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齡化背景下老年人健康信仰的提出
——從宗教信仰的視角分析

裴孝成 呂韶鈞

(北京體育大學，北京 100084)

老齡化背景下老年人健康信仰的提出
——從宗教信仰的視角分析

裴孝成 呂韶鈞

(北京體育大學，北京 100084)

老齡化；健康；信仰；健康信仰

低出生率、低死亡率、低自然增長率等因素加快了人口老齡化進程〔1〕。世界衛(wèi)生組織1990年在丹麥哥本哈根國際老齡大會上首次提出了實現(xiàn)“健康老齡化”的目標，這一目標的提出不失為解決老齡化問題的一條重要而有效的途徑。所謂“健康老齡化”，是指在老齡化社會中，老年人處于生理、心理和社會功能的健康狀態(tài)，同時也指社會發(fā)展不受人口過度老齡化的影響。近年來世界各國都把解決老年人的健康問題及支持老齡化社會可持續(xù)發(fā)展等社會問題提升到了國家戰(zhàn)略的高度來認識。這種“健康化”不僅僅是身體上的，也包括精神上和社會上的。而就老年人的精神健康而言，樹立良好的健康信仰是當前健康老齡化的核心問題。

1 健康信仰是人類永恒的內在本能

信仰是人類社會迄今為止十分普遍的精神現(xiàn)象，而人類的宗教情感之所以能夠在特定的情境下被激發(fā)出來，并引起人們的共鳴，就在于這種普遍存在于每個人內心的信仰本能〔2〕。人類的本能是人類的先天觀念，是人類的本質，包括人類的生物本能和優(yōu)化本能。而優(yōu)化本能或者說擴張(繁殖)本能，它體現(xiàn)了人類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對種族興旺與后代繁衍的追求，更體現(xiàn)了個體價值與群體價值的統(tǒng)一及對生命或健康的信仰。健康信仰是人類永恒的內在本能，可以從健康與信仰兩個角度進行解讀。

1.1 對于健康的理解

1.1.1 健康概念的演變 1978年的阿拉木圖宣言中指出，健康是身心健康、社會幸福的完美狀態(tài)，而不僅是疾病和體弱的匿跡。1984年的世界衛(wèi)生組織(WHO)憲章中明確將健康界定為：身體上、心理上和社會適應上處于良好狀態(tài)，它不僅僅指生病或體弱。WHO專家委員會的闡釋(1990)：健康是由人們在其日常生活環(huán)境中創(chuàng)造和享有，人們在這種環(huán)境中學習、工作、游玩和獻出愛心〔3〕。WHO認為，健康是一個人在生理上、心理上及社會適應上的完美狀態(tài)，并不單純的是一個人身體出現(xiàn)的疾病或虛弱現(xiàn)象，這是現(xiàn)代關于健康的較為完整的科學概念。

1.1.2 對于健康的重視已提升到國家戰(zhàn)略 ①國務院關于印發(fā)全民健身計劃(2011～2015年)的通知：國家的富強，綜合國力及社會的文明進步關鍵在于人民身體的強健和生活的幸福，這也是實現(xiàn)中國夢的重要基礎。為進一步發(fā)展全民健身事業(yè)，廣泛開展全民健身運動，加快體育強國建設進程，特印發(fā)了關于全民健身計劃(2011～2015年)的通知。“計劃”的工作措施中明確提到，要重視發(fā)展老年人體育，提升老年人健康水平。全民健身計劃的施行，體現(xiàn)了時代發(fā)展對健康的重視。②2015年的全國兩會政府工作報告，明確提出了“健康中國”的歷史重任，原文指出“健康是群眾的基本需求，我們要不斷提高醫(yī)療衛(wèi)生水平，打造健康中國?！边@是對健康的新提法，提出了更高更新的目標，突顯了國家對健康的重視。③國務院關于促進健康服務業(yè)發(fā)展的若干意見：國務院會議強調要促進健康服務業(yè)發(fā)展，加快發(fā)展健康養(yǎng)老服務。老年健康產業(yè)將占突出地位，對老年健康的重視必然帶動老年健康產品的發(fā)展，對老年人健康的養(yǎng)護勢必會給老年護理、健康咨詢、體育養(yǎng)生等相關服務的健康產業(yè)發(fā)展方向帶來機遇，這也體現(xiàn)了國家對健康的重視，并將健康事業(yè)的發(fā)展融入經(jīng)濟發(fā)展中。國家政策對于社會對健康的理解與重視具有重要的導向作用，因此，相關健康政策的出臺對于人們重新審視健康，并進行身體實踐有著重要意義。然而單方面依靠國家層面的宏觀引導勢必導致政府工作壓力巨大，因此，需要借助其他媒介，廣泛開展健康教育宣傳工作，更好地實施政策平衡工作，使健康的重要理念深入人心。著名的馬斯洛需要層次理論中，是以金字塔的形式呈現(xiàn)人類的五種需求，體現(xiàn)了處于基層的生理需求的重要性。生理需求包括飲食，空氣、健康等內容〔4〕，一方面說明它是實現(xiàn)安全需要、社會交往需要、尊敬需要及自我實現(xiàn)的重要根基；另一方面說明，健康對促進最終的自我實現(xiàn)起著重要作用。為使人們建立健康的信念，形成長效的健康行為規(guī)范，有人曾對健康信念模型進行過研究，主要是人們通過對自身健康狀況的認知，從個體心理、動機來解釋健康行為，從而建立并加強了對人們健康教育的策略。健康信念是驅動人們追求健康的意志行為基礎，而對于健康欲望相對應的行為能力的激發(fā)，信仰的力量似乎要比信念更加強大。

1.2 如何理解信仰 關于信仰，《現(xiàn)代漢語詞典》第5版有著明確的界定，它是對某人或某種主張、主義及宗教極度相信和尊敬，拿來作為自己行動的榜樣或指南〔5〕。這里信仰的概念更趨向一種相信、尊敬，體現(xiàn)一種極度信任下的自我行為，是自我行動的榜樣與標桿。因此，在個體追求健康的社會中，需要成功的健康實踐者，作為一個榜樣影響他者。

《信仰但不認同》一書中寫到關于信仰，所謂“信”是對某種尚未實現(xiàn)、并非真實存在的觀念、理想、預設的追求、持守和忠誠；“信”是一種前瞻、一種托付、一種投身、一種冒險，故此才有“信仰博弈”，甚至“信仰之賭”的說法〔6〕。在這一意義上，信仰涉及未來學、預測學的問題。從價值層面以旁觀身份來觀察、判斷，則可說這種“信”有“理信”、“迷信”，有“真信”、“假信”，有“確信”、“盲信”，甚至還有“誤信”、“癡信”等。在西方社會處境中，康德曾從“功能”意義上分出“實用的信仰”，“教會的信仰”和“道德的信仰”之不同〔7〕。其實，在個體需要健康并不斷追求的社會，對于健康的追求，這又何嘗不是一種投資、前瞻與托付？

對于信仰的理解，有哲學家〔8〕這樣認為，信仰就是一種寄托，是一種道德，是一種終極關懷。而對于中國人來說，終極狀態(tài)下的關懷方式，則是中國人很特別的信仰，它甚至不需要特殊的宗教儀式，也不需要什么特別的表達，只要是中國人，他就能夠表達并實踐這一特別的信仰(對于生命的信仰)。儒釋道的思想體系及民間社會草根文化是孕育天命信仰的深厚土壤〔6〕，同時也是孕育健康信仰的重要環(huán)境。

關于信仰，有學者〔9〕提出，信仰是一種特定的人群和個人能夠共享的目標、共識，共同的價值取向，共同的價值承諾。信仰的本質可以是一種自我超越，是一種信奉、堅守和追求，也可以是一種生活方式和思維方式。其所信觀念故為信念，有其超前性或超現(xiàn)實性?！叛霭ㄗ诮绦叛?、政治信仰、群體信仰(或社團)信仰及文化信仰等。關于信仰，人們有著深刻的理解，信仰是一種相信與尊敬，是一種博弈，是一種寄托、道德與終極關懷，是一種信奉、堅守與追求。老年人需要健康，而解開老年人追求健康的第一密鑰就需要老年人對健康的“信”，而這種信本身需要是健康的。因此，老年人需要健康信仰，社會也更需要健康信仰。

2 健康信仰的基本含義

要想厘清健康信仰的內涵，必須先從信仰和健康這兩個基本概念入手，這是一個不可回避的問題。因為它是健康信仰的邏輯起點，也是理解健康信仰一直以來在人們生活中所起作用的基礎。而正確理解健康信仰的基本內涵，無疑將有助于從根本上把握健康信仰的本質特征，促進健康信仰的健康發(fā)展。

從健康信仰的構成理解健康信仰的內涵，可以從兩個層面進行理解(意識層與行為層)，見圖1。從本質屬性上看，健康信仰的實質是一種特殊的社會意識形態(tài)，反映人們對自身健康的認識，是指一種對健康有理解性的想像、一種解讀健康的方法和觀念的集合。它作為一種精神風俗，是極其復雜的，是人類的生產、生活、工作和學習等過程中對健康理解下的一種寄托或終極關懷，這是從意識層面對健康信仰的深刻解讀。從行為層面看，健康信仰又是在健康意識的指導下所進行的行為實踐，人們會通過體育、醫(yī)療、保險、祭祀儀式等各種手段期望實現(xiàn)個人或他者的健康。

圖1 健康信仰的構成

根據(jù)人類學流派的功能學派“文化需要說”，著名的英國人類學家馬林諾夫斯基在他的著作《文化論》中進行過深刻的論述，認為文化與人的需要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人類有機體的需要(即生物需要)是第一個基本需要，從而形成了基本的“文化迫力”〔10〕，這是功能學派的“文化需要說”的核心。而人類的第二個需要就是種族的延續(xù)。把人類有機體的需要和種族的延續(xù)分列一二位，突出了身體存在的重要性，其中也反映出人們對健康的需求及對種族生命的崇拜?！拔幕枰f”的內容與馬斯洛需要層次理論中對生理需求的重視不謀而合，這是健康信仰提出的重要理論依據(jù)，健康信仰是在健康需求的前提下產生的，對健康的需求，一方面是對自己，對自己生命健康長壽的祈禱或對疾病災禍的祛魅，一方面是對他者，主要是父母對子女或子女對父母等健康長壽的祈禱或對疾病災禍的祛魅。在《現(xiàn)代漢語詞典》中祛有祛除之意，除去(疾病、疑懼、邪崇等)，魅指傳說中的鬼怪。祈是祈禱，通過一種宗教儀式，信仰宗教的人向神默告自己的愿望。福指幸福，福氣(跟“禍”相對)，因此，祛魅和祈福也是健康信仰的核心。見圖2。

圖2 健康信仰的理解

健康信仰主要以追求個人或他者的健康及種族的延續(xù)為目標?！盀槭裁醋非蟆保@是對“追求者”心理的深層拷問，通過社會交換理論或許可以進行解讀。西方的社會交換理論者彼特·布勞〔11〕認為，社會交換行為突出自我的滿足感，每個人的行為目標是以自我獲取物質上的滿足與精神上的愉悅為中心，這與健康信仰中追求個人的健康是相通的。彼特·布勞〔11〕還認為，利他主義行為也是一種交換性行為，一個人冒生命危險去救人或捐贈巨款給慈善機構都不是只給不取的行為，他還是為了獲得精神上的安慰和滿足，這與健康信仰中對他者健康長壽的祈禱或對疾病災禍的祛魅亦有異曲同工之妙。利己主義是一種價值觀，除了這種價值觀之外，人們之間的交換行為至少還受利他主義的價值觀及情感和規(guī)范的影響和制約。從健康信仰角度，人們?yōu)榱私】?，通過信仰，實踐，最終達到滿足對健康的需要，這是一種社會交換理論的體現(xiàn)。基于此，本研究把健康信仰界定為：源于人們對健康的需求，在這種心理意識的催生下產生的堅定不移的追求健康的信念并進行身心實踐的行為意識。同時也是對以追求健康為目的的各類信仰的集合。這種行為意識指導和規(guī)范主體在世俗社會中追求健康的行為屬于一種特殊的社會意識形態(tài)和文化現(xiàn)象。

3 健康信仰在健康老齡化社會中的積極作用

3.1 健康信仰的影響 健康信仰的提出為追求健康的人們提供了導向，在追求健康的過程中，人們會選擇不同的途徑以達到健康之目的，但在復雜的社會中，有些途徑并不能滿足人們實現(xiàn)健康的目標，甚至有些對于國家或個人造成嚴重的后果。

健康信仰下的效果有兩類，一種是產生積極健康影響的，一種是產生消極健康影響的。就積極健康影響而言，通過健康信仰，增進了人們的健康，加強了人們的主觀幸福感等，例如，體育養(yǎng)生運動指導下，人們健康水平的提高。其次，健康信仰的提出，利于指導和諧社會的構建，對指導經(jīng)濟，促進健康產業(yè)的發(fā)展有重要作用。對老年健康問題的研究中，所涉及的老年人的健康支出、勞動力水平、家庭贍養(yǎng)負擔、健康產業(yè)的發(fā)展等方面對經(jīng)濟發(fā)展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再次，提供導向。作為評價主體價值觀念體系的深層內核，健康信仰從生成的那一刻起，就滿足著人在現(xiàn)實的承載下獲得對健康的需要，健康信仰的生成也意味著獲得了純正性的價值本性。健康信仰和其他信仰有共通之處，都指向未來，指向所求的方向，不過健康信仰會更進一步，容易將可望不可及的理想的變?yōu)楝F(xiàn)實。第四，帶來希望。擁有健康信仰，表示人決心按自己已有的尋求健康的理念來生存，表明人愿意自覺提升自己的精神境界，表明人們希冀按自己的愿望來追求健康，維護親人幸福，社會的安榮。

而健康信仰的消極影響，則對個人、對社會則會產生惡性危害。事物的發(fā)展帶有兩面性，由于對健康信仰的不良引導或被別有用心之人的利用，造成的后果是嚴重的，如，“法輪功”對國家、社會、家庭或個人的危害就是一個很有說服力的例子。由于人們對健康的需要和渴望，并通過各種途徑來尋求健康，健康信仰使人們得到了生理、心理的健康和社會的適應，但由于邪教勢力的混入，利用人們追求健康的心理，策劃了危害社會的行為，使人們的健康受到極大摧殘，給社會造成巨大損失。人們追求健康的心理是值得肯定的，但由于被“法輪功“不法分子利用蠱惑，給社會造成了極大的損害，卻是給人深刻警醒的。

3.2 健康信仰在健康老齡化社會中的積極作用 以宗教信仰為個案分析，宗教信仰是一種典型的信仰形態(tài)，它是指信奉某種特定宗教的人對所信仰的神圣對象(包括特定的教理教義等)，由崇拜認同而產生的堅定不移的信念及全身心的阪依〔12〕。它是一種特殊的社會意識形態(tài)，也是一種精神文化現(xiàn)象。追求健康為目的的宗教信仰也是一種健康信仰。

新的醫(yī)學研究已經(jīng)表明，信仰宗教的人普遍比其他人更為健康且長壽，患腦卒中、抑郁癥、心臟病及產生焦慮不安情緒的風險也比普通人小〔13〕。而為什么擁有信仰會使人更加健康呢？王武林〔14〕在分析宗教信仰對主觀幸福感的影響原因時指出：“在我國有某類宗教信仰或宗教歸屬的老年人的主觀幸福感高于無宗教信仰或宗教歸屬的老年人?！睂夏耆硕?，宗教信仰的突出作用之一是對心理的調適功能。

劉曉芳〔15〕曾結合個案論述宗教信仰對農村老年人情感需求、娛樂需求、教育需求、人際交往需求和自我實現(xiàn)需求等精神需求的影響。結果表明，“宗教信仰可以是豐富農村老年人精神生活，滿足他們精神需求的另類方式，是對主流文化娛樂活動的某種替代”。從美國的現(xiàn)代派神學家哈維的斷言中，教會如果想跟上時代的步伐，就應該將游戲的成分使用于崇拜儀式中，并為教徒充分放松情感創(chuàng)造更多的條件〔16〕，由此可以推斷健康信仰對人們情感的積極影響。上面提到的宗教中的崇拜儀式其實也是早期體育的一種重要形式，體育與宗教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與健康信仰亦有著很深的淵源。早期的體育作為祈福消災的身體文化形式，是人類身心世界展示的理想舞臺。研究〔13〕表明祈福禱告會對祈福者的身體產生積極的影響。類似靜默沉思的非宗教祈禱也能使人心情平靜并且感覺身體舒泰，這一功效早已得到臨床醫(yī)生的承認。赫伯特·本森(Herbert Benson)〔17〕在研究中也發(fā)現(xiàn)，平穩(wěn)的心理狀態(tài)有助于增強身體的自我治愈能力，這也說明在追求健康信仰的過程中，能保持良好的心靜，端正的生活態(tài)度對于人們達到健康的目的是極有幫助的。

丁志宏〔18〕采用簡版老年抑郁量表(GDS)中文版-15，測量老年人抑郁發(fā)生率，利用列聯(lián)方法分析中國宗教信仰對老年人抑郁發(fā)生率作用，利用回歸分析分析宗教信仰對降低老年人抑郁程度的影響。結論分析稱，宗教信仰對降低老年人抑郁發(fā)生率有著重要作用，并且越是弱勢群體的老人，其降低作用越強〔18〕。從這種意義上講，宗教不僅可以發(fā)揮有益的精神安慰作用，而且還能幫助信仰者掌握擺脫壓力和焦慮的辦法，從而促進他們的身心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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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丁志宏.宗教信仰對降低中國老年人抑郁的作用〔J〕.中國老年學雜志，2014；34(2)：462-3.

〔2015-12-27修回〕

(編輯 苑云杰/杜 娟)

呂韶鈞(1963-)，男，教授，博士，博士生導師，主要從事民族傳統(tǒng)體育理論與實踐研究。

裴孝成(1990-)，男，碩士，主要從事專業(yè)武術與民族傳統(tǒng)體育學研究。

R2

A

1005-9202(2017)06-1551-04；

10.3969/j.issn.1005-9202.2017.06.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