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月亮

楊小羽

明燈點評

在霧霾頻發(fā)的今天，關(guān)注環(huán)保并不是一個新鮮話題。文章讓人耳目一新，更有一種振聾發(fā)聵之感。究其原因，一是作者沒有采用空中樓閣的童話故事，以月亮入手，勾連我們每個人兒時漫天星空的回憶，引發(fā)每個人的所見、所思，所感，激起共鳴。二來，月亮更是中國文化圓滿幸福的象征。姑且不論浩如煙海贊美月亮的詩文，閉月羞花、花好月圓、光風(fēng)霽月等表達美好的成語，以“嫦娥”“玉兔”命名的探月工具，也印證著我們民族對月的鐘愛。最后，作者流暢的文筆和洶涌的文思，酣暢淋漓一氣呵成，讓人領(lǐng)略文字之美感。

文章題為“救救月亮”，實則是救救我們的環(huán)境，救救我們的青春。這樣的作者多一些，我們總有守得云開見月明的一天。

每天晚上放學(xué)的時候我推著車身心俱疲地在路上走，抬頭就能看到月亮。我的月亮不是“云破月來花弄影”或是“月照花林皆似霰”的月亮。它是嵌在顏色不明的夜空中的黃色圓面，只是死去的月亮。

我每天涂著隔離霜，戴著大口罩，面目模糊、身份可疑地生活在這里。春天的淡淡的花香、剛剛修剪過的草坪的味道、路上車輛風(fēng)塵仆仆的味道、黃昏時家家戶戶的煙火味，我都聞不到，鼻腔里只充滿了口罩消毒劑很甜很惡心的味。每天晚上我頂著死月亮回家，溫水進入我的鼻腔再流出來?？蓮浡谖抑車瑩]之不去的，還是那種甜惡的消毒劑和骯臟空氣混合的味道。

這種味道很悲傷。它時常讓我覺得，我的青春我的美麗都毀掉了，像一朵玫瑰含苞枯萎。

死月亮癱瘓著，光芒一點都沒有散開，縮手縮腳地糾結(jié)成一團。那里有點點絕望，在空氣中散布。

不僅是夜晚，白天也是這樣。一次我登上玉女峰，想領(lǐng)略一下高處極目遠眺的風(fēng)景，但是遠方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甚至連對面是不是海都難以判斷。夕陽光線像是穿過了重重幕遮才艱難地到達了這里，它深沉憂郁的紅色非常應(yīng)景。太陽的輪廓也不鮮明，融在了灰不灰藍不藍的背景里，像是暈染上去的，光線迷茫無力。如果十幾年前，這景象或許還能稱上浪漫，讓我想起上世紀六十年代的紐約布魯克林或是工業(yè)革命中的倫敦。但我現(xiàn)在只覺得煩躁。

我一直找不到一個可以準確形容我心目中美好、陽光的漢語詞匯，英文里比較接近的應(yīng)該是sunbeam，一縷一縷的，快活的，燦爛的。太陽就是太陽，其他語言形容不了，明亮清晰，高懸堅定。春天也應(yīng)該是這樣，萬物爭艷，花紅勝火，水綠如藍?？墒沁@個春天讓我莫名煩躁。從前我覺得春風(fēng)輕盈，可是這個春天的風(fēng)總是攜帶著一些東西，就是那似煙非霧，讓月亮死去、太陽瀕危的東西。它很渾濁，讓這個春天變得很曖昧，很罪惡。我渴求著的光源看不見了，白天的光不知道從哪兒來的，白白地胡亂照著，讓人昏沉不安。灰色的天空好像幕布，來源不明的光更印證了這一切的虛假。我總有一種幻覺，似乎這只是一個夢，我隨隨便便躍起一搏就能撕破這假象。

實際上沒有什么假象，我們無處可去。

身體中總有一些東西在躁動，我們無法平靜。所有那些樹啊花啊草啊的，都好像和我隔開了一層，我觸到它們了握住它們了可總覺得像假的一樣，好像我并沒有真實地看到和摸到。

經(jīng)濟發(fā)展一定要付出環(huán)境的代價，就好像跑得太快就會頭暈腿酸一樣？可是我無法再做到把一片混沌臆想成迷幻天堂，看到海州大煙囪我想到西伯利亞想到寒冷的美麗的北方，也不能再在中石油中石化招牌前油然生起祖國富強的自豪感。我現(xiàn)在想的只是鼻炎、迷茫、死月亮。

我的青春我的才華我的美麗就要在這些懸浮顆粒物里壞掉了，還有那些杏花春雨小橋流水柳岸鶯啼或許也將慢慢無影無蹤。月亮是開路先鋒，其他的和月亮一樣，是幾千年來都未曾損害，現(xiàn)在卻突然告危的東西。

空氣里延燒著追求財富、艷羨成功的烈焰，一切早就潛滋暗長。

很多東西已經(jīng)伴隨著月亮在污濁空氣里死去了。十年前我們?nèi)ヅl(fā)市場買點雪糕就很開心，現(xiàn)在都在費神費心地挑選日本代購小零食。人們可以在北京代購一個“原麥山丘”的面包，然后不遠萬里地寄來，只是一動指頭的事情。他們吃掉精致的洋味面包認為自己這樣就可以更加健康時尚，再戴上口罩出門，抱怨大面包飛過來時運輸工具排出的廢氣。

大家倉皇不定，大家總是不開心，于是買買買。欲求不滿，自私貪婪，于是乎有了死月亮。死月亮帶來兇手的罪惡和摧毀的焦慮，我們唯一想做的就是得到更多。

每天看著月亮的尸骸我感到非常害怕，或許它只是昏迷，我寧愿相信它只是暫時昏迷。

那還是幾千年一直輝映著、滋養(yǎng)著我們?nèi)A夏民族心靈的月亮嗎？

那月亮曾經(jīng)皎兮皓兮，曾有玉宇瓊樓，曾經(jīng)吹斷橫笛，曾經(jīng)“海上升明月”，曾經(jīng)“對影成三人”，它撫慰過思婦游子的孤寂，寄寓過墨客騷人的詩意……

難道要最后一抹月光消失在地平線上時，我們才知道后悔嗎？

救救月亮吧！

我們還有憧憬，同明月作伴，與清風(fēng)為伍，在星輝斑斕的夜晚放歌！

潔凈美麗的責(zé)任就在你我肩上！讓我們從現(xiàn)在做起！

（指導(dǎo)老師：陳 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