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級制度該不該恢復？

張靈

最近，義務教育階段是否恢復留級制度，引發(fā)輿論關注。2017年4月10日，江西省教育廳公布了修訂后的《江西省中小學生學籍管理辦法》（以下簡稱《辦法》），明確規(guī)定了中小學原則上不允許留級、跳級，特殊情況由學校報請主管教育行政部門批準。但是，長期從事幼小銜接教育和兒童成長發(fā)育研究的北京師范大學教育學部副教授錢志亮卻表示，學校教學是一個高速度、高效能運轉(zhuǎn)的過程，好多孩子并不是學不會，而是在起步階段比別人慢一些，需要更多的時間。因此，他希望能夠恢復留級制度，給這些孩子緩沖時間。

那么，留級制度該不該恢復呢？

正方留級也是一種尊重

北京市中小學心理咨詢中心主任溫方經(jīng)常與各種“問題孩子”打交道，每年都會接待不少因為孩子學習差求助無門的家長，也有不少家長跟他探討過是否需要讓孩子留級的話題?！?/p>

孩子學習能力水平不一，從尊重孩子的個性發(fā)展角度來看，恢復留級制度有必要?！睖胤秸f，隨著九年義務教育的普及，特別是學籍管理制度的建立， 如今學校已不能隨便開除、留級學生。而那些學習困難的學生，由于基礎太差，舊的知識還沒消化，就得跟著學習新的內(nèi)容，老師一人要面對全班的孩子，沒有更多精力去照顧個別，在這種“大撥轟”教育下，孩子積累的問題越來越多又不得不跟著大部隊一起前進，最后導致知識欠債越來越多，失去了學習的興趣和動力。

溫方表示，由于現(xiàn)在學校很少允許學生留級，遇到這樣的家庭來咨詢，一般都會建議家長平時多加強對孩子學習的指導，先把當前的知識掌握好，再查漏補缺。必要時，可以找老師或社會機構(gòu)進行個性化輔導，針對孩子的情況制定完善的學習計劃，重建孩子學習的自信?！叭绻謴土艏壷贫?，對于這些學習實在趕不上的孩子，就可以給他們多一年時間打好基礎?！睖胤秸J為，在實際操作中，對孩子是否留級還應做謹慎的甄別，完善過程性評價制度，引導家長和孩子注重平時好的學習習慣養(yǎng)成。選擇留級的學生并不代表就是“差生”，只不過是他們的學習能力在某一階段比同齡人發(fā)展得慢一些，很多小學階段學習成績一般甚至比較差的孩子，到了中學階段后發(fā)制人成為學霸的例子不勝枚舉。

著名教育學者熊丙奇表示：“在同一年級里，有人學得快有人學得慢，這是很正常的現(xiàn)象，當然也就有跟不上的情況，那么那些跟不上的孩子怎么辦？如果不能留級，就可能導致學生應付著學、老師應付著教的情況，致使義務教育的質(zhì)量下降，甚至上學無用論再次流行，越來越多的孩子初中沒畢業(yè)就早早輟學打工，義務教育的目的反而沒有實現(xiàn)。而留級，無疑是保證義務教育質(zhì)量的辦法之一，我們通過一定方法考核學生，合格的升級，不合格的留級，盡可能地讓每一個孩子都接受有質(zhì)量的教育，而不是僅僅在學校呆了九年?！?/p>

反方留級忽略孩子心理感受

“我個人不贊成留級，孩子應該和同齡人一起成長?！泵绹耐拇髮W教育學博士賈瓊認為，不要只顧及孩子的學業(yè)，而忽略了他們的心理感受，這不利于孩子自尊心和自信心的保護和發(fā)展。對有特殊需求的孩子應該利用學校資源有針對性地幫助孩子們進步。同時，建議小學任課老師不要更換過于頻繁，穩(wěn)定的教師隊伍可以更好地了解和幫助學生。孩子的認知發(fā)展水平和階段都會不同，不能單純依據(jù)一個量性測試而定性一個孩子，這樣是不公平的。

賈瓊在美國旅居11年，在她的觀察中，美國小學也有留級制度，但基本上都有措施有效介入。美國特別重視孩子的心理健康，任何教育策略的實施，都會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調(diào)研，多方面征求意見和建議后，在達成共識的基礎上執(zhí)行的。

賈瓊介紹，在美國，學生可能會因為如下幾點留級。首先，孩子年齡太小，年齡稍大對他們的發(fā)展更有利。因此，有的學區(qū)可能會設置兩年的學前班（低級班和高級班），或者設置過渡學前班和一年級。其次是因為學業(yè)表現(xiàn)較弱。比如，有的孩子在一年級時沒有取得預期的進步。對于一些有特殊需求的學生，美國學校會個性化地給予幫助，如對外國插班生單獨進行英語輔導，符合特殊教育的則放到特殊教育班補習。

中國青少年研究中心少年兒童研究所所長孫宏艷也認為，在考慮恢復小學留級制度之前，應該提出相應的措施抵消它的負面作用。

如何防止老師為了升學率而把成績不好的孩子踢出班級？如何避免留級給孩子造成的心理壓力？怎樣讓孩子在留級之后盡快地融入新環(huán)境？這些問題不解決，留級很可能適得其反，變成另外一種唯分數(shù)論、成績排行現(xiàn)象。同時，在留級問題上，必須征求孩子本人的意見。如果孩子不愿意，老師、學校強迫他留級，可能會產(chǎn)生更多的問題。

而且，從之前的教育實踐看，恢復留級亦未必能盡如人意：有一部分學生留級后，確實有了明顯進步，而有一部分學生留級后的表現(xiàn)并沒有明顯起色，有的一如既往地穩(wěn)定，原地踏步，有的還出現(xiàn)了退步，留級的效果不具有普遍性。相反，有些一開始發(fā)育稍微遲緩的學生即便不留級，也能夠通過成長，慢慢地適應學習節(jié)奏。

總結(jié)陳詞

今天的學校教育是高速度、高效能的運轉(zhuǎn)過程，一些孩子可能需要拼命地追趕。但是教育根本的目的，不是教給學生多少知識，而是培養(yǎng)合格的現(xiàn)代人，而這恰恰不是留級能解決的，留級可以讓學生多一點時間背書，但不能夠讓他多一點兒公民的素養(yǎng)。如果沒有合理的機制、沒有很大的把握來保障留級評估的準確性，來控制留級的負面影響，來提升留級的良性效果，那么，對于留級制度就應該持一個謹慎態(tài)度，不能盲目地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