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榮婷++徐煒
1.監(jiān)守自盜
秦越是707高級別墅區(qū)的一名保安,半年前迷上賭黑彩,輸?shù)玫變旱?,還欠下刀疤劉一大筆高利貸。這天,他正盯著保安室的監(jiān)控畫面發(fā)呆,忽然同事老郝從后面冒了出來:“看什么呢,這么入迷?!鼻卦椒笱艿鼗卮穑骸癇2棟業(yè)主一家出國游,搬行李,人雜,我盯著點監(jiān)控?!崩虾乱姳O(jiān)控室沒別人,拽過凳子挨著秦越坐下:“你小子是想從這里盯出錢吧?”
秦越一驚,他賭黑彩和借高利貸的事做得都挺保密,難道老郝知道了?“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是聽財務(wù)說你向公司預(yù)支了三個月的工資。說吧,你是不是染上這個了?”老郝用右手對著嘴比了一個六,那是暗示吸毒的意思,秦越瞪了老郝一眼,讓他滾蛋。
老郝湊上前,悄聲說:“你缺錢,我也缺錢。這里有一筆錢,就看你想不想拿?!崩虾抡f這話的時候手正指著監(jiān)控畫面,秦越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B2棟的業(yè)主是一所大學(xué)的高級教授,家里有不少古玩。老郝盯上的是一尊玉羅漢,大小正好能放進(jìn)背包便于攜帶。
“監(jiān)守自盜,我看你是瘋了?!?07別墅區(qū)是本市的高級住宅區(qū),安保相對嚴(yán)密。秦越嘴上雖然這么說,但是眼神里的一絲猶豫立馬被老郝捕捉到了:“這事做成了,最多算咱倆失職,到時候大不了被開除。你都欠了公司三個月的工資了,早晚也得被開,不如趁著有條件弄一筆?!?/p>
忽然,一個念頭在秦越腦中一閃而過,他想到了個兩全之策,便松了口:“不過這玩意兒怎么脫手也是個問題。”老郝立刻說他早就找了一個下家。兩人一拍即合,決定當(dāng)晚就動手。但是秦越提出了一個條件,玉羅漢到手后必須由他保管,賣的錢兩人可以平分,老郝立刻答應(yīng)了,但也提了一個條件,他只負(fù)責(zé)把小區(qū)所有探頭移走,制造監(jiān)控盲區(qū),動手拿東西由秦越去。兩人談妥后,各自依計行事。
秦越畢竟第一次干這種事,回家后嚇得魂不附體。老郝倒是個麻利的人,第二天就通知秦越帶著玉羅漢到南街茶館跟買家碰面驗貨。
2.真亦假
那買家40來歲,有些謝頂,自稱羅老板。秦越拿出玉羅漢給他看,只見這玉羅漢底座見方,通身光澤柔和,皮色漂亮,局部還有微微淡黃的紋理,那是沉淀許久的汗沁,羅老板很是滿意,但出的價錢不高:“10萬?!?/p>
秦越看出羅老板不懂行情,只是故意壓價,說:“不行,我這是祖?zhèn)鞯膶氊?,怎么也?0萬。”羅老板狡黠一笑,說:“祖?zhèn)魇亲鎮(zhèn)?,就怕不是一個祖宗傳的吧?”
這話聽得秦越心驚肉跳,老郝的臉皮比秦越的厚多了:“你別管誰的祖宗,一口價20萬,行就成交,不行我們就找下家?!绷_老板想了一下,點頭同意了?!澳切?,我們10天后還在這里見面,你帶錢,我們帶貨。”秦越說是為了安全起見。老郝很不滿意,但玉羅漢在秦越手里,他也沒辦法。
三人分開后,秦越先回家把玉羅漢藏好,然后去了附近有名的假貨市場定做了一個假玉羅漢。
秦越從一開始就覺得老郝沒安好心,不過秦越也不傻,他從一開始就想玩一招調(diào)包計。他先把真貨偷出來給買家看,交易的時候把假的給出去,到時候他把真貨還回去,然后拍拍屁股走人,買家吃了虧也只會找老郝要錢。
秦越心里的如意算盤正打得叮當(dāng)響,忽然腹部挨了一拳,疼得秦越眼前一陣黑,好一會兒才看清,原來是刀疤劉。
“這一拳算是利息,剩下的錢什么時候還?”刀疤劉問。秦越齜牙咧嘴求爺爺告奶奶半天,答應(yīng)刀疤劉半個月后還錢,才把刀疤劉哄走。
10天后,秦越帶著假玉羅漢來到南街茶館,到了約定的時間,老郝自己帶著20萬出現(xiàn)了?!傲_老板知道這東西來路不正,不敢親自交易,我?guī)еX過來了,你把東西給我,我交給他就行?!鼻卦奖緛磉€為調(diào)包的事費了一番心思,現(xiàn)在來的是不懂古董的老郝,一切就好辦多了。兩人各自打開袋子匆匆驗過,約定好了晚上再分錢,便分開行動。
秦越幾乎是飛奔回家?,F(xiàn)在他只要把玉羅漢物歸原主就萬事大吉了。20萬可不是小數(shù)目,整整裝滿了一個旅行袋,秦越抑制不住興奮,把錢揚了一地。看著看著,秦越卻發(fā)覺這錢哪里不對勁,仔細(xì)一看,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除了每捆面上的幾張,剩下的都是假幣!秦越這才恍然大悟,老郝和羅老板一起設(shè)了一個局,用假幣套他的真古董。
“幸好老子機(jī)智,做了個假的?!奔賻刨I了假古董,騙子騙了騙子。雖然白忙活一場,秦越倒是沒損失什么,只不過5天后還不上錢,刀疤劉肯定饒不了他。
3.假亦假
不出所料,老郝從那天起就請了長假,失蹤了。秦越正籌謀怎么悄悄把玉羅漢完璧歸趙,羅老板竟然找上門了。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兩人互相揪著領(lǐng)子,指責(zé)對方是騙子?!斑€我20萬!”羅老板眼睛瞪得通紅,秦越更生氣:“別在這兒演戲!你和老郝做局騙我的古董,我還沒找你算賬呢!”兩人邊打邊說,斷斷續(xù)續(xù)倒也把事情說清楚了。他們都被老郝騙了,那天老郝跟羅老板說秦越不肯當(dāng)面交易,所以作為中間人帶著錢替羅老板出面。也就是說老郝騙了20萬還不滿足,居然還想到拿假幣再騙真古董。
“我沒拿你的錢,老郝還卷走了我的東西,你該找誰找誰去?!鼻卦秸f完就想走。羅老板一把把他揪住了:“我不管,我找不到老郝就只能管你要錢?!绷_老板就此纏上了秦越,一連幾天都寸步不離地跟著他。事情就這么僵持起來,正在兩人精疲力盡的時候,事情出現(xiàn)了轉(zhuǎn)機(jī)。
再見到老郝,羅老板和秦越都有點做夢的感覺,因為老郝已經(jīng)被打得鼻青臉腫。
老郝可憐巴巴地嘆了一口氣,說:“你那錢是我騙走了,玉羅漢也被我騙走了。不過現(xiàn)在東西和錢都沒了。我說實話,我真的欠了黑道很多錢,所以才出了那個偷東西的主意。本來是想拿這20萬帶著我女兒跑路的,可是剛回去就被債主抓到了。”
羅老板問:“你到底欠了多少錢?100萬?”老郝趕緊說:“其實就是20萬,利滾利就成了無底洞。”羅老板生氣道:“活該!”
秦越覺得事情越來越復(fù)雜,不想管了:“你們倆的事情自己解決吧,慢走不送?!崩虾聟s突然跪下哭道:“不行啊,我女兒還在他們手里呢,債主看見你給的那尊假的玉羅漢,起了貪心,知道我們偷玉羅漢的事,非要弄到手。”羅老板一聽,怒了,跳起大罵:“我說你怎么不著急,你果然是個騙子!”
屋里一陣安靜,還是老郝打破了沉默:“債主只要玉羅漢,你和羅老板要錢。我什么都不要,就要女兒。我有個辦法,能一次解決所有人的問題。”見兩人都不搭腔,老郝接著說,“把玉羅漢賣給我的債主,錢拿回來你們兩個分。我只要我女兒?!?/p>
秦越立刻反對:“不行,從一開始我就沒想真偷玉羅漢,回頭B2棟業(yè)主回來報警,警察肯定能查到我。”老郝趕緊說:“不是真賣,咱們弄個假的。”秦越立馬明白了,老郝這是也想到了調(diào)包計,準(zhǔn)備拿假貨騙債主。
羅老板和秦越交換了一個眼神,說:“行,就這么定了,你先回去,就說同意交易,地點定在岳陽賓館?!崩虾逻B連答應(yīng),出了門。
秦越不明白羅老板為什么答應(yīng)老郝,因為老郝根本沒說實話?!八菫榱伺畠杭被枇祟^,以為我們這么好騙。不答應(yīng)他們我就拿不回我的錢,你也白忙活一場。別擔(dān)心,聽我的就行?!绷_老板忽然這么精明,讓秦越有點意外。
4.交易
岳陽賓館的大堂里,秦越坐立不安,羅老板在一旁倒是很鎮(zhèn)定。馬上就要跟對方見面了,羅老板卻不肯說出他的計劃,只讓秦越帶著假的玉羅漢在大堂等著他。
時間一到,老遠(yuǎn)就看到老郝帶著一伙人從正門進(jìn)來,眼見對方越走越近,秦越騰地站了起來,搶在老郝說話前說道:“劉哥,這是貨主,羅老板,這位是劉哥?!?/p>
世上的事就是這么巧,秦越和老郝居然是同一個債主。如果刀疤劉知道玉羅漢是秦越的,恐怕直接搶去抵債了。老郝和羅老板腦子轉(zhuǎn)得快,立刻紛紛改口。刀疤劉挺納悶秦越和老郝怎么碰一起去了,可他也心懷鬼胎想坑玉羅漢,所以按下心中的疑問,說道:“羅老板,東西帶來了嗎?”
羅老板一開口嚇得秦越一哆嗦:“假的帶了,真的沒帶。真貨你買不起,看不看沒意義?!?/p>
刀疤劉不怒反笑:“怎么,你這東西是多少錢我買不起?”羅老板淡定說道:“我這東西是出自周代晉候墓,珍寶無價。沒有一千萬美金絕對不賣?!钡栋虅⑺菩Ψ切Σ徽f話,轉(zhuǎn)身去打了一個電話。出乎意料的是,刀疤劉掛了電話后同意了:“你說對了,這東西我確實買不起,但是我老板可以。我給你3個小時,回去取真品,3個小時后還是在這里的總統(tǒng)套房,我安排你們見面?!?/p>
羅老板答應(yīng)得痛快,還要求刀疤劉把老郝的女兒也交出來。這就等于戳穿了之前的西洋鏡,變成一場純粹的交易了。
兩人一出門,羅老板拍了拍包里的假羅漢說:“先說明白了,真品不賣。3個小時后我們就拿這個去交易?!绷_老板沒開玩笑,3個小時后他們真的帶著假玉羅漢出現(xiàn)在了賓館房間。
一進(jìn)門,秦越就感覺到氣氛不同,屋里幾個黑衣人一看就是身手不俗的專業(yè)保鏢,刀疤劉乖順地站在沙發(fā)旁邊。羅老板倒是不客氣,直接找了個位置坐下?!皷|西帶了嗎?”刀疤劉問。
羅老板指指袋子里的假玉羅漢,學(xué)著刀疤劉的口吻說:“老郝的女兒,一千萬,還有你老板,都帶了嗎?”
這時,從套房里間走出來一個老外,應(yīng)該就是刀疤劉說的老板了。一切就像電影一樣,對方“咔”地打開一個小黑皮箱,里面塞滿了美金,老郝也見到了女兒。
羅老板把袋子里的玉羅漢推給老外,拿過箱子里的錢。老外都沒怎么仔細(xì)看就嚷嚷道:“假的!贗品!抓住他們!”電光火石之間,刀疤劉和他的老板被沖進(jìn)房間的警察控制起來。秦越再看羅老板,頓時什么都明白了,沖著老郝大罵:“你個缺心眼的貨!從一開始就把警察引來了!”
老郝癡癡傻傻地看著羅老板,硬是不知從何問起。羅老板笑道:“算你倒霉,我本來是休假逛逛古玩市場。你卻湊上來問我要不要古玩,我一看你那眼神直飄就有點懷疑,后來跟秦越見面隨便一詐,你們就露餡了?!崩虾氯鐗舫跣芽嘀樈又f道:“那你為啥不直接抓了我們?”秦越在一旁早就氣得跺腳了:“咱倆就是誘餌而已,這才是他們要的大魚!”
羅老板哈哈大笑:“沒錯,刀疤劉一直干著倒賣古董的生意,更可恨的是把咱自家的寶貝往國外賣。早就進(jìn)了警方的黑名單,你們兩個誤打誤撞幫了我們的大忙?!?/p>
秦越頓了一下,問:“那個玉羅漢不會真的那么貴吧?”羅老板嚴(yán)肅地說:“真正的玉羅漢確實是價值連城,不過,你盜的那個只是個羊脂玉復(fù)制品,但也很名貴?!?/p>
秦越這會兒只覺得自己像個滾糞球的屎殼郎,一點小事扯出了驚天大案,不過這會兒他看著羅老板,又成了當(dāng)初那和藹的模樣,不禁悲號:“到底誰騙誰啊?!?/p>
(責(zé)編:楊斯媛 shinrikamio@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