,漢,山東臨沂人,西北大學文學院廣播電影電視系戲劇與影視學專業(yè)2016級在讀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電影史論、影視批評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