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小空
我愛你,和家境無關(guān)
在我和吳友良談戀愛整一周年的時候,他的父母帶著家鄉(xiāng)的土特產(chǎn)坐了很久的火車,從很遠(yuǎn)的地方趕來。吳友良把我和他父母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定在了西餐廳,他說正好讓父母吃點這輩子從來沒吃過的東西。
吳友良這么說的時候,更讓我肯定了我愛的人沒有錯,他能體諒父母的苦,而且沒有絲毫一點嫌棄寒酸父母的意思,這片孝心讓我感動,想來日后他對我的父母也不會差。
歡天喜地趕到餐廳時,我還是呆住了。雖然吳友良跟我講過他小時候的生活有多貧苦,也說過他的父母是多么樸實的農(nóng)民,可見了面后還是讓我感到有些吃驚。
他們一家坐在餐廳一角,與這個城市顯得是那樣的格格不入,吳友良的父母穿著顏色深重的粗布衣服和手工布鞋,由于長時間的田間勞作,他們的臉被太陽曬成古銅色,脊背是彎的,腿是彎的,手指也是彎的。
見我走近,兩位老人站了起來,對我說了一句我聽不懂的家鄉(xiāng)話。吳友良對我說,他們一輩子都沒出過遠(yuǎn)門,所以不會講普通話。于是整個就餐時間,吳友良和我講幾句普通話,和父母講幾句家鄉(xiāng)話,再偶爾向我翻譯一下他父母講的話。他們說的什么我一句都聽不懂,只好坐在一邊不時地傻笑幾下。
吳友良的媽媽見到我很開心,不一會兒,她小心翼翼地從褲子里面的口袋掏出一個方方的手絹,一層層拆開,裝的是嶄新的一千元人民幣,她笑著把錢放進我的手里,說是給我的見面禮。我知道這是他們老兩口的辛苦錢,可又不好拒絕,所以也就收下了。
看到吳友良的父母,我的心里有很多感慨,如果不是吳友良在貧寒的家境中仍然刻苦求學(xué),他斷然走不出那個小村子,也將和他的父母一樣是個農(nóng)民,那么我們一定不會相愛。我終于理解了吳友良骨子里的那種使勁向上爬的進取心,先天不足的他,一直試圖通過后天的努力來彌補。這樣的吳友良,讓人心疼,我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疼愛他呢?
愛到極致就是見家長
既然我都見了他的父母了,我問吳友良:“你什么時候去我家見見我爸媽呢?”
吳友良猶豫又猶豫地說:“我膽小,害怕見老師。”
這話說得真有意思,我問吳友良:“你本身也是一個老師,還怕見老師?”
吳友良就攤開雙手,拿起手指比劃說:“我只是個中學(xué)老師,可你爸是大學(xué)的,還是個教授,怎么說我都怕得很?!?/p>
這都哪跟哪呀,我覺得吳友良就是找借口。見我猜中了他的心思,吳友良又支支吾吾地說,他還沒做好準(zhǔn)備。
我能理解吳友良所說的沒做好準(zhǔn)備指的是什么,說到底,他還是自卑。因為,早前他就不無擔(dān)憂地說過,在他還不夠強大的時候,我的父母是不會放心把我交到他手上的。所以,他要等奮斗得足夠好了,再跟我兒女情長,朝朝暮暮。
可是,我不在乎這些。再說,世事艱難,等他準(zhǔn)備好,什么都晚了,我還期望著早點和他一起過上幸福小日子呢。見我實在堅持,吳友良答應(yīng)找個時間跟我回家看看。
但讓我始料不及的是,吳友良剛踏進我的家門,就遭遇了我爸?jǐn)[的冷臉。我爸不喜歡吳友良,沒有原因,就是純天然地不喜歡他。
吳友良在我家坐了沒一會兒,就被壓抑的氣氛逼走了。他的心思一向敏感,在我送他的路上,他接連說了好幾句,“貝貝,跟著我,讓你受委屈了?!?/p>
有什么好委屈的,這是我自己選的男人,誰說不行都沒用。聽我這樣說,吳友良一把抱住了我,他說:“貝貝,你對我的好,我這輩子都不會忘?!?/p>
其實,我們兩個人之間,他對我的好,遠(yuǎn)遠(yuǎn)多過了我對他的好,而且從一開始,不求回報對我好的也是他。吳友良一連說了三個“不”,他說我愿意在他一無所有的時候跟著他,就是對他最大的好。他篤定地相信,這世上沒有比這更美好的愛情,也沒有比我更好的姑娘。
雖然父親反對,但我絕不會就此放棄,越是不被看好,我們就越是要好好愛下去。
千辛萬苦的回家路
從小到大我都是父母眼里的乖乖女,而這一次,在父親看來,是吳友良讓我變壞了,他不明白,我哪里來的動力竟敢這樣忤逆他。
這還用說么,我回答父親,因為愛情。真愛是不會那么容易被拆散的,所以,我和吳友良的事,他們必須點頭同意。仗著父母對我的愛,我知道這場爭斗自己一定會贏。
果不出所料,父親后來松了口,他說既然我這么堅定,他也無話可說,但他要去吳友良的老家看一看。我說路遠(yuǎn)不好走,我爸說不怕。我說工作太忙時間緊,我爸說一定要去,這事沒得商量。
為什么要這樣大費周章呢?我把父母的意思跟吳友良說了之后,吳友良說要不讓他爸媽再過來一趟也行,可我爸大手一揮,堅決說要親自去看看,還說自己也有很多年沒回過農(nóng)村了,剛好走走看。
就這樣,時間定在了暑假,我們一家三口人,還有吳友良,一起坐上了長途火車,下了火車又倒汽車,幾經(jīng)波折之后,終于灰土土地趕到了吳友良的老家。
還是挺讓人意外的,雖然吳友良的老家是個比較偏遠(yuǎn)的小村子,但規(guī)劃得還算整齊,吳友良家有房有院,還有牛羊和土地,而室內(nèi)裝修得也挺明亮,打掃得非常干凈。他的父母沒有了之前我第一次見時的局促,招待我們一家特別的熱情。見面期間,雙方家長還談到了我們的婚事,后來吳友良的爸媽問我們家要多少錢的彩禮,我父親眼睛一橫回答說,我們家沒有要彩禮的規(guī)矩,又不是賣女兒。吳友良的爸媽聽了別提多高興了,對待我們一家更是熱情了很多。
可是這世上沒有那么多的心想事成,有些時候,有些事情,你以為是更進了一步,其實是倒退了一步。
從吳友良家回來之后,我爸下了最后通牒,他堅決不同意我和吳友良再相處下去,還發(fā)了狠話說,如果再和吳友良交往,就斷絕父女關(guān)系,一點余地都不留。
一段地下情的緣起緣落
父母年紀(jì)大了,我不能一點都不顧及他們的感受。表面上,我答應(yīng)和吳友良斷絕關(guān)系,暗地里卻依然堅持著,所以這場戀愛談得就像搞地下情一樣偷偷摸摸。
自從暑假回老家之后,吳友良除了學(xué)校的教學(xué)工作之外,還利用空閑時間做起了自媒體,忙得沒日沒夜。
再這樣下去真的不是辦法,我?guī)状握覅怯蚜紲贤?,不如迎難而上,再去我家做做我爸的工作。吳友良對我的建議一概不理,他還是那句話,說等自己的條件足夠好了,我的家人自然會同意接受他。
有誤會和執(zhí)念,為什么不直面解決呢?在我多次催促下,我看到的竟是吳友良的退縮。他對事業(yè)更加專注,對我更加冷落。
我回家后的心情開始變得糟糕,父親見了心疼,終于主動找我談起吳友良,他說他的不同意只不過是個考驗??晌也幻靼?,為什么回了一趟吳友良老家后,他就堅決不同意了呢?
原來,父親眼里看到的,是吳友良媽媽的操勞。去吳友良家的時候,他的父親對家事袖手旁觀,飯來張口,任意發(fā)號施令,對妻子沒有起碼的尊重和溫情。也因為如此,他的媽媽看上去顯得蒼老。而父親擔(dān)憂,如此家庭教育下的吳友良,恐怕今后的生活上也會如此。
我真的沒想到,這就是老爸一定要去吳友良家里看看的原因,說到底,他就是怕我日后會吃更多的苦。
還有一點,在父親看來,吳友良的身上有一種擺脫不掉的自卑,他擔(dān)心這種自卑在日后獲得成功的自信后,會膨脹成過度的自我,但若一直郁郁不得志,又會讓性格變得更加陰郁冷漠。像這種男人,他們曾經(jīng)貧窮,受過冷眼,因此世界里只有爾虞我詐、叢林法則和野心勃勃,生活上也就談不上什么風(fēng)花雪月。
聽老爸講完,我很長時間以來揪著的一顆心總算舒展開來。之前的和現(xiàn)在的,這所有的勸告和阻攔,就是這個男人給我的無私的愛。
我答應(yīng)爸爸,會慎重地對待感情和婚姻,好好考慮衡量之后再做決定。
責(zé)編/昕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