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衡心理治療與心身相關障礙

平衡心理治療與心身相關障礙

袁勇貴黃河張玲俐王彩云劉曉云徐治張文瑄

平衡心理治療(balancing psychotherapy,BPT)是一種建立在東方哲學體系之上,整合了精神分析、認知療法、行為療法、敘事治療以及積極心理學等多種心理治療流派的治療取向。它運用平衡學的相關理論,緊緊圍繞“度”和“關系”兩個核心內容,來幫助個體實現(xiàn)心身平衡狀態(tài)。正確運用BPT有利于心身疾病病人的心身康復以及生存質量的提高。

1 心身相關障礙是一種失衡狀態(tài)

心身相關障礙產(chǎn)生的根源在于個體潛意識中的矛盾沖突,當這種矛盾沖突積聚到一定程度后就會突破原來的平衡狀態(tài),表現(xiàn)出各種各樣的癥狀,如抑郁、焦慮、軀體化等,使得個體更痛苦[1]。事實上,人生不如意常八九,人的一生,相當一部分時間,就是用來化解這些“不如意”,即不平衡的。個人對不平衡的處理不當,是煩惱甚至疾病的根源。

人不可能沒有煩惱,喜或怒其實都是正?，F(xiàn)象,關鍵在于能否做到“發(fā)而皆中節(jié)”。如果過了度,或狂喜,或至哀,那就是心態(tài)失衡了。

喜、怒、憂、思、悲、恐、驚等情緒的“不節(jié)”是中醫(yī)認為的內在病因,也就是說各種情緒的不平衡會導致疾病。五行學說認為,五臟對應著五種主要的情緒,而且這些情緒之間也是相生相克的。肝對應的情緒為怒,怒傷肝,悲勝怒;心對應的情緒為喜,喜傷心,恐勝喜;脾對應的情緒為思,思傷脾,怒勝思;肺對應的情緒為憂,憂傷肺,喜勝憂;腎對應的情緒為恐,恐傷腎,思勝恐(《內經(jīng)·五運行大論》)。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實踐中早已發(fā)現(xiàn),抑郁者往往壓抑了自己的憤怒,而以抑郁替代了憤怒,這頗類似于“悲勝怒”;心理治療師也常常能見到有些焦慮者變得易怒,用憤怒壓抑焦慮,這就是“怒勝喜”?？梢钥闯銎鋵嵾@七種情緒是相生相克的,它們之間處于一種動態(tài)平衡[2-3]。

2 平衡的表現(xiàn)和本質

平衡是一個相對概念,屬于哲學范疇。平衡既是宇宙規(guī)律,也是社會規(guī)律。我們可以把平衡定義歸納為四個字:(1)動:平衡不是一潭死水,是動態(tài)的(以蓄水池為例,它是有進水和出水的);(2)變:當平衡的一邊改變時,另一邊也會隨之改變;(3)等:平衡中得到的和失去的總保持相等;(4)定:保持平衡的特點就是平穩(wěn),總保持穩(wěn)定。而其中“動”和“變”是平衡的表現(xiàn),“等”和“定”是平衡的本質[4]。

3 平衡的基本功能

平衡的基本功能有二,一是“度”的掌握,二是“關系”的協(xié)調?！岸取闭莆蘸昧?事物呈平衡狀態(tài);“關系”協(xié)調好了,事物亦呈平衡狀態(tài)。

3.1 度的掌握 度就是限度?？陀^規(guī)律顯示:人類的任何活動都有個度的掌握問題,不到度,事不成;過了度,事變樣?？鬃铀f的“過猶不及”即是很好的例證,它闡明了一條重要的平衡規(guī)律,這條規(guī)律指導人們的一切行動。

度的掌握涉及智慧、氣質和品德問題,只有認識到度的重要性,認真在生活中掌握度,才可能避免許多麻煩。

3.2 關系的協(xié)調 這里所說的關系,指的是人與人、事與事、人與事之間互相作用、互相影響。關系的協(xié)調是人類行為中的一個重要內容。其中,根本的協(xié)調是人際關系的協(xié)調。

總之,平衡術的基本功能就是度的掌握和關系的協(xié)調。從“度”來講,適度就是平衡;從“關系”來講,和諧共處就是平衡[1]。

4 平衡的四個層次

平衡從病因學角度來看,從宏觀到微觀,平衡可分為4個層次。

(1)第一層次的平衡是指個人-家庭-社會的平衡。當一個人的心理處于平衡狀態(tài),表現(xiàn)為一個人在社會活動中軀體健康、思維敏捷、反應靈活、情感表達恰如其分。家庭是由個人組成的,它不僅承載著人類的繁衍生存,更滿足了兩性之間的心理和生理需求。家庭成員間需要互相尊重、互相支持、互相理解,共同承擔家庭重任。家庭是社會的基本構成單元,一個好的社會環(huán)境會促進個人和家庭的發(fā)展,從而達到一個穩(wěn)定的狀態(tài)。

(2)第二層次的平衡是身心靈的平衡。其中,身指軀體(意識);心指心理,主要指情緒(潛意識);靈主要指精神和靈性狀態(tài)(系統(tǒng)),如對生命意義價值的思考,以及人的生死觀、苦樂觀等。作為一個整體,身心靈包含了兩層含義,一是指“身、心、靈”三個層面,即從三個不同層面去理解;二是指三者的整合體,即三者之間的互動關系,旨在促進“身、心、靈”三者之間關系的良性發(fā)展,進而實現(xiàn)全人類的健康[5]。身的活動離不開心,心的運作主要體現(xiàn)在知情意,靈的運作可表現(xiàn)在宗教信仰的靈修活動中[6]。

靈性的修煉就是自我的融合,即個體的小我和宇宙的大我的融合,也就是天人合一。通過這種融合性的修煉,我們可以獲得內在的力量,深刻地反省自我,把智慧的光芒投射到我們的內在,從而提高自身的層次[7]。目前關于身心靈修養(yǎng)的方式主要有瑜伽、催眠、氣功、中醫(yī)養(yǎng)生等,特別是催眠術與瑜伽,更是風靡全球[8]。

(3)第三層次的平衡是指知情意的平衡。知情意的三角平衡是心理健康的標準。知就是認知,包括感知覺、思維;情就是情感情緒;意是意志行為。如果個體的知情意不平衡,那可能就出現(xiàn)了心理問題。

(4)第四層次的平衡是指單胺遞質的平衡。微觀層面上,經(jīng)典的單胺假說仍是我們解釋心身(心理)疾病的發(fā)病和治療機制的關鍵理論。如抑郁等的產(chǎn)生與血清中去甲腎上腺素(NE)、5-羥色胺(5-HT)和多巴胺(DA)水平的失衡等因素密切相關[8]。盡管該假說遭到質疑,但可以說即使其不是源頭,也一定是中間某個步驟。

前述4個層次從宏觀到微觀對平衡進行了詳細的闡述,這四個層次之間也是相互聯(lián)系和相互制約的,任何一個層次的平衡被打破,必然會影響其他層次的平衡。另外,從治療學角度來看,目前的治療手段,不論是藥物治療、物理治療,還是心理治療,都是通過調節(jié)微觀環(huán)境中的單胺遞質平衡失調入手的,逐漸達到第三、第二和第一層次的平衡。

5 BPT簡介

BPT就是運用心身平衡理論和方法打通思維之路的阻塞,幫助來訪者平衡好“度”的掌握與“關系”的協(xié)調。首先,通過分析病因,找到思維之路阻塞、內穩(wěn)態(tài)失衡的原因,然后再引導病人從本質和全局上對所遇到的問題進行認識,并舉出相應的事例加以比較,讓病人能夠站在另一個角度審視自我,深化對自我問題的認知,最后與其一起探討如何清除阻塞,并充分發(fā)揮病人的主觀能動性,來激發(fā)、調動機體的物質能量,促進機體病理狀態(tài)的良性轉歸,重建心身平衡。生理學獎得主伊麗莎白等總結出的長壽之道是:人要活百歲,合理膳食占25%,其它占25%,而心理平衡的作用占到了50%[9]。

BPT尋求傳統(tǒng)的病理心理治療與當代流行的積極心理治療完美融合,強調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縱析時間線,實現(xiàn)心身的多維度平衡。即不僅僅要關注此時此地的當下,還要清晰理解過去的個體經(jīng)歷,更要面向未來。

BPT的適應證包括心身相關障礙(如心身癥狀障礙、心身疾病、軀體疾病伴發(fā)心身癥狀等)、軀體癥狀障礙、抑郁障礙、焦慮障礙、失眠癥及各類心理問題。

6 BPT的治療目標

BPT指導個體的心理來適應家庭、社會、生態(tài)環(huán)境,特別是對生存環(huán)境產(chǎn)生的不良刺激,使個體能夠及時有效地通過自我調節(jié)達到心身平衡。其治療目標是實現(xiàn)身與心、個人、家庭與社會、自然的和諧統(tǒng)一,使個體達到積極的、向上的平衡心理,從容地面對生活。

7 BPT的治療步驟

平衡心理治療可分為團體治療、個體治療和家庭治療3種類型,每種類型大致包括六個步驟,但這六個步驟的順序并非固定不變,而是可以相互融通,動態(tài)調整的。

7.1 平衡奠基石 建立信任關系;治療關系建立時的破冰效應;了解基本情況。病人的信任,來訪者自愿原則是建立良好醫(yī)患關系的基礎,是一個療法能否見效不可或缺的根本。

7.2 平衡領悟會 情緒情感是人們對客觀事物是否符合自身需要的態(tài)度體驗, 是與人的社會性需要相聯(lián)系的主觀體驗。情感平衡是心理幸福感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一個人根據(jù)自己選擇的標準對其生活質量所做的總體評價[10]。情緒驅使我們采取行動(如逃避、面對或宣泄),表達情緒,譬如哭泣或大笑都可以釋放緊張和壓力,任由情緒緣由的能量自然地流動與消耗,可以更好地幫助我們尋找癥狀的成因。通過導入BPT的核心理論,即“度的掌握”和“關系的協(xié)調”,以及講故事(成功案例、哲理故事)、解讀平衡箴言,啟發(fā)來訪者領悟自己心理問題的癥結所在。

7.3 平衡癥狀析 具體分析,剖析失衡原因,提高病人自信。平衡式的人生主要包括六個方面:家庭、事業(yè)、財富、朋友、健康和成長。六個方面都很重要,缺少任何一方面,都可能導致身心的失衡。

7.4 平衡心得志 無論你是為了考試而復習,還是為了減肥而鍛煉,有一點是共同的:必須進行有效的訓練,包括一系列有效的重復動作和循序漸進的努力。心理訓練也是如此,病人需要完成家庭作業(yè),填寫平衡反饋單,包括建立治療目標,梳理治療心得,加深自我分析,表達治療信心等內容。“目標”能激發(fā)生命活力,也有助于我們思緒的整理[9]。而目標的實現(xiàn)無疑會讓人非?？鞓?但實現(xiàn)不了就會使來訪者受挫,對治療喪失信心。故此這里要注意:“目標”一定要切實可行,不宜過大,小步子原則,逐一實現(xiàn)為宜,否則會起副作用。

7.5 平衡放松術 不同的來訪者最適合的放松術可能不一樣,是因人而異的。一般包括動態(tài)與靜態(tài)兩部分。

動態(tài)放松術:包括太極拳、瑜伽、平衡保健操等。(1)太極拳:太極拳動作體松圓活,快慢適度,分清虛實。打拳時按套路調整身體的姿勢,進行招式動作,是練形。通過守意,使意念歸一,排除雜念,調整心理活動,清靜養(yǎng)神[11]。(2)瑜伽:通過瑜伽訓練不僅使人以新的境界回歸本我,而且還能使人感悟自我、領悟超我。從古至今,瑜伽都特別強調發(fā)展人際情誼、促進和諧,而且要求徹底沖破種族、年齡、性別、宗教和信仰等限制,追求人類的博愛和平等,這種基本理念使瑜伽自始至終堅持非常明確的練習目標,即讓人們從一切精神怨恨以及與之關聯(lián)的各種精神心理和生理疾病中解脫出來,達到最佳的和諧與超脫狀態(tài)[12]。(3)平衡保健操:通過平衡保健操的適宜性訓練,能夠增強體質,同時有助于改善全身關節(jié)滑利、軟組織的血液循環(huán)和神經(jīng)體液的調節(jié),活躍肌肉及軟組織的營養(yǎng)代謝,起到放松痙攣肌肉、牽引攣縮肌腱和韌帶,提高和恢復身體軟組織及各關節(jié)的活動能力。

靜態(tài)放松術:包括生物反饋訓練、聽息、冥想、自我催眠等。杯子里的水是渾濁的,靜的時候才能看到灰塵。所以環(huán)境靜下來了,人的雜念反而“增多”了,這其實不是說雜念增多了而是嘈雜煩勞的時候人們往往注意不到。所以,“靜”是平衡放松術中相當重要的一面,入靜不是簡單意義上的什么都不想,而是一種專注的狀態(tài)。(1)生物反饋訓練:生物反饋是20世紀60年代發(fā)展起來的一門技術,它利用操作性條件反射原理,使主體得以了解原本很難意識到的機體變化,并通過學習達到隨意控制和矯正不正常生理變化的目的[13]。有研究證實,生物反饋訓練能有效改善個體的心理問題[14]。(2)聽息:“聽息”出自于《莊子·人間世》就是聽自己呼吸之氣,意念專注于呼吸之間(呼吸之間的停頓為息,功力越高的人越長),開始練習時只用耳聽,感受一呼一吸即可,至于呼吸的快慢、粗細淺深,皆任其自然變化,不用意識去支配它。漸漸的雜念就沉淀了,聽到后來神氣合一,雜念全無[15],而后當忘記呼吸的時候內心會變得清明,此時五感清晰,外面的干擾如映照在鏡子中的影像,過后不留痕跡。(3)冥想:關于“冥想”,從認知角度可認為“冥想是通過身心的自我調節(jié),建立特殊的注意機制,最終影響個體的心理過程的一系列聯(lián)系”[16];從行為角度指出冥想“是包括身體放松、呼吸調節(jié)、注意聚焦三個階段的綜合過程”[17];從心理體驗角度強調冥想可以“通過自我調控練習,讓個體產(chǎn)生一種心理幸福感”[18]。因此我們可以說,冥想不僅強調身體放松,也強調認知和心理放松,是一種綜合性的心理和行為訓練。(4)自我催眠:劉凌[19]在《潛意識與催眠術》中提出,催眠的實質即如何通過暗示來影響被催眠者的潛意識。通過對潛意識的積極暗示,可以充分調動人們的潛能,創(chuàng)造超乎想象的奇跡。徐靜[20]也在《淺析催眠術與催眠療法》中指出催眠治療不僅具有廣度而且具有深度,是走入潛意識深處的一條捷徑,也是個體認知自我的一扇窗口。

7.6 平衡互助談 發(fā)揮團體治療的優(yōu)勢。歐文·亞隆認為心理治療的療效在團體治療中可得到更好的體驗[21]。心身疾病病人團體成員和團體環(huán)境間有著豐富而微妙的動力學，互助成員會塑造自己的社會縮影,會逐個吸納每個人特有的防御行為。團體互動越自發(fā),社會縮影的發(fā)展就越快速真實,團體成員中主要的問題被引出、討論、解決的可能性就越大[22]。

8 小結

心身相關障礙是一類與心理社會因素有著密切關系的軀體疾病。在這類病人中,心理社會因素可以是疾病發(fā)生的原因之一,也可以是疾病發(fā)展的促進因素。對于這類病人的治療,須兼顧心理和生理兩個方面平衡的調整,才能取得滿意效果,達到有效控制癥狀的根本目的。平衡心理治療從“度的掌握”和“關系的協(xié)調”二個方面入手,對心身相關障礙病人心身癥狀的成因進行深入剖析,通過糾正不正確的認知信念和導入極積的行為方式,減少病人的煩惱,改變病人的心身癥狀,最終達到治療病人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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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蘇省醫(yī)學創(chuàng)新團隊項目(2017055)

210009 江蘇省南京市，東南大學附屬中大醫(yī)院心理精神科，東南大學醫(yī)學院心身醫(yī)學研究所(袁勇貴，黃河，劉曉云，徐治，張文瑄)；211189 江蘇省南京市，東南大學人文學院(張玲俐，王彩云)

R 749.055; R 749.92

A

10.3969/j.issn.1003-9198.2017.10.003

2017-8-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