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想與現(xiàn)實

吳新財

第十章節(jié)：割舍不斷的親情

1

羅家村發(fā)生了驚天大事，那就是羅梅在要結(jié)婚的時候，居然失蹤了。

汪海洋跟羅天地在風海尋找羅梅無果后回到羅家村，進門便問：“警察找到線索了嗎？”

“縣公安局在全縣發(fā)了尋人啟示，到現(xiàn)在沒有一點兒線索?！蓖艏谟钫f。

汪海洋感觸地說：“怎么會發(fā)生這種事呢?！?/p>

“你在風海也沒找到羅梅的消息嗎？”汪海洋的媽說。

汪海洋說：“沒有，她是怎么離開的呢？走著？還是坐車？”

“你們?nèi)ユ?zhèn)上買東西那天是幾點？當時有去縣城的客車嗎？”汪稼宇從汪海洋的話里得到了啟發(fā)，想到了什么。

汪海洋說：“九點多鐘吧，如果羅梅當時是坐鎮(zhèn)里開往縣城的客車走的，客車司機和售票員應(yīng)該能看到羅梅?！?/p>

“可他們不認識羅梅呀。”汪海洋的媽說。

汪海洋說：“如果乘客少應(yīng)該會有印象，而且事情過去的時間也不長，應(yīng)該能記得。”

“我跟你一起去問?！蓖艉Ｑ蟮膵屨f。

“我也跟你們一起去?！蓖艏谟钫f。

汪海洋說：“爸，您就別去了?！?/p>

“你咋去？”汪稼宇問。

汪海洋說：“騎自行車?！?/p>

“你回來時天就黑了，咱這是山路，忽上忽下的，轉(zhuǎn)彎處多，看不清路，騎自行車不行?！蓖艏谟钫f。

汪海洋說：“那我趕毛驢車去?！?/p>

“你趕毛驢車次數(shù)少，沒經(jīng)驗，咱家毛驢不聽你的，還是我趕吧?！蓖艏谟钫f。

汪稼宇趕著毛驢車，一家三口天快黑時才到鎮(zhèn)里。汪海洋的媽說：“咱們先去派出所，如果警察能跟著去事情會更好辦?！?/p>

“媽說的有道理。”汪海洋說。

汪稼宇說：“我得聽你媽的?！?/p>

這是座小鎮(zhèn)，派出所在街邊轉(zhuǎn)彎處。汪稼宇把毛驢的韁繩拴在電線桿上，走進了派出所。剛到下班時間，警察正往辦公室外走，汪稼宇一眼就認出來報警時的那名警察了，迎面走過去說：“我想請您幫個忙?！?/p>

“您是那天來報警的吧？”警察也認出汪稼宇了。

汪稼宇說：“那天我是來報警了。”

“您要找的羅梅還沒有線索，有線索會通知您的。”

汪稼宇說：“我想讓您幫我去問鎮(zhèn)里開往縣城的客車司機，那天看見羅梅坐車去縣城了沒有?！?/p>

“可以?！本齑饝?yīng)說。

汪稼宇說：“麻煩您了，我兒子去風海也沒找到羅梅。”

“您別著急，會有結(jié)果的?！本煺f。

客車司機是位中年男人，胖胖的身材。

“你看見一個人沒有。”警察說。

客車司機說：“我一車一車的拉客，什么人沒看過。”

警察轉(zhuǎn)過臉看著汪稼宇，讓汪稼宇說。

汪海洋還沒等汪稼宇說話呢，搶先說：“羅梅?！?/p>

“我不認識這個人，長得什么樣？”客車司機沒聽說過羅梅這個名字。

汪海洋說：“一米六五的個兒，瓜子臉，穿著紅羽絨服。”

“她是哪天坐的車？”客車司機問。

汪海洋說：“1月16號?！?/p>

“過去一個星期了，我天天拉客，對這個人沒印象?！笨蛙囁緳C沒想起來。

汪海洋轉(zhuǎn)臉對警察說：“要么咱們?nèi)栆粏柺燮眴T吧，司機師傅忙著開車，對乘客不留意，售票員或許能對乘客留意點?！?/p>

“售票員是他媳婦?！本煨χf。

汪海洋說：“夫妻兩個人跑運輸。”

“混口飯吃吧?！笨蛙囁緳C說。

警察問客車司機說：“你媳婦呢？”

“今天孩子過生日，去買菜了?！笨蛙囁緳C說。

警察說：“你給她打電話，讓她快點回來，天快黑了，他們還得回羅家村呢?！?/p>

“快回來了?！笨蛙囁緳C拿起手機，看著時間，撥通了電話。

門開了，手機響著，客車司機的媳婦拎著些菜、肉走進屋。她看屋里這么多人便說：“找我什么事？”

“1月16號你看見一個一米六五的個子，瓜子臉，穿紅羽絨服，二十多歲的姑娘坐車沒有？”汪海洋的媽說。

客車司機的媳婦回想著：“1月16號……”

“麻煩你好好想一想。”汪海洋的媽說。

客車司機的媳婦說“那天好像有這么個人，她上車晚，快開車時才上車的?！?/p>

“你能肯定那天她坐車去縣城了嗎？”汪海洋的媽說。

客車司機的媳婦說：“應(yīng)該是你們說的那個姑娘，但我不能保證?！?/p>

“她是一個人上的車嗎？”汪海洋的媽問。

客車司機的媳婦說：“是一個人。”

“這么說你們要找的羅梅是自己離家出走的，不存在別的意外事情?！本炫袛嗟卣f。

客車司機的媳婦問：“她怎么了？”

“快結(jié)婚時，這個人突然沒了?！本煺f。

客車司機的媳婦說：“這件事我聽說了，前兩天乘客在車上議論過這件事?！?/p>

“耽誤你們做飯了，我們走了?！本煺f。

汪海洋他們跟著警察一起從客車司機家出來。

汪稼宇對警察說：“謝謝您。”

“你們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如果有需要我?guī)椭目梢缘脚沙鏊椅??！本煺f。

天黑了，星星出來了，沒有月亮，也沒有風，靜靜的。汪稼宇趕著毛驢車往家走，在經(jīng)過商店門前時他買了一瓶白酒，還有二斤豬肉，準備回家喝酒解心愁。

2

汪海洋的媽說：“羅梅這是逃婚了?！?/p>

“咱們對她不錯呀，她為什么逃婚呢？”汪稼宇說。

汪海洋的媽說：“海洋，你說羅梅為什么逃婚？”

汪海洋不說話。

汪海洋的媽說：“羅梅在風海打工打的心野了，眼眶高了，看不上咱們了。”

“海洋配羅梅配得上，當初如果不是羅天地讓李大仙上門提親，我還沒想到這門親事呢?！蓖艏谟钫f。

汪海洋的媽說：“當初是當初，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現(xiàn)在羅梅不同意了。”

“你可別下斷言?！蓖艏谟钫f。

汪海洋的媽說：“羅梅逃婚是真的吧，這不把咱家擱在這了嘛。”

“海洋，你是怎么想的？”汪稼宇說。

“讓我說什么？”汪海洋說。

汪海洋的媽說：“咱們把羅家的婚退了吧。”

“為什么退婚？”汪稼宇說。

汪海洋的媽說：“羅梅不回來，見不到人影，不退婚怎么辦？海洋歲數(shù)也不小了，也不能一直等下去，還得找對象結(jié)婚呢?！?/p>

“海洋，你的意思呢？”汪稼宇說。

汪海洋說：“你們想怎么辦就怎么辦吧?！?/p>

“我回去就找李大仙。”汪海洋的媽說。她回到家，做好了飯，吃了沒幾口，走出家門，踏著夜色去找李大仙了。

李大仙家屋里沒亮燈，汪海洋的媽走到門口看門沒鎖，不知道李大仙在屋里沒有，大聲問：“屋里有人嗎？”

屋里靜靜的，沒有人回答。

汪海洋的媽停了片刻，提高了聲音又問：“有人在屋里嗎？”

“在屋里呢?！崩畲笙烧f。

汪海洋的媽沒有馬上進去，李大仙是個光棍，這么晚了她進去不知是否合適。

李大仙拉亮了燈，燈光從玻璃窗射出來，門口有微弱亮光。李大仙看屋外人沒進來，不解地問：“誰呀？怎么不進屋呢？”

“你沒睡覺吧？”汪海洋的媽問。

李大仙說：“睡醒了，沒脫衣服，進來吧?！?/p>

汪海洋的媽心想跟老光棍辦事晚上不能來，可是她已經(jīng)走到門口了，搭上話了，只能進去了，她拉開門走進屋。

李大仙說：“這么晚來有事吧？”

“如果不找你說一說，我晚上睡不著覺?！蓖艉Ｑ蟮膵屨f。

李大仙說：“啥事非要跟我說呀?！?/p>

“你把海洋跟羅梅的婚約解除了吧。”汪海洋的媽說。

李大仙臉上的倦意全沒了，不解地說：“羅梅是死是活還不知道呢，你們家為什么急著解除婚約呢？”

“我們?nèi)胰谝黄鹑ユ?zhèn)里了，警察領(lǐng)著我們?nèi)フ益?zhèn)上通往縣城的客車司機和售票員了。售票員說看見羅梅那天一個人坐車去縣城了。她一個人不聲不響地走了，這不是逃婚了嗎？”汪海洋的媽說。

李大仙說：“售票員說看見羅梅坐車去縣城了？”

“售票員是當著警察面說的，你不信可以去派出所問警察。”汪海洋的媽說。

李大仙說：“咱們從小在一起長大，住在同村幾十年了，怎么會不相信呢，只是感覺意外，不明白羅梅這么做的用意?！?/p>

“羅梅肯定是逃婚了。”汪海洋的媽下著結(jié)論。

李大仙說：“她為什么逃婚呢，海洋是多好的小伙子，你們家對羅梅也不錯呀。”

“人心不一樣，想法不同，逃婚就逃婚吧，誰讓咱家達不到她的要求呢?！蓖艉Ｑ蟮膵屨f。

李大仙說：“人變得太快了。”

“你說我們家對羅梅怎么樣？”汪海洋的媽說。

李大仙說：“好?！?/p>

“你去跟羅家說吧，我不想再見羅家人了?！蓖艉Ｑ蟮膵屨f。

李大仙說：“在同一個村住著，怎么會不見面呢?！?/p>

“看見羅家人我心就堵得慌?！蓖艉Ｑ蟮膵屨f。

李大仙憤慨地說：“我當這么多年媒人，做成了那么多媒，還是第一次出現(xiàn)這種事，我非得好好說一說羅天地?！?/p>

“盡快解除婚約吧，我還得給海洋找對象呢。”汪海洋的媽說。

李大仙說：“明天我讓羅家給你們回話。”

“越快越好。”汪海洋的媽說。

李大仙在汪海洋的媽走后去羅天地家了。

羅天地脫衣服躺在炕上還沒入睡，聽見敲門聲，穿上衣服就起來了，他趿拉著鞋走出屋開門，看是李大仙，便問：“這么晚來，有事嗎？”

“有?！崩畲笙烧f。

羅天地問：“啥事？”

“大事?！崩畲笙烧f。

羅天地問：“啥大事？”

“羅梅有消息了。”李大仙說。

羅梅的娘盤坐在炕上，問：“羅梅咋樣了？”

“她自己坐車走的。”李大仙說。

羅梅的娘問：“你聽誰說的？”

“鎮(zhèn)里開往縣城的客車司機和售票員看見羅梅坐車走的?！崩畲笙烧f。

羅梅的娘問：“誰去找的客車司機和售票員？”

“警察領(lǐng)著汪稼宇一家三口去找的?！崩畲笙烧f。

羅天地和羅梅的娘沉默了。

李大仙說：“這算什么事呢？”

“汪家找你了？”羅梅的娘問。

李大仙說：“汪家要求解除婚約。”

“按照汪家說的辦吧?！绷_梅的娘說。

李大仙說：“彩禮錢呢？”

“是汪家的，我們一分不少退給汪家?！绷_梅的娘說。

李大仙說：“好好的事，讓羅梅搞成這樣，羅梅是怎么想的呢？”

“孩子大了不由娘，她逃婚的想法我一點也沒看出來，我如果看出來了，說什么也不會讓她走。”羅梅的娘嘆息地說。

3

汪海洋在新房里呆了好幾天沒出屋，也沒吃東西，反反復復想著跟羅梅之間的事，琢磨著羅梅逃婚的原因。羅梅答應(yīng)跟他結(jié)婚了，為什么還逃婚呢？他想不通，想不明白，覺得憋氣。

汪稼宇說：“你是大男人，男人應(yīng)該能承受生活壓力的，怎么能輕易就被打倒呢。”

汪海洋說：“我不是想不開，是想不通?！?/p>

汪稼宇說：“想不通跟想不開有區(qū)別嗎？不都是不開心，思想消極，生活態(tài)度不積極嗎？”

汪海洋說：“您沒攤上這事，如果放在您身上，您就不這么說了?！?

汪稼宇說：“如果放在我身上，我不會像你這樣足不出戶，整天呆在屋里生悶氣?！?/p>

汪海洋的媽說：“有什么想不通的，不娶羅梅也打不了光棍?！?/p>

汪海洋說：“我誰也不娶?！?/p>

汪海洋的媽說：“那可不行，你打光棍汪家就絕后了。”

汪海洋說：“以后您們別跟我說結(jié)婚的事?！?/p>

汪海洋的媽說：“你跟羅梅解除了婚約，你不結(jié)婚會讓羅家笑話，早結(jié)婚給羅家看一看。”

汪海洋說：“結(jié)婚是在置氣嗎？”

汪海洋的媽說：“是讓羅梅后悔?！?/p>

汪海洋說“你高看你兒子了，我沒那么好。”

汪海洋的媽說：“我沒高看你，你應(yīng)該對自己有信心。”

汪海洋說：“我餓了，吃飯去吧?！?/p>

汪海洋的媽說：“這就對了?！?/p>

汪海洋跟著爸媽從新房子出來，往后院走，后面是老屋。汪海洋的爸媽住在老屋里。

汪海洋心想是應(yīng)該讓羅梅后悔了，讓羅梅為逃婚的事付出代價，也想給羅家人看一看，他得盡快找個女人生活。

4

于曉曉在商店里玩著手機，看汪海洋走進來了，笑著問：“買什么？”

“不想買東西，隨便走一走，就走到你這里來了?！蓖艉Ｑ笳f。

于曉曉說：“你狀態(tài)不太好，有心事吧?！?/p>

“你挺善解人意呀?！蓖艉Ｑ笳f。

于曉曉知道汪海洋為什么煩心，村里人都知道羅梅逃婚的事，也知道汪海洋跟羅梅解除了婚約，但具體汪海洋跟羅梅之間發(fā)生了什么只是猜測，不清楚，她問：“找到羅梅了嗎？”

“不找了?！蓖艉Ｑ笳f。

于曉曉問：“為什么？”

“她沒看上我，私自走了?！蓖艉Ｑ笳f。

于曉曉說：“怎么會呢？”

“我沒本事?！蓖艉Ｑ笳f。

于曉曉說：“你是村里公認的好小伙子，羅梅怎么會看不上你呢，她眼光短淺了。”

“我哪兒好？”汪海洋說。

于曉曉說：“哪兒都好?！?/p>

“我娶你，你愿意嗎？”汪海洋說。

于曉曉說：“開什么玩笑。”

“我沒開玩笑，認真的，只是有點不堅定?！蓖艉Ｑ笳f。

于曉曉說：“我有三歲的兒子，是個寡婦?！?/p>

“你不是寡婦我也沒機會娶你，關(guān)于孩子，也沒什么，進門就當?shù)?，省事。”汪海洋不在意地說。

于曉曉說：“你爸媽不會同意?！?/p>

“我娶媳婦，又不是他們?nèi)⑾眿D，他們管不著我?！蓖艉Ｑ笳f。

于曉曉說：“咱們先別結(jié)婚，在一起生活一段時間，看一看適合不，如果適合再結(jié)婚，如果不適合當朋友交往?！?/p>

“試婚？”汪海洋說。

于曉曉微笑著點下頭。

汪海洋說：“這個主意好。”

“這樣彼此都不會被傷害?！庇跁詴哉f。

汪海洋說：“你住我那兒，還是我住你這兒？”

“寡婦門前是非多。為了減少是非，我去你那兒住?！庇跁詴哉f。

汪海洋說：“你什么時間搬過去？”

“今晚就可以。”于曉曉說。

汪海洋說：“我等你?！?/p>

“我兒子可以去嗎？”于曉曉說。

汪海洋說：“當然可以，但現(xiàn)在最好別讓他去，過些日子，等咱們生活穩(wěn)定了再讓他去，別傷害到他的感情。”

“你考慮的周全?！庇跁詴哉f。

5

汪海洋的媽在院落里晾曬玉米，見村長來，便停下手里的活兒，不知道村長是為何事而來。

村長走到玉米堆前，彎腰拿起幾個米棒玉說：“成熟的挺好。”

“新品種，第一年種，能比去年產(chǎn)量高?！蓖艉Ｑ蟮膵屨f。

村長問：“稼宇呢？”

“去地里了?！蓖艉Ｑ蟮膵屨f。

村長問：“海洋呢？”

“可能是在前院吧?！蓖艉Ｑ蟮膵屧谕艉Ｑ蟾_梅解除婚約后，看汪海洋心情不好，很少去前院叫汪海洋下地干活。

村長說：“海洋跟于曉曉的事是你們大人的意思，還是他們兩個的意思？”

“海洋跟于曉曉什么事？”汪海洋的媽問。

村長說：“你跟我還裝糊涂呀?！?/p>

“我真不知道是什么事?！蓖艉Ｑ蟮膵屨f。

村長說：“海洋不是已經(jīng)跟于曉曉住在一起了嗎？這件事在村里傳開了，你怎么會不知道呢？”

“有這事嗎？”汪海洋的媽說。

村長說：“如果你們大人都同意，或海洋是認真的，應(yīng)該是好事，我就擔心海洋不是認真的，我還考慮給海洋在村辦公室里安排個活兒干呢，想培養(yǎng)他，他是黨員，得注意群眾影響?！?/p>

“海洋不可能娶于曉曉，他們倆根本不相配?！蓖艉Ｑ蟮膵屃ⅠR反駁。

村長說：“你們大人要把事情弄好了，在同一個村住著，低頭不見抬頭見的，盡可能別弄出矛盾來。”

“是這么個理?！蓖艉Ｑ蟮膵屨f。

村長說：“你們好好考慮考慮吧。”

汪海洋的媽沒了精神，坐在院里的木頭上思量著村長說的話。她看見過幾次于曉曉從汪海洋屋里出來，可沒往這種事情上想，她對于曉曉印象不壞，可于曉曉是寡婦，還有個三歲的孩子，從這兩方面看絕對是配不上汪海洋的。汪海洋的媽決定去找于曉曉說一說。

于曉曉是外村嫁到羅家村的，跟汪海洋同歲，人長得漂亮，聰明，也知情達理。于曉曉的丈夫在一次事故中死了，煤礦給了一筆撫恤金，于曉曉就用這筆錢在村里開了商店。商店是村里人最集中的地方，消息靈通，村里的大事小情這里都是第一時間知道。汪海洋在部隊當過兵，于曉曉去過東北生活，兩個人有在外面獨立生活的經(jīng)歷，生活方式上受到外界環(huán)境影響大，他們在一起有共同話題，不然，不會像看電影似的那么快同居了。

汪海洋的媽走進于曉曉的商店時，于曉曉正在看報紙。她每次去鎮(zhèn)上都會買些報紙回來看，這是她跟村里別的年輕女人不同之處。汪海洋的媽說：“看報呢?！?/p>

“買回來好幾天了，一直沒時間看。”于曉曉收起報紙說。

汪海洋的媽說：“還是有文化好，能看報，懂道理。”

“您挺開明的。”于曉曉說。

汪海洋的媽說：“開明啥呀，羅梅都不愿意嫁給海洋。”

“這不是您的問題，是羅梅思想有問題。”于曉曉說。

汪海洋的媽看著于曉曉善意的表情，難開口說想好了的話，深深嘆息了一聲。

于曉曉說：“姨，您坐?！?/p>

“你一個人領(lǐng)著孩子過日子不是長辦法，如果遇到合適的再找一個。”汪海洋的媽說。

于曉曉說：“人是多，合適的卻少?！?/p>

“你跟海洋是怎么回事？村長找我了，我才知道?！蓖艉Ｑ蟮膵屨f。

于曉曉說：“村長為這件事找您了？這是個人的私事，村長找您干什么？”

“村長是好意，擔心你們處理不好，引起風言風語。”汪海洋的媽說。

于曉曉說：“您別擔心，我跟海洋已經(jīng)分開了?！?/p>

“什么時間分開的？”汪海洋的媽懵了。

于曉曉說：“就在今天?！?/p>

“是你想分開的，還是海洋想分開的？”汪海洋的媽說。

于曉曉說：“我提出來的，海洋夜里總喊羅梅的名字，您說我能跟他在一起生活嗎？”

“海洋夜里喊羅梅的名字？”汪海洋的媽說。

于曉曉說：“他心里還想著羅梅呢?！?/p>

6

羅天地牽掛羅梅，準備再次去風海尋找羅梅。羅玉和羅鳳要跟著去，她們兩個高中畢業(yè)后沒考上大學回村了，她們也想去風海打工。羅天地堅決反對地說：“打什么工，你姐打工打的人都打沒了，你們在家呆著，我能養(yǎng)活你們?！?/p>

“爸，您別發(fā)火，這不跟您商量嗎。”羅鳳說。

羅天地說：“打工的事沒的商量?！?/p>

“以后打工是必然的，您不讓我們外出打工想法是錯誤的?！绷_鳳說。

羅天地說：“找到你姐再說吧?！?/p>

“我們?nèi)ワL海打工也能幫助您找我姐呀?！绷_鳳說。

羅天地說：“如果你們也出事呢？”

“不會的?！绷_鳳說。

羅玉說：“羅家村去風海打工的女孩有好幾個呢，別人都沒出事，只有我姐出事了，我姐不是因為打工，而是因為讓她嫁給汪海洋才離家出走的?！?/p>

“讓她嫁給汪海洋有錯嗎？”羅天地說。

羅玉說：“我姐有自己的想法?！?/p>

“有想法可以說出來，也不能逃婚呢，她這一逃婚，原本有理的事，也變成沒理了?！绷_天地說。

羅玉說：“她不想結(jié)婚，你們能同意嗎？”

“她和汪海洋訂婚，是她自己同意的?！绷_天地說。

羅玉說：“訂婚不等于結(jié)婚。”

“不結(jié)婚，訂婚干什么？”羅天地說。

羅玉說：“因為您和我娘這么想，所以我姐逃婚了，她不想一輩子都呆在農(nóng)村里?！?/p>

“你姐逃婚你提前就知道吧？”羅天地說。

羅玉說：“她走了才知道?！?/p>

“你們沒給你姐出好主意?！绷_天地說。

羅鳳說：“這跟我和羅玉有什么關(guān)系？”

“你姐跟羅家有關(guān)系。村里人現(xiàn)在怎么看咱家？你們倆將來還找不找婆家了？家風不好沒人愿意娶。”羅天地說。

羅天地帶上夠吃好幾天的饅頭，還帶上那個年輕時當兵用過的軍用水壺。

風海這座本來讓羅天地十分陌生的城市，現(xiàn)在卻讓他那么熟悉。他多少次在夢里夢到了風海，這次他做好了打持久戰(zhàn)的心理準備，下決心一定要找到羅梅。

羅天地來到風海那天正趕上下雨。他走出車站，決定到羅家村在風海打工的女孩子那里問一問，看是不是有羅梅的線索。

寧子、趙娟、維娜這些女孩看見羅天地來了驚喜萬分，格外親近，有的拿水果，有的倒水，讓羅天地感動。

羅天地更傷感了，他想如果羅梅能像寧子、趙娟、維娜這些女孩有多好??！寧子說她們有幾次在大街上遇到過羅梅，還沒走近，羅梅坐車就離開了。羅天地心想只要羅梅在風海就一定能找到。

他帶的錢是極為有限的，不可能去住旅館，他必須節(jié)約用錢，延長錢的使用時間，他在風海多停留一天，尋找羅梅就多一天的希望。他背著破舊的旅行包，茫然地在街上走著，他來到那座中國銀行大樓下面，四處看了看，認為這里能避雨擋風，選擇在這個地方過夜了。

雨后的風海空氣更潮濕，天氣顯得格外冷，他幾乎沒睡著，他感覺這個夜晚難熬。

7

羅梅這幾天心情反常，早晨天剛放亮就起來去風海市政府廣場溜達，這是她一天里心情最好的時候。她無意中看了一眼中國銀行大樓，看見在樓下東北角落處躺著一個人，她心里一陣難受，好像這個人跟她有關(guān)系似的。她剛來到風海的第一個夜晚就是在個地方度過的，所以每次經(jīng)過這里時，總會往這邊看一眼。

不知道為什么，她朝大樓走來，想看一看這是個什么樣的人。她快走到這個人跟前時，停住了，已經(jīng)預感到是誰了，她急忙走開了。

她偷偷觀察了兩天，經(jīng)過激烈的思想斗爭，思想發(fā)生著巨大變化，決定面對羅天地了。

羅天地在街上找了好幾天也沒找到羅梅，他的信心再次受挫，但想繼續(xù)找下去。

還沒醒，感覺有人走到身邊，他睜開眼睛，吃了一驚，不相信地看著羅梅。

羅梅沒說話，無法表達此刻的心情，她知道羅天地為什么來風海，知道為什么睡在這里……她強忍淚水，把目光移到了別處。

羅天地站起身，他激動不已地說：“羅梅，真的是你，我還以為是做夢呢?！?/p>

“爸，走，我去給您找個旅館。”羅梅控制著激動的心情，不讓眼淚流下來。

羅天地知道羅梅的性格，這么長時間沒見羅梅了，不了解情況，不想跟羅梅發(fā)生爭執(zhí)，認為順著羅梅好，他把鋪在身下的塑料布卷起來，放在隨身的包里，跟著羅梅走了。

羅梅領(lǐng)著羅天地走進街邊的小飯店吃飯，又在附近找了一家便宜旅館安排羅天地住下后想離開了，羅梅說：“爸，等您休息好了，我來找您。”

羅梅從旅館里出來后去了銀行，她從銀行里取出了一萬元錢，她揣著這筆錢，回到了租住的小屋里，她不想讓羅天地來她租住的小屋里。如果羅天地非要來怎么辦呢？她想著對策。她過了一天來到旅館時，羅天地正站在旅館門口焦急地張望著。

羅天地在旅館里安穩(wěn)地睡了一覺后，疲勞消失，體力得到了恢復，他看羅梅來了問：“你住的地方離這兒遠嗎？”

“不太遠。”羅梅說。

羅天地說：“你領(lǐng)我去看一看吧？”

“你是來找我的，又不是來租房子的?！绷_梅說。

羅天地說：“看一眼你住的地方，我心里踏實，回家也好跟你娘說?！?/p>

“房子可以隨便租，今天住在這兒，或許明天住在那兒，不固定，房子好壞跟我現(xiàn)在生活得好與不好關(guān)系不大?！绷_梅說。

羅天地認為羅梅說的在理，心想看了又能怎么樣呢？羅梅不讓看就不看了。他想選擇在羅梅最開心的時候，勸羅梅回家。

羅梅領(lǐng)著羅天地去了風海國貨超市。

羅梅給他爸、媽、羅鳳、羅玉每人買了一套衣服，又拿了三部手機給羅天地。

羅天地吃驚地看著手機，沒敢接，不解地說“你怎么有這么多手機？”

“不是偷的，您和我娘用一部，另外兩部給羅鳳和羅玉。

羅天地說：“你哪天跟我回家？”

“我現(xiàn)在不能回去?！绷_梅說。

羅天地知道跟羅梅來硬的不行，想用親情感化羅梅。羅梅這些天確實做了當女兒應(yīng)該做的事情，溫暖了羅天地的心，他說：“你跟我回家，家里人不會責怪你的。你跟海洋也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咱不再提了，你娘，還有你妹妹都等你回家呢。

“我現(xiàn)在不想回去，如果您硬逼我回去，我會非常難受的?！绷_梅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惆悵地說。

羅天地問：“那你準備什么時間回去？”

“我想回去時就回去了?！绷_梅說。

羅天地說：“你一個女孩子這樣在城市生活下去不是辦法，你也該成家了，再不成家就耽誤了?！?/p>

“您不用為我的事?lián)模抑涝趺醋??！绷_梅說。

羅天地說：“如果你妹妹來找你，怎樣才能找到你？”

“打我的手機?！绷_梅把她的手機號留給羅天地了。

羅天地說：“羅鳳和羅玉想來風海打工，我沒讓來，你說讓她們來好，還是不來好？”

“這要看她們自己了，哪里的錢都不是那么容易賺的，都要付出勞動和努力才行，風海賺錢的機會要比老家多一些。”羅梅說。

羅天地說：“羅鳳和羅玉來風海，你們姐三個在一起是個伴，相互能照顧，我和你娘也放心?！?/p>

“爸，這些錢您拿著回家用?！绷_梅拿出一疊錢遞給羅天地。

羅天地說：“家里挺好的，不用你的錢?！?/p>

“我給您，您就拿著。”羅梅說。

羅天地說：“我給你存起來，留著你出嫁時用?！?/p>

“汪海洋現(xiàn)在怎么樣？”羅梅想了解汪海洋的事。

羅天地不隱瞞地說：“他跟于曉曉在一起住了幾天，好像分開了。”

“就是那個寡婦嗎？”羅梅說。

羅天地說：“是她。”

“是汪海洋提出來分開的？”羅梅沒吃驚，平靜地問。

羅天地說：“聽說是于曉曉不同意了。”

“那個寡婦為什么沒看上汪海洋？”羅梅不解地問。

羅天地說：“還不是因為你?！?/p>

“我不是跟汪海洋解除婚約了嗎?！绷_梅說。

羅天地說：“海洋晚上做夢總喊你的名字，攪的于曉曉睡不著覺?！?/p>

8

羅梅的娘看羅天地拿著衣服和手機從風?；貋砹?，而沒看見羅梅，責備地說：“你怎么不把羅梅帶回來呢？”

“她不想回來，我也不能把她綁回來呀?！绷_天地說。

羅梅娘看羅天地把手機和衣服放在炕上說“手機和衣服都是羅梅給的？”

“不是她還能有誰，我又沒錢買?！绷_天地說。

羅梅的娘說：“你撥通她的手機，我跟她通電話?！?/p>

“沒有手機卡，打不了?！绷_天地說。

羅梅的娘不知道手機卡是什么，不明白地說：“手機不能用嗎？”

“手機能用，但得有手機卡?！绷_天地說。

羅梅的娘說：“你怎么不拿手機卡呢？”

羅玉說：“我去鎮(zhèn)上買手機卡?！?/p>

“你得買三個?！绷_鳳說。

羅玉說：“這還用你說?！?/p>

羅天地說：“買兩個就行，你倆用一個手機，我和你娘用一個手機，另一個先放著，需要時再用?！?/p>

9

羅天地接過羅玉手里的手機，在鍵盤上摁著羅梅的手機號，但沒撥通，語音提示說不在服務(wù)區(qū)。

羅梅的娘說：“怎么回事？”

“不清楚?！绷_天地說。

羅梅的娘說：“你沒撥錯號碼吧？”

“沒有。”羅天地看著紙上的號碼，對照著，確認地說。

羅玉說：“可能我姐不想接電話。”

“她為什么不接電話？”羅天地說。

羅玉說：“我怎么知道?！?/p>

“羅梅告訴我說有事給她打電話?！绷_天地說。

羅鳳說：“過段時間再打?！?/p>

羅天地說：“把羅梅給的六千元錢存起來吧。”

“她又買衣服，又買手機的，哪來這么多錢？”羅梅的娘問。

羅天地說：“她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