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是會夢見我的小時候,學校后面的大槐樹,紅磚鋪就的操場;兒時的門庭別院,木門和矮矮的土墻;夏天掛了滿樹青青的蘋果、紅紅的桃,蟬聲唱了一夏又一夏。我站在夢境之外看著小伙伴們肆無忌憚地奔跑,含淚微笑,我不知道我的童年怎么會這樣刻骨銘心地駐扎在我的內(nèi)心深處。
一年級的時候,我們坐的還是兩個人一條的那種長長的凳子,大家喜歡在凳子的背面刻上自己的名字。男女生同桌的話,不僅要在桌子上劃上一道深深的三八線,凳子上也不例外。如果誰一不小心超過了對方,這個人的胳膊肘就被會筆尖輕輕地扎一下。那時學過一篇課文,如今已不記得文章名,只記得同桌朗讀課文時的其中一句:“來,我背你過河!”當時稚嫩的我,很羨慕他當時朗誦的表情以及口吻,暗地里偷偷練習了好久。
有一回我的卷子答得太糟糕,班主任馬老師讓我站在講臺上當著全班同學的面批評我。許是覺得太丟臉,我咧開嘴就哭了起來,那時是冬天,我的嘴唇容易干裂,一咧嘴,血便順著嘴巴流,有同學在下面悄悄說,你看她流血了。不知是否因為這個,老師讓我回到了座位上。那時候悄然萌生的自尊心多么脆弱啊,大庭廣眾之下禁不起一點風吹雨打。
記得有個同學有一只眼睛失明,安上的好像是狗眼這樣的假眼睛。當時小孩子們都很好奇,她還把假眼摘下來給我們看。那時候的小人兒們啊,沒有戴任何有色眼鏡去打量一個身有殘缺的人,只是滿臉的驚嘆,好神奇啊!
回憶支離破碎,卻讓人莞爾。張小覺唱:“大白兔奶糖,蕾絲邊花衣裳,花仙子的假期還有多長……”比過年更讓人期待的就是假期了,可以賴床、追劇、各種玩,如果我說我是看著《藍精靈》《大力水手》《還珠格格》《新白娘子傳奇》這些電視長大不知道會不會暴露我的年齡?
然而和假期應運而生的就是假期作業(yè)。我的假期作業(yè)用“超級”“無比”等詞都形容不下,作業(yè)多得簡直逆流成河了。那時候同學們都流行用尺子比畫著寫作業(yè),眼睛只管瞅著書本,手里同時握兩支筆,飛快地不停地寫,現(xiàn)在想想,真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五年級有一篇課文《桂林山水甲天下》,課文中附有圖畫,語文老師讓我們踴躍發(fā)言這些山像什么,我把手高高地舉起來,然后回答老師,“像墓碑?!狈旁诂F(xiàn)在,我簡直就是奇葩一朵啊,估計當時老師頭上一定有一排烏鴉飛過去……
六年級的最后一個兒童節(jié),我們班排練的是舞蹈《軍中姐妹》和大合唱《壯志飛揚》,《軍中姐妹》最后贏得了冠軍。賽后李老師給我們分發(fā)話梅糖,只有我一個人拒絕了,我說:“不吃,壞牙?!碑斈昴莻€扭捏矯情的自己,已經(jīng)在標榜自己和他人的不一樣,正在漸漸長大,告別年少,告別天真,告別那個一去不復返的童年時光。可是年少的自己不知道現(xiàn)在的我有多么愛吃糖,我的抽屜里堆滿了各種口味的糖果,我不再害怕蛀牙,把每個糖果盒子仔仔細細地擺好,就像小時候把彩色的玻璃糖紙小心翼翼夾在書本里一樣認真。
很奇怪的童年回憶,又零碎又飽滿,仿佛昨天。時光匣里裝滿了小學的日記、舊照片,每一件我都如數(shù)家珍,雖然它們統(tǒng)統(tǒng)都沒用,可我一件都不舍得扔。童年時光距我一年比一年遙遠,那些璀璨亮閃的故事卻一年比一年清晰,令人念念不忘。
我多么懷念小伙伴們披著床單扮演小仙女滿屋子奔跑的日子,一群人并排走在大馬路上大聲歌唱,躲在窗簾背后捉迷藏幼稚又可愛,記憶里的樹木永遠蓊郁蔥蘢,河水清澈冰涼,月亮皎潔星空明亮。我的童年簡簡單單,沒有憂愁,不曾惆悵。
我不記得甚至不知道那些大事紀上某某年發(fā)生了大洪水,某某年是百年不遇的干旱,某某地方發(fā)生了地震,我每天生活在巴掌大的天空下,做著傻傻的天真的夢,那些孩子氣的少年時光,成為我無可復制的獨家記憶。
芒果的熊de告白時間:
“時間寫在你的臉上,你卻從不憂傷,單純的孩子其實很堅強……”那個溫暖純良的自己,你還好嗎?那些孩子氣,透過指縫仰望罅隙里的時光,還存留多少回憶?如今18歲的我多么希望,這滿臉爛漫的孩子氣能一直陪我長大成人,永不老去。
編輯/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