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新詩與世界圓桌會議
□主持人:葉延濱
時間:2016年8月26日地點:卓爾書店
做詩選給美國讀者,關于中國的現(xiàn)代詩選,我們最好的選擇標準就是最鮮明的個人聲音,可以帶有很多知識,或者可以是平民的,都是要在聲音本身中帶來信息。媒介就是信息。
——梅丹理
葉延濱:各位詩人朋友、批評家,今天上午是武漢詩歌節(jié)很重要的項目——中國新詩與世界圓桌會議,參加會議的都是來自各國的著名詩人、貴賓,還有國內(nèi)有影響的詩人和批評家。這個題目比較大,由于我們是第一次對話,在以下這三個方向都可以。一是武漢詩歌節(jié)召開之時對于中國來說很重要的就是中國的新詩發(fā)展已有100年的歷史,這100年的歷史和與世界對話的關系是非常密切的,沒有與世界的交往就不可能有中國新詩的誕生與發(fā)展。二是可以談談中國當下特別是進入到自媒體時代中國當下詩歌新的特點,自己有想法的可以談一談。三是大家可以談一談自己寫作新詩和翻譯中國詩歌的體會。有一個大的時間長度,100年;有一個寬的時間現(xiàn)狀,當下的中國詩歌;有一個很具體的個體,自己對中國新詩寫作和翻譯的體會。首先請閻志先生致歡迎辭,然后進行主題發(fā)言。
閻志:各位尊敬的老師、前輩,來自世界幾個國家的詩人們,大家上午好!武漢詩歌節(jié)在大家的關心下第二次舉辦,這仍然在一個嘗試、磨合和改進的進程之中,我們也看到這一屆比上一屆成熟了一點,內(nèi)容要豐富了一點。很多人說武漢詩歌節(jié)應該加上“國際”,我個人認為加不加“國際”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詩歌節(jié)的內(nèi)容。武漢詩歌節(jié)首先是面向市民的,是一個書店發(fā)起的民間詩歌活動,雖然我們的黨委政府很重視,領導也來了,但主辦單位沒有文聯(lián)和作協(xié),就是卓爾書店主辦,所以首先是面向市民的,面向廣大讀者的,然后是面向詩歌愛好者和詩歌創(chuàng)作者的。離開了世界性的交流和對話不可能有中國新詩,也不可能有中國新詩的發(fā)展,即使是一個面向市民,面向民間的詩歌節(jié)活動,它的世界性和國際性依然應該得到加強。我們會從明年開始增加國際詩人的比例,包括語種的數(shù)量,同時也會讓更多外國詩人來真正參與到詩歌節(jié)的活動之中。這次我們安排了三位詩人的面對面,之前我們的宣傳發(fā)動還很不夠,武漢讀者對三位詩人不盡了解,中國詩人對于武漢讀者來說是耳熟能詳?shù)?,但是對于幾位外國詩人來說以后還會加強宣傳和造勢。今天的圓桌會議是我提議召開的,希望探討,一是在新詩百年之際我們能不能做一些事情。我目前想的是編一個選本,中國詩選,大概會選擇100首,比較簡單一點的選本,在包括在座幾位外國詩人的幫助下,我們也會聯(lián)系多語種翻譯,大概有十個語種的版本,爭取在明年發(fā)出。我們希望在編目上得到各位的幫助,能幫我們拉一個推薦篇目,我們做一個大數(shù)據(jù),不是某一個人的喜好,我們可以找10個詩歌批評家和詩人,每個人拿出100個篇目,做一個大數(shù)據(jù)分析,這也很有意思。二是在詩歌交流活動中如何推動中國詩歌真正被世界所認識和了解。現(xiàn)在中國本土詩人在國際上的活動其實并不太多,像北島這樣具有廣泛的國際影響力,經(jīng)常參加國際上的重大詩歌活動的,中國詩人在這個方面還是比較少,主要是想聽一些這個方面的建議和意見。我之前準備搞一個新加坡詩歌寫作計劃,后來因為和新加坡的媒體和文學界沒有接觸,每次去新加坡待幾天就走了,這是我自己的想法,完全可以做一些有建設性的東西出來。這是我提議召開這個圓桌會議的起因。詩歌節(jié)的活動除了留下一些熱鬧,留下一些作品之外,還是要留下一些思考,我們的圓桌會議就是為詩歌節(jié)留下思考。非常期待各位老師、專家的精彩發(fā)言。謝謝大家!
葉延濱:謝謝詩人閻志的歡迎辭,既表達了他歡迎的意思,同時也表達了對這個會議的想法。
李少君:關于新詩百年,這段時間各種會議比較多,可能有各種意見。大家知道新詩百年爭議一直很大,從魯迅開始,魯迅早期是很支持新詩革命的,他在留學日本的時候?qū)戇^一篇文章,認為詩歌可以對人民的意志進行改變,提出改造國民性,他認為詩歌是一個很好的途徑。到三十年代的時候他對新詩基本是否定和調(diào)侃的態(tài)度,認為提筆不能作文者變成了詩人,連文字寫不好的人都變成了詩人。這些年一直有爭議。流沙河是寫新詩出名的,卻認為新詩是一場失敗的實驗。我發(fā)現(xiàn)馮友蘭有一段話,對理解新詩非常好,是他在西南聯(lián)大紀念碑上的說法,他說“我們國家以世界之古國,居東亞之天府,本應紹漢唐之遺烈,作并世之先進,將來建國完成,必于世界歷史居獨特之地位。蓋并世列強,雖新而不古;希臘羅馬,有古而無今。惟我國家,亙古亙今,亦新亦舊,斯所謂‘周雖舊邦,其命維新’者也!”最后這句話用來理解新詩特別好。中國是一個亦新亦舊的國家,周雖舊邦,其命維新者也,是說中國雖然是一個古老的國家,但是它的天命是要維新,是要不斷革新。五四新詩的發(fā)生是一個必然,中國本身是一個天命維新的國家,尤其還受到外力的進入,舊體詩已經(jīng)不能適應當時時代的變化,只有新詩才能適應。新詩的革命可以說是必然發(fā)生的,包括胡適當時都這么認為,詩歌在中國文化中有非常革新的基礎地位,不學詩無以言,既然舊體詩是傳統(tǒng)文化的一個根基,但你要進行新的變革,肯定要把詩的革命作為一個突破。五四運動說到底真正的革命只有一場,新文化運動和新文學革命只有新詩革命,白話小說沒有太多的革命,張愛玲的小說和《紅樓夢》比除了反映一些新的內(nèi)容沒有更多的變化(當然有一些思想),新詩無論是從內(nèi)容上,還是從精神上,還是從形式上都發(fā)生了根本的變化。我覺得非常有意思。
對于這個變化大家有很多爭論,比如說過于激進。新詩革命很激進,就像五四運動很激進一樣,導致了激進主義思潮對傳統(tǒng)徹底的否定。紐約大學張旭東先生的觀點用來理解新舊觀點很有意思,張旭東說在五四以前大家把中國等同于落后,把西方等同于進步,中西對立就陷入困境,要中國就不現(xiàn)代,要現(xiàn)代就不中國。王國維有一句話叫“可愛而不可信,可信而不可愛”,所以王國維最后自殺,認為中國文化要完了,只能以死殉文化。張旭東說五四有一個好處是把中西對立轉(zhuǎn)化為古今對立,他認為這個對立不是中國和西方的對立,最重要的是中國古代和現(xiàn)代的差別和區(qū)別。從五四開始中國分成了兩個中國,一個是現(xiàn)代中國,一個是古代中國,五四運動成為現(xiàn)代中國的源頭和起源,從五四以后開始就可以既中國又現(xiàn)代,詩歌也是這樣,可以既新又保持是中國詩的。李澤厚先生雖然他不是一個作家,但是他對新文學、新詩反而很肯定,他說“五四白話文和新文學運動是成功的范例,它是現(xiàn)代世界文明與中國本土文化相沖撞的一次凱旋”,他說“五四以來的新文體特別是直接輸出情感的新文學所載負、輸入、表達的是現(xiàn)在的新觀念、新思想和新生活,但他們又是中國式的”。最簡單的就是現(xiàn)代漢語在翻譯的時候大部分采取的是意譯的形式,而非音譯的方式,這樣既保存了中國自己的文字和含義,又傳達了一個新的內(nèi)容和新的事物。比如說現(xiàn)在大家都用電腦,“電腦”這個詞很有意思,“電”是很古老的詞匯,“腦”也是很古老的詞匯,但是電和腦這兩個詞匯重新放在一起之后就變成了一個最新的事物。還有互聯(lián)網(wǎng),我們早期翻譯叫英特網(wǎng),英特網(wǎng)就是音譯,后來大家基本不用了,因為很多人不理解音譯,但是用互聯(lián)網(wǎng)的概念非常好,互、聯(lián)都是很古老的中國詞匯,互聯(lián)網(wǎng)這個概念是最新的事物。中國五四時候的主張主要用意譯而非音譯的方式就保存了自己。我現(xiàn)在不太同意斷裂說,斷裂了之后還是中國字啊,印度的斷裂更大,印度現(xiàn)在完全用英文,印度古老的文字完全沒有了。我們一方面說它確實發(fā)生了變化,舊詩和新詩,另一方面從更大的角度來說也沒有發(fā)生什么變化,我們?nèi)匀贿€是用漢字,而且漢字可以不斷通過革新組裝,能夠表達世界上最先進的任何內(nèi)容和任何事物、任何變革。我們現(xiàn)在基本上全部是用的意譯方式,這保留了中國文化的本土內(nèi)容。
新詩還是有它的一些問題,這個是和整個文化相關的。舊體詩歌作為中國古典文明、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基礎和核心,同時它也是一個最高的形式。大部分人對于中國古典文化的了解和理解還是讀唐詩三百首,詩經(jīng),這是啟蒙的基本課程。要了解中國古代最文明的東西,詩歌中就包含著精髓。但是客觀來講,要了解中國當代文化、當代思想最高深的東西可能還不是詩歌,我們的差別就在這里。這個差別不是我們個人的問題,我覺得這是一個歷史的問題。中國古典文化和古典文明包含的價值和內(nèi)容是非常獨特的,而且是非常有深厚意義的。我們當代文化、當代文明或者中國新的文明和新的價值還在構建之中,現(xiàn)在大部分的先進思想還主要來自西方,我們大家現(xiàn)在公認的一些普遍價值,自由、民主、博愛,這些觀念客觀上來講主要是來自西方,我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提供一個不僅是中國自己創(chuàng)造的,帶有中國特點的,另外也可以成為普遍的文明,目前還沒有。新詩真正要達到一個高潮可能要等待這個過程的完成,這不僅僅是靠詩人可以做到的,它是一個歷史的合力,需要有歷史的契機,中國長期的穩(wěn)定的社會發(fā)展和文明積累。新詩要恢復到一個類似古典詩歌的偉大高峰或者頂點,可能是要等待整個中國的新文明和新價值發(fā)生。這需要詩人自己的努力,大家從各自方向進行探索,所有的文明開始都是一個地方性文明,所有的地方性文明開始其實就是個人創(chuàng)造,詩人個人創(chuàng)造的意義不可小覷。如果一個詩人創(chuàng)造出不僅被中國廣泛接受也能夠被全世界接受的詩歌或是詩歌現(xiàn)象,那么可能就會產(chǎn)生更廣泛而深遠的影響。謝謝大家!
葉延濱:新詩百年的話題大家都在說,少君從自己的角度摘要地闡明了自己的觀點。
梅丹理:我主要談談把中國詩歌翻譯成英文的接受問題。我們要面對,英美詩歌處于什么階段?我認為可以用幾個詞來概括,這是一個聲音的時代。我們西方二十世紀的詩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現(xiàn)代大師,如艾略特、龐德、史蒂文斯、威廉斯等現(xiàn)代大師留下的遺產(chǎn),一個人是很難去擔當?shù)?,它可能已?jīng)覆蓋了很多現(xiàn)代文化領域,所以不可能再走他們那條路,所以就來了一個后現(xiàn)代,后現(xiàn)代的主流是語言至上,是結構主義的東西,要消解作者的觀念,突出語言,語言規(guī)律的互動。這最能體現(xiàn)在語言詩中的后現(xiàn)代,它是最能夠消解作者的。當然有廣義的后現(xiàn)代是突出各種實驗個體的現(xiàn)代性以后的實驗,可是從主流意義來講,后現(xiàn)代也已經(jīng)走了很長的一段路,30—40年的后現(xiàn)代已經(jīng)變成另外一種老套?,F(xiàn)在我們進入了個人聲音的時代,就是不想消解作者,也不一定要以語言至上,它可以以自己的心理探討至上,或者以外面某種神話體系繼承至上,那要看個人是不是有這個能力,主要是以很鮮明的個體來利用現(xiàn)在的各種資源。過去老是要靠現(xiàn)代人去繼承和復活,個人在這個時代有過多的興趣,個人按照自己的線索去組合聲音,這個聲音面對了一些新的考驗,因為在無限的個人聲音海洋里怎么突出自己,有一種冒險,有一種危險會使你走向偏激,所以突出個人的聲音也是很需要穩(wěn)重和平衡感的。最成功的個人聲音又是繼承大量文化遺產(chǎn)或者大量現(xiàn)代知識的,包括科學知識,同時有一個很內(nèi)心的平衡感,有一種重心,產(chǎn)生的聲音雖然非常活躍和鮮明,但是不會偏激。我們做詩選給美國讀者,關于中國的現(xiàn)代詩選,我們最好的選擇標準就是最鮮明的個人聲音,可以帶有很多知識,或者可以是平民的,都是要在聲音本身中帶來信息。媒介就是信息。李少君講的音譯的問題非常好,這是中國一個特別的優(yōu)勢,可以讓深層的文化一直傳播到現(xiàn)代,也可以融入到現(xiàn)代,這就變成一個內(nèi)在對話的文化體系。中國一直是儒家和道家的內(nèi)在對話,不是外在的碰撞,而是根植于每一個文人的對話?,F(xiàn)在中國文化在科學方面變成了內(nèi)在對話的第三者,甚至于經(jīng)濟、商業(yè)也是內(nèi)在對話的第四者,這使中國原有模式可以在語言中繼續(xù)進行,它能夠繼續(xù)進行的原因是它的文字善于利用以前的基礎繼續(xù)以意譯的方式增加新的觀念。
美國沒有什么中國的外來語,我希望看到的一個外來語是“道體”。朱熹用到了“道體”。中文的“體”字包含很多含義,包括身體、體系,也包括本體,對道、對自然的生生不息,對道的一種特別的理解,把道理解為一個體,我們一直在道體中提升自己,從某一個領域提升到另外一個領域,它會有一個銜接性。在西方?jīng)]有自然的銜接性,這是中文詞匯中的一個特別內(nèi)容,我希望讓這個詞成為美國的外來語。
葉延濱:梅丹理對中國文化的理解,特別是他講到后現(xiàn)代以后對中國文化的理解,在中國文化中個人的聲音的發(fā)揮,內(nèi)在的沖突感,他的這種理解對于我們來說非常有啟示。以前有一個姓毛的偉人說過一個外國人來到中國,不遠萬里,叫白求恩。梅丹理,一個外國人到了中國,盡管長得還是外國人的樣子,但他心里已經(jīng)裝了很多中國人的東西,這個就是梅丹理,謝謝大家。
吳思敬:武漢詩歌節(jié)設立中國新詩與世界圓桌會議,我覺得這個議題非常好。閻總剛才說詩歌節(jié)并沒有標以國際的名義,我覺得這非常好,我們以后就很自然,中國改革開放以后標不標國際是次要的?,F(xiàn)在有些大學為了要基地或者是學院要組織幾次所謂的國際會議,幾次國內(nèi)會議,把國際會議作為一個匯報的內(nèi)容,有時候只來一兩個國際友人也標為國際會議。首都師大詩歌研究中心和詩歌研究院在每年秋天都會組織一場比較高規(guī)格的詩歌理論研討會,沒有標為國際,但每次都有國際友人參加。我們不標國際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標國際會議以后申報程序就非常復雜,要提供所有的參加者背景、什么國家的,有時候給自己找很多麻煩,我們不標國際會議,很多外國朋友以旅游的身份可以參加,這也是一種方式。關于會議標不標國際不重要,這次活動是一個民間活動,這是非常好的。當前詩歌活動很多,一方面是地方政府,包括各級文聯(lián)組織的,另一方面確實就是民間的不同的社團組織的,這次以《中國詩歌》和閻總的卓爾集團為主辦者,以民間方式更體現(xiàn)自由的精神,這也是今后詩歌交流的一個很重要的方式。
關于這個主題,中國新詩和世界對話問題,我認為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題目,在今天應當提到日程上來。今天中國改革開放三十多年,首先是科學領域完全和世界對接了,包括高校開課內(nèi)容,包括現(xiàn)在有些高校要求老師要有出國一年以上的經(jīng)歷,包括大量引進人才。清華大學以前沒有經(jīng)濟管理專業(yè),后來由朱基兼經(jīng)濟管理學院院長,主要領導和管理實際工作的副院長全是從美國回來的,獲得博士學位的。在經(jīng)濟、司法各個領域,在社會科學各個領域,包括經(jīng)濟學,如果你不和世界對話,就不可能獲得一種新的意識。我前不久在北京參加了一個教育部召開的語言文字、新文學和藝術學的會議,很多高校都有一個資深教授作為學部委員,每年要召開工作會和研討會。這次會議是為了落實習近平在社會科學座談會上的精神,這個精神分為兩塊,一個是社會科學,經(jīng)濟學、法學,一個是人文科學,就是哲學、歷史和中國語言文學。人文科學和世界的對話確實就有非常復雜的一面,它和自然科學、純社會科學比如社會學和經(jīng)濟學不完全一樣,它的人文內(nèi)涵不同,它有中國獨具的人文內(nèi)涵。哲學、歷史學、文學,如何和世界對話,這就首先有對中國當下文史哲為代表的人文學科怎么估價的問題。今天我們只談文學尤其是詩歌和世界之間的關系?,F(xiàn)在中國的足球距世界杯的距離非常遙遠,我們的文學具體到詩歌和世界水平的距離是不是就像中國足球和巴西足球之間的距離那么遙遠,我個人不這么看,有人就是認為中國詩歌不如外國詩。這個看法首先就涉及對中國古代以來到今天形成詩學的總體態(tài)勢的估價。我這里引用梁啟超的一個看法,梁啟超在寫《飲冰室詩話》的時候正是清末,當時戊戌變法失敗,中國貧窮落后,政治、經(jīng)濟、法律都不如西方,事事不如人,后面有一句話“惟文學似可以與西域相攜行”,其他方面都不行,只有文學還能夠和西方攜行,較量一番。梁啟超的這個判斷是非??陀^的,當時我們的政治體制、軍事、經(jīng)濟、法律等等確實都落后,但是文學還能夠和西方相對抗,我們不敢說一定比它高多少,這個判斷是當時很客觀的判斷,也可以作為今天判斷中國文學和西方文學的差距的參照,或者是相比較的出發(fā)點。梁啟超之后,就出現(xiàn)了五四,出現(xiàn)了新文化運動,出現(xiàn)了新詩的誕生,中國的文學進入了一個新階段,進入新階段以后其中有一度中國文學和西方文學之間的差距拉大。由于我們特殊的政治體制,文學為政治服務,文學為階級斗爭服務,把文學當成工具的觀念統(tǒng)治了我們,可以說從四十年代之后一直到1978年前后,思想解放運動,大約起碼有三十多年的時間。這一段時間我個人認為是我們的文學和世界文學之間拉大了差距。這個世界文學非常復雜,我們和俄蘇文學之間不是這回事,我們開始學習蘇聯(lián)文學,而且和蘇聯(lián)所謂社會主義的東西是合拍的。1958年前后中國文學又不完全按照社會主義現(xiàn)實主義這條路,毛澤東提出“二革”,革命的現(xiàn)實主義、革命的浪漫主義??偟膩碚f,在那30年當中我們受俄蘇文學的影響極大,又企圖走自己的道路,提出了“二革”,“二革”的提出把更多東西推倒了,尤其是革命浪漫主義與革命現(xiàn)實主義相結合,1958年大躍進就成為這種創(chuàng)作方法的典型代表,后來的八個樣板戲也是。我認為在這段時間我們和蘇聯(lián)的文學也慢慢漸行漸遠,和西方的文學差距更大,西方文學提出的普世價值,它的人文內(nèi)涵和我們越來越遠,我們和世界文學拉大了差距,這也包括詩歌。為什么后來西方對中國的詩歌沒有什么意識,它覺得你寫的東西都是標語口號,都是為政治服務,都是時過境遷之后沒有任何價值的。把文學作為宣傳,這是我們一個很大的弊端,很大的弊病,在這段時間我們和世界文學的主流差距拉大。但在三中全會之后,我們調(diào)整了文藝方針之后,文學不再強調(diào)為政治服務和為階級斗爭服務,在這種情況下一批新的詩人崛起,以北島為代表的朦朧詩人,他們實際上是在文革當中開始對時代、對社會有了新的認識。在那種極端困苦的情況下,作品不可能得到發(fā)表,寫詩也不可能獲得什么名聲,反而可能會引來政治迫害,在最孤獨寂寞的處境中他們找到了詩歌這種與心靈對話的方式。他們最初的現(xiàn)代的東西固然也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一些東西的影響,但主要是他們在現(xiàn)實中對人生的思考,使他們發(fā)出了自己的聲音。也就是從這代詩人出來之后,再加上一批當時被打成右派的詩人歸來,所以成為我們詩壇在八十年代初期兩大主流,實際上也代表了新詩新的創(chuàng)作方向。歸來詩人多數(shù)以艾青為代表的老詩人為主,年輕的一代就是以北島、舒婷為代表的朦朧詩人為主,正是他們的出現(xiàn)使中國的詩壇出現(xiàn)了新的格局,就很自然和三四十年代現(xiàn)代主義的詩歌銜接起來。對于四十年代的以九葉詩人為代表的具有現(xiàn)代主義思潮影響的作品,對于這方面的價值,我們以前長期是忽略的,過去在文學史上對于這個方面根本不描寫,或者不寫,或者像有些人說的是才子佳人大燴飯,這是一些污蔑的稱呼。他們在一定程度上已經(jīng)把西方現(xiàn)代主義和中國傳統(tǒng)關注民生寫法結合起來,就像王辛笛、唐祈、鄭敏、穆旦等人的寫作都達到了相當?shù)母叨?,他們把西方現(xiàn)代主義的寫法和中國詩人的一貫關注結合在一起,已經(jīng)創(chuàng)造了比較成功的經(jīng)驗。
經(jīng)過了這段時間的發(fā)展,我們中國當代詩歌不敢說在世界上如何如何,但起碼是我們今天有和西方詩人相對話的資本或者是實力。在中國諸種文學形式,小說、散文、詩歌、戲劇當中,今天能和西方相攜行的還是詩歌。德國詩人顧彬?qū)χ袊L篇小說有微詞,甚至說是垃圾。這些年來首先是詩人出創(chuàng)作成果,中國的詩人在改革開放之后能夠走出去了。在1989年前后由于種種原因,北島這些詩人出去了一些,由于一出去就不是一個月兩個月,而是10年、20年,他們?nèi)谌肓宋鞣缴鐣?,和西方社會直接對話,已?jīng)把中國詩歌的影響帶出去了。改革開放以后西川、歐陽江河、樹才、高興等以不同語種的翻譯家兼詩人的身份,長期和西方之間互相對話。再加上吉狄馬加這樣非常有眼光的文學領導者和組織者,在青海湖做幾屆青海湖國際詩歌節(jié),其意義不單純是中國詩人的聚會,他始終以中國詩歌走向世界,和世界進行對話為宗旨,這是馬加的貢獻,他作為一個優(yōu)秀詩人,他的眼光,他對中國詩歌與國際交流的發(fā)展做出的貢獻是別人無法代替的?,F(xiàn)在不僅是青海湖詩歌節(jié),我們中國詩歌研究中心每年有一個北京國際詩會,主要就是請世界不同國家的詩人來到中國,來到北京,來和大家進行對話。這樣的活動已經(jīng)在全國各地不同詩歌節(jié)上、不同高校和不同地方組織之間開展,中國詩歌和世界詩歌相交流和對話的大好局面已經(jīng)形成。現(xiàn)在的問題是兩個,第一是詩人面對這個局面怎么辦?詩人的任務就是好好寫詩,你寫出最好的詩就是你對中國詩壇、世界詩壇的貢獻。你先不要考慮自己如何在詩壇上有位置,北島的位置不是他自己爭來的,首先是他的作品和他的人格,在詩壇上我們?nèi)钡木褪怯斜睄u這種人格的人,我特別佩服的就是牛漢、北島的精神。人格不獨立,精神不自由,寫什么詩,成天上面號召什么寫什么,還繼續(xù)在為政治服務的慣性上走,而不去關注現(xiàn)實,關注我們的民生,關注我們老百姓在想什么……中國現(xiàn)在是多么復雜的局面,老百姓現(xiàn)在想的是什么,詩歌反映出來了嗎?即使我們不能在公開詩刊上發(fā)表,起碼可以在博客上發(fā)表,可以在港臺發(fā)表,沒有任何問題,聲音都能傳回來,我們的詩人做得到。北島在他那個時代成為了一個詩壇的優(yōu)秀者。今天這個時代,呼喚詩壇的英雄,首先詩人不用考慮別的,不要說自己在國外如何如何,有些詩人是抱著這個目的,交換,我出去邀請你,你出去邀請我,用這種方式獲得一些資源,沒有用的。至于詩壇的組織者,包括閻志這樣的企業(yè)家,馬加這樣的組織者,他們的工作是給詩人提供這樣一個交流的平臺,有了這樣一個好的平臺我們的中國詩歌自然就會走向世界。不要著急,功夫下在當下,成果自然就會出現(xiàn)。
竹內(nèi)新:我聽了大家的發(fā)言只能談一些很淺顯的觀點。在談到中國與世界的關系,尤其是國際性的時候,我從來沒有意識到國際,我覺得我現(xiàn)在正置身于這樣的環(huán)境之中——國際。從我個人寫作經(jīng)驗來說,我開始寫詩并沒有關注國際,就是關注自己的內(nèi)心深處,僅此而已。我的大學專業(yè)選擇中國文學專業(yè),我在進入中國文學專業(yè)的時候產(chǎn)生一個好奇,作為我們鄰居的中國詩人在寫什么樣的詩歌?我非常好奇。在這之后我閱讀了中國詩人的作品,我覺得中國詩人的詩歌作品光芒照耀著我,而且促使我慢慢開始翻譯中國現(xiàn)代詩歌。我的翻譯工作并不是像奧林匹克競賽一樣去競技金牌,我只是盡到一個譯者應有的責任。我翻譯中國現(xiàn)代詩的目的,給日本讀者最大的交代,是通過我的翻譯讓日本詩人和讀者能夠感受新的發(fā)現(xiàn),同時有一種驚訝、吃驚和震撼。當然我的翻譯工作是微不足道的,但是我覺得我有強烈的責任感。這種責任感有兩種,一種是對作者的責任,一種是對日本讀者的責任。在翻譯過程中一般涉及詩歌的時候會翻譯很多東西,但是我覺得通過翻譯能盡可能減少損失原作的優(yōu)秀之處,讓日本普通讀者能感受到共鳴到中國現(xiàn)代詩歌最好之處。如果讓中國現(xiàn)代詩來到日本,變成日語詩,讓它在日本的土壤上開花結果,有幾個特點很重要。首先你是重視漢語還是重視漢語文本,第二個是在翻譯過程中做一些少量的意譯,更藝術化,減少原詩的損失,第三個是通過靈活的直譯和意譯的處理進行翻譯,同時讓中國現(xiàn)代詩的日語翻譯在日本讀者中生根、開花、結果。
剛才李少君先生談到網(wǎng)絡,我對于網(wǎng)絡詩歌特別不擅長,而且很少上網(wǎng)。網(wǎng)絡語言是屬于哪一位詩人的語言,它的個性來自哪一位詩人,大同小異化我不是太贊成的。我個人理解現(xiàn)在網(wǎng)絡詩歌也許就像射箭和打槍一樣,發(fā)出去,發(fā)出一個聲音,僅此而已。我現(xiàn)在還找不到對網(wǎng)絡語言和網(wǎng)絡詩歌的具體正確判斷的一個合理的方法。我現(xiàn)在還是在大量翻譯中國詩歌的時候很原始的工作只在紙上翻譯,我也用電腦,但基本上是在紙上寫,然后反復推敲。在一張紙上翻譯完之后,我反復推敲,反復修訂,最后定稿。詩歌的流行,一部分是通過網(wǎng)絡傳播自己的作品,我不知道中國國內(nèi)對網(wǎng)絡詩歌的評判標準是什么,日本現(xiàn)在也有很多網(wǎng)絡詩歌,我現(xiàn)在不知道怎么定義這個標準。這是我通過翻譯中國詩歌所獲得的一些感想。我通過翻譯中國詩歌發(fā)現(xiàn)是對我母語的一種鍛煉,這是我翻譯中國大量現(xiàn)代詩歌的一些感想和體會。我就是處在中國新詩與世界之中的我的位置,我的存在。
葉延濱:謝謝竹內(nèi)新教授非常生動和直接的演講,在他的演講過程中我也有感想。我和譯者田原先生當年是好朋友,他原來是我們國內(nèi)的一個著名青年詩人,現(xiàn)在他到日本去,在中國和世界之間架上了橋梁。剛才的發(fā)言就是我們國內(nèi)和世界交流的一個小的角度和切面,這個切面讓我們感受到的東西非常多。
北島:我說一下關于詩歌與翻譯的問題。我首先想提出翻譯文體,我以前曾經(jīng)多次談過翻譯文體,從1949年以后,因為一些重要的詩人,特別是包括九葉派詩人,他們突然停止寫作了,然后變成了譯者。我認為他們提供了一個新的邊緣化的文體,這個文體從1949年以后到1970年代,對我們這一批當時地下詩歌的詩人們產(chǎn)生了影響,因為翻譯文體提供了一種載體,一種國際詩歌,當時我們的教育程度不高,我們完全沒有外語的能力,所以我們都要讀當時的翻譯文體。這些根本性的改變和一種可能性,才使得今天詩歌和朦朧詩歌有一種可能性,傳統(tǒng)的東西連接在一起了,中國詩歌與外國詩歌終于匯集在一起。尤其是中國1970年代末到1980年代初,和國際詩歌之間溝通了,這一點是非常重要的。我在1983—1984年翻譯了《北歐現(xiàn)代詩選》,作為現(xiàn)代詩人的身份也體現(xiàn)在翻譯的過程,這對于我來說是很重要的動力。后來我在國外生活了二十多年,在不同的國家參加過不同的國際詩歌節(jié),尤其是在美國生活,教書,在詩歌創(chuàng)作課上,我們做的一個很重要的訓練就是要把詩歌翻譯過來。在香港中文大學把英文翻譯成中文是一個基本訓練,包括一些中國詩人,雖然你們的英文不一定很好,但是可以靠字典來翻譯,這種體驗對于每一個詩人的經(jīng)驗來說會跨越一種邊界。哪怕有一些外國詩人,雖然他們不懂,他們可以找到第三者,或者是找文字譯者跟他們合作,這都起過很重要的作用。我在香港中文大學教書以后,整個設想就是決定從2008年開始兩個大的項目,第一個是香港國際詩歌之夜,從2009年開始,隔一年做一次;另外一個項目叫做國際詩人在香港,那是請活著的最重要的詩人和最重要的譯者合作,要做對照版,牛津版。這兩個項目也達到一個可能性,我們首先試圖真正找到詩歌和翻譯之間一種最重要的動力和沖突,甚至對所有譯者都有一種挑戰(zhàn),包括田原,田原是最重要的日文詩歌譯者和詩人。每一個詞都是挑戰(zhàn)。如果在過去的時代,一戰(zhàn)、二戰(zhàn)以后,整個世界的變化,必須有語言之間的跨越,要不然就幾乎不可能,比如李白、杜甫他們根本不需要翻譯。這個時代變成另外一鐘全球化,這種全球化下我們討論的問題是詩人們有另外一個很小的群體,但是他們的群體變成一個家庭一樣。
這兩個大的項目之外,我們現(xiàn)在同時用10年時間出了一個中英對照本,有十個中國當代詩人都是和譯者、美國詩人共同合作,同時也用了10年時間和金絲燕、尚德蘭(音)合作出版了中國當代詩歌的法文對照本,這個書已經(jīng)出版了,現(xiàn)在也還有中日對照本。這些版本的設想是,我們希望能夠真正接軌。既然我們能進入國內(nèi)詩歌,它其實有很多類似的詩歌節(jié)、詩歌活動,為什么沒有真正做過呢?很多類似的詩歌節(jié)需要很多可能性,這是一個最重要的推動力,如果外國詩人能真正加入的話,但這是非常有限的,因為翻譯的工作量是巨大的,如果我們真正叫做國際詩歌節(jié),進而回到大陸,這就需要下一些功夫。全世界都有這樣的詩歌節(jié),香港已經(jīng)這樣做了,為什么不在大陸做呢?大陸的譯者是所有語言都有的,而且他們有很大的能力和潛能,也有資源,如果真正增加國際詩歌的成分,那么會發(fā)生一些根本性的變化,因為大家能真正形成一種張力和動力。這是我的整體設想,類似武漢詩歌節(jié)這樣的平臺完全有能力和我們共同合作。
森·哈達:首先祝賀中國詩歌到百年,確切地說還有一年,2017年,我們提前祝賀,這是歷史性的。中國詩歌確實和每一個國家都有自己的文學詩歌史是一樣的,從蒙古國來講也是這樣過渡的。我們和國外一些詩人和學者們研究中國當代文學的時候會發(fā)現(xiàn)一個困惑,提到中國的新詩概念的時候他們就很困惑,不知道從哪里解讀新詩,剛寫的嗎?昨天發(fā)生的嗎?應該是按照政治和歷史的標志進行年代劃分的。新詩很難被作為一個文學術語定義下來,在我們那里不是這樣翻譯中國新詩的,我們翻譯成中國現(xiàn)代詩,當我們翻譯成新詩的時候大家會覺得很難理解。蒙古國已經(jīng)介紹過中國古代詩文,最早是通過俄文翻譯的中國古典詩歌,像李白,王維在我們那里影響很大,我們那里很少人知道白居易,從俄文翻譯過來的,王維的影響非常大,甚至超過杜甫的影響。我們一直受俄羅斯詩人的影響,很多看待中國詩歌的觀念是一致的。我們追溯發(fā)現(xiàn)中國詩歌確實在那個時期的初期很厲害,發(fā)現(xiàn)徐志摩,當時泰戈爾直接和徐志摩有聯(lián)系,而且泰戈爾的“精神”是徐志摩翻譯的,就在旁邊翻譯的。在那個時候出現(xiàn)了艾青,在那個年代里確實對現(xiàn)代詩歌有貢獻,當時在世界詩壇上是頂級的。剛才北島談到文學翻譯,互譯的重要性不可忽視,很多外國專家提出中國現(xiàn)代詩歌是不是翻譯的詩歌,從哪里過來的?外國詩人認為是斷裂的,很多人都知道中國的文革,都認為是斷裂的,這可能是一個錯誤的判斷。剛才《詩刊》的編輯不承認斷裂,但是我認為是斷裂的。語言沒有斷裂,有漢語,有普通話,但文化是不是真的被吃掉了很多,古典的精華被吃掉了很多。中國現(xiàn)代詩人用漢語寫詩是不是和以前寫的一樣呢,是不是借鑒了古典詩人的精髓,今天還寫得那么美嗎,還像王維那么寫嗎?俄羅斯的一些人問我說你給我說說中國現(xiàn)代詩人的寫作,我說現(xiàn)在中國詩歌已經(jīng)發(fā)展得非常厲害,每個地方寫的詩不一樣,很多詩人的風格不一樣,不能總體上判斷中國就是一個流派,很多有才華的詩人翻譯了很多作品觸動了中國現(xiàn)代詩歌。翻譯文學是一個貢獻,也不能否認古典借鑒?,F(xiàn)在也不用新詩這個詞,主要是說當代的作品,遺憾的是,大多數(shù)外國人都認為沒有超過前面的詩人,但是他們都是看到各個國家翻譯的,都是李白、杜甫的作品。蒙古詩人對這個很感興趣,他們認為中國詩人就是寫山水詩,蒙古詩人會問寫政治詩是從文革開始的嗎,這是很值得探討的。100年在人類文明史的長河是非常短暫的,中國今天能夠定位到引起世界的關注,朦朧詩派出現(xiàn)之后是一個非常大的啟示,對現(xiàn)代詩歌有推動作用。我們認為翻譯是非常重要的,我們沒有用新詩,用現(xiàn)代詩翻譯過詩選,現(xiàn)在要彌補上后面這一段,要接上古典中間的這一部分,包括徐志摩。新詩定位了幾位詩人確實令人很困惑,代表作品非常少,每個人可能就是一首,有的兩首,多數(shù)作品存在著拷貝,存在著追隨,追隨、拷貝,也有借鑒。今天參加這個圓桌會議對我啟發(fā)很大,因為這是新詩,是很有勇氣的,新詩就是自由,說白了就是自由詩,今天能接軌嗎?接軌還是有自由詩,和歐洲接軌也好,和拉美接軌也好,都是自由詩,就是抒情,傳統(tǒng)的是另一個方面。中國詩現(xiàn)在已經(jīng)接軌了,不僅是接軌,而且有很多可以和世界詩壇并駕齊驅(qū)的作品出現(xiàn)了。我期待著中國新詩一百年之后還要發(fā)生更大的飛躍,大家現(xiàn)在把眼光都放在歐美,我希望把眼光靠近北亞、中亞,希望有更多的交流。謝謝大家!
葉延濱:森·哈達是一個著名的蒙古詩人,同時他精通漢語,對于把中國當代詩人作品翻譯給蒙古讀者做出很多貢獻。
譚五昌:今天是武漢詩歌節(jié)一個非常重要的環(huán)節(jié),就是關于中國新詩與世界詩歌的學術討論。剛才各位前輩、老師、專家的發(fā)言非常敏銳,有廣度、高度、深度,對我個人來說很有啟發(fā)。我今天發(fā)言的題目是,當前語境下創(chuàng)造理想化中國新詩的可能性。
我有三個思路:第一,在全球化語境下堅持本土經(jīng)驗創(chuàng)造維度的必要性。第二,堅持世界性的創(chuàng)造維度的必要性。第三,創(chuàng)造理想化中國新詩的可能性。在座的詩人,無論是中國的,還是美國的,還是蒙古的,日本的,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不可避免地處于一種世界語境中,你寫的詩歌必然有世界性的元素。比如今天在座很多優(yōu)秀的湖北詩人,他們寫的詩不只有湖北的讀者愛讀;比如我在北京或者是江西,只要我的詩歌寫得好,中國所有讀者、評論家,無論是專業(yè)的還是業(yè)余的,都愛讀。還包括西方的,比如梅丹理先生,他就會經(jīng)常說哪一位中國詩人的作品很棒他很愿意翻譯。這就說明中國詩人的優(yōu)秀作品已經(jīng)打動他了,這樣的作品很顯然具有一種世界性、人類性。作為一個中國詩人,首先要堅持他的本土性,這個堅持可能是無意識的。經(jīng)濟是全球化,美國的經(jīng)濟一感冒,中國的經(jīng)濟也打一個噴嚏。但是政治上很難做到全球化,中國堅持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文化上也不能全球化,談到文化全球化非常值得懷疑。文化如果全球化就一點都不好玩了,它的豐富性就被取消了,恰恰是詩歌作為文化最敏感的載體能夠維護文化的多樣性,維護世界范圍內(nèi)的詩歌和美學的多樣性。文化是不能被全球化的,詩歌是不能被全球化的。
今天有很多優(yōu)秀的湖北詩人。最近這幾年,有一個雷平陽,非?;?,他很聰明,他專門寫云南題材,他的詩歌有非常鮮明的云南經(jīng)驗。田禾先生的詩歌,竹內(nèi)新先生翻譯的,為什么這些漢語學家對田禾先生的詩感興趣,因為他有非常濃郁的湖北鄉(xiāng)土經(jīng)驗,有楚漢文化,比如他的《江漢平原》,這首詩歌非常有代表性,讀了這首詩就了解過去時代湖北人的生存經(jīng)驗和審美心理特質(zhì),在貧窮的年代,這是只有中國發(fā)生的故事,湖北鄉(xiāng)土經(jīng)驗和中國經(jīng)驗都很鮮明。閻志先生的很多詩歌,包括《挽歌與紀念》,也把湖北鄉(xiāng)下人的經(jīng)驗和美學感受帶到詩歌當中。在更大范圍,我們強調(diào)中國經(jīng)驗,中國經(jīng)驗可能超越了云南、湖北、江西、湖南等等地域,是整體性的,中國經(jīng)驗是相對于西方外國詩歌而言的。比如我主編了2015年詩歌,葉延濱有一首詩是《秘書們的沙漏器》,表現(xiàn)的是官僚主義,人浮于事,對這一具有中國特色的做派進行了現(xiàn)實性的諷喻,他用沙漏器這個意象,這就很有中國意象的本土性。還有洱海,還用了金花,這個意象非常具有中國本土性,外國的朋友讀起來也會感到非常親切,如果你熟悉中國的地理狀況。李少君先生寫了很多自然題材的詩,向自然致敬的詩。謝克強先生的詩《青藏鐵路》,寫的是中國當下發(fā)生的故事,想象非常好,很有中國特色。簡明獲得聞一多詩歌獎,有一首詩是《紫砂壺:致許廣平》,紫砂壺是中國的飲茶器具,中國意象傳達中國經(jīng)驗;還有一首詩是《漂木》,不用漂流瓶,漂木和漂流瓶的區(qū)別很大,這就無意識呈現(xiàn)了中國美學界的一種堅守。周慶榮寫的散文《沉默的磚頭》,中國經(jīng)驗非常有特色,非常鮮明。
中國詩人的作品要吸引大家,要呈現(xiàn)出美學經(jīng)驗,當然要強調(diào)民族性,在湖北寫好湖北的經(jīng)驗,在云南寫好云南的經(jīng)驗,在內(nèi)蒙古寫好內(nèi)蒙古的經(jīng)驗,草原的經(jīng)驗。如果過于鄉(xiāng)土化,過于本土化,一個西方的詩歌朋友可能會覺得比較隔膜,不能引起他的共鳴。在堅持本土經(jīng)驗的前提下還有一個維度非常重要,就是世界性的話題。剛才竹內(nèi)新先生說他不關注國際性,我覺得非常好,一個真正詩人寫作的時候就是把個人經(jīng)驗寫出來,個人經(jīng)驗中有本土經(jīng)驗、民族經(jīng)驗,還有世界經(jīng)驗,具有人類性,價值經(jīng)驗的普遍訴求,人類性就是理解性。馬加先生的一首長詩寫雪豹,雪豹是人類精神家園最后一塊凈土,面臨著被消亡的風險,中國的詩人很關注,外國詩人也很關注,關注生態(tài)的題材具有人類性、世界性、普遍性,也有民族性、本土性。最近他出版了一本詩集,就是向西方詩人致敬,向俄羅斯詩人致敬,它表現(xiàn)了在一個大眾娛樂化的語境下,一個詩人的普遍利益,你也可以聯(lián)想到中國、美國和日本所有詩人的命運縮影和寫照。
在全球化語境之下我們創(chuàng)造理想化中國新詩的可能性,就是堅持本土性與世界性、中國性與全球性的有機結合。北島先生的詩歌在1980年代的時候啟蒙了中國一代人,是一代人的呼聲,他的中國性民族性相對鮮明,出國之后他1990年代以來到現(xiàn)在的詩歌作品,世界性的因素在加強。理想化的中國詩歌就是要把中西美學的經(jīng)驗,復雜性的中西美學經(jīng)驗,中外詩歌美學經(jīng)驗,在詩歌當中呈現(xiàn)出來。北島先生做到了跨文化語境的寫作,類似的還有很多詩人。我這兩天要來武漢,讀了很多我們湖北優(yōu)秀詩人的作品,比如車延高先生最近的作品,他的《江湖》,中國經(jīng)驗元素很鮮明,還有《微笑是一絲不謝的蓮花》,蓮花的意象很有中國性,還有如耶穌活著會如何翻譯,他想到把中國詩歌和全球詩歌打通的可能性,在寫作的時候可能是無意識,這寫出了中西方美學的混雜可能性。還有不會說話的啞妹妹,其中寫道“觀音菩薩不會說話,圣母不說話”,悄悄地穿插中西美學的經(jīng)驗。還有瀟瀟,寫女性的傷痛經(jīng)驗,用了雪豹、蝴蝶,有中國性,同時也看到類似美國詩人塞爾維亞騷動的經(jīng)驗的表達,也是一種混雜性。梅丹理等漢學家,翻譯中國的詩歌,我看起來很親切,一下子變成中國人的一部分,你就變成世界的人,有中國元素,有對中國文化的熱愛,同時也保留了西方的本土性。在全球化語境下,一首好的詩歌既有民族性、本土性,也有西方性、世界性。蛇是中國人不敢寫的,這是中西方美學審美經(jīng)驗的差別性。還有一首詩寫城市,這個城市既可以是東京,也可以是上海、武漢、北京,這就看到混雜性,對于人類的思想意識很鮮明,卻又是曖昧不明的,我們要寫這種具有曖昧不明經(jīng)驗的詩歌。
中國古典詩歌在蒙古或者是在西方很有市場,好像認為經(jīng)典化的中國當代詩人不多,我聽了之后半喜半憂。作為一個中國詩人的研究者,我認為中國優(yōu)秀的當代詩人很多,而且我們要加大宣傳力度,要改變中國古典詩歌和中國文化輸出上的不對等性。中國當代詩歌成就遠遠高于中國當代小說,這個話現(xiàn)在還是有效的。各位大家發(fā)起文化詩歌節(jié),國際性的,能夠提供中西詩人對話的國際性詩歌節(jié),要越多越好。
蔡家梁:非常感謝主辦單位的邀請,很榮幸出席這場詩歌節(jié),和各位愛好詩歌的朋友們相識,是一個文藝盛會。我對中國新詩和世界的距離的理解是,中國詩有一定的淵源、歷史和基礎,從舊體詩到新詩100年,我們都有很好的文學著作,這些文學著作要得到欣賞,而且要世界化,最終歸于翻譯。中國有很多很好的文學著作,從以前到現(xiàn)在,在諾貝爾獎上得獎的還是沒有那么多,因為好的翻譯,而且翻譯得讓世界各地認識的,還是不夠多,翻譯真的是應該加強。閻志先生提議說要翻譯成十種語言,這是很好的出發(fā)點,是對中國詩歌推向世界的一個很好的起步。我本身來自新加坡,一個彈丸小國,世界地圖上的一個小點。我們屬于島國,本身是多元種族的國家,我們基本上分為四大語言,華文、英文、馬來文和泰米爾文,華人占了70%左右,但漢詩、中國詩、華文詩在文壇上沒有像英文詩那么出眾,沒有英文詩那么受歡迎。我們這批愛好華文文學工作者在那里默默耕耘,同時我們也盡量翻譯成各種語言。新加坡的文化藝術理事會每年舉辦一些作家節(jié),把作品的四大語言互相翻譯,讓我們更能夠認識到對方的詩歌和對方的作品,這是翻譯的重要性。我在這里認識了著名的韓成禮,韓國詩人。好幾年前有幸我的作品被翻譯成韓文,在韓國雜志上發(fā)表。我和韓成禮老師兩個人溝通上有一定語言障礙,可以說是雞同鴨講,但是我用幾首被翻譯成韓文的詩跟他交流,結果我們拉近了距離,可以有一定的認識,更意外的是他在讀那首韓文詩的時候追問我這位翻譯者是誰,這對于我來講是很巧妙的微妙的變化,詩拉近了我們之間的距離。
有關中國詩和世界的距離拉近,我想互聯(lián)網(wǎng)讓我們能夠讀到更多作者的作品,而且可以看到更多中國刊物的詩的作品和文學作品。2008年葉延濱老師來到新加坡,他代表《詩刊》過來,我們有幸見面,后來我對《詩刊》有認識,也在《詩刊》發(fā)表了作品。通過互聯(lián)網(wǎng)我看到了更多作品,包括中國詩人和各國詩人的作品?;ヂ?lián)網(wǎng)真的是一個拉近距離的很重要的管道。我們需要有一定的水平和程度?!对娍冯s志是著名刊物,有這些好的作品。用心去寫,寫出好作品,用自己努力、人格和內(nèi)心感覺把作品寫出來。怎么推向世界各地呢?免不了還需要一定推動,就好像閻志先生說要舉辦一些活動,在新加坡舉辦一些文藝活動,這是很重要的。雖然我們有了很多作品,但還是要有一定的平臺去交流,去互相認識。因為詩認識了大家,我真的很開心,也希望中國詩的火花會開得更加燦爛,更加光芒。
朱零:中國新詩與世界,對我來說題目有點大,因為我不是做專門詩歌研究的。但是我可以簡單地講一下最近我接觸的。我很贊同森·哈達先生說的中國新詩,我也很愿意把它稱為中國現(xiàn)代詩。自從新詩或者是現(xiàn)代詩產(chǎn)生以來一直有兩個看法,一個是悲觀的,一個是樂觀的,相信在座的各位大部分是樂觀的,包括我個人,但是我接觸的很多人認為是悲觀的。有一個很簡單的例子,上個禮拜我和幾個北大的先生在一起聚會,趙振江先生給我們談了一個事情,葉延濱先生和瀟瀟都經(jīng)歷過。一個月以前在西昌的國際詩歌周,有一個詩歌朗誦會,第二天你們就去了瀘沽湖。在車上趙振江先生跟我說,他和劉伯承的兒子和女兒,還有兩個翻譯家,還有當?shù)刂菡墓賳T,劉伯承的兒子就問趙老師,說昨天晚上那個詩歌朗誦的大高個真的是你們北大的教授嗎?趙老師說是我們北大的教授,他說那叫詩歌嗎,那人名聲那么大,但是我們根本聽得不是很好。因為他跟我們寫作的接觸不多,他接觸更多的是翻譯家,我說都沒有勇氣,聲音都不夠大?;卮鹉菐讉€翻譯家的時候,他說是,這就是中國當下比較有名的,而且是北大中文系的教授,他對此表示很懷疑。我個人也在反省,我們當下的詩歌的接軌問題,我們所謂的世界,我們腦子里或者是嘴上說的世界都是歐美,都是西方,甚至不包括日本,不包括韓國。我覺得這些國家都是我們應該要交流的。我們和歐美、西方的交流到底有多少,到底接軌成功了嗎?我在《人民文學》雜志社,為了和西方接軌,我們現(xiàn)在在做一個國家支持的文化項目,我們出外文版,現(xiàn)在出了8個語種的外文版,目的是把中國的小說、散文、詩歌推向不同語種、不同國家。昨天《人民文學》阿拉伯版首發(fā)式,我們做了8個版本,今年準備做12個版本。在這種情況下我就要推薦中國的詩人,到最后我發(fā)現(xiàn),要把雜志賣到那些地方的讀者們、翻譯家們或者是文化學者們,能叫得上名的,就像北島先生、吉狄馬加、西川先生,再往下基本沒有聽說過。沒聽說過有多種原因,但首先是他們的作品沒有被翻譯過去,我們在座很多詩人的作品其實是不錯的,但是沒有被翻譯家們關注。每個翻譯家有自己關注的視角,有自己特定的幾個喜歡的詩人,也就是翻譯家太少了,被關注到的詩人更少。在座各位翻譯家應該把眼光再向下探一探,再看看很有實力的更年輕的,我指的更年輕的是40歲、50歲一批的優(yōu)秀詩人,這一批是中國目前最有實力的一批人。趙先生對國內(nèi)的翻譯家很不感冒,他覺得他們是很倉促的,很匆忙的,他說他翻譯一本書要準備兩到三年,最起碼是兩到三年,然后他還需要一個母語為主的當?shù)氐淖骷一蛘呤窃娙耍枰?。我們的翻譯家是半年翻完一本書,甚至是一個教授署名翻譯,其實是兩個研究生翻譯完了最后過一道,導致年輕詩人讀到所謂和世界交流接軌的譯本都是拙劣的。
我們所謂的中國現(xiàn)代詩、當代詩,從內(nèi)心來說我認為離國外、歐美、西方大師確實有距離。但是這個距離到底在哪里?我剛才聽了竹內(nèi)新先生說的,他說他似乎是沒有世界的,只有內(nèi)心的詩歌,這對我確實有所啟發(fā)。我認為那些優(yōu)秀的詩人也是不分國界的,不管哪一個國家,不會因為你是那個國家你就優(yōu)秀,不會因為你不是那個國家就不優(yōu)秀。讀他們作品的時候我們能感覺到他們站的高度永遠是站在人類的高度,站在人性的角度,他們關注的始終是重大國際事件、重大歷史事件、重大政治事件,而我們有局限性,我們很多時候關注的是家門口的花草長得怎么樣,我們家的小狗叫得怎么樣,家門口的小河怎么樣,父親母親有多么辛苦。如果你的內(nèi)心站在人性的角度,站在世界的角度,我想這樣的作品寫到最后就能成為世界的作品;如果站在鄉(xiāng)村的角度,站在一條小河的角度,你有可能會成為一位不錯的鄉(xiāng)村詩人。
韓成禮:我來自韓國的首爾,我本身也寫詩,但是我做的更多工作是翻譯,尤其是做詩歌翻譯。我在韓國一家很有名的現(xiàn)代詩雜志上定期將日本當下最活躍詩人的作品翻譯到韓國,連續(xù)幾十年如一日,到今天為止翻譯了兩百多本書,包括小說、詩歌批評理論書,這兩百多本書對于我來說是最好的禮物。去年韓國有很多詩歌紀念活動,韓國的現(xiàn)代詩有百年歷史,比中國早一年。東亞這幾個國家現(xiàn)代詩歌的形成歷史大同小異,比如歐美現(xiàn)代詩歌進入亞洲,首先并不是到中國,是到了日本,日本當時作為一個侵略國家,對韓國、中國臺灣殖民,現(xiàn)代詩就到了韓國和臺灣,后來到了中國大陸,中國現(xiàn)代詩的形成和韓國非常接近。我在高中生的時候開始寫詩,那個時候通過寫詩獲得韓國很重要的獎,之后考上大學,我猶豫選擇什么專業(yè),考慮到日本和韓國的關系的時候很憂慮,日本和韓國有慰安婦問題,有諸島問題,領土問題,還有對日本的殖民仇恨問題,最后我選擇日本文學,通過日本文學,通過對日本現(xiàn)代詩歌的翻譯來緩和這兩國之間的緊張感,這是我內(nèi)心追求的小小的和平。韓國和日本的緊張關系非常激烈,但是韓國詩人和日本詩人之間非常友好,沒有人吵架。來到武漢之后我發(fā)現(xiàn)有很多和我同樣身份的人來到武漢,本身寫詩,同時又做詩歌翻譯,同時又研究詩歌。我后來辭掉大學工作,靠翻譯為生,我翻譯更多的是小說,翻譯詩集是沒有市場的,幾乎是志愿者,沒有任何收入的,我主要靠翻譯小說養(yǎng)活自己。但我必須要利用詩歌,把優(yōu)秀的詩歌文本翻譯到韓國來,這是我的一個很重要的理想。我對詩歌的理解是,詩歌盡管不能100%理解,但詩歌一定有可理解的部分,完全不能理解的詩歌肯定是劣質(zhì)的。如果自己沒有詩歌寫作經(jīng)驗,不懂詩的話,在翻譯詩歌的時候是有一定難度的,所以翻譯者應該有寫詩的經(jīng)驗,然后翻譯文本,這樣更容易理解,更容易翻譯好。蔡家梁先生被譯成韓語的一首詩歌,翻譯人是金光林(韓國詩人)的兒子,他翻譯得非常好,他本身也寫詩。大家對韓國詩歌比較了解,韓國是一個詩歌的國度,詩集的營銷量很大,比如地鐵和廣場上到處貼滿了詩歌,各種各樣的形式,很多詩歌并不是像象牙塔之上的,讓更多普通人理解詩歌,閱讀詩歌,參與詩歌,這是韓國做的主要工作,比較普遍化的。這次通過武漢詩歌節(jié)接觸中國本土詩人,我發(fā)現(xiàn)中國是一個詩的國度,對詩歌充滿無限熱情,這一點讓我感觸良多。
我說一下我對詩歌的理解,我認為詩歌是母親,她很溫暖,同時也帶給別人安慰。
鄒建軍:閻志先生有很宏大的志向和計劃,要編一本中國詩選,要翻譯成十種文字,這是值得贊賞的壯舉。要解決中國詩歌與世界的問題,或是詩歌翻譯的問題,還要從國家層面解決這個問題。現(xiàn)在越來越重視這個方面,但還是很不夠。我到德國去過兩次,通過他們的介紹知道,中國在世界主要國家都設立了中國文化中心,在首都和大城市。我也參觀了,中國文化中心主要是陳列了一些古籍,四書五經(jīng),唐詩宋詞,大本的精裝本,整套的陳列在圖書館里面,但是借閱的人很少,他們本國的人絕大部分不懂漢語,而建立中國文化中心花了很多錢。還有孔子學院,我沒有調(diào)查研究,根據(jù)我所了解的情況,我們孔子學院基本上是失敗的,花了大量金錢,很多大學參與了,但是收效甚微。我覺得不如把這些錢用來設立一個很大的基金,來資助和獎勵世界范圍之內(nèi)的詩人或翻譯家從事詩歌翻譯工作,這非常有用,詩歌翻譯是要付出艱巨勞動的。相比之下,詩人翻譯詩歌比學者翻譯詩歌更有優(yōu)勢,因為他有創(chuàng)作經(jīng)驗。對于當下中外詩歌翻譯現(xiàn)狀我不是很了解,因為從事外國文學教學的需要有所接觸和關注,沒有研究過。我們應當呼吁政府把一部分錢拿出來設立一個國家翻譯基金,在世界范圍之內(nèi)選擇資助對象,專事各種語種相互之間的翻譯,并不只是說把中國詩歌翻譯成英文、德文,要有廣闊的胸懷做這個人類有史以來偉大的事業(yè)。閻總作為一個企業(yè)老總,他的力量還是很大,但是相比國家來說力量還是有限的。
陳黎:我從臺灣來,我主要說說過去百年中國新詩。如果只是說中國新詩在中國大陸一百年的話,它的意義和用中文寫成的現(xiàn)代詩的歷史還是有差別。中國大陸和港臺地區(qū),新加坡、馬來西亞等任何有華人生活的地方都有漢語現(xiàn)代詩,我們看這個問題需要一些時間的縱深,可能需要一二十年才能夠看到整個中國現(xiàn)代詩完整的空間版圖。我非常同意北島老師的一些說法,中國在1920年之后才開始和西方文學接觸,一些三十年代的詩人一方面是作者,一方面是翻譯者。很多人提到九葉派,這是非常重要的,是中文詩和外在世界互動聯(lián)系的成果,可是很不幸的是,這樣的傳統(tǒng)在1949年之后有一些斷裂,我在臺灣,大家可以相對客觀地看待這些。在1949年到1950年,因為國共戰(zhàn)爭失敗,被驅(qū)逐到臺灣島上的國民黨政權統(tǒng)治,使人們以一種非常奇妙的方式在這個年代用充滿活力和生命力、想象力的,從西方現(xiàn)代主義和超現(xiàn)實主義中找到的一種非常奇妙的方式,把對時代的感覺,對生命的感覺,苦悶等等,用最精彩的中文書寫出來。這對于很多人來講都很清楚,余光中等,在臺灣1950年代的現(xiàn)代詩是中文現(xiàn)代詩的黃金年代。1940年代穆旦是很棒的,那種成熟和多樣性和現(xiàn)在不太一樣。我們很驚訝看到北大中文系新詩研究院在民間贊助下在前幾年整理出來一套新詩大系,幾十本,居然很清楚,很客觀的,幾乎是破冰之旅的,他們把香港和臺灣的現(xiàn)代詩放在里面。在1950年代、1960年代這一段時間里中國大陸的詩歌幾乎是空白的,我們要騰出時間和空間的縱深才能夠更全面看到中國大陸1950年代、1960年代被割裂的現(xiàn)代詩傳統(tǒng)是很幸運地在海外得到延續(xù),而且達到第一次高峰。1979年前后發(fā)生的朦朧詩運動,就臺灣詩人來說覺得很詫異,看起來一點都不朦朧,讓現(xiàn)代性往前推一點來講,我完全同意它就是真正意義的中國現(xiàn)代詩的領跑。比較臺灣和中國大陸現(xiàn)代詩的進程,因為社會和歷史的元素,在過去40年間臺灣現(xiàn)代詩的發(fā)展與后來20年的差別,中國大陸詩人展現(xiàn)出來的蓬勃活力和求新的創(chuàng)意比臺灣要好,大陸詩歌的翻譯也更好。但是有些東西不太可能像經(jīng)濟一樣爆發(fā)出來。中國大陸在進行文化革命的時候?qū)鹘y(tǒng)是禁絕的,排斥的,在臺灣國民黨推行中華文化復興運動,臺灣的學者和一般學生們、詩人們主動或被動要對中國傳統(tǒng)的東西做一些連接。中國大陸在文化上的活力和創(chuàng)造力遠在臺灣之上,但我們絕對不能忽略兩岸的語言,它的氣質(zhì)和方式還是不太一樣。臺灣向四方開放的性格,島上人民比較自由地吸收不同的元素,包括本土的閩南語,臺語,客家話,日文或者是英文,使在臺灣的中文語言有一種不一樣的彈性和活力,雜糅豐富的可能性。在題材上,臺灣過去整個1930、1940年代社會發(fā)展的狀況,使得有些題材和樣式與中國大陸本身不太一樣,比如對同性戀的書寫,女性對身體情欲的描寫,原住民作者寫作的時候可以把母語和漢語并列等等,這是百年新詩和中國新詩需要研究的。
葉延濱:臺灣詩和大陸詩的交流是中國幾十年來新詩發(fā)展很重要的推動力量,1980年代的時候第一次交流在麗江中秋之夜,很有象征意義。在臺灣學習的韓國詩人,他第一次到大陸來,他對我的第一聲感嘆是沒有想到成都人這么會笑,這說明一旦隔絕以后會發(fā)生很多誤解。
瀟瀟:我們這個題目很大,中國新詩與世界,對于我個人來說這個世界有兩個世界,第一個世界是全球化的概念,對于一個寫作者來說這個世界是另外一個世界,對于一個詩人來說其實沒有一個別的世界,就是一個內(nèi)心世界。這和我自己心里面一直所感覺到的是一樣的。作為一個寫作者和詩人,你創(chuàng)造一個真正的沉甸甸的作品,一個精致的作品,有質(zhì)地的作品,你就是這個作品,這個作品也是你,整體形成了一個世界。中國詩歌與世界,更多是從這兩個角度。這個選題可能太大了,后來突然從我腦子里冒出一個概念,世界的三個季節(jié)與中國新詩的秋天。當這個概念冒出我的頭腦的時候我很奇怪,怎么會有這樣的選題在我心里面,我為什么要這樣感受中國新詩與世界?冒出世界三個季節(jié)的時候我就想到一些名字,比如說荷馬,再到但丁,到彌爾頓,還有歌德、莎士比亞、普希金,直到現(xiàn)代的艾略特、龐德,俄羅斯的龐大群體,這些詩人的作品和他們的名字在我的內(nèi)心形成了一個氣候,像冬春夏一樣的氣候,這是三個季節(jié)。從學術上來說,剛才吳思敬老師談得非常通透,百年來的梳理到今天。我非常贊成北島老師昨天講座的時候說到當代詩歌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進入到了一個青年、壯年寫作,作為一個寫作者我的內(nèi)心感受是非常非常認可的。從新詩100年到今天,作品的巨大寫作群體,包括網(wǎng)絡,當今的中國詩人在國際上參加國際交流,這一切一切,中國今天的詩壇在世界上是最活躍的,寫詩的群體是最龐大的。從新詩開始,從胡適的《嘗試集》到今天,包括北島老師的作品,到60后,第三代,70后、80后、90后、00后的作品,它形成一個龐大的氣候,可能我比較樂觀一些,中國新詩到現(xiàn)在應該走向一個季節(jié),就是一個秋天,所有的詩人都在做這個準備,在慢慢地,最后收到一個最大的果子?,F(xiàn)在不能完全蓋棺定論,但是中國新詩已經(jīng)到這個狀態(tài)了,從土壤上到另外一個世界,全球化,整個在推動著中國新詩要走到這樣一個季節(jié)。我們這一代詩人,從氣候上和詩人個人準備來說,我們小時候閱讀的就是北島的作品,當時就被震驚了,當時也沒有網(wǎng)絡。80后、90后、00后就讀辛波斯卡,讀艾略特,非常容易讀到,他們詩歌的學習和進步是踩在前人的肩頭,他們在這個環(huán)境下,如果他們有幸運有準備的話,將來在這個詩人群體中不知道哪些人,他們會得到很青澀的果實。秋天的感覺,當代新詩秋天的感覺,要摘果子了,果實在樹上掛著,慢慢快成熟了的感覺。我今年5月份到羅馬尼亞,到了那里才知道我是獲獎詩人,我去到那里的時候才知道他們的詩歌傳統(tǒng),這個詩歌節(jié)36年了,第一次頒給亞洲詩人,我自己就是誠惶誠恐到那里去領獎,他們的頒獎介紹語說瀟瀟作為一個中國詩人,她代表的是中國的一個古老文化,他們是這樣來看待中國詩人的,而且他們能夠讀到我的作品。在國內(nèi)大家太忙了,有時候詩人很難真正閱讀別人的作品,但是他們非常認真讀到詩歌在當下的信息。我們1989年之后寫了很多作品,可能大家不是經(jīng)常讀,他們對那樣的氣息捕捉得很敏感,而且非常有認可,因為羅馬尼亞的社會環(huán)境和中國有一些相似之處。他們認可詩歌的精神,獨立的精神,這次他們也是第一次把這個獎項頒給亞洲詩人。中國新詩與世界對話,你的作品無意之中被翻譯出去了,達到了一種對話的可能性。作為一個當代詩人,我個人收獲了這樣一個獎,這個獎也不算什么,但是對于我來說是一種鼓勵和激勵,在這種大環(huán)境下也會鼓勵我們當代詩人,你會走得更遠,去寫更大的作品或者長詩。從我個人的創(chuàng)作來說,我會到西藏,會寫一組兩三千行的長詩,寫中國的獨一無二的文化,我是站在喜馬拉雅的角度來說,我想到的不是別的,還是心靈的世界,這個世界和國際的世界是合二為一的,是沒有距離的。我們每一個詩人都有責任和義務,你的存在就是你的世界,你與世界有一個無聲或有聲的對話。
高旭旺:今天上午聽了各位專家的發(fā)言,我多年來從事編輯工作,我從編輯的角度談兩個問題。第一,中國詩歌發(fā)展100年沒有一個準確的概念和定論,什么叫做中國詩?什么叫中國現(xiàn)代詩?當然有很多說法,站的角度不一樣,翻譯家有翻譯家的說法,教授有教授的說法,編輯有編輯的說法,詩人有詩人的說法。有的說是擔當,有的說是良知,有的說是民族的一盞燈,我都贊同,但是沒有準確地概括中國一百年詩歌的概念。正好閻總通過圓桌形式和世界接軌,這是非常好的,希望這個要堅持下去,這就是最好的結合,讓中國詩歌走向世界,世界詩歌走向中國的最好方式,這就是接軌。100年了,一定要有一個準確的大家認可的中國詩歌的定論,什么叫做中國現(xiàn)代詩,什么叫中國新詩?古體詩都有,杜甫、白居易,婉約派,山水詩人,都有整個世界認可的,憂患意識,憂國憂民,全世界都知道,這是定論。北島老師的詩屬于什么,是什么樣的,有的說是階段性詩人,民族詩人,我認為不是太確切。第二,現(xiàn)在面臨最大的問題就是翻譯問題。我去年翻譯了很多外國詩,發(fā)了六期,有四期不是自己翻譯的,是研究生翻譯的,翻譯完了以后,很多人認為這個翻譯不是原來的味道,但總的句式很好。怎么和世界接軌,我們現(xiàn)在圍繞的就是翻譯,中國的翻譯家把外國最優(yōu)的詩翻譯到中國,外國的翻譯家把中國最優(yōu)的詩翻譯到外國,閻總能創(chuàng)造中國詩和外國詩的圓桌會議,這是最好的渠道。中國95%的翻譯家是好的,但還有一些為了個人名利,為了個人生存,就沒有認真翻譯外國詩,我看了之后覺得非常不滿意,給中國詩人和讀者一種誤導,這太可怕了,這怎么能夠和世界詩歌接軌呢?我相信教授、教師、研究生都很優(yōu)秀,但是不能保證所有研究生都是優(yōu)秀的。我去年在頭條發(fā)翻譯詩,發(fā)了六期,但是有四期都不滿意,有的說這簡直是對外國詩的不尊重。我當時也探討中國詩和外國詩的接軌,作為主編來講肯定要走這條路。今天這個創(chuàng)意非常好,詩歌要多元化,就是要跟世界接軌,就要開圓桌會議,面對面地交談,這樣會比翻譯更好。
沈葦:中國新詩與世界,非常大的概念,中國新詩可能理解為目前的新詩或者是新詩百年,或者個人寫作的新詩,世界,可能有內(nèi)世界、外世界,還有詩的翻譯、交流,主要是傳播學的角度,詩的橫向移植,向內(nèi)的移植,向外的移植。中國新詩與世界回歸到每一個個體的寫作,可能就意味著個人寫作與現(xiàn)實的關系?,F(xiàn)在新詩百年,這一兩年紀念活動非常多。百年對歷史來說是非常短的一瞬間,可能有些事情和現(xiàn)象再過50年、100年回頭一看會看得更清楚。我理解的新詩百年既是一個過去時,也意味著一種更大的現(xiàn)在時,它其實對個人寫作就是一個提醒,如何將歷史詩學和現(xiàn)實的詩學甚至地理的詩學融匯成一種個人的詩學和寫作,這是新詩百年紀念過程中對個人寫作的最大提醒。涉及到移植,翻譯、傳播交流的問題,橫向的移植就是狼奶,縱向的繼承是母奶,作為寫作者狼奶和母奶都要喝一點,這對于強健我們的精神體魄有作用。第二個是現(xiàn)實,我想起來法共中央一個委員寫過一本書是論無邊的現(xiàn)實主義,他把現(xiàn)實和現(xiàn)實主義的概念放大了拓展了,他把卡夫卡、畢加索、圣瓊·佩斯都納入到無限的現(xiàn)實主義概念中,我們理解的現(xiàn)實主義和我們個人理解的無邊的現(xiàn)實主義既代表著一種更廣泛的東西,也代表著更切身的更復雜的現(xiàn)實經(jīng)驗,這是我理解的現(xiàn)實主義。第三個是自媒體時代的寫作時期,我現(xiàn)在連微信都沒有,上星期我在編輯部開會時說了一句話,連一個微信都沒有的主編可以下臺了。我自己對這個有看法,現(xiàn)在進入一個數(shù)量化生產(chǎn)的時代,一個好的詩歌和不好的詩歌同樣鋪天蓋地的時代,據(jù)說我們現(xiàn)在每天詩歌產(chǎn)量從紙質(zhì)到網(wǎng)絡已經(jīng)超過全唐詩的4萬多首,真正能夠被我們記住的入心的詩有多少?這就是一個問題,作為一個批評家還是比較痛苦的。我讀不過來,每天產(chǎn)量這么多,我怎么能關注到這么多東西呢?但是有一個好處,自媒體時代帶來一個好處,就像哈密瓜和西瓜的對比一樣,西瓜的產(chǎn)生是惟一中心,哈密瓜是多點中心,從新疆到西亞,到中東,到地中海,幾乎同時產(chǎn)生了哈密瓜,多點中心,自媒體也形成了詩歌多點中心的局面,這種能量、個人化的寫作最后會推動整個詩歌往前走。我這是既不悲觀也不絕望的判斷。
感謝謝克強先生邀請我到武漢,我是第一次到湖北,我最高興和感動的是作為一個浙江湖州的詩歌寫作晚輩第一次見到了湖州的前輩,我非常尊敬的北島先生。我23歲離開浙江,然后去新疆,突然間想起一個感念是絲綢之府,很小的地方,絲綢的產(chǎn)量占全國的1/10。我一直在呼吁,現(xiàn)在國家講一帶一路,一帶一路就把絲綢之路地理神話轉(zhuǎn)化成一種宏大的國家敘事,我呼吁絲綢之路的起點可以是長安,起源地就在湖州,為什么呢?有依據(jù)的。湖州的錢山漾遺址中發(fā)現(xiàn)了世界上最古老的絲織品,4700年前的。湖州是水鄉(xiāng),沒有駱駝,現(xiàn)在湖州城里還有一座駱駝橋,說明湖州人在歷史上見過絲綢之路上過來的駱駝客,而且湖州的駱駝橋往西還保留了一條街名叫黃沙路,意思是在駱駝橋告別之后往西走就是黃沙路。我是從絲綢之府起程到了絲綢之路,孤懸塞外,也可能終老天山。絲綢之路給我巨大的提醒,我總是說新疆不是小地方,新疆是一個大地方,當浙江還是南蠻的時候新疆人已經(jīng)在絲綢之路上見過各式各樣的老外。有一個民族叫粟特族,懂24種語言,絲綢之路的中間民族,現(xiàn)在這個民族消失了。我寫過一本書叫《柔巴依塔樓上的晨光》,很薄的理論集子,柔巴依就是魯拜,波斯和突厥共有的古典四行詩形式,我從這里面找到了。古代也有現(xiàn)代性,柔巴依就是和唐代絕句有關系的,我比較柔巴依和唐代絕句的起源關系,我把絲綢之路改為柔巴依之路,也改寫成一條詩歌之路。唐代絕句對柔巴依的影響,就是我們向外移植的東西,我們向外輸出了中國的狼奶,這一點很重要。絲綢之路提醒我,雖然是地域性很強的地方,那個是東西方跳板,我們?nèi)绾尉邆涓鼘拸V包容的文化情懷,從而形成個人的詩學,這對于每個寫作者的自覺精神很重要。我提出綜合抒情和混血的詩的概念,這就是絲綢之路給我的啟發(fā)。
葉延濱:今天上午我們開了一個非常圓滿成功的對話會,下面請主辦方謝克強宣布閉幕。
謝克強:感謝大家,感謝當初我們設計這個議題。最早有人提議叫國際詩歌節(jié),我們后來覺得這不妥,還是要叫武漢詩歌節(jié)。我們既然請了外賓,就要做一個議題,所以就做了一個中國新詩與世界圓桌會議。今天上午會開得很好。因為這個對話會是我們這次詩歌節(jié)的一個重頭戲,我們《中國詩歌》也將發(fā)表這個對話會的內(nèi)容。
再一次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