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郝潔為
新聞工作者在日常的拍攝活動中,遇到壞天氣總讓人覺得沮喪,但是有時候壞天氣還能成就好事兒,用好了“壞”天氣反倒能為節(jié)目增加意想不到的色彩。
記者拍攝《晚間新聞》欄目一個《山西好人》系列的時候,主人公是山西太行山深處一名鄉(xiāng)郵員,看了材料覺得很是感人,主人公形象也能立得?。河捎诮煌ú槐?,連續(xù)十幾年,鄉(xiāng)郵員趙月芳每天都要挑著擔子,徒步翻越海拔一千五百米的高山,把郵件報紙送到山上另一個鄉(xiāng)的十八個村、一百七十二個自然屯,從山下到山上的這段路,被稱為是“貓路”,當?shù)厝苏f那是只有貓才能爬上去的山路,主人公趙月芳的工作難度可想而知。按照我們當時的計劃,拍這樣一個人,按照紀實的手法,跟著走一圈,拍攝出來的內(nèi)容應該就是很感人的。
記者到達山下的橋上鄉(xiāng),跟隨主人公取了報紙準備上山的時候,天公不作美,下起瓢潑大雨來。雖然下著雨,但是趙月芳的工作卻不能停,一方面是他想著大家等著看報紙,另一方面,如果今天因為下雨不送報,第二天上山累積了兩天的擔子就更重了。因此趙月芳拿塑料布包嚴報紙,等雨稍微小一些就準備出發(fā)。大家都勸記者,下著雨,上山道路狹窄濕滑,等雨停了休息一天再拍也不遲。面對大家的好意,記者遲疑了一下,繼而又莫名興奮起來,這不就是拍攝主人公趙月芳最佳的時機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風里來雨里去,人們大都看到了趙月芳晴天里的身影,雨雪天趙月芳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工作狀態(tài)?惡劣天氣里他又會經(jīng)歷怎樣一番辛苦和艱難?在媒體上還真沒有人關(guān)注過。這樣的天賜良機,一定要把握住。就這樣,記者和同事婉拒了鄉(xiāng)里郵局工作人員的陪同,挽起褲腿,披上雨衣,拿雨披罩好機器,跟隨著主公趙月芳出發(fā)了。
這一路的艱難可想而知,趙月芳天天爬山,狀態(tài)并沒有因為下雨影響多少,可是記者就很狼狽了,既不想影響趙月芳的爬山進度,又想多拍一些各個角度的鏡頭,全景、中景、特寫,濕滑狹窄的山路上,又得跑前,還得留后,還得護著機器不要淋雨,還得注意自身安全,三個多小時的爬山路程,腿上、胳膊上不知道被道路兩邊夾身的雜草劃了多少個口子,衣服也被染成了迷彩服,可是看著雨中搶拍的一個個飽滿生動的鏡頭,心里滿是激動和興奮,直感嘆這一趟沒白來。
離目的地還有三分之一路程的時候,主人公和記者在一個地勢有些平緩的地方稍作休息,這時候山坡上遠遠下來一個人,不斷呼喊著趙月芳的名字,原來是趙月芳妻子的哥哥,下雨天,趙月芳明顯比平時回去得晚了,妻子擔心他的安危,派自己的哥哥來接應,記者馬上開機,趙月芳妻兄幾句關(guān)切的話語,再簡單不過、再樸實不過,但卻是發(fā)自真情,這個片段最后都被記者順理成章地收入了節(jié)目中,沒有安排,沒有刻意,“壞”天氣里這個“不請自來”、誰也沒有想到的片段,就這樣渾然天成、從另一個層面真實地展現(xiàn)了趙月芳工作的危險和艱苦,更襯托了他工作的不平凡。
激動之余回到單位,很短時間內(nèi),稿子就成型了。題目就叫做《趙月芳:峭壁貓路上的信使》,“八月的太行山里,天氣說變就變,趙月芳就要出發(fā)的時候,天卻下起了瓢潑大雨……”然后緊接著的鏡頭就是雨霧中高不可攀的太行山,之后就進入了趙月芳雨中艱難行進的鏡頭,開宗明義交代了趙月芳這次工作要面對不尋常的環(huán)境考驗,“眼前的這條貓路蜿蜒于海拔一千五百米的鵝屋山上,全長20公里,由石階砌成的路面非常狹窄,最窄處只有20厘米,其中十多處臺階坡度超過了七十度,看上去路不在腳下倒像在頭上,而且小路的一側(cè)就是懸崖絕壁,容不得半點閃失?!庇曛械呢埪吩谟浾叩溺R頭中更顯得寸步艱難,而趙月芳就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重復著一天天的工作,主人公的擔當、堅韌、對工作的不離不棄躍然熒屏?!拔颐刻熳顡牡木褪翘鞖庾兓裉煜掠晏爝€好一點,冬天下雪以后,每天還得拿個笤帚,掃一掃,走幾步,掃一掃,走幾步。”趙月芳的同期聲又讓大家從雨中的艱難,聯(lián)想到了他雪天工作的困頓。艱苦的環(huán)境,樸實的話語,讓人覺得真實可信。臺領(lǐng)導審片的時候,連聲稱贊。原來只是在《晚間新聞》中播出的節(jié)目,后來被安排到《山西新聞聯(lián)播》中報題播出,成為當晚《山西新聞聯(lián)播》的重頭節(jié)目。領(lǐng)導的評語是:這就是典型的走基層接地氣的好片子。剛巧第二年,中宣部發(fā)出號召,在全國新聞媒體中開展走基層大型采訪活動。同事們都說,《趙月芳:峭壁貓路上的信使》走在了不少媒體的前面。最后,以這條片子打頭的《山西好人》系列獲得了當年的山西新聞一等獎。
在別人認為不能拍的善意勸說下,堅持拍出來的片子,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此七\氣好,巧遇了一次大雨,豐滿了人物的形象,實際上還是記者把握了人物的性格特征,提前預判,選擇了在特定環(huán)境中拍攝,不僅最大程度地展現(xiàn)了人物性格和特質(zhì),而且為節(jié)目增加了亮麗的色彩,展現(xiàn)了一個讓人信服的模范形象。
無獨有偶,記者拍攝的另外一個典型人物王收秋,是當?shù)匾幻桨噜]遞員。記者跟拍主人公王收秋翻越30多座山梁,把郵件送到每個村里。剛剛還晴朗的天氣,在午后卻是風卷黃沙、寸步難行,記者心里不禁埋怨起惡劣的天氣來,可轉(zhuǎn)念一想,這不又是展現(xiàn)人物的好時機嗎?在黃沙籠罩的狂風中,鏡頭一直在跟拍,郵包上的沙子,衣服上的泥水,滿臉的塵土……一個個特寫鏡頭在這樣的情境下自然而然地拍攝完成,特殊工作環(huán)境中,幾十年不變的堅守,這樣惡劣環(huán)境下難得的好鏡頭,又讓王收秋堅守工作崗位的形象大獲成功。
后來王收秋當選“感動山西十大人物”,和趙月芳同時作為勞模代表宣布省城地鐵開工,這些榮譽里邊應該也少不了記者這兩篇報道的功勞,而最該感謝的是當時的“壞”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