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賀的超級阿嬤

年僅八歲的昭廣，由于媽媽無力撫養(yǎng)，只好被寄養(yǎng)在了鄉(xiāng)下的外婆家。外婆家也很窮，昭廣不得不自己燒飯、穿衣服、上學……家里沒東西吃了，又沒太多的錢去買。這樣的生活聽上去是不是很不幸昵？可是，昭廣每天都過得開開心心的，原來啊，他有一位神秘的“超級阿嬤”……

河中漂來的禮物

我站在河堤上，茫然地望著門前那條很多行人來往的馬路，沒多久，就遠遠看到外婆回來的身影。

外婆的工作是清掃佐賀大學和佐大附屬中學、小學的教職員室和廁所，快的話上午11點左右就可以回家了。

走在回家路上的外婆，樣子有點奇怪。她每走一步，就發(fā)出“嘎啦嘎啦”的聲音。我仔細一看，她腰間好像綁著一根繩子，拖著地上的什么東西一路走來。

“我回來啦?！?/p>

外婆依舊弄出“嘎啦嘎啦”的聲音，若無其事地和我打了一聲招呼，走進大門。我跟在后面進門，外婆正解下她腰上的繩子。

“阿嬤，那是什么??？”

“磁鐵?！?/p>

外婆看著繩子說。繩子一端綁著一塊磁鐵，上面沾滿了釘子和鐵屑。

“光是走路什么事也不做，多可惜，綁著磁鐵走，你看，可以賺到一點兒外快的?！?/p>

“賺到？”

“這些廢鐵拿去賣，可以賣不少錢哩！不撿起掉在路上的東西，要遭老天懲罰的?！?/p>

外婆說著，取下磁鐵上的釘子和鐵屑，丟進桶里。桶里已經(jīng)收集了不少“戰(zhàn)利品”。

外婆出門時，好像一定會在腰間綁著繩子。我簡直看呆了。

外婆真是能干，盡管從外表一點兒也看不出來。但這還不是最讓我驚訝的事。

外婆把釘子和鐵屑都丟進桶里后，又大步走到河邊。我跟在后面，奇怪外婆為什么看著河水微笑。

“昭廣，幫我一下。”

她回頭叫我之后，轉身從河里撈起木片和樹枝。河面上橫著一根木棒，攔住一些上游漂下來的木片和樹枝。之前我到河邊張望時，還在好奇那根木棒為何橫在河里，哪里想得到它是外婆用來攔截漂流物的法寶！

外婆把木棒攔下來的樹枝和木片曬干后當柴燒。“這樣，河水可以保持清潔，我們又有免費的柴火，真是一舉兩得?！蓖馄潘实匦χf。

現(xiàn)在看來，外婆早在45年前就已經(jīng)致力于資源回收利用了。

木棒攔住的不只是樹枝和小木片。上游有個蔬菜市場，尾部開杈的蘿卜、小黃瓜等賣不出去的蔬菜，都被丟進河里，也都被木棒攔住了。

外婆看著這些奇形怪狀的蔬菜說：“彎曲的小黃瓜切絲用鹽腌一腌，味道也一樣?！?/p>

是這樣的。

還有一些果皮受損的水果，也因為賣相不好而被丟棄。但是對外婆來說，那些水果“只是外表差一點而已，切開來吃，味道一樣”。

就這樣，外婆家的大部分食物，都仰仗河里漂來的蔬果。而且，“夏天時西紅柿用河水冷藏看漂流下來”更加好吃。甚至有時候，會有完好無損的蔬菜漂下來。

當時，市場上批發(fā)的蔬菜還沾滿泥土，需要兼職的大媽在河邊沖洗干凈。通常都是十幾個人一邊聊天一邊洗菜，總有人不小心手一滑，完好無損的蔬菜就被水沖走了。

還有，大白菜有點兒重，大媽洗完甩水時，即使沒失手掉到水里，也總會有幾片外面的葉子脫落掉進河里。

每天，總有各式各樣的東西順流而下，被木棒攔住，因此外婆稱那條河是我們家的“超級市場”。她探頭望看門前的河水，笑著說：“而且是送貨上門，也不收運費?！?/p>

偶爾，木棒什么也沒攔到，她就遺憾地說：“今天超市休息嗎？”

外婆說這個“超市”只有一個缺點：

“如果今天想吃小黃瓜，也不一定吃得到，因為完全要聽憑市場的供應?！?/p>

真是無比樂觀的外婆啊。

別人家是看看食譜想著要做什么菜，外婆是看著河里想：“今天有什么東西呢？”再決定菜單。

外婆畢竟對那條河的情況了如指掌。

有一次漂來一個蘋果箱子。里面塞滿了米糠，米糠上放著腐爛的蘋果。我拿著斧頭，打算把米糠倒掉，只留箱子當柴火時，外婆說：“你先摸摸米糠里面?！?/p>

“??？”

我心想：“為什么？”但還是乖乖地伸手去摸——里面竟然還留著一個完好無損的蘋果！

我覺得外婆簡直像個預言家。

外婆的智慧總是讓我驚嘆不已。在我親眼看見外婆的生活方式后，更是深有體會。

熱水袋帶來的幸福

外婆總是很樂觀，但在寒冬時節(jié)，心情偶爾也會毫無緣由地消沉。那天是比平日更冷的一個寒夜，外婆卻喜滋滋的。

“有什么好東西嗎？”

“今天有這個熱水袋，很暖和呢！”她興奮地把熱水灌進那橢圓形的銀色舊熱水袋里。

不知是撿來的還是從哪里要來的，我半信半疑地想，有它就真能變暖和嗎？可是用毛毯包看它放在腿下之后，真的感覺好暖和。這溫暖的被窩就像天堂一般，讓我沉沉睡去。

從那天晚上開始，我成了熱水袋的忠實信徒。一到晚上，外婆把熱水灌進熱水袋后拿給我，我就高興不已。

一天早上，我準備出游時，問外婆：“有沒有水壺？”

外婆很快就說：“把茶裝進熱水袋里拿去就行了?！?/p>

“??？熱水袋？”

可是有總比沒有好，我真的把茶裝進熱水袋里帶出了門。但那畢竟是熱水袋。

身上綁著熱水袋走在路上，不但我同學，連路上的行人也紛紛側目。我一整天都覺得丟臉死了，就在出游快要結束的回程路上，事態(tài)突然扭轉。

到處跑著玩耍，又走了一天，同學們都很渴，但他們那些小小的水壺都已經(jīng)空了，只有我的熱水袋還留有一大半的水。

“你還有茶嗎？”

“給我喝一口?！?/p>

大家都跑到我這邊，而我也認為茶水少了，熱水袋會變輕，沒有拒絕的理由。

“好啊，好啊。”

我大方地把茶分給他們，居然有人拿點心給我說：“這個給你，謝謝?！?/p>

熱水袋里的茶換來了點心和糖果，感覺好像“稻草富翁”（日本童話中，以一根稻草不斷換到許多東西，最后變成富翁的人）一樣奇妙，這也多虧了外婆不受“熱水袋只是暖腳工具”這一傳統(tǒng)觀念的束縛呀。

選自南海出版公司《佐賀的超級阿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