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諺俚語詮“貪”字

于文崗

中華五千年，世世代代、祖祖輩輩的先人們，在政治經(jīng)濟文化社會生活中創(chuàng)造了大量民謠、諺語和俚語。它們大多來自民間，生動形象、通俗俏皮，不僅淺顯易懂，而且意味深長，令人在心悅誠服中時有頓悟。

比如說一個人“貪”，壓根兒不用“貪“這個字，只要將其描畫為“見錢不要命，鉆頭不顧腚”“吃著碗里，瞧著鍋里”“人心不足蛇吞象，得了金馬駒還想它娘”的形象即可躍然在眼前。在究其“貪因欲生”的“貪念萌”和“人心不足”的“貪欲膨”時，更有一個堪為經(jīng)典的民謠：“一天忙忙為的饑，剛得飽來又思衣；衣食剛得雙足份，房中缺少美貌妻；有了嬌妻并美妾，出入無轎少馬騎；騾馬成群田萬頃，無有官職怕受欺；六品七品嫌官小，四品五品也嫌低；登朝一品當宰相，又想面南作皇帝”。早期的民謠，至此就結(jié)束了，而民謠也在發(fā)展，后人又接續(xù)出“當了皇帝想神仙，成了神仙想玉帝”。你看，從“為饑忙”直達做“玉帝夢”，前后百多字的民謠半個“貪”字也沒有，卻把貪心貪像的膨脹過程刻畫了個豐豐滿滿、足足實實。

然而，貪是有風(fēng)險的，“貪婪之心，禍水之根”的內(nèi)在聯(lián)系告訴人們：所貪之財，從來都不白給。這就有了一段警示“貪之險”的民謠。據(jù)說最早是漢代的一首古詩：“甘瓜抱苦蒂，美棗生荊棘，利旁有倚刀，貪人還自賊。” 既然利與害相生相伴，又有“私欲無止生貪心，貪得無厭招禍殃”的“貪之害”一說，那為何“人見利而不見害，魚見食而不見鉤”呢？揭示“貪之昏”的謠諺俚語又告訴大家：“人人都明理，但怕為自己”，理再好再對，一輪到自己頭上，就利令智昏不靈了。這就又回到了人的“貪”心上，關(guān)于醫(yī)治貪心的“貪之醫(yī)”很是無奈：“世間百病藥可消，惟有貪心治不好”，治不好就是治不了。這話可不是古謠古諺，它是楊子才先生《螢窗詠史詩》中《和珅》一詩的起句。它啟示人們，反貪防腐，既要靠官員道德自律的內(nèi)因，更要靠好的制度、把權(quán)力關(guān)進籠子里的外因。

貪心不足、私欲膨脹易蹈襲“欲·貪·禍”的陷阱，故謠諺俚語有節(jié)制貪欲的“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貪之節(jié)”勸導(dǎo)，更有“身后有余忘縮手，眼前無路想回頭”的“貪之誡”——即使所聚財富多得發(fā)霉長毛死后剩余多多，斂財?shù)氖忠策€是停不下來，直至泥足深陷，想回頭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無路，這是《紅樓夢》中“智通寺”的對聯(lián)，也是對貪得無厭者的棒喝。

你看，圍繞一個“貪”字，從字義開始，沿著“貪之萌”“貪之膨”“貪之險”“貪之害”“貪之昏”“貪之醫(yī)”“貪之節(jié)”“貪之誡”的線路，謠諺俚語給了一個全程詮釋。如此這般，既絲絲入扣，鞭辟入里，又活靈活現(xiàn)、驚人魂魄、耐人尋味！

責任編輯 / 金蕾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