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雪菲
一個雅盜,一幅風雪圖,兩者看似毫無交集,卻又如此密不可分。《灞橋風雪圖》像是一面鏡子,畫中客一副落魄之態(tài),騎驢蹣跚而過,形態(tài)凄涼;而畫外的雅盜,本是文武雙全的風雅之人,不幸家道中落,淪為盜賊。雅盜看它,就像看自己,看自己潦倒窘迫、懷才不遇的失意人生。雖然金盆洗手,隱居山林,過著自給自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小農生活,可才高者有幾個心甘情愿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趙仲只能蝸居在一丈見方的茅草屋內,獨自品著無可訴說的孤寂。
嚴豐穎
趙仲是文人,“風雅”二字已經深深融入他的骨髓,然而生活的壓力卻把他逼上了偷盜之路,在“餓死事小,失節(jié)事大”的禮教之下,可想而知,他的內心是多么煎熬。所謂的“盜之雅”是他對自我的安慰,也是他作為文人骨子里矜持傲氣的一點固執(zhí)。
《灞橋風雪圖》不僅迎合了他失意悲涼的心境,令他產生同病相憐之感,更觸動了他作為文人內心最敏感的那根弦,使他躁動不安的心靈有了寄托和慰藉,使他對沉浮無常的人生際遇有了更高的理解和體會,喚醒了他自尊自傲的氣節(jié),所以他金盆洗手,隱居鄉(xiāng)里。
徐若珂
對于趙仲這般為生活所困而又才情滿懷的文人而言,《灞橋風雪圖》既可當作他在繁雜世界中的涅槃微光,也可視為其數十載人生的唯一知己。在他眼里,這幅畫就是他的信仰,而他最后的選擇更是飽含了一種在畫里與知己一同笑談信仰的滿足。對很多人來說,滿足何嘗不是人生最好的結果?
吳睿琦
畫中的騎驢過客便可比趙仲,生活凄苦,陷于困頓。畫中中景的清泉就好比畫作本身,清泉帶給騎驢過客的,是兩條路的通道:走古剎,還是走濺溪?被生活捉弄的趙秀才,是繼續(xù)行竊被眾人所不齒,還是改過自新?趙仲為畫所啟發(fā),他選擇那美好的板橋風雪,那是他的抉擇,也該是那作畫人的初心吧!
李 灣
《武林外傳》里白展堂曾說:“什么盜亦有道?。慷际呛说?!從偷來的錢里施舍兩個錢就叫行俠仗義了?偷就是偷,沒有好壞之分!”
從善惡角度看待,自然盜即無道。倘若從雅俗角度看待,周家主人根本不懂畫,豈不也是強“盜”了這幅珍寶?趙仲慧眼如炬,如伯樂相馬般相中了灞橋風雪中的落魄知己,他懂畫中剛毅的凄涼,亦有“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傷感,此畫從此蘇醒了。面對畫作,趙仲明白“獨善其身”不是奢侈,與知己共度此生是再好不過的選擇了。此舉又何嘗不是一種盜亦有道、行俠仗義?
錢辰瑛
中國畫,每一幅都有自己的靈魂,它重神韻不重形似?!跺睒蝻L雪圖》以有力的線條勾勒出失意悲涼,將趙仲拖入這畫中。家道中落后的他,便似這騎驢過客,狼狽地路過滿山繁華,輕而易舉地從云端跌落,落到入室行竊的境地。
可若只憑這一點意境,又如何能讓人將這畫解讀得淋漓盡致以致忘情呢?若只是一幅普通的名家真跡,誰又愿意將自己的性命搭上?我愿意相信,趙仲“機關算盡”該是為了將父親的遺作收回珍藏,為了找回當年父親對自己的殷切期盼,為了重溫父子間的親密無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