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的賭局

李琳

故事發(fā)生在宋朝的時候，宰相付青書有個漂亮可愛的千金，名叫付容若。這一天，付容若突然找到父親，說她愛上了前來趕考的書生宋子期，要和有財有勢的未婚夫陳白退婚。

付青書身在宰相高位多年，也在富貴里浸淫多年，為人眼過于頂，自然不肯把女兒嫁給一個家境清貧的窮書生。看見傾其所有前來提親的宋子期，非但指著他一通臭罵，還不顧付容若的反對，讓家丁把宋子期亂棍打了出去。

正巧這時候，有朝中大臣來邀請付青書出門看戲，付青書嚴(yán)厲斥責(zé)下人看好付容若后，自己帶了兩個隨從徑直出門去了。

誰料到，付青書剛走不久，宰相府就發(fā)生了一場火災(zāi)。幸虧發(fā)現(xiàn)的及時，當(dāng)他匆匆忙忙趕回來時，火已經(jīng)被撲滅了。

這場大火燃起來很突兀，但沒有蔓延開去，只把一間臥房里的家具燒得一干二凈，連墻壁都快被燒透了。一看這幅情景，參與救火的下人們都嚇得涕淚橫流，兩股戰(zhàn)戰(zhàn)，幾乎站都站不住了。

對于偌大的宰相府來說，燒壞一兩間房子本來算不得什么大事，可問題在于這間房子恰好是付容若的臥房，起火之前，有多名下人看見她正坐在窗前彈琴自娛，還時不時地抹去臉上的眼淚。

家丁們沒有找到付容若，斷定她被困在臥房里了，紛紛沖進(jìn)火場想要救她出來，卻都因為火勢太大而無法營救。

大火熄滅后，有人在廢墟里發(fā)現(xiàn)一具焦黑的女尸。看著尸體蜷縮在墻角里的慘狀，大家都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陳白很快得到了這個消息，趕到了宰相府。他和宋子期曾經(jīng)因為比試詩詞歌賦結(jié)下宿怨，此刻聽說未婚妻付容若愛慕宋子期，還為他而死，心中自然更是十分嫉恨。在火場轉(zhuǎn)了幾圈后，陳白突然想出一條陷害宋子期的毒計。他湊到付青書的耳邊低聲說：“付伯伯，依我看來，容若妹妹是不可能自殺的，一定是宋子期逼奸不成，才放火燒死了她！”

付青書抬頭看了陳白一眼，陳白說：“容若妹妹死的這么慘，我們可不能輕易放過宋子期！伯父有用得著小侄的地方，盡管開口，小侄萬死不辭！”

付青書讓家丁把宋子期帶過來審問，三個人剛一照面，陳白就嚷嚷著要捆宋子期去按察司用刑。

宋子期還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急忙問付青書：“付伯父，您這是干什么？我沒有做過什么違法亂紀(jì)的事??！”陳白打量宋子期一陣后，冷冷地說：“宋子期，你還在這兒裝什么蒜，沒想到你這么狠毒，連容若小姐都能狠心殺害！”

宋子期一下子蒙了，撲過去抓住陳白的衣袖，焦急地問：“求求你，快告訴我容若小姐她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

付青書狠狠地一拍桌子，擱置在桌邊的茶杯都被震到了地上。他的臉色看起來非?？膳拢幊恋脦缀踝屓擞悬c喘不過氣來。他沖著宋子期咬牙切齒地說：“我讓家丁把你亂棍打出去，你就心懷怨恨，想放火燒死我們，是不是？”

說到這兒，付青書捂著胸口，喘了一大口氣，他瞪著宋子期，大聲斥責(zé)道：“不同意你和容若婚事的人是我，讓人打你的也是我，你為什么要去害容若？你就是用這種方式來回報她對你的愛嗎？”宋子期驚呆了，他淚流滿面地跪倒在地，哭著說：“我和容若早已發(fā)過誓要同生共死，我又怎么會去傷害她？”說著話，他對著付青書磕下三個響頭，指天發(fā)誓一定要為心愛的人找出殺害她的真兇。付青書見狀，深有感觸，他親自把宋子期帶到了那具焦黑的女尸旁。宋子期顫抖著手，卻遲遲不敢揭開裹尸布，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胡亂抹了把眼淚，開始檢驗尸體。

片刻之后，宋子期臉上的愁云突然散去，他畢恭畢敬地向付青書行了個禮，高興地說：“付伯父不必再難過了，以晚生看來，這具女尸絕對不會是容若小姐?！?/p>

宋子期話音剛落，站在一邊早就沉不住氣的陳白跳起來大罵：“不是容若還會是誰？分明是你干的壞事卻不承認(rèn)，你是想讓容若小姐死不瞑目嗎？……”

付青書咳嗽一聲，制止了陳白的咆哮，示意宋子期繼續(xù)往下說。宋子期微微一笑道：“我今天剛剛見過容若小姐，她神清氣爽，臉色紅潤健康，而這具女尸在被火燒死前，就已經(jīng)感染了肺癆，而且病得很重！”

“這具女尸雙唇微張，口中有一些干灰，看起來很像是被火活活燒死的樣子?！闭f到這兒時，宋子期話鋒一轉(zhuǎn)，說道：“按照常理來說，活人被火焚燒時肯定會掙扎呼喊，吸入煙塵，而灰塵遇見唾沫后應(yīng)該是稀泥狀，由此可見，這個女子早在大火燃起的時候就死了，她嘴里的干灰是在焚尸之后才被人放進(jìn)去的?！?/p>

付青書見宋子期一下子就看出了女尸的疑點，分析問題不假思索卻條理分明，臉上禁不住露出了一絲笑意。陳白在一邊聽得瞠目結(jié)舌，難道那具女尸真的不是付容若？

在宋子期的追問之下，付青書將火災(zāi)的實情說了出來。

原來，那場大火燃起后不久，付容若就被人救了出來。因為她容貌被毀，一直躲避著不見任何人，那具燒焦了的女尸就被當(dāng)成了付容若。

付青書嘆了口氣，對陳白說：“你對容若癡心一片，又和她從小一起長大，她的臉被大火灼傷嚴(yán)重，不知道你會不會嫌棄她呢？”

說到這里，付青書拍了拍手，一個蒙面女子款款走上前來。她伸出纖纖素手，輕輕揭開臉上的紗巾，在那猙獰可怕的傷口下，儼然是過去那張姣好的面容。這個女子，正是以往生得國色天香的付容若。

陳白見狀，冷汗稀里嘩啦地流了滿臉。他一拍腦袋，連連推說家中還有急事要辦，轉(zhuǎn)身就告辭走了，連道別的話都忘記了說。陳白走了，付青書又問宋子期：“雖然死的不是容若，但這場火是不是你放的我們?nèi)匀徊磺宄?，你還是最有嫌疑的那個人。不過，如果你愿意娶容若為妻，我可以當(dāng)做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過，還把宰相府的全部財產(chǎn)分一半給你?！?/p>

付青書得意地看著宋子期，等著他說出讓自己滿意的答案。誰料到，宋子期深深地看了一眼蒙面女子，一字一頓地說：“不！我不愿意！”付青書一愣，不敢置信地問道：“這么好的條件你都不愿意，難道也是因為容若不漂亮了？”

宋子期搖了搖頭，低聲說道：“您錯了，無論容若小姐變成什么模樣，我都愿意和她在一起一生一世。也正是因為我愛她，我要查清真相，再以清白之身娶她做我的妻子！”

就在這個時候，大廳內(nèi)的一扇玻璃屏風(fēng)被人推翻在地。宋子期回過頭，只見付容若滿面淚水地沖了過來，緊緊地抱住了他。

付青書輕聲說：“好女兒，為父認(rèn)輸了，你果然給自己挑了一個好夫婿。”

付容若抬起頭，沖著宋子期破涕為笑，臉頰在燭火的照映下美艷如花。宋子期這才發(fā)現(xiàn)，她的臉上一片光滑，壓根就沒有什么被火灼傷的傷疤。

在宋子期的再三追問下，付容若告訴了他所有的真相—原來，這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她和父親付青書為了考驗陳白和宋子期的真心而設(shè)下的一連串計謀的賭局。

聽到這兒，宋子期突然問付容若，“被燒焦的那具女尸……是誰呢？”

付容若笑起來，嬌嗔地打了他一拳，“傻瓜，那是我們府里的一個下人，病得只剩一口氣了，我爹就讓她做了我的替身……”

宋子期的心情變得沉重起來，他低聲說：“那……那個毀容的女子……”

付容若一愣，滿不在乎地說：“誰讓她長得和我那么像呢？做戲就要做得逼真嘛！再說了，她出身那么卑賤，怎么能和我長同一張臉？雖然我毀了她的容貌，可我也給了她一大筆銀子，算起來她也不吃虧！”

宋子期長嘆一聲，一語不發(fā)地離開了宰相府。他心底所有的愛和熱情，在這一夜之間，被這對父女的冷酷無情，和這一場視人命如草芥的賭局，消磨的一干二凈。

選自《民間傳奇故事》2016.10上

（段明 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