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堂發(fā)展趣史

●木華 編

電影《羅馬浴場Ⅱ》中，偶然機緣穿越于過去和未來、東方和西方的羅馬帝國浴場設計師路西斯·慕德斯特，將日本人的湯文化移植到羅馬浴場的設計中來。

到澡堂泡澡從很早開始就是愜意和享受的代名詞。在中國古代，“父子同川而浴”還被視為“與禽獸無異”的行為。在西方，澡堂的功能及其背后的含義就太豐富了。實際上，澡堂在國外受寵程度因各種原因幾經(jīng)曲折。大澡堂都發(fā)揮過哪些讓我們吃驚的功能？又因為這些功能經(jīng)歷過怎樣的盛衰變遷呢？

宋朝才有的公共浴室，在古希臘早就流行了

沐浴在很長一段時間都被中國人當做一件大事，比如祭祀前和上朝前，而且即使是有錢人家也往往是一個大澡盆子了事，很少配備專門的浴室。到宋朝，我國洗澡業(yè)才呈商業(yè)化發(fā)展，有了最早的公共浴室，元朝有了澡堂服務員，給客人撓背、梳頭、剃頭、修腳。明清時，洗澡與享受劃上了等號，除了有人給搓背修腳以外，沐浴完畢之后還可以品茶，食用時鮮果品，十分愜意，正所謂“酒醉年老沒入堂，楊梅口毒休來浴”，“金雞未唱湯先熱，紅日東升客滿堂”。

但西方人的洗澡和我們的風格和發(fā)展路線完全是兩碼事。

關于西方人洗澡的歷史，有資料可考的可以追溯到荷馬時代，“那時古希臘人常在海上和河里游泳，沐浴已經(jīng)是一種普遍存在的風俗習慣”。但古希臘的沐浴直接從公共浴室就開始了，而且很隨便。

既不是禮儀要求也不是健康需要，古希臘人沐浴純粹是為了身體訓練之便。這就要說到希臘的城邦制度了。城邦間戰(zhàn)亂不休，希臘人需要用各種運動方式來培養(yǎng)符合戰(zhàn)爭需求的人，因此，身體鍛煉不僅成為一種美，更是現(xiàn)實需求。而沐浴的作用在于，不僅可以沖洗掉身上的沙子，還能放松肌肉保持頭腦清醒。這也就是古希臘的公共浴室總是和體育場相伴而生的原因。

清代澡堂門旁對聯(lián)：“楊梅結毒休來浴，酒醉年老莫入堂?！?/p>

等訓練場變成正兒八經(jīng)的體校時，浴室就作為標配被納入其中了，就像今天的游泳館里必然有沖涼房一樣。德爾斐遺址中，在環(huán)繞著柱子的浴室里就有十幾個大理石盛水盤懸在一人高的地方，像瀑布一樣將清涼的水傾倒在運動員身上。

值得一提的是，當時人們洗澡用的大都是涼水，因為人們認為“熱水浴有可能讓身體軟弱無力”。所以，不少有識之士告誡男青年拒絕熱水浴，斯巴達則干脆禁絕了熱水浴。不過，用熱水洗澡顯然是一件更享受的事情，所以，在伯羅奔尼撒戰(zhàn)爭后終于還是成為了普通公民的日常。

羅馬人的澡堂：泡掉了羅馬軍團的斗志？

不過，真正把洗澡這事發(fā)揚光大的是古希臘的征服者：古羅馬。

其實，如此頻繁的洗澡，羅馬人一開始是拒絕的。作為一個勤耕務實的民族，羅馬人更習慣于每次只清洗手腳上的塵土，即使洗澡也會相互回避。

這和中國古代早期有些類似。在中國的沐浴文化中，自我清潔絕對是一個極其私人的行為。東漢學者應劭就說：“君臣同川而浴，極為簡慢。蠻者，慢也?！辈粌H如此，“父子同川而浴”還被視為“與禽獸無異”的行為。而這種私人行為如果受到了侵犯，就會發(fā)生類似于《左傳》中，曹共公聽說流亡到本國的重耳“駢肋”于是忍不住“薄而觀之”最后遭到報復的故事。

但是，羅馬人的這些觀念在希臘文化的影響下發(fā)生了變化。尤其是進入帝國時代后，許多人涌進城市，住在擁擠又沒有個人衛(wèi)生設備的住宅里，公共浴室的需求應運而生。

公元前33年，全羅馬共有170個浴場，公元4世紀，變成856個浴場加1352個游泳池，到了老普林尼時代，統(tǒng)治者干脆放棄統(tǒng)計了……而且，這些浴場裝修豪華，隨便舉個例子，米開朗基羅創(chuàng)作壁畫《創(chuàng)世紀》所在的梵蒂岡西斯汀大教堂，原本就是羅馬最大浴場的一間浴室。

羅馬人終于和希臘人一樣愛洗澡了，然而不同的是，希臘人是為了配合體育鍛煉而沐浴，羅馬人則并沒有在體育鍛煉和沐浴之間建立聯(lián)系。在羅馬的整個君主時代，皇帝們都喜歡在豪華的宮廷浴室里與寵妃侍女同湯共浴，這種風氣蔓延到整個社會。

但到后期帝國時期，事情就發(fā)生了變化。一邊是國內(nèi)動亂，一邊是基督教發(fā)展，毫無疑問的是，男女共浴和教會格格不入。按照教會的邏輯，修士們一年頂多能洗兩次澡。克蘭尼修道院就規(guī)定，整個修道院只能有三條毛巾。于是，沐浴遭到了暫時的壓抑。

11世紀，十字軍東征的戰(zhàn)士從東方帶回了個人清潔的習慣，中東地區(qū)舒服的蒸氣浴被引進。同時，男女共浴也在盛行。

有研究者就認為：每日泡澡的習慣是羅馬人嬌柔的一個標志，過分追求享樂之風，也影響了軍隊的斗志。古羅古歷史學家李維在描述羅馬軍隊在卡普亞冬季行軍時的表現(xiàn)說：那些征服過艱難困苦的人被過分的舒適和享樂所毀滅；因為貪睡、嗜酒、洗浴和懶散，這些習慣使他們?nèi)諠u墮落。

羅馬浴場在巴斯城中心，它是巴斯最著名的景點，也是為眾人所熟知的博物館。古羅馬人看到冒著氣泡的熱泉，在當時并無法用科學來加以解釋，于是都認為是“神”的力量、超自然的能量，因此在浴場上方，四周都佇立了羅馬神像的雕塑，顯得很是圣潔。

日本人把沐浴寄托在佛事上

不過，男女共浴也不是在所有國家都會產(chǎn)生問題。在明治維新以前，日本的大眾浴池和溫泉浴都是“男女混浴”的，即使是現(xiàn)在，也有所保留。但這似乎并沒有引發(fā)社會混亂。

和希臘人把沐浴寄托在運動上類似，日本人把沐浴寄托在佛事上。事實上，日本最早的大眾浴室起源于寺廟，人們?nèi)朐∑鋵嵤抢孟捶鹣竦臏荨俺卟　保ā对》鸸Φ陆?jīng)》記載為風濕、慢性皮膚病、高血壓、動脈硬化、心臟病、神經(jīng)痛、關節(jié)痛）。所以，或許正是因為這種寄托，《浮世風呂》中才會說：“天下之中，沐浴是交流和教育的最佳捷徑……人人都赤身裸體同降生時一樣，這種裸身的交流交往，使人忘卻高低貴賤，升華到一種無欲無求的佛教境地?！痹凇昂翢o遮攔的交往”中，你搓我的背，我搓你的背，就像中國人“促膝長談”一樣，日本人將沐浴和社交完美地融合在湯池中。

《法蘭克婦女和她的女仆》 ，土耳其浴室灼人的地面，需要穿上高樁木鞋。

往身上撲粉和撒香水替代“洗澡”

事實上，沐浴盛行這種情況在16世紀的頭25年戛然而止。

15世紀末，梅毒的肆虐讓生活中美好的事情變成了最可怕的事情。加上當時的歐洲連年戰(zhàn)爭、黑死病肆虐、階級斗爭嚴重，公共浴池成為中下階層反抗社會的聚集地。于是，宗教統(tǒng)治者干脆頒布法令禁止洗浴。

而繼禁令之后，出現(xiàn)的是另一種清潔身體的方式：通過換干凈的衣服，往身上撲粉和撒香水來“洗澡”，通過用搓碎的干玫瑰花瓣清除腋臭。

到18世紀，洗澡仍然不是西方人日常起居之必備。不管是貴族或是平民，大家骯臟程度差不了太多，貴族頂多可以時不時地用上灌溉系統(tǒng)里的干凈水在自己家里沐浴，但也不頻繁。這種壓抑的狀況一直持續(xù)到啟蒙運動時期，古典主義興起，古羅馬的個人清潔意識再次受到崇尚，中上層搶著洗澡開始，干凈又成了上流人的標志。

直到19世紀，自然科學發(fā)展，室內(nèi)供水管道技術進步，家庭浴室普及，讓人們越來越計較個人清潔，洗澡才慢慢變成了我們今天看到的樣子。

19世紀中期，英國的工人區(qū)最先出現(xiàn)了洗衣和沐浴結合的公共浴室。19世紀70年代德國產(chǎn)生了大眾淋浴，法國進入了公共衛(wèi)生時代，沐浴漸漸失去了娛樂概念。在美國，公共浴室的歷史也重演了這一幕。

●資料來源：騰訊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