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局座的一天路過

鄭心儀

他帶著“戰(zhàn)略忽悠局”的八九個人、五六條槍，在嘈雜的網(wǎng)絡(luò)世界開辟出一塊新派的正能量陣地

數(shù)字很直觀：微信公眾號每篇文章平均“10萬+”的閱讀量、發(fā)第一條微博前就40多萬的粉絲數(shù)、網(wǎng)絡(luò)直播時接近200萬的觀看人次。張召忠又紅了，不是作為官方的軍事評論員，而是有趣的網(wǎng)紅。

一直以來，張召忠對自己的定位很明晰，說人人能聽得懂的話，做一個幽默的軍事評論員。他始終追求的是與大家近一點，更近一點。走上網(wǎng)紅這條路，大概就是他退休后還忍不住想和大家挨著坐鬧的。

起初大家是看個熱鬧。少將軍銜的國防大學50后退休教授，每個定語都似乎在暗示著，張召忠現(xiàn)在應(yīng)該看看書、養(yǎng)養(yǎng)花、遛遛鳥，在微信朋友圈的溫暖吹捧中安度晚年。但他干脆利落地挽起袖子，蹲下身子，一頭扎進90后的陣地，頂著罵聲走進最嘈雜的微博和B站（Bilibili視頻網(wǎng)站）。

熱鬧看久了也最容易膩，Papi醬？走紅才1個多月，微博熱度就下降了56.4%。多少網(wǎng)紅各領(lǐng)風騷三五月，就歇在了沙灘上。偏偏張召忠一直紅著，紅得持久而有活力，身后聚攏了幾十萬、幾百萬的“死忠粉”，還都是年輕人。

張召忠到底有什么魔力？在跟了他一整天后，《環(huán)球人物》記者有了答案，借用一句網(wǎng)絡(luò)金句，那就是：起于顏值，陷于才華，忠于人品。

8：30 刷刷微信

門打開了，張召忠穿著白色老頭衫，凌亂著頭發(fā)，邊讓我們進來邊扒拉頭發(fā)，哈哈笑道：“我都沒來得及化妝呢?！薄安换瘖y也帥！”這是實話。習慣了他鏡頭上軍裝筆挺或西裝革履的樣子，乍一看如此居家的局座，很是新鮮。

我們約在早上8點半。這是張召忠現(xiàn)在的起床時間，之前十幾年他都是6點半起床。改變一個生活習慣，其實是改變了一種身份?！霸僖膊挥脼樯险n做準備了”。同時，睡得比以前晚了很多?！懊Π。F(xiàn)在真的太忙了，晚上錄音頻視頻，比退休前還要忙?！睆堈僦乙贿叴蜷_黑色的化妝包一邊感慨。

化妝包因為使用過多，表面有些泛白，但里面裝備齊全：潤滑油、粉底、口紅、眉筆……張召忠打開其中一瓶，對著鏡子熟練地給自己上妝?！拔乙恢倍际亲约夯瘖y。一個化妝師一個手法，那我在鏡頭前豈不是老變樣子？觀眾會不認識我的。”他突然停下手頭的動作，抬眼看著鏡子里的我們一笑，“不過那些化妝師都想給我化一次?！?0分鐘后，皺紋變淺、膚色變亮、劍眉星目，他又成了大眾熟悉的局座。

“局座，有專車來接嗎？”“哪有專車，地鐵，我們坐地鐵過去?！睆堈僦掖魃峡谡趾兔弊?，在西裝外面加了一件外套，完成了出行前的“偽裝”工作。不熟悉他的人，乍一看只會覺得眼熟，不會立刻認出來。出行不要專車，自乘交通工具，是他“去權(quán)威化”“拉近與90后距離”的辦法之一。

因為避開了早高峰，地鐵門打開時，難得有個空位。張召忠沒去搶，反而慢了慢腳步，最后在車廂尾部熟練地找了個角落一站。“像我們這樣退休的老年人，就沒必要和年輕人搶座位了，他們上班很累?！彼呎f邊掏出手機。我們探頭看了看，兩年前采訪他時，他的手機還只能打電話和收發(fā)短信，連微信都沒有，而現(xiàn)在各類APP（手機軟件）鋪滿手機屏幕，點開的微信頁面上，提示新消息的小紅點有四五個。他的早間第一事，已經(jīng)從備課變成了刷微信。

張召忠回復完新消息，進入微信公眾號后臺，開始看粉絲的評論。大部分時候他翻看得很快，偶爾會停下來認真看其中一條?！安还苁俏⑿胚€是微博，所有的評論我都會看。但是評論的人太多了，所以一般說好話的我就快速過，罵我的就仔細看，看我哪里說錯了，我再改。”張召忠說著一笑，“不過給我的負面評論很少很少?！?/p>

“局座，是局座嗎？”下地鐵時，突然有人從背后叫住了張召忠，是兩個年輕女孩，語氣里有掩不住的興奮。張召忠大方地取下口罩，合影。倆女孩告別時念念不忘地說：“局座，您以后多在微博上發(fā)點自己的照片唄，給我們這些顏控來點福利嘛！”

兩年前，張召忠對這些要求還覺得稀奇，但現(xiàn)在，他習以為常。這些歡呼雀躍的年輕女孩，也許分不清直升機的不同型號，對國際局勢的波詭云譎也一知半解，但張召忠1.81米的身高、小白楊般的身姿和立體上鏡的五官，足夠讓她們目光流連。在這個看臉的時代，張召忠有走紅的原始資本。這個資本，即使在一眾賞心悅目的臉里，也是獨特的——“鮮肉臉”哪會走進地鐵，“大叔臉”哪及他真才實學，一水標準的“網(wǎng)紅臉”哪有他鮮活?！邦佒导罢x”這句話用在他身上，還真是恰當。

11：30 上上電視

這天的第一個行程是去央視錄《防務(wù)新觀察》。1992年上央視講述《三十六計》，是張召忠進入公眾視野的開始，也開啟了他與央視長達25年的合作。

在互聯(lián)網(wǎng)還沒有普及的年代，形象佳、敢說話、不怕出錯的張召忠在一眾規(guī)矩、謹慎的專家中脫穎而出，后來更因直播伊拉克戰(zhàn)爭時的預測失誤而名聲大噪。批評者因此封他為“戰(zhàn)略忽悠局局長”，意思是從戰(zhàn)略上忽悠美國，簡稱“局座”。這個帶有貶義的稱呼，卻在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被玩成了一個梗，如今更成為粉絲對張召忠的愛稱。張召忠很有自嘲精神地接受了這個稱呼，不僅用“局座召忠”這個名字開了微信、微博公眾號，就連自家工作室的群也取名“局座@軍部@”。

如今“當了網(wǎng)紅不忘本”，張召忠不管多忙，每周雷打不動要錄《防務(wù)新觀察》《海峽兩岸》《全球零距離》和《軍情解碼》這幾個節(jié)目，“不能因為我自己搞新媒體就把人家扔了嘛”。進入錄制節(jié)目的大樓時，我們被攔下來登記證件，張召忠則順利地“刷臉”進入。門衛(wèi)小哥熱情地和他搭話，他也笑著回應(yīng)?！澳退麄冋媸彀?！”“畢竟這么多年了嘛！”

化妝室里早坐著一位一起錄節(jié)目的嘉賓，和張召忠打完招呼，就低頭認真看臺本。張召忠則閑不下來，四處找人聊天。10分鐘后進入演播室，兩個工作人員進進出出準備錄制，其他嘉賓繼續(xù)看稿，唯獨張召忠拿著手機對著布景、嘉賓、主持人一陣亂拍。導播請眾人試話筒，旁人都是一本正經(jīng)地說：“能聽到嗎？”唯獨張召忠用一陣“哈哈”大笑來試。工作人員評價說：“張老師腦子特別活，主持人問他什么問題，他都能馬上回答出來。東西都在他腦子里裝著了。這是才華。”現(xiàn)在大概只有在央視和國防大學，還能聽到別人叫他張老師。

“張口就來”來之不易。張召忠從軍45年，在導彈部隊做過技術(shù)兵，進過北大學阿拉伯語，在兩伊戰(zhàn)場走過一圈。硝煙中，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對雙方使用的先進武器竟然一無所知，“伊朗飛機時不時來空襲，當?shù)厝藛栁胰酉聛淼亩际鞘裁凑◤?，為什么威力這么大。我一個導彈兵出身的人，竟然一句也說不上來”。

懷揣著“強軍還得靠科技”的想法，張召忠回國后不久，就借調(diào)到海軍科研部門。當時最先進的軍事科技資料都是用英語、日語寫的。主攻阿拉伯語的張召忠馬上改學英語、日語，并在以后的研究中，靠著能直接看外文資料的優(yōu)勢，介紹了許多最新的世界軍事技術(shù)?！拔覍懥?000多萬字的書，堆在一起比我這個人還高?！睆堈僦艺f起時，有些得意地拿手比了比。

起初張召忠主談兵器，接著逐漸擴展到戰(zhàn)爭、作戰(zhàn)和戰(zhàn)略等?！跋裰忻雷矙C、釣魚島問題、南海問題，這些都涉及國際法。如果不懂法律，就靠感情、經(jīng)驗進行評論，那只是宣泄‘不高興的一種方式。我從20世紀80年代初期開始研究海洋法，90年代中期又用了5年時間研究國際法和海戰(zhàn)法。但這些還不夠，因為軍事是一個復雜的領(lǐng)域，所以我又在國防大學學習了聯(lián)合作戰(zhàn)指揮，以及到英國皇家軍事科學學院學習國防管理和危機處置問題?！睆堈僦业那趭^和不斷求學，是他的批評者也不會否認的。

著作等身、術(shù)業(yè)專攻的軍事學者有很多，但是能在電視評論陣地風生水起的不多，張召忠算其中突出的一個。大眾傳播自有其奧妙，張召忠悟得比較快：風趣幽默、通俗易懂?！皩＜覒?yīng)該先把那些枯燥無味的東西消化掉，然后用大家都聽得懂的話講出來，就像給大家講故事一樣。把艱苦做學問的過程留給自己，把愉悅和享受奉獻給聽眾，這就是我最大的追求?！彼f起來，頗有幾分白居易給老嫗讀詩的范兒，難怪被網(wǎng)友戲稱為“相聲圈里軍事知識最豐富的，軍事圈里相聲說得最好的”。

這就是《防務(wù)新觀察》工作人員佩服他的地方：有才，還能華麗地展現(xiàn)出來?！扒耙欢螘r間還有一個匿名網(wǎng)友把送給張老師的5箱大閘蟹，寄到我們節(jié)目組來了?！惫ぷ魅藛T邊說邊抱著幾箱張召忠的新書《進擊的局座：悄悄話》，走過去請他簽名：“都是我們自己花錢買的，很多朋友托我們要簽名?！?/p>

張召忠樂呵呵地簽完了幾箱子書。他如今已不會再為這種追捧吃驚，但第一次知道時確實有些摸不著頭腦。“當時新浪微博上有個投票，選‘最喜歡的軍事評論員，結(jié)果我不僅是第一，還遙遙領(lǐng)先。我就驚訝了，原來有這么多年輕人喜歡我，我想，和他們打打招呼吧。這也是促成我上新浪開微博的原因之一。”

15：00 拍拍視頻

一錄完電視節(jié)目，張召忠就無縫切換到了新媒體世界里。下午，他去自己的新媒體工作室時，因為7歲的銀狐犬張小貝一直黏著不放，他只得開車帶著一起走。

途中等紅綠燈，張召忠抓緊零碎時間，用手機看“局座@軍部@”發(fā)來的微信文章預覽?！肮娞柮刻?點更新，發(fā)之前我得整體看一遍，有時候還要給他們改題目?！睆堈僦曳銎渲幸黄o我們看：原題是《中國無人機打破美軍記錄，打仗用這招是不是就無敵了？》，他改成了《蝗蟲無人機來了，這東西滿天飛未來戰(zhàn)爭可怎么打？》。“要盡量貼近網(wǎng)友的語言風格。”而半年前的一次采訪中，他還在自嘲不懂什么樣的標題吸引人。

張召忠一輩子在體制內(nèi)，換言之一輩子熟悉的是傳統(tǒng)媒體，甚至本人就是其中的佼佼者。退休后，一步跨進完全陌生的新媒體領(lǐng)域，他不抵觸、不排斥、不輕視，把自己的過往放下得干脆，毫無成見地去學習和了解一種完全陌生的語言體系。這種成功具有的標桿意義，甚至超過他過去作為軍事評論員的意義。

招募的一批90后工作室成員，就成了張召忠的老師?！澳銈儎e看我是什么將軍、教授，我現(xiàn)在是什么都要聽工作室那幫孩子的。如果他們不要我做什么，我就堅決不會做。我的每一條微博和微信都是自己先寫好，再發(fā)到群里給小伙伴們‘審閱。只要他們有一個人說‘不行，我就不發(fā)，他們才是我的領(lǐng)導。上次我用烤箱時不小心把五根手指頭都燙傷了，結(jié)果傷還沒好就要簽書。我拍了張手的照片，想發(fā)到微博，說說自己‘輕傷不下火線。結(jié)果他們不讓我發(fā)，認為做自我表揚不好，我就沒發(fā)?！睆堈僦疑斐鍪种附o我們看留下的疤，“嘿嘿，我是挺想自我表揚一下的?！?/p>

張召忠的工作室就在一套普通住宅內(nèi)，隨處可見家居的痕跡，書柜、衣柜、家用長沙發(fā)和布滿煙火氣的廚房，唯一的例外是一個被改造成演播室的小房間——他要在這里錄制自己的網(wǎng)絡(luò)視頻節(jié)目《張召忠說》。他指著房間里的各式設(shè)備，有些得意：“最初我們什么都不會，燈光也不會調(diào)，就自己折騰，最后都弄明白了。別看小，全都按照電視臺的標準布置?！本褪窃谶@里，他帶著“戰(zhàn)忽局”的八九個人、五六條槍，在嘈雜的網(wǎng)絡(luò)世界開辟出一塊新派的正能量陣地。

在工作室，張召忠比在央視隨意多了，換下西裝，套上Polo衫，不太看鏡頭，說話也更隨便，時不時冒出網(wǎng)絡(luò)流行語。他曾在微博上說了句“厲害了WORD（即‘我的）新媒體，細思極恐，極恐～”，新潮到被網(wǎng)友懷疑是有人代筆。他把這些“懷疑”看作夸獎，是變相稱贊他進步神速。

張召忠很有自黑精神，對網(wǎng)上的調(diào)侃和爭議總是一笑而過。他的衣柜中有印著“海帶纏潛艇”的T恤，桌上有寫著“霧霾防導彈”的馬克杯。2016年初，他在網(wǎng)上發(fā)現(xiàn)了一組漫畫《艦娘之玉碎：局座進擊》，把他的形象與艦娘結(jié)合在一起。很多人覺得這損害了張召忠的形象，是在“黑”他。他卻很興奮，認為這是年輕人在用二次元文化表達愛國主義情操，還主動和作者聯(lián)系，在自己的微信公眾號連載了這組漫畫。

使用張召忠的形象進行二次創(chuàng)作最多的地方是B站。網(wǎng)友把張召忠的頭像PS到各種各樣的形象上，配上音樂，剪輯成一個個搞怪視頻，大多有幾十萬、上百萬的點擊率，被網(wǎng)友戲稱為“一個人頂起B(yǎng)站半邊天”。

“我一開始不知道這個事，是有個女記者來采訪時說的。她還說，好多網(wǎng)友要給我蓋房子。我當時一聽就急了，說現(xiàn)在反腐啊，怎么能給我蓋房子！她趕緊解釋說不是真的蓋房子，是和我開玩笑呢！那時候我真的是什么都不懂啊，人家一個玩笑話，我就當真了?！爆F(xiàn)在說起，他還直笑，“我后來去B站，一看哇噻，我怎么穿著盔甲、騎著戰(zhàn)馬，還上了海盜船呢？真的挺好玩的，而且網(wǎng)友也挺開心的。我說行，你們開心就好，我看到都開心。我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大家這樣交流挺好的。”這種極具娛樂精神的態(tài)度，反倒讓大批網(wǎng)友“黑轉(zhuǎn)粉”，從此只要是他的視頻，在B站上必火無疑。

19：30 教教“孩子們”

“您的工作室究竟有多少人？”等張召忠錄好視頻，我們好奇地問。自從進入工作室，所見與預期相去甚遠。以張召忠如今的走紅程度，我們假想過在他背后，應(yīng)該是一個運作成熟的內(nèi)容創(chuàng)作與營銷團隊。但實際上我們見到的，不過是四五個面容青澀的90后。張召忠管他們叫“孩子們”。

“算上我10個人吧，其中還有兩三個是兼職的。”張召忠說，這就是工作室的全部人員了。80后趙娜是唯一一個在張召忠退休前就跟著他工作的，算是團隊中最資深的。2016年3月，工作多了起來，張召忠才招來第一個全職編輯亦平。她應(yīng)聘時并不知道這是張召忠的工作室，只是在校內(nèi)網(wǎng)站上看到了師姐發(fā)的廣告，才決定過來碰碰運氣。這個剛工作不久的小姑娘，現(xiàn)在是工作室的元老。

從亦平開始，工作室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但并不是這個團隊打造出了網(wǎng)紅張召忠，反而是張召忠?guī)е鴪F隊在前行，這跟通常的網(wǎng)紅很不一樣。就連商業(yè)合作，也基本上是對方看中張召忠這個品牌后，主動找上門。

一位兼職編輯對我們感慨，這個看似不成熟的團隊卻有非一般的凝聚力，主要是因為局座的個人魅力。“你能想象，一個本科畢業(yè)的娃娃天天跟博導混在一起，會有多大收獲！”接受我們采訪時，張召忠特意把幾個編輯叫進來，讓他們旁聽學習，“平時我也沒那么多時間教他們”。

有一次微信公眾號的文章提到了上世紀80年代的“巴倫支海上空手術(shù)刀事件”，編輯不小心配錯了蘇—27戰(zhàn)斗機的照片，結(jié)果被眼尖的網(wǎng)友發(fā)現(xiàn)了。張召忠趕緊登了道歉聲明，其他一句話沒說，默默地背了這個鍋。

我們找工作室的年輕編輯聊天時，張召忠正在演播室里配合攝影記者拍照。張小貝一直跟著張召忠，拍照時就乖乖地趴在他腳邊，聽到快門聲還會抬起頭看鏡頭。它跟著張召忠見多了大場面，鎮(zhèn)定自若。

拍照一直持續(xù)到晚上9點半。攝影記者看著衣柜猶豫了片刻，最后挑出了一套牛仔襯衣和牛仔褲，強烈建議張召忠換上。他起初有些猶豫，“我?guī)缀鯖]這么穿過，不太合適吧”，但還是很快答應(yīng)了。這身難得的穿著引來了工作室成員的圍觀，他們一個勁地起哄要和張召忠拍照，夸他年輕了10多歲。結(jié)束了全部的拍攝工作后，張召忠看到桌子上很多盒飯沒動，就說：“怎么沒吃??？來，趕緊吃點，吃完再走，都挺累的。”說罷，他把盒飯一一遞到每個人手中。一個50后和一群90后再次混作一團。

我們在邊上注視著這一幕，心想，網(wǎng)紅其實是個“快消品”。在這個迅速變紅，然后迅速被模仿的時代，賣人設(shè)（人物設(shè)定）是個通行的快捷辦法，如今“老干部”“禁欲系”“大叔”都是當紅人設(shè)。張召忠明明可以很輕松地走“老干部”人設(shè)，卻偏偏沒有。他能夠持久而有活力地紅著，大概正因為他靠的不是人設(shè)，而是人品。就像有人說的：身居高位而不顯威風，歷經(jīng)滄桑而不失童心。

2：13 說說晚安

第二天早上，我們收到了亦平發(fā)來的微信，是一張“局座@軍部@”的微信截圖。張召忠昨晚在群里發(fā)完自己的最后兩條微信：一條是“征求意見”，后面跟著他次日白天想發(fā)的微博內(nèi)容；還有一條是提醒孩子們睡覺時記得把手機靜音，不要被他打擾到休息。安靜的頁面，無人應(yīng)答，最后顯示的時間為“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