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青年 杰米·瓦爾迪 陳丁睿
瓦爾迪自傳連載
2015-16賽季,萊斯特城獲得英超冠軍成就黑馬奇跡,前鋒杰米·瓦爾迪居功至偉并完成連續(xù)11場聯(lián)賽破門的壯舉。2016年10月,瓦爾迪發(fā)布自傳《橫空出世》,將自己的成長歷程和一些不為人知的故事講述給全世界球迷。本刊從第701期開始,對這部自傳進行節(jié)選連載。
坐在警車后排座位上,我的手腕被手銬夾得生疼……那是一個周五的清晨。我已經(jīng)沒法回家補覺,當然也無法按時在7點30分上班報到——相比于其他,這才是更令我苦惱的事情。
與我一同被拷上警車的,還有同事兼隊友克里斯·斯帕耶爾,在他的掩護下,我艱難地從屁兜扭出手機,給公司經(jīng)理發(fā)了個短信:老板,我跟斯帕耶爾今天不去上班了……
時至今日,我那些損友依然因為這件事對我無比佩服——在那種情況下,我竟然把斯帕耶爾(Szpaier)的姓氏完全拼對了!
“鐐銬”
我當時和斯帕耶爾被帶走的原因很簡單,我倆跟另外兩個家伙在夜店門口互毆,警察奉命來抓人,我們被逮到了。后來我才知道,霍華德·韋布(2010世界杯決賽主裁判)先生曾是這個酒吧警察站的一員。到達警局后,我給母親打了電話,道出事情原委,并讓她幫我請個律師。后來我被警方起訴,但我對于這次出手并不后悔,如果一切能重來,我依然會選擇用拳頭保護自己的朋友一我不想看到斯帕耶爾因為失聰被人嘲笑。
2007年謝菲爾德遭遇了洪水,諸多市政設施遭遇嚴重破壞,我們的案子,最終由社區(qū)法庭上交到了謝菲爾德皇家法院審理。我對自己的行為沒有做出過多辯解,畢竟街道上的監(jiān)控錄像把一切都記錄得清清楚楚。倒霉的是,負責我們案子的羅杰·基恩法官,是本地非常有名的“狠角色”,他審判案子絕不會手下留情,一律從嚴。那時,斯帕耶爾的父親已經(jīng)想到了最壞的結果,并送來30英鎊,以備兒子在監(jiān)獄里的不時之需。
宣布對我的處罰前,羅杰·基恩法官這樣說道:“你真的很走運,我沒把你扔進監(jiān)獄的唯一原因,就是他們三個也都沒進去?!甭牭竭@話,我松了口氣,然而羅杰-基恩法官施予我的懲戒,仍然是四個人里最重的:佩戴6個月電子腳鏈、長達兩年的緩刑部門監(jiān)督、280小時社區(qū)服務,以及參加情緒管理互助會。
我站在那里,靜靜地聽著羅杰·基恩法官講話,腦子里一團糟。這樣一來,我就沒法再跟兄弟們痛快喝酒了,不能每周隨意踢球了,我的生活徹底完蛋了。但剎那之間,我又回過神來一相比坐牢,這些苦真的不算什么。
斗毆事件暫告段落,我開始了暗無天日的禁閉生活,看著腳腕上的電子鐐銬,我心生一絲惶恐。總之,那就像是一個家庭監(jiān)視器。每天18點過后,我就得進入“宵禁狀態(tài)”,只要晚一分鐘回家,警察先生們就會立即打來電話……
起初,我的臥室里安裝了專線電話,但有一陣警官們總是凌晨一、兩點“視察工作”,搞得我?guī)缀醢l(fā)瘋。“你是誰?”他們經(jīng)常這樣問,而我會不耐煩地報上自己的名字。對此,警官們給出的理由是“電子屏幕上顯示你并不在家”……
這樣的狀況持續(xù)了一段時間,后來我把類似問題匯總報給了一位領導,他在確認電子腳鏈沒有異常后,做出結論:“這應該只是部分警官在惡意搗亂。”后來,我再也沒有在特殊時間接到過警官電話,或許,這也跟那位領導把電話搬到了我家地下室有關。即便還會有“午夜兇鈴”,我也真的聽不到了。
彷徨
電子腳鏈和宵禁沒有影響我在丘萊福公司的工作,由于經(jīng)理先生十分通情達理,我連深夜加班都省了。一開始,類似情況也發(fā)生在我的足球活動中,依仗于法官的特赦條款,我在宣判結果出來后的前三個月依然可以照常訓練,甚至還能參加客場比賽。然而,三個月結束后,我們提交的二度申請被全部駁回……我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突然間,我無法參加周中訓練和比賽了,即便是星期六,我也得算好時間,以便在晚上6點前到家。如果是往返車程少于4個小時的午后客場比賽,我一般會先踢大概60分鐘,然后不等完賽就坐上父母的車,快馬加鞭地往回趕。沒錯,這是一場我與時間的競速。
在那些對手眼中,我可能一度變得非常奇怪,他們并不知道我戴著電子腳鏈,只會看到我被換下場后一路沖出球場。那就像《阿甘正傳》里的場景!當然,腳鏈的事情早晚都會暴露,比如某場比賽,我聽到了這樣的喊聲:“他戴著腳鏈呢,朝他腳踝上踢啊!”我跟喊話那哥們對視了一眼,然后一起大笑了起來。
戴上腳鏈一段時間,我的社交生活變得愈發(fā)萎縮,除了偶有的業(yè)余賽事,我長時間地被困在自家四面白墻內。本想好好慶祝的21歲生日,也變得那么無趣。待在家里,我只能依靠DVD打發(fā)時間,那時我一個晚上甚至會看三部電影,前前后后差不多得好幾百部一要說最喜歡的,還得是經(jīng)典的《美國派》。
除了老老實實地接受“宵禁”,我還要去情緒管理互助會和緩刑監(jiān)督辦公室,一方面與那些假釋犯交流心得,另一方面還要匯報自己的思想動態(tài)。情緒管理課程結束后,我開始了必須履行的社區(qū)勞動。粉刷、除草、做飯……那段時間,我一直與這些工作打交道。有時我還不得不接手完全不想?yún)⑴c的項目,我真的不喜歡穿著工服去學校刷墻,那是我以前從未想過的場景。
顯而易見,你肯定再也不想因為判決而去參與社區(qū)勞動,不過,我確實在那段時間收獲良多。
摘掉電子腳鏈后,我重獲自由,適逢球隊舉辦賽季末慶祝旅行,我跟隊友們一起去了布萊克浦。然而,就在一個酒吧之夜,我們意外地目睹了一場大規(guī)模斗毆,在毫無防備且事不關己的情況下,我被玻璃刮傷了,那個傷口就在我眼睛旁邊。后來為我包扎治療的護士說:“你真的很走運,距離失明就差那么一點?!?/p>
如今回過頭來看,20歲那幾年,我一度迷失了,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么。有段時間,我認為一切都非常順利,掙點小錢,踢踢足球,大家在一起吃喝玩樂,沒什么可擔心的。然而恰恰是在這樣的過程中,我一步步失去了專注,最終偏離軌道。
我并不是一個喜歡對未來計劃太多的人,所以,我也根本沒有做好迎接失敗的準備。曾幾何時,我被謝周三梯隊淘汰后,便陷入了無盡的空虛。我失去了方向,即便自己一直沒能意識到。
快樂的小角色
“杰米,這將是屬于你的一年!如果你一直保持對莫斯利那樣的表現(xiàn),總有一天,你會為英格蘭國家隊效力!”
在約翰·莫里斯這番話說完之前,我已經(jīng)笑出了聲來。作為我的經(jīng)紀人,他竟然說我可以成為國腳!當時是2011年夏天,我正在第6級別球隊哈利法克斯效力,謝菲爾德的丘萊福公司依然是我的兼職東家。
莫里斯并沒有跟我開玩笑,他看到了我在一場季前熱身賽中的2球2助攻表現(xiàn),第一次將“國家隊”注入了我的思想。作為前鑰匙體育公司的一員,莫里斯曾是沃爾科特等多位英超球員的經(jīng)紀人。起初,他沒有多少資金來簽我這種非職業(yè)聯(lián)賽球員,直到老相識、不久前剛離開哈利法克斯的門將菲爾·森尼奧爾將我介紹給他,他才答應看幾場我們隊的比賽。
經(jīng)過幾次商議溝通,莫里斯與我達成協(xié)議。一開始我還是猶豫不決的,他對我許諾說,幫我躋身職業(yè)聯(lián)賽之前,他不會收取代理費。但說實話,對于成為職業(yè)球員,我并沒有抱太大希望。
與莫里斯正式簽約后,我享受了一陣“英超球員”的待遇,即便我每周的薪水只有350鎊。除了財務顧問經(jīng)常上門討論保險和存款,我還擁有了一位私人助理,她既能為我弄到演唱會門票,又有辦法幫我進入夜店VIP名單。
有一天,莫里斯告訴我,“你在哈利法克斯的日子不多了”,因為他已經(jīng)收到幾家職業(yè)球隊的問價。
其實早在2009年,我就跟克魯、羅瑟勒姆聯(lián)和謝菲爾德聯(lián)等職業(yè)球隊有過關聯(lián)。在克魯試訓時,由于無法適應人工草皮,我的表現(xiàn)不算很好;英乙的羅瑟勒姆為我出價2000英鎊,但合同只有幾個月而已。
至于特意派出球探觀察過我的謝聯(lián),你懂的,作為一名謝周三死忠,無論“紅白球隊給我多少錢,我都不會答應——謝周三的藍白色早就融入了我的血液。
說實話,踢業(yè)余聯(lián)賽那段時間,我并不著急去改變什么,因為我一直過得很開心,從沒有對鈔票和個人利益斤斤計較。為斯托克斯布里奇公園鋼鐵出戰(zhàn)時,我的周薪最高只有120英鎊,但我非常享受當時的一切。
我熱愛足球,欣賞每個隊友,喜歡我們在一起踢球時的每分每秒。全隊團結一致、奮勇拼搏,那種精神氛圍完全可以令我著迷。而且多次試訓和洽談的背后,我也不知道,那些職業(yè)球隊對我的興趣究竟能有多少真實成分。
說實話,作為一名業(yè)余球員,我沒怎么太注意自己的飲食,快餐和飲酒都曾是我的最愛。每逢周中比賽前,我一般都會去漢堡王或肯德基大快朵頤。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從下班后到比賽前這段時間總是很短,我必須盡快吃點東西,補充能量。很幸運,在球場外和生活中的不拘小節(jié),并沒有影響我在比賽中的表現(xiàn),我總是充滿能量,滿場飛奔,不放過任何一個跟對手拼搶腳下球的機會——無論他們多強壯、多高大。
主動改變
在斯托克斯布里奇公園鋼鐵的最后一個賽季,由于受傷和禁賽,我只出戰(zhàn)了20場,但依然打進19球。那時,很多人說,紅牌和犯規(guī)問題會阻礙我升入職業(yè)聯(lián)賽;不過我始終相信,杰米-瓦爾迪需要帶著心中的火焰去戰(zhàn)斗。從小到大,我的身體條件都不是最好的,甚至經(jīng)常是團隊中最弱的那一個;但當那些后衛(wèi)試圖侵犯我時,我總會做出激烈回應,因為我不能坐以待斃。
由于跟主席發(fā)生了沖突,加里·馬羅教練一度離開了(不久后又回歸)斯托克斯布里奇公園鋼鐵俱樂部,他走后,整支球隊開始走下坡。一番深思熟慮過后,我決定提交轉會申請,但由于合同未到朗,我必須等待其他俱樂部正式報價。最終,哈利法克斯為我開出邀約,斯托克斯布里奇公園鋼鐵決定放手。
等待轉會生效的日子里,我迎來了一個新的生命。2010年4月25日,艾拉降生于世,我成為了父親。
我與艾拉的母親——艾瑪·達格特相識于2006年前后,我們每周見幾次面,也分別與朋友聚會。2009年夏天,艾瑪發(fā)現(xiàn)她懷孕了,當時我們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準備好為人父母。最初,我們都同意把孩子生下來,但不久后我們又覺得,不應該因為有了孩子而勉強在一起。
女兒出生時,已經(jīng)與艾瑪分手的我只是陪在現(xiàn)場,當時我對她說,愿意竭盡所能提供幫助,因為我希望出現(xiàn)在艾拉的生活中。
然而,由于種種原因,艾拉出生后6-7個月,我并沒有見過她幾次,并因此接到了兒童撫養(yǎng)機構的傳喚。
艾拉的出生讓我在比賽中得到了額外的動力,我必須更加努力地賺錢。2010年5月,哈利法克斯開出的報價讓我看到了增加薪水的機會,對于一名業(yè)余球員來說,1.5萬鎊的轉會費也著實不算少——周薪250鎊,是我之前工資的一倍還多。
曾為利茲聯(lián)和韋爾港出戰(zhàn)上百場的尼爾·阿斯平,是當時哈利法克斯的主教練。我加入球隊后,他曾接到過許多其他教練打來的電話,那些人說,他們都放棄了簽我,因為我太鬧了。當然,后來的日子里,我沒有讓尼爾失望,他應該很喜歡我心中的那個魘鬼吧!
加盟哈利法克斯后,我狀態(tài)很好,球隊踢得也非常順,我們幾乎是戰(zhàn)無不勝。前3個月,我一舉轟下17球,其中包括攻破老東家斯托克斯布里奇公園鋼鐵的球門。沒過多久,整支球隊開始意識到我們能做更多,而在俱樂部主席看來,我甚至比阿森納的阿爾沙文更出色一當然,我并不這么認為。
2010-11賽季結束前,哈利法克斯為我呈上了一份為期三年、周薪350英鎊的合同,與此同時,唐卡斯特流浪者邀請我去試訓,尼爾也把我推薦給了幾家英冠俱樂部。被哈利法克斯媒體部問到“是否會留在球隊”時,我還跟他們開了一個小玩笑:“我已經(jīng)跟伊維薩(西班牙度假勝地)那里的球隊正式簽約,假期結束后,我就不回來了?!?/p>
對于我派出經(jīng)紀人參與續(xù)約談判的做法,哈利法克斯高層并不認可,莫里斯希望為我爭取更多利益,但俱樂部方面不肯讓步。毫無疑問,我相信哈利法克斯會繼續(xù)升級,他們也不想失去我,但我已經(jīng)24歲了,不能再玩小孩子的游戲。當莫里斯還在為我的下一步選擇操心時,我率先做出了一個決定:離開已經(jīng)工作四年半的丘萊福公司,放棄這份年薪2萬鎊的工作。
我這樣做是為了專注于足球,莫里斯起初有些驚訝,我知道,他一定是感受到了更大壓力。(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