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出海：在挑戰(zhàn)中拼殺

王輝輝

“現(xiàn)在中國高?！叱鋈?，想要后來居上，需要有自己的競爭優(yōu)勢，有獨特的吸引力，才能在世界高等教育市場占有一定份額”。

課桌上的盒子里擺好了要拍攝的“產(chǎn)品”，再三調(diào)試臺燈角度，尋找最好的光線效果，然后按下快門。就這樣，吳翰洋和他的小組成員用簡易設備，在教室里拍出了淘寶“買家秀”的效果。

這是吳翰洋在攝影課上的場景。吳翰洋告訴《瞭望東方周刊》，像這樣有趣的實踐課程會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他的學習生活中，“相比國內(nèi)，這里的教學更注重實踐，教學形式也更加有趣和多樣?！?/p>

2016年9月，吳翰洋被廈門大學馬來西亞分校（以下簡稱廈大馬來分校）新聞學專業(yè)錄取，成為該校招收的第一屆中國大陸學生。

事實上，目前不僅廈門大學創(chuàng)辦了海外分校。清華大學、北京大學、浙江大學、同濟大學等國內(nèi)其他一流高校同樣投身于出海熱潮。

“大學創(chuàng)辦海外分校，正在成為中國高等教育‘走出去的新形式，也標志著我們的教育國際化邁進了新階段。”西南交通大學高等教育研究所所長閆月勤在接受《瞭望東方周刊》采訪時表示。

然而，這些國內(nèi)一流大學“走出去”之后，在國際高等教育市場的拼殺中，仍然面臨許多問題。

到海外辦學

隨著國際生的到來和中外交換生的互派，中國高等教育的國際化之路早已開始，且方式日益多元化，比如，其中還包括了教師間的國際交流、科研項目的國際合作等。

從2010年開始，到海外辦學成為一些高校推進國際化進程的新選擇。

2013年2月，廈門大學宣布要在馬來西亞開設海外分校。

廈大馬來分校校長王瑞芳在接受《瞭望東方周刊》采訪時表示，這是多種因素共同促成的。

首先是來自馬來西亞政府的邀請。馬來西亞希望自己能成為區(qū)域教育中心，計劃在2025年吸引250000名國際學生到馬來西亞讀書。目前，馬來西亞有十余所外國大學分校，主要來自于英國、澳大利亞等，政府希望邀請一所中國大學以促進教育多元化。

廈門大學一直與東南亞接觸較廣，其國際化水平受到了馬來西亞政府的青睞。2013年1月，在馬來西亞總理納吉布的見證下，馬來西亞高教部部長向廈門大學移交了辦學邀請函。

對廈門大學來說，“走出去”也是順應中國高等教育改革創(chuàng)新趨勢的要求。

“在全球化的背景下，國際化成為創(chuàng)建一流大學的核心要義。同時，我們又迎來了‘一帶一路建設的良好機遇?！蓖跞鸱几嬖V本刊記者。

“我們希望將馬來分校辦成一個教學與科研并重、多元文化交融的國際性大學。同時，努力為中國高等教育‘走出去探路?！蓖跞鸱颊f。

當然，高校“走出去”的目的并不相同。

2011年7月，蘇州大學投資成立了老撾蘇州大學，成為中國第一所境外大學，其主要目的是為了服務于老撾的中資企業(yè)。

“今年9月，我們將從之前臨時租住的校區(qū)整體搬遷至占地350畝、我們完全擁有產(chǎn)權(quán)的新校區(qū)?！崩蠐胩K州大學回復《瞭望東方周刊》稱。

資金從哪里來

到海外辦學，所需資金和資源不可小覷，普通高校一般難以承擔。

“初期投入大，且是持續(xù)性的投入。這至少要包括土地、基礎建設、教學設備、師資和管理運營的費用?！遍Z月勤說。

目前來看，中國為數(shù)不多到海外辦學的大學資金來源呈現(xiàn)出多元化趨勢。

公開資料顯示，老撾蘇州大學是蘇州大學與老撾的一家中資企業(yè)合作的。

據(jù)知情人士披露，當時的老撾蘇州大學主要是為當?shù)氐娜A資企業(yè)培訓中文人才，因此，其專業(yè)設置中，中國語言教育成為重要部分。

該人士還透露，廈門大學創(chuàng)辦海外分校的資金主要來自于國家開發(fā)銀行。

閆月勤更看好的是清華大學與華盛頓大學和微軟公司在美國合作創(chuàng)辦的全球創(chuàng)新學院（GIX）。

她介紹說，這一每年由微軟公司出資400萬元，支持清華大學和華盛頓大學共同搭建跨國、跨學科、跨界融合的高等教育和研究平臺，培養(yǎng)了全球經(jīng)濟發(fā)展和科研創(chuàng)新急需的優(yōu)秀人才。

清華大學官方網(wǎng)站的信息顯示，2015年11月，GIX推出的第一個項目——互聯(lián)設備雙學位碩士項目——正式啟動。

生源如何解決

“中國大學走出國門，就是要與世界一流大學同臺競技，靠什么保證教育質(zhì)量、穩(wěn)定生源，還是有一定挑戰(zhàn)性的?！遍Z月勤認為。

在她看來，作為世界上的教育輸出大國，英國、美國、澳大利亞等國的教育質(zhì)量早已得到世界的認可，無論在哪里都能夠形成吸引力。

“但目前中國高校中能夠進入世界百強的還不多，整體上來看，對生源的吸引力還遠遠不能與歐美國家比肩?！睂Υ?，閆月勤深感遺憾。

因此，學校如何打造自身的品牌影響力成為能否成功“走出去”的關鍵。

廈大馬來分校的做法或可借鑒。

在課程設置上，廈大馬來分校按照國際慣例，結(jié)合廈大自身特點和優(yōu)勢，充分考慮當?shù)氐男枨?，制定既有特色又符合國際慣例的課程體系。在本科階段共開設了漢語言文學、中醫(yī)學、新聞學、計算機科學與技術、軟件工程、海洋技術等13門專業(yè)，同時提供碩士和博士層次的課程。

王瑞芳認為，無論是對當?shù)貙W生，還是對中國學生，廈大馬來分校都有其獨特的吸引力。

隨著中國經(jīng)濟的快速增長、中馬關系的不斷深化，馬來西亞許多學生都希望能夠接觸和了解中國?！榜R來分校就為這些學生提供了就近讀中國名校的機會，畢業(yè)后還有機會參與中國和東盟各國之間的經(jīng)濟合作與文化、技術交流?！蓖跞鸱颊J為。

當?shù)厮搅⒋髮W多數(shù)注重教學，忽視科研。“我們在交流的時候得知，當?shù)夭簧俅髮W的教師每周要上18～20節(jié)課，基本上沒有時間搞研究?！痹慌赏R來分校任教的廈門大學教師邱明告訴《瞭望東方周刊》。

而廈大馬來分校則依托廈門大學雄厚的科研實力與平臺，提出教學與科研并重、教學科研互動、科研反哺教學的發(fā)展理念。

“我們的教師每周最多上12節(jié)課，這樣就有更多的時間進行科研?！鼻衩髡f。因此，廈大馬來分校能在當?shù)匚礁鄡?yōu)秀的教師，為其教學質(zhì)量提供保障。

廈大馬來分校提供給《瞭望東方周刊》的數(shù)據(jù)顯示，目前該校1900名（含預科生500余人）在校生中，當?shù)貙W生的占比遠超預期。

“剛開始我們的設想是中國學生、當?shù)貙W生和東南亞其他國家的學生各占三分之一。”王瑞芳說。

對于中國學生來說，廈門大學的學術實力和知名度本身就是一種吸引力。而馬來分校的英文教育體系與國際化的教學環(huán)境也是學生和家長看重的因素。

“我一直希望能有機會出國學習，廈大馬來分校對于我來說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將來再去歐美國家讀書也會更容易和方便一些?！眳呛惭笳f。

低于廈門大學本部的錄取分數(shù)線，也成為吸引國內(nèi)學生的另一個理由。2016年，來自中國大陸14個省份的441名學生，最終通過高考進入廈大馬來分校學習。

能否掀起高潮

“教育國際化”的理念由來已久。

早在1983年，當時的國家領導人鄧小平為北京景山中學題詞時，就指出“教育要面向現(xiàn)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來”。在多位專家看來，當時“面向世界”的教育就是國際化的教育。

2010年7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fā)的《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fā)展規(guī)劃綱要（2010-2020年）》中明確要求，提高我國教育國際化水平，適應國家經(jīng)濟社會對外開放的要求，培養(yǎng)大批具有國際視野、通曉國際規(guī)則、能夠參與國際事務和國際競爭的國際化人才。

綱要發(fā)布之后，教育國際化越來越成為中國教育改革與發(fā)展的熱點。隨后，中國多所高校紛紛走出國門。

2011年7月，蘇州大學投資成立老撾蘇州大學；2014年，同濟大學在意大利佛羅倫薩設立海外分校；2015年，浙江大學海外分校進入籌建階段；2015年，清華大學與華盛頓大學等聯(lián)合創(chuàng)辦的GIX在美國華盛頓州西雅圖啟動，成為中國高校在美國設立的第一個實體校區(qū)；2017年，北京大學在英國牛津著手創(chuàng)辦獨立海外分校。

高校出海似乎正在成為教育國際化的新趨勢。

但閆月勤認為，以目前中國高等教育的整體發(fā)展水平來看，很難說會在將來形成高校出海潮。

“高校出海不僅需要輸入地政府的認可和支持，其可持續(xù)發(fā)展還需要有資金支持和穩(wěn)定的生源。二者缺一不可。尤其是穩(wěn)定的生源，直接關系到學校能否獲得長期發(fā)展。”閆月勤強調(diào)。

相比于歐美等教育發(fā)達國家，中國高校到海外辦學的步子已經(jīng)落后了許多，且整體教育水平相對較低。

“現(xiàn)在中國高校‘走出去，想要后來居上，需要有自己的競爭優(yōu)勢，有獨特的吸引力，才能在世界高等教育市場中占有一定的份額。”閆月勤認為。

但是，從目前已經(jīng)出海的高校來看，其運營情況不容樂觀。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專家稱，目前中國高校出海，高層次的合作少，多以服務當?shù)亟?jīng)濟、為當?shù)嘏囵B(yǎng)急需人才為發(fā)展定位。甚至有一些是專門服務于當?shù)厝A人，“對當?shù)貙W生很難說得上有無吸引力?！?/p>

同時，他還透露，一些高校海外分校的招生情況并不樂觀，有些甚至一年只招到了幾十名學生。

“高校有‘走出去的意愿是好的，但最終能不能‘走出去，尤其是大規(guī)模地‘走出去，目前來看還面臨許多挑戰(zhàn)?！遍Z月勤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