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谷的槍聲

汪志

一場大雪讓死亡之谷阿爾斯山銀裝素裹，氣溫驟降了許多。羅伯特一大早起來，背著心愛的來復(fù)槍繞過一個山彎，發(fā)現(xiàn)不遠(yuǎn)處一輛廢棄多年的汽車?yán)锩爸还蔁??！斑@死亡之谷又來了不速之客?！绷_伯特自言自語。他來到那輛廢舊汽車旁，剛把頭伸進(jìn)去，一個冰冷的硬東西頂住了他的腦袋：“不許動，老家伙，你是什么人？”

羅伯特抬頭一看，一個滿臉是血的小伙子站在車外握著槍，汽車?yán)锾芍粋€人，胸前全是血跡。“你的朋友怎么了？”羅伯特邊說邊要爬進(jìn)車?yán)铩?/p>

“他已經(jīng)死了，不用你管，快把你的槍扔下?！毙』镒用畹?。

羅伯特突然想起，頭天晚上收音機(jī)新聞里說，鎮(zhèn)上有一家超市遭到了兩個歹徒搶劫，歹徒與警察發(fā)生了激烈的槍戰(zhàn)，其中一人中了槍，警察局已發(fā)布了通緝公告。羅伯特心里一驚，看來自己遇到窮兇極惡的搶劫犯了。

此時，持槍的小伙子撿起了羅伯特扔在地上的來復(fù)槍，說：“實(shí)話告訴你，我叫杰克，我搶了超市，打傷了警察，他們正四處抓我呢。你是來抓我的吧？我這就送你上西天?！苯芸苏f著就要扣動扳機(jī)。

羅伯特忙說：“孩子，這是死亡之谷，山口那塊牌子就是我立下的，你是出不去的。我在這兒10年了，對山谷的路非常熟悉，等我把你帶出了山谷，你再打死我也不遲啊?！?/p>

杰克想了想，說：“好，你給我?guī)?。”羅伯特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前面帶路。走了一會兒，他對杰克說：“孩子，我餓了，你也餓了吧？我這里有兩個三明治，你要不要吃？”羅伯特邊說邊拉開了身上背著的小包。見杰克點(diǎn)頭同意，他就將三明治取出，扔給杰克一個。杰克拿著三明治，用槍指著羅伯特：“把你的那一份也給我?！绷_伯特只好將另一個三明治也給了杰克。杰克拿著三明治狼吞虎咽，羅伯特從包里取出一個水壺，說：“孩子，你渴了吧？我這兒有水?！?/p>

杰克沖過來，一把奪過水壺，擰開蓋子正要喝，卻突然停住了。他用腳踢了一下蹲著的羅伯特：“老家伙，這里面不會有毒藥吧，你先喝?！绷_伯特接過杰克遞過來的水壺，喝了兩口。杰克這才放心地拿過水壺。就在他仰頭喝水時，蹲在地上的羅伯特一個掃堂腿將杰克掃倒在地，迅速奪了他手中的槍。

杰克倒在地上，驚恐地說：“大叔，不要?dú)⑽摇野褤寔淼腻X都給你……”說著從身上掏出一沓鈔票。羅伯特接過錢，說：“孩子，錢和生命相比哪個重要？為了錢你的同伴死了，即便你逃了出去，這些錢你花得心安嗎？”羅伯特將錢揣進(jìn)了兜里，又說：“咱們爭取在天黑前走出死亡谷，天黑后野獸出沒，氣溫驟降，咱們誰也活不了?！?/p>

他們又重新上路了，這次是杰克走在前面，羅伯特拿著槍跟在后面。羅伯特問：“孩子，你今年多大了，為什么要搶劫呢？”杰克告訴羅伯特，他出生后母親就死了，父親將他養(yǎng)大。一年前，年邁的父親意外身亡，他就跟一些壞人混在了一起。那天他和同伴搶了超市，然后逃到了死亡之谷。雖然在山谷口看到了那塊警告牌，但為了逃避警察還是跑了進(jìn)來。

兩人走著，前面出現(xiàn)了一道石壘的矮墻，約有半人來高。杰克蹲在矮墻邊，試了幾次也沒有跳。他回過頭說：“大叔，我腿上有傷，跳不下去?！绷_伯特就先跳了下去，然后將槍放在一邊，伸出雙手來接杰克。杰克一使勁，重重地將羅伯特壓倒，順勢將一旁的槍拿在手中，哈哈大笑：“老家伙，你被我騙了?！苯芸擞忠淮螌尶陧斣诹_伯特的腦袋上：“現(xiàn)在你快去給我找輛汽車來，否則我打死你。”

羅伯特躺在地上說：“孩子，我已經(jīng)沒有力氣了，你就開槍打死我這個跟你父親一樣蒼老的家伙吧?！苯芸苏f：“快起來！你以為我不敢打死你？我們已經(jīng)走出了死亡之谷，現(xiàn)在我可以自己走出去?！苯芸颂认胩吡_伯特，卻一個趔趄歪倒在地，褲腿上滲出了鮮血。他的腿在搶劫時受了傷，剛才，他在石墻上壓羅伯特時，動作過猛傷口崩開了。

“孩子，憑你那條傷腿是走不出去的，還是讓我來救你吧?！绷_伯特掙扎著想站起來。“你救我？哼，你是為了我身上的錢吧?！苯芸擞脴寣χ_伯特。

羅伯特說：“傻孩子，剛才你下石墻時，我就知道你是在設(shè)圈套，想不到你這么執(zhí)迷不悟……”羅伯特邊說邊將身上的外套撕成布條，扔給杰克：“孩子，血流多會死的，你包扎好傷口再開槍打我吧?！?/p>

說完，羅伯特閉上眼睛等待杰克開槍。槍響了，卻不是打在羅伯特身上，他聽到了杰克壓抑的哭聲。羅伯特睜開眼睛一看，杰克已將槍扔到了一邊，哭著說：“大叔，我錯了，你是一個好人?！苯芸诉呎f邊將搶劫來的所有錢都掏出來，放在了羅伯特面前。

羅伯特沒有去拿錢，他將杰克的傷口重新包了一下，然后從地上拾起自己的來復(fù)槍，對著空中連放三槍：“孩子，你終于醒悟了，會有人來救我們的?！?/p>

兩個小時后，一輛警車呼嘯而來，停在了他倆身邊。從車上下來兩個警察，他們將杰克銬上了。羅伯特將杰克搶來的鈔票交到一個警察手上，說：“杰克一見到我，就主動將錢交了出來，他知道自己錯了，我將在法庭上為他作證，希望法庭能對他從輕判決?！?/p>

“謝謝您，羅伯特警長?！本炀o緊握住了羅伯特的手。

“什么，他是你們的警長？”杰克瞪大了眼睛?！八俏覀兊木L，但那是10年前的事了……”警察告訴杰克，羅伯特警長是一個非常敬業(yè)的警官。由于終日忙于工作，疏于照顧家庭，妻子和他離了婚，并帶走了他唯一的兒子。10年前，他的兒子犯罪后跑進(jìn)了這座死亡之谷，再也沒有出來。羅伯特警長辭去了工作，來到死亡之谷尋找兒子，哪怕找到尸體或遺物也好……

“大叔，你找到兒子了嗎？”杰克望著羅伯特。羅伯特沒有回答，警察說：“10年來，雖然老警長沒有找到兒子，但他卻在這死亡之谷里拯救了一個又一個人，有逃亡的罪犯，也有探險(xiǎn)迷路的人。你是第101個?！甭牭竭@里，杰克一下子跪在羅伯特面前：“大叔，如果你愿意，從現(xiàn)在開始，我就是你的兒子！”杰克激動地抱住羅伯特的雙腿。

羅伯特扶起了杰克：“好，我會在這里等你回來。我這輩子都不會離開死亡之谷，這里每天都會有像你一樣迷路的人，我要帶他們走出死亡之谷，直到我死的那一天……”

選自《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