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叢
陳叢 冰又可 郭紫瑩 張艷庭 李繼豪賈假假 向堯 許揚華 李絨絨
1993年生于北京。澳門大學中國文學專業(yè)碩士在讀。獲光華詩歌獎、重唱詩歌獎、櫻花詩歌獎等獎項。
巨大的黑環(huán)套牢我
捆挾的時間逐一清醒
拒絕,經(jīng)久不息地不安
在微弱的臺燈陰影下層層剝離
我身后熟睡的人心臟起伏
用袒露的肌膚承受夜風
四點剛過,清醒的鳥
撞向空洞無望的建筑物
那高聳的支架阻礙它們飛回南方
我聽見有人推開窗
生銹的吱吱聲擴展出陰沉的光
那試圖抱緊我的黑色羽翼
不可能是你的手臂
“讓我們來談談今天的文件
今天的戲劇人物如何寫。”
他們的著裝舉止,言語談吐
應該向誰鞠躬盡瘁,向誰面露威儀
我們,公共領(lǐng)域的設計師
要盡情策劃合法的舞會,影子的社交
永遠觸碰不到結(jié)局的戲劇
盡情想象,甚至看到自己就猶在鏡中
在他人的面孔里加以識別
這些人物應該有怎樣的背景?
融入情景,并開始考慮命運
帶上驕傲,公平,以及若干同情心
備受蠱惑的寫作,酥麻而神奇
讓曾經(jīng)處于運動的悲傷趨于靜止
舞臺效果,一種極佳的觀看體驗
我們由此獲得創(chuàng)作的——動力?
我是說,他們是否需要:對著我們
面帶憎恨的臉?渲染上等級觀念?
放輕松,沒有什么值得濃墨重彩
他們只是一些幕布下移動的人群
燈光師的愛好足以照看
喜怒哀樂不依靠劇本決定,無需設計
“把所有的東西都搬下舞臺吧
一切都結(jié)束,讓他們都散了,徹底散了。”
(我們的人物,或者說“我們”
終于收獲一個低下階級不安的立場)
草木風聲勢未安,孤舟惶恐再經(jīng)灘。
——郁達夫
我從未離開過鸛山公園,空氣一直稀薄又凝重
桂花的花瓣占領(lǐng)我的衣襟,如星子的碎片
落在隱蔽的、迂回的、陰濕的路上
浸潤歷史足跡的細雨,總是先于我到達
低頭看,衣冠冢埋在野草堆里
(一個嚴肅的法官,一個風流的才子
更像是一生感受到一種相似的經(jīng)歷)
前面是嚴子陵垂釣處,視野格外開闊
微縮于廢棄碼頭生銹的時刻表
廣場上晨練的老人耐心聽著新聞廣播
或是跟著音樂節(jié)拍,緩緩前往山路外最溫和的樹林
少婦坐在江邊喂養(yǎng)新生的娃娃
他的小鼻子細細地嗅著,肉體乃至整個地域的芳香
欄桿外,曬得飽脹的橡膠跑道
青年正朝著最后的一百米沖刺
他們大汗淋漓仿佛要鋪開更多的記憶
幾個外國人躺在咖啡館旁的吊床上
他們閉上雙眼小聲低語,不問為何身在此處
騎摩托車的人,背著包裹的游商
擁擁擠擠。遠去的渡輪滿載島嶼上的居民
承受所有救贖的期望。他們每天橫渡這綠色
就像那些未知的前途都浮在富春江
它們漂泊,閃爍,倒映出光潔的卷云和星辰
那些浩瀚人群的影子終于逐一變小,直至消失
我還是如此悲觀,緊握母親的手不肯松開
旭日沉落,冰冷的愁緒如幕布傾瀉下來
遮擋了百里外桐廬的水路
遠處幾陣喊山的聲音,一個巨大的鐘罩在擴展
然后衰落,漸漸地藏匿于無形的力量
我們向江對岸望去,腳下隔空的船板像風火輪
劃開水,又迅速縫合燙紅的傷口
急速調(diào)轉(zhuǎn)船頭,就開始嶄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