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平伙，過清明

文/圖 四川·李照城

打平伙，過清明

文/圖 四川·李照城

一幫愛釣魚的好朋友建了個微信群，大家在里邊預(yù)約釣魚的地點和時間，來段釣魚直播通報魚情，閑下來也聊聊天扯扯皮。清明前，群主汪鵬發(fā)話了：“哥兒們，清明小長假第一天到三岔湖釣魚，下午早點兒收竿，晚上大家聚聚，我請大家吃火鍋?！?/p>

這個群有個極其鮮明的特點——由七對夫妻組成。三岔湖管理雖然極嚴，卻有個極為人性化的規(guī)定——夫婦倆可以共用一張釣魚證。所以我們要么不釣，釣則夫妻同行，形影不離，令人羨慕不已。

自打有了這個釣魚群，大家感覺方便多了。和汪鵬同在航天醫(yī)院工作的蔡曉東喜歡和汪鵬開玩笑，入群的第一天就起哄：“汪哥這個群主不能白當，得請大家撮一頓?！蓖豉i毫不吝嗇，當晚就請了頓酒，大家侃大山直到深夜。才過了一周，汪鵬又想和大家喝酒了。蔡醫(yī)生和小蕭幾乎同時說：“哪能總讓群主一個人請，這次我做東。”劉鐵、李勇和老尚提議：“大家排個班，輪流做東比較好?！蓖豉i堅持要請大家：“建群的那次不算，這次從我排起，誰讓我是群主呢！”大鄧說：“不妥，這一排隊，人人都要提高標準，也不好玩兒。不如大家打平伙，順便來場小比賽，贏了的不攤份子。釣的魚都不帶回家，找個小飯館做了下酒。”

朋友聚會AA制最好，這在成都一帶有一個年代久遠的叫法：打平伙。這個提議既平息了爭端又有趣，大家紛紛叫好。

小蕭和小李對三岔湖最熟，打頭領(lǐng)大家來到龍口村。群主發(fā)話：“今天我們比尾數(shù)，鯽魚多的為勝?！毙∈捄托±罘磳Γ骸安缓?，不管是什么魚，以總重量最多為勝。”他們之所以反對并不是他們不善于釣鯽魚，相反他倆都是釣鯽高手，十次出釣有七八次是他倆名列前茅。其他人釣魚都以玩兒為主，計尾數(shù)別人根本沒有獲勝的機會。野釣偶然性極大，也許一條大魚就能決定成敗，這樣大家的機會均等，更公平。汪鵬說：“清明時節(jié)以釣鯽魚為主，尾數(shù)多的重量也大，算尾數(shù)和重量兩項第一吧！”大家沒什么意見，便紛紛尋找各自的釣位。同行的女眷不少，老尚先支起一個簡易廁所，再幫助夫人擇位。

蔡曉東和火云夫婦都是醫(yī)生，由于工作原因很難同行，今天和同事調(diào)休也雙雙前來釣魚。蔡醫(yī)生的目標一向是大魚，用粗線大鉤，不過熱情極高卻常常空手而歸，夫人火云則是來放松心情的，大多數(shù)時間都在觀景賞花。汪鵬釣癮極大，收獲卻總是不如夫人小彭。大鄧管理的部門頭緒繁雜，常常忙得腳底朝天。成都愜意的“慢生活”聞名遐邇，其實個中滋味只有成都人自己知道，釣魚不過是陪夫人燕玲出來釋放工作壓力的。劉鐵則是出了名的釣癡，為了釣魚甚至買了輛四驅(qū)越野，他的夫人小賈一直反對他釣魚，不久前才被小劉拉下水，可以說還是個新手。小李和夫人楊梅一個釣技出眾，一個心細如發(fā)，釣鯽魚的手段都十分了得，雙雙率先釣上了鯽魚。老尚還在為夫人打窩，火云拿手機四處拍風(fēng)景。

清明是三岔湖一年當中最適宜釣鯽魚的時節(jié)，大家無一例外都瞄準了鯽魚。當天天氣極好，太陽早早掛上半空，但魚情卻并不理想，小李和小蕭夫婦各自釣了幾條就沒了下文，老尚、小劉也只釣了一兩條，其余人都只有幾條白鰷上鉤，連鯽魚的影子都沒看見。汪鵬納悶：“這么好的天氣，大家好不容易湊在一起打場比賽，龍口的鯽魚妹妹居然一點兒也不給面子，躲著不見面。”蔡醫(yī)生正色對汪鵬說：“壞了，你昨天給我們發(fā)貼子約會的時候，一定是忘了約她們了！”汪鵬不解地問：“每個人都通知了，大家不是都來了嗎？還有誰沒有約？”小蕭接話說：“群主肯定忘了請最主要的客人了！”汪鵬還是一臉茫然：“還要請誰？”連最實誠的老尚也笑了：“可不是，你這群主真是馬大哈，忘了請鯽魚妹妹了！你不請人家怎么敢來啊？”湖畔頓時泛起一片笑聲，火云楊梅差點笑岔了氣，連汪鵬的媳婦小彭也笑個不停：“現(xiàn)在請還來得及，快請快請，鯽魚妹妹害羞，哪能不請自來？！”

其實，清明時節(jié)天氣好時并不一定好釣魚，反倒是細雨紛飛的壞天氣更容易豐收。天氣好時，陽光越強小雜魚越活躍，浮標頻動，無論快拉還是慢拽都是空竿，就連經(jīng)驗豐富的小李都被雜亂的標相鬧得心煩意亂。浮標下水就動，無論是點、頓、下沉或者上浮，提竿都是空竿。小李索性不管它，看它能鬧出什么花樣，不想浮標居然一個點動之后平移了一段距離，這下小李明白了——蝦在搗亂。蝦捕食的時候不是直接下嘴，而是先用鉗子夾，再往嘴里送，一邊走一邊吃，于是浮標一頓再下沉，此時揮竿十之八九會放空，只有當鉤尖對準蝦嘴的時候才有可能釣上來，中鉤的幾率十不及一。

小李耐著性子和蝦斗智斗勇，終于釣上來一只雙鉗亂舞的小龍蝦。釣點里要是有小龍蝦，目標魚是不敢來的，小李被幾只小龍蝦足足糾纏了兩個來小時，直到都被釣上來才清靜下來。反倒是夫人楊梅，雖然近在咫尺卻沒有蝦來搗亂，還釣了幾條鯽魚和一群白鰷。

大鄧早就聯(lián)系好了晚上喝酒的小飯館，主菜就是大家釣的魚，自己釣自己吃，那多有味道！因此他注意力格外集中，全神貫注地盯著浮標，生怕錯過魚訊?？墒且簧衔缦聛恚烁緵]動幾下，連白鰷都不多。這個群十來個人多半是釣魚好手，釣的魚都不夠自己吃，豈不讓人笑掉大牙？夫人燕玲釣魚不過是為了玩兒，沒有魚的時候不是東游西逛就是看電視劇或者上車睡覺。今天為了給晚餐貢獻一份力量，她絲毫不敢懈怠，可是無論如何努力，收獲依舊寥寥無幾。她對大鄧說：“再這么下去，連魚都沒得吃，瞧瞧你出的好主意！”汪鵬在一旁笑著說：“嫂子別急，我保你晚上有魚吃?！毖嗔岵唤猓骸半y道你釣著魚了？”汪鵬還沒來得及搭話，夫人小彭搶先說：“他呀，就會掏銀子?！蓖豉i大大咧咧地說：“鄧哥找的飯館還怕沒有魚？你點得越多老板越高興。”

小蕭是釣鯽高手，往往后發(fā)先至，今天亦是如此，中午時分頻頻飛魚。可惜飛上來的鯽魚太小，多半都在1兩左右。這種小魚小蕭夫婦倆向來是入護的少，放生的多。汪鵬提醒說：“今天比賽呢，計尾數(shù)哦！”小蕭的夫人蘭子說：“遲早都要放，小魚兒在魚護里容易受傷?！睅讉€好朋友比賽就是為了尋個樂子，誰勝誰負遠沒有那么重要，夫妻倆照樣釣一條小魚放一條。

劉鐵剛剛說動夫人小賈來釣魚，眼見小賈釣不著魚，他心急如焚，生怕她灰了心下次再不來了。不想小賈觀山望景采花戲蝶自得其樂，還和老尚的夫人聊得火熱，相約多出來釣釣魚，呼吸呼吸新鮮空氣。這下劉鐵放心多了。他連續(xù)釣上來幾條小鯽魚，為了讓夫人體驗其中的樂趣，他把自己的釣點讓了出來。小賈坐下就是個“雙飛”，緊接著鯽魚和白鰷連竿而上?？粗蛉俗旖巧蠐P面露笑容，劉鐵放了心，他知道下次不讓夫人來也不行了。

蔡醫(yī)生和汪鵬職業(yè)相同，業(yè)余愛好也相似，兩家人甚是相得。倆人都不在乎收獲，卻都喜歡用粗線大鉤期望著與大魚相會。今天是比賽，兩個人耐著性子釣鯽魚，始終收獲寥寥。他們兩位的夫人倒是一會兒玩微信，一會兒用手機看電視劇，一會兒又湊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聊些什么，自得其樂。

蔡、汪兩人雖然屢屢空手而歸，卻都有個大魚夢，心中始終堅信水下總有一條大魚是屬于自己的。他們不約而同地收起手竿，拿出遠投竿。汪鵬歷來喜歡鼓搗小藥，于是拿出秘制的玉米粒掛鉤；蔡醫(yī)生則相信野外的魚更喜歡天然餌料，于是拿出幾穗嫩玉米剝成粒，掛鉤打窩都用它，順便給汪鵬的釣點也打了好幾勺。兩個人一心想為晚餐弄條大鯉魚下酒，可是魚兒久久不肯前來。蔡醫(yī)生對汪鵬說：“鵬哥，鯽妹妹來了不少，再給鯉妹妹發(fā)個請柬吧！”汪鵬拿出手機裝神弄鬼地一通亂按：“好了，微信已經(jīng)發(fā)了，你就等著妹妹來約吧。你不怕嫂子把你的耳朵揪下來？”火云淺淺一笑：“找他的妹妹越多越好，只要他有那個本事?！?/p>

說笑間，蔡醫(yī)生的浮標靜悄悄地往水下一鉆就不見了。他等這一下已經(jīng)不是一天兩天了，即使遠在三十米外，浮標最細微的動作也逃不過他的眼睛。他搶先一步揮動魚竿，“呼”的一響，竿彎成弓。他的大鉤上掛著整粒玉米粒，小魚是吞不下去的，刺魚的感覺又沉沉的。蔡醫(yī)生心頭一撞，搖輪的感覺不重，懸著的心又往下一沉。最后拽上來一看——是一條尾巴極其紅艷，但身未長成，還遠不到1斤重的鯉魚妹妹。蔡醫(yī)生從抄網(wǎng)里拎起小鯉魚，并沒有放進空蕩蕩的魚護，而是放回了湖里。汪鵬點頭贊許：“太小了，不能算妹妹只能算蘿莉，等她長大了再來和蔡哥約會吧?！?/p>

不一會兒，蔡醫(yī)生又躥上一步揮動魚竿，竿梢低垂，魚輪還不等搖動就嗞嗞連響。汪鵬在一旁看得分明，拿著抄網(wǎng)一旁伺候：“這回是你的妹妹來了！”三岔湖的野鯉極其暴躁，橫沖直闖翻筋斗，兜圈子久久不肯就范。他一邊左右側(cè)竿消解大魚沖刺，一邊連緊了兩次泄力，終于把魚拽上水面?？粗嫔弦婚W而現(xiàn)的紅尾巴，大家不約而同地驚呼：“好大一條鯉魚！”蔡醫(yī)生意猶未盡：“算不上大鯉魚，比三年前那條8斤的鯉魚小多了。”汪鵬羨慕地說：“你知足吧，8斤的鯉魚不是妹妹，是老太婆了。三四斤的恰到好處，滋味最美。今天的紅燒大鯉魚算是有了?！闭f完，他收回釣組，把自己的釣餌也換成了嫩玉米粒。

不過二十來分鐘，蔡醫(yī)生的浮標又動了，拽上來的鯉魚跟上一條差不多大，就像是孿生姐妹。汪鵬一邊幫著抄魚一邊說：“這些鯉魚妹妹都勢利眼，看蔡哥長得帥，都追著蔡哥的鉤咬，我也用的玉米粒，她們看都不看?！边@話顯然有點兒酸味，火云咯咯笑著說：“以汪哥的魅力招來幾個妹妹輕而易舉，只怕是妹妹多了要打個不可開交，所以你不敢招惹別的妹妹，有小彭這條美人魚就夠了?！闭f笑間，汪鵬的浮標不見了，他趕緊揮竿，竿彎如弓，魚輪嗞嗞作響。汪鵬熟練地遛魚，不一會兒就把魚拽上水面，是一條3斤左右的大草魚。汪鵬滿面笑容地吐出一口成都音：“收竿啰！今晚打平伙的主菜夠了。白鰷油炸，小鯽魚熬湯，大鯽魚蔥燒，兩條鯉魚一條紅燒一條糖醋，這條草魚嘛，做脆皮魚最安逸?！?/p>

清點戰(zhàn)果，小蕭、小李兩個釣鯽高手和經(jīng)驗老道的大鄧、老尚都只釣了十來二十條鯽魚，反倒是初來乍到的小賈釣了40來條。燕玲一直在嚷嚷：“不好釣哦！”蔡醫(yī)生很長一段時間幾乎次次空軍，今天有如神助，總重量冠軍自然非他莫屬。

大家一直擔(dān)心魚不夠吃，結(jié)果湊在一起差不多裝滿了一個魚箱，三頓都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