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樂頌》之后，我和曲筱綃已經分不開了

李莎

王子文說，她已經無法再和曲筱綃分開了，“我本身就是她的一部分，她本身也是我的一部分，我身邊有無數(shù)的人在叫我曲筱綃，沒覺得跟她分開過?！?/p>

5月11日，《歡樂頌2》開始雙臺聯(lián)播，從開播第一天起始終霸占著收視率的前兩位，首播便創(chuàng)下了2.1億的點擊量，是《人民的名義》之后的又一爆款。而與高收視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一路下滑的口碑。植入廣告過多且生硬、人設前后矛盾、人物背景、劇情設置漏洞過多等成為攻擊的重點部分。

“第二季側重家庭了，就是家長里短?！蓖踝游闹卑椎亟o出了自己的評價。

“曲筱綃，24歲，海歸，古靈精怪，肆意灑脫，率性犀利，從小在關系復雜的家庭長大，看似玩世不恭，實則真實善良，讓人又愛又恨，是一朵帶刺的玫瑰花?！薄稓g樂頌》第一集，王子文扮演的曲筱綃在這樣的旁白中登場。

根據廣視索福瑞52城的數(shù)據報告，《歡樂頌》在東方衛(wèi)視、浙江衛(wèi)視首播后的收視率并不搶眼，分別排在第13和16位。但大約兩周過后，這部劇便逆襲至第一、二位，網絡點擊率更是逼近100億，這個成績一直保持到了劇集結束?！稓g樂頌》成為去年當之無愧的爆款。

在播出期間，制作人侯鴻亮的微博最多可以收到2000多封粉絲的私信，大多是討論《歡樂頌》的劇情，而曲筱綃一直是熱議的焦點?！暗綗崴焉洗騼蓚€字‘討厭，后面是這五個人。曲筱綃排第一位。”侯鴻亮去年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說，“曲筱綃是一個灰色人物。如果當初我們把她改成一個反派，可能就不會有這么大的爭議。但我恰恰不能把她當反派，她也有可愛和讓人向往的地方，這才是真實的人?！本巹≡訌椥稳萸憬嫛斑@一秒讓人恨得牙癢癢，下一秒又讓人愛得不要不要的”。

個性強烈、矛盾突出、前期充滿爭議，后期再一點一點凸顯善良本質，以平息爭議，再加上白富美的身份加持，這當然是一個注定會出彩的角色。飾演樊勝美的蔣欣，和飾演邱瑩瑩的楊紫在拿到劇本后，首選的角色都是曲筱綃?！埃ǖ牵┎贿m合我啊?！笔Y欣曾在采訪中這樣說道，“曲筱綃就得是王子文那樣的，小巧玲瓏，人精兒似的?！?/p>

“就是非我莫屬?！蓖踝游恼f，這是她看完曲筱綃人物小傳后的第一反應。她坐在位于北京朝陽區(qū)常營北路一家咖啡廳的包間里接受了本刊記者的專訪，這是5月28號，端午假期的第一天，王子文從美國的片場返回北京，稍作休息。她隨意靠在椅背上，除了音調稍低之外，看上去與劇中的曲筱綃別無二致。此時《歡樂頌2》正在熱播，從開播當日起，就牢牢占據收視率第一的位置，同期開播的《白鹿原》，耗資三億，豆瓣評分高達9.2分，但收視率只有《歡樂頌2》的四分之一，而后者的豆瓣評分僅有5.2分，與第一季相比，還下降了2.1分。

電視劇口碑的一路下滑，看上去并沒有影響到王子文的心情，“關注它（爭議）干啥，不太關注這個”。她隨意撥了撥額前的短發(fā)，語氣、神態(tài)都很“曲筱綃”。

不較勁

在王子文的敘述中，爭議也好，熱捧也罷，一切都不在自己的考慮范圍之內，“一開始什么戲也不會有這種預想，這是天時地利人和的，這是誰也預測不了的?！?/p>

《歡樂頌》的火爆也許的確算是個意外。甚至連侯鴻亮都曾說這是一次冒險，“一是在創(chuàng)作上違背了集中矛盾、集中人物、集中線索的一般創(chuàng)作規(guī)律，二是對當下中國人日常觀念的一次挑戰(zhàn)?！?/p>

不同于一到兩對男女主角的傳統(tǒng)電視劇模式，《歡樂頌》采用了國內時裝劇中少見的多線條敘事方式，一口氣展示了五位不同階層、不同背景的女孩。在創(chuàng)作階段，編劇袁子彈收到了許多相關的質疑，甚至有同行直接稱其不懂編劇的基本規(guī)則，“幾乎每一個懂編劇的人，都說這樣不行。很多事情總要有人突破規(guī)則去做，不是按照規(guī)律就是好的。”袁子彈在去年的一次采訪中說。

2015年8月，《歡樂頌》在上海開機。拍攝到一半時，導演孔笙剪了一個小時版本的片花，業(yè)內人士看后，給出了“好看，但跟市場上的故事片感覺不一樣”的評語。海歸金融高管、被家庭拖累的職場老油條、笨拙平凡的小鎮(zhèn)姑娘、中產家庭出身的乖乖女，以及叛逆的富二代，她們被網友并稱為“歡樂頌五美”。在這部女性群像戲中，曲筱綃似乎格外受到原著作者和編劇的偏愛，事業(yè)、愛情全都得意至極?？此品趴v不羈，但卻時刻保持頭腦清醒，用劇中的話說是“拎得清”。有網友說，這是一個被作者開掛的角色，也有人說這其實就是瑪麗蘇。

去年4月，《歡樂頌》開播之前，在劇中飾演曲筱綃男友趙啟平的王凱就曾在采訪中表示看好這一對“小妖精和唐長老”能夠脫穎而出?！斑@兩個人是全劇中最跳脫的一對，他們太扎眼了，有的時候不分場合地秀恩愛。有時候越不按常理出牌越容易吸引眼球。”

但也許是得到作者的偏愛太多，不時站在上帝視角，攪動、評判他人生活的曲筱綃，在開播之后便引燃了口水戰(zhàn)。知乎上一條“如何評價《歡樂頌》中的曲筱綃”的問題，出現(xiàn)了1120個回答，網友dadelv su說，“很多人說曲多么灑脫，她灑脫是因為這些人對她沒有利用價值，一旦她需要安迪的幫助時就換了一副樣子。”“導演把曲這個角色的思維方式塑造得很真實，她看似灑脫和真實不拘，但背后是依賴她的資源，高度利己和自我?！?/p>

“她就是一個角色，有什么可說的?！闭劦骄W友的各種解讀，王子文表現(xiàn)得和戲中人一樣，一副全無所謂的樣子，“有一些言論在我這兒（看來），你可能根本就沒有看懂，那我覺得那也是你的權利，不代表所有的戲你都能看懂。有些人看得深層一些，有些人看得淺一些，有些人可能只是暫時的誤會，不一樣的，我覺得沒必要在一個人物身上多較勁，因為人家說的又不是我，而是曲筱綃?！?

她笑了一下，拿起桌上的橙汁，“在意就別干了，只能聽夸，聽不了別的，那是不行的?！?/p>

火有火的煩惱

遇到《歡樂頌》之前，王子文已經做了十年演員了。許鞍華、馮小剛、曹保平、趙寶剛等一眾大導的鏡頭下都有過她的演出，但直到《歡樂頌》的出現(xiàn)，王子文才迎來真正意義上的大紅。在《歡樂頌》第一季收官后，王子文在新浪微博被搜索的漲幅超過了1000%。

但王子文說，自己對所謂的爆紅并沒有太多的感受，“其實我以前的戲，我身邊的朋友也會討論，也會說我看過你的哪個戲，跟現(xiàn)在沒差太大吧。”在王子文看來，意外大紅并沒能給自己帶來太多的快樂?！拔业浆F(xiàn)在都沒有什么感覺，好像就是采訪多了，通告多了，找我演戲的多了?；鸩换鸬恼f實話我覺得，這個東西并不會讓你覺得很開心，就是更多人認識你了，那認識你也會有煩惱?！?/p>

王子文近來最大的煩惱，是“到處會有人拍你”。她已經說不清是在什么時間，什么場合，反正“哪兒都有，機場也有”。最離譜的一次，“手機都杵到你臉上去了。你怎么跟他說，‘麻煩你不要拍了，他也不會聽的?！彼ǔ椭^快速走過，不發(fā)一語，也不會假裝親切地打招呼，“至少（偷拍）是一個沒有禮貌的行為。能理解嗎？”她反問了一下記者，“我覺得如果我真的有這一面被發(fā)到網上去，我不相信有人會理解?！?/p>

采訪當天，王子文的經紀人、執(zhí)行經紀人、宣傳等工作人員悉數(shù)到場，幾乎坐滿了整個包間。見到記者后，宣傳人員就表示擔心她會“慢熱，話少”。事實上，王子文的確不算是“會”受訪的藝人，“沒感覺”“沒有”“沒太大差別”是她口中的高頻詞，她很難講出具體的故事，也沒有深刻的體會感受。

在王子文的工作人員看來，王子文初見時話很少，也很直接，但還是一個溫和、好相處的藝人?！八m然（采訪時）說都沒什么，但我其實知道她一路走來還是有很多不容易。但她可能不愿意說太多。”韓銘哲是在去年年底加入王子文的經紀團隊的，“剛開始也有點擔心她會不會像曲筱綃那樣犀利。后來發(fā)現(xiàn)其實也沒有，我覺得她更像是許詡。”

2016年4月，《歡樂頌》播出前夕，王子文與正午陽光第二次合作，開拍了電視劇《如果蝸牛有愛情》。許詡就是這部劇的女主角。不同于人精一般的曲筱綃，許詡是一個智商極高，但不善與人交往的女孩，敏感、內斂，與曲筱綃截然不同。

《如果蝸牛有愛情》是《歡樂頌》之后，正午陽光推出的第一部時裝劇，也是與山影分道揚鑣后，制作的第一部電視劇，重視程度可想而知?！度绻伵Ｓ袗矍椤吩诨I備期間便定下了自家的演員王凱擔綱男主角。在看過原著小說后，王凱腦中便浮現(xiàn)出了王子文的形象，“這（許詡）就是王子文?！彼麑铠櫫琳f。

王子文接下了這部戲，這同樣是她在《歡樂頌》后第一部主演的電視劇。2016年10月，《如果蝸牛有愛情》作為周播劇登陸東方衛(wèi)視和騰訊視頻。根據廣視索福瑞52城的收視率報告，《如果蝸牛有愛情》首播達到了0.627的成績，排名第一，超過湖南和北京兩大衛(wèi)視同期播出的周播劇，網絡點擊量也在上線14小時后突破了1億。

這看上去是個不錯的數(shù)字，但與《歡樂頌》產生的100億的體量相比，還是小巫見大巫了。網絡話題度、角色的火爆程度也遠不能和《歡樂頌》相提并論。王子文的身上還是牢牢貼著曲筱綃的標簽。

別去招人討厭

王子文透露，《歡樂頌3》正在籌備當中，“還在寫劇本，劇本還沒有寫完。第二季是原小說的二三季，是跟著原小說的故事發(fā)展的，完全是照著小說的情節(jié)走的，改動也是小改動，哪怕是家長里短。第三季可能要重新寫，但是寫成什么樣我真不知道?！?/p>

王子文不是那種會關注劇本的創(chuàng)作動態(tài)，插手編劇、導演工作的演員?！澳銥槭裁匆⑴c一個作者的創(chuàng)作？他比誰都知道應該怎么寫，我們怎么能瞎猜呢？還是別去招人討厭了。人家需要你參與，自然會要求的?！?/p>

這一點，與自以為是，喜歡自作主張的曲筱綃又截然不同。在第二季中，曲筱綃為趙醫(yī)生改裝了41萬的汽車音響，直接導致二人分手。這是目前為止，曲筱綃在兩季中遭遇的最大危機。早在第一季播出時，侯鴻亮就預告過：“第一季曲筱綃確實順風順水，但第二季會遇到巨大困境。”

播出時，王子文再一次回看二人分手的戲，還是忍不住掉下了眼淚?！扒憬嫷目迲蚝推渌宋锏目迲?，帶給我的那種身心感受不太一樣。曲筱綃的難過也是我的難過。”她回憶起拍攝時的情景，這是采訪中，她難得的用長篇幅來講述自己的感受，“她攔著趙醫(yī)生，不讓趙醫(yī)生走，因為她看了趙醫(yī)生的手機，趙醫(yī)生氣了，那一場她的哭戲，其實我在看的時候，我的眼淚就已經出來了。因為我太知道曲筱綃為什么會這樣了，因為她太沒有自信，太沒有安全感了。這一段感情帶給她很大的困擾，這個困擾不是一朝一夕的，而是長期的，她這么無拘無束，這么驕傲的一個人，在趙醫(yī)生面前把自己放得這么卑微，她內心的很多東西，在那一場戲是爆發(fā)出來的?！?/p>

王子文說，她已經無法再和曲筱綃分開了，“我本身就是她的一部分，她本身也是我的一部分，我身邊有無數(shù)的人在叫我曲筱綃，沒覺得跟她分開過?！?/p>

作為演員，一個角色，一種個性過于旗幟鮮明、深入人心，未必是一件好事。人們很難再去代入其所飾演的其他角色，于是有了“瓶頸期”“轉型”這樣多少帶有心酸、無奈的“行業(yè)術語”。

“我不擔心，我覺得這是一個過程，”王子文絲毫不介意，“因為我是通過這個角色被大家認識的，所以他們看見我就認為是曲筱綃。然后緊接著比方說我再演其他的曲筱綃，像《歡樂頌》這樣被大家熟知的一些其他戲的時候，自然而然他就不會再給我貼曲筱綃的標簽。特別是一些認識我比較久的朋友，他們會把注意力轉移到王子文的身上?！?/p>

6月，王子文到了橫店，拍攝了自己的第一部古裝戲，“我演的是傾國傾城的一個郡主?！彼α似饋?，難得開了句玩笑。

“你預期這部戲會不會像《歡樂頌》一樣火爆呢？”記者最后問道。

王子文搖搖頭， “我從來不預期，也不是說拍一個戲要多功利，你一定要火，不火我就不去，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