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電影明星的海外角色塑造（1990 —2018）

丁磊

中國明星海外發(fā)展的重點在好萊塢，兼顧其他地區(qū)。由于文化差異和社會階層屬性的不同，每一個試圖闖蕩好萊塢的明星都歷經(jīng)了艱辛的道路，“自李小龍在1970年代的短暫輝煌之后，好萊塢并沒有嚴肅地嘗試推廣亞洲演員。美國發(fā)行商認為主流的北美觀眾對外國電影和文化仍有很強烈的抵觸情緒?！盵1]即使像成龍這種在亞洲具有廣泛知名度的明星，在美國早期的推廣也是失敗的。而這些在20世紀就已經(jīng)開始尋求海外生存的明星也并非一帆風(fēng)順。上世紀90年代至今，明星出國、移民現(xiàn)象逐漸增多。隨著中國第五代電影的出現(xiàn)、香港電影的繁榮，中國電影明星有了更多的海外發(fā)展機會。比如美國創(chuàng)新精英文化經(jīng)紀公司（Creative Artists Agency）先后簽約了成龍、李連杰、余男等明星[2]。也許很多人會問：在1990年至今30年的時間里，中國電影明星在以好萊塢為主拍攝的電影中，都扮演了什么角色？這些角色對中國文化和價值觀的呈現(xiàn)有何意義？中國電影明星海外發(fā)展的價值和意義何在？本文以成龍、李連杰、甄子丹、周潤發(fā)、鞏俐、章子怡、楊紫瓊、白靈、鄔君梅、陳沖、張曼玉等明星為主要研究對象，探究這一系列問題。

一、男性明星角色塑造的特性

1.異同并存的功夫角色

隨著中國的功夫電影在西方廣泛流行，功夫、武術(shù)成為中國男性明星在好萊塢立足的重要武器。無論是真會功夫的李連杰、成龍、甄子丹、趙文卓，還是努力和功夫沾邊的周潤發(fā)、吳亦凡，男明星一旦開啟海外發(fā)展的閥門，都被定義為與功夫產(chǎn)生關(guān)聯(lián)。真功夫明星明顯會有更順當(dāng)?shù)暮萌R塢發(fā)展之路，但真功夫角色的塑造以及對功夫本身的呈現(xiàn)，在相似之中仍有較大差異。

成龍的功夫中透著喜劇色彩，他的功夫角色并不十分嚴肅、殘酷，能夠讓觀眾感受到愉悅。成龍會以警察、保安等角色示人，這些角色以天然的正義感貼近觀眾。所以，國際視野下的成龍，將功夫打入普通人的生活，制造融入現(xiàn)實的感受。李連杰是經(jīng)常被用來和成龍相提并論的武術(shù)巨星。李連杰主演的電影變成了包括中國大陸、香港、臺灣以及東南亞在內(nèi)許多國家和地區(qū)的票房保障，更不用提它對全世界范圍內(nèi)武術(shù)迷們的重要意義。正是這點特別之處，使得李連杰成為亞洲的武術(shù)巨星，也是李連杰保障了新武俠電影的流行。[3]李連杰和成龍的功夫是不太一樣的，“他的作品從功夫過渡到劍術(shù)”[4]。實際上，國外學(xué)者對成龍和李連杰功夫差異的研究，是基于二人國內(nèi)外的作品而言。整體上看，成龍手持刀、劍塑造的角色明顯要少于李連杰。但若僅在國際視野下辨識，則發(fā)現(xiàn)李連杰和成龍功夫的區(qū)別并不在于是否手持武器，而重點是功夫形象和觀眾感受的差異。李連杰國際視野下的角色形象，多數(shù)為殺手、黑幫類角色，偶然出現(xiàn)的警察角色，也一以貫之地具有兇殘、冷酷、堅毅的性格特點。即使是富有正義感的角色，也被壓抑的暗黑氛圍牽制，并使得這種正義感帶有非常壓抑的基調(diào)。所以，李連杰的功夫和觀眾之間的距離是比較遠的。但二人在功夫角色上的明顯差異，使得同為功夫巔峰的中國明星，都能夠在各自的角色領(lǐng)域良好發(fā)展。但除此之外的真功夫男明星，多數(shù)沒有形成自己的功夫風(fēng)格，得到國際范圍內(nèi)的認可。比如甄子丹作為塑造海外角色相對較多的功夫明星之一，他的角色多數(shù)為配角，且和李連杰的硬功夫相似度較高，缺乏被歐美觀眾廣泛接受的特點。而試圖以功夫戲路立足海外的其他男明星，如周潤發(fā)，則產(chǎn)生明顯的不適感。雖然其持劍打斗的形象隨著影片《臥虎藏龍》（2000）的成功走遍全球，而“影片構(gòu)成了前所未有的全球電影和文化事件，成為美國電影史上票房最高的外語電影”[5]，并贏得了奧斯卡的諸多殊榮，但周潤發(fā)的武俠角色形象顯然沒有能夠征服西方觀眾。而《臥虎藏龍》也只能歸屬于華語電影。周潤發(fā)參演的海外電影中，功夫并非其唯一性的角色指向，也不是最具有代表性的。

2.成龍一己之力的角色呈現(xiàn)

成龍是近年來電影明星中海外發(fā)展最為成功的一位。成龍的角色塑造，也是最容易為華人觀眾和西方社會接受的。他也是鮮有涉及黑幫、殺手、間諜等角色的男星?！俺升堧娪坝狭宋鞣街挟a(chǎn)階級的消費風(fēng)格?！盵6]成龍的角色以喜劇功夫見長，從早期的《紅番區(qū)》（1994）到近期的《英倫對決》（2017），每一個角色都繞不開中國功夫的明星招牌。而成龍也是繼李小龍之后，將中國功夫在海外電影中高調(diào)弘揚的一位明星。由于李小龍出生于美國，成長于香港，容易在中美兩國文化中找到平衡點。而他從師葉問學(xué)習(xí)“詠春拳”、在西雅圖開館授徒、參加國際武術(shù)比賽以及在西雅圖華盛頓州立大學(xué)攻讀戲劇與哲學(xué)的經(jīng)歷，使得“他的功夫和角色里能夠滲入中國傳統(tǒng)武學(xué)的哲學(xué)思想，能夠技道兼?zhèn)?。而成龍的功夫和角色是跨文化實踐中自我東方化的結(jié)果……滑稽喜劇的娛樂消解了多元文化的差異與立場?！盵7]無論如何，成龍用他的功夫角色贏得了世界范圍內(nèi)的認可?！俺升堈嬲鹞鞣绞袌龇磻?yīng)的，是在歐裔美國人主宰下的亞裔主角?！盵8]所以，“在抓住機遇在美國文化背景下成為明星之前，成龍首先需要把自己打造成香港明星。這樣做的原因是打造一個銀幕形象在很大程度上和香港人認可的道德特征、行為相一致。這是包容了傳統(tǒng)中國價值觀特征和西方現(xiàn)代性特征于一體的文化融合，包括消費主義、唯物主義和個人主義?！盵9]因而，成龍成功建構(gòu)的亞裔主角，大多數(shù)是身懷絕技的小人物，比如司機或普通警察。即使是飾演特工角色，也是“特工奶爸”的定位，如《鄰家特工》（2010）;或者特種兵，但融入到非洲部落的生活中去，如《我是誰》（1998）。角色的平凡使得角色本身具有天然的親和力，不讓觀眾產(chǎn)生距離感、陌生感。并且，成龍的角色具有天生的正義感，常常為朋友、國家拔刀相助。善良、正義、勇敢、誠實等積極的正面價值和能量的呈現(xiàn)是成龍亞裔角色中一以貫之的，而這正是能被東西方文化價值觀共同接受的關(guān)鍵所在。當(dāng)然，成龍在早期角色的塑造中，仍舊是過于模式化，缺乏細膩的情感。但這一點在《英倫對決》中飾演的老父親身上，明顯得到了改善。所以，成龍的角色實際上是用喜劇功夫包裝著價值觀被普遍認可的華人身份;成龍的功夫是嬉鬧的，也是用于助人為樂的。這作為成龍在以好萊塢為主的海外電影發(fā)展中所建構(gòu)的角色呈現(xiàn)，其價值和意義更能夠成為華人明星中的一枝獨秀。也正因為此，成龍是本文研究涉及的明星中唯一能夠以正能量角色為主、正面弘揚中國文化價值觀的演員。而由這個層面帶來的中國功夫的海外弘揚，在價值意義上并不輸于李小龍的哲學(xué)思想。

3.較多的負面角色呈現(xiàn)

“盡管媒體全球化和文化多元化，亞洲男性在西方影視作品中的表現(xiàn)，仍舊是有偏頗的。”[10]殺手、黑社會、幫派等角色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成龍以外的男明星身上，這也不缺乏由于“北美市場過于專注李小龍與成龍，對其他類型和明星完全忽視。在缺乏觀影記憶的情況下，周潤發(fā)、李連杰、甄子丹等人進入好萊塢發(fā)展時，均備感艱難且后繼乏力。”[11]李連杰經(jīng)常性的角色是邊緣人物，比如《狼犬丹尼》（2005）里飾演白人收養(yǎng)的孤兒，其母親正是被養(yǎng)父殺害;《游俠》（2007）里飾演正義的警員，卻是慘遭滅門并毀容的角色，為了給妻兒報仇，做了殺手臥底;《致命羅密歐》（2000）里飾演黑幫老大的兒子，越獄尋找殺害弟弟的兇手等。盡管李連杰在一些電影中的角色是正面的，但多數(shù)被賦予負面的情感體驗?！独侨つ帷防?，角色本身是無辜的受害者，但作為殺人機器時的表現(xiàn)，是如惡狗般兇殘的?！队蝹b》里的正義角色是沒有正能量的，復(fù)仇的意識控制了人物的性格呈現(xiàn)，使得李連杰在這個角色里也較為冷酷、兇殘?！吨旅_密歐》中角色始終被籠罩在黑社會陰影之下，也難以給觀眾更多的積極能量。在西方人眼中，李連杰是一個“非常冷漠的演員”。[12]這是銀幕角色的兇殘給觀眾的印象。周潤發(fā)的角色則比較多樣化，既有黑幫老大、國王，也有抗日小隊長、西藏僧人等。多樣化角色塑造是周潤發(fā)海外發(fā)展中的亮點。然而，周潤發(fā)的這一點優(yōu)勢并沒有最優(yōu)化?！墩櫤ｏL(fēng)云》（2010）里的黑幫老大是個配角，缺乏性格呈現(xiàn);《黃石的孩子》（2008）里的抗日小隊長也是個配角;《七龍珠》（2009）里飾演的瘋癲的武功大師，也是個配角;《安娜與國王》（1999）里飾演的國王，應(yīng)該可以認作主角了，但其實這部電影重點講的仍舊是白人女教師。所以，周潤發(fā)大部分的電影中，都是作為白人演員的配角形象而存在。并且由于題材涉及如二戰(zhàn)、東方神秘等一些內(nèi)容，故而被設(shè)置成華人角色。而這一點上，也只有成龍和李連杰兩位明星，能夠?qū)巧茉飚a(chǎn)生些許控制力。此外，周潤發(fā)飾演的角色，也多數(shù)為負面的形象，或者是被西化并曲解的東方神秘下的角色呈現(xiàn)。然而，周潤發(fā)的這種討好式的角色塑造并沒有讓他的好萊塢之旅走向輝煌。

陳林俠論述道：“李小龍神話提示我們，這種理論闡釋既可以表現(xiàn)在人物、情節(jié)的故事內(nèi)容中，也可以表現(xiàn)在電影之外的現(xiàn)實層面，直接用哲學(xué)話語闡釋自身的武學(xué)思想顯得彌足珍貴?！盵13]其實我們可以做這樣的理解：以功夫作為電影的主打未嘗不可，但在功夫之外，仍需要立得住的內(nèi)涵。這個內(nèi)涵就包括了李小龍式的哲學(xué)闡釋、成龍式的親民闡釋等。因而，負面角色之下，也未嘗不能走出具有震撼力的人物，但這依然有待更多的中國明星參與國際化發(fā)展，并有待中西方文化地位、經(jīng)濟地位的互相包容。

二、女性明星角色塑造的特性

1.扁平的角色塑造

中國女明星的海外發(fā)展境況明顯弱于男明星?！昂萌R塢電影中的東方面孔仍然存在扁平化的困境?！盵14]比如湯唯在《駭客交鋒》（2015）里飾演調(diào)查黑客的特工類人物，擁有東方的面孔，但角色缺乏鮮明性格特征;章子怡在《科洛弗悖論》（2018）飾演一名科學(xué)家，但也是毫無個性的配角;楊紫瓊在《木乃伊3：龍帝之墓》（2008）里飾演女巫，極盡能事地展現(xiàn)東方元素和功夫，但角色依然流于平淡。多數(shù)中國女明星在以好萊塢為主的海外發(fā)展過程中，都遭遇配角的待遇或者是飾演缺乏性格呈現(xiàn)的角色。好萊塢給予外來華人演員和本土華裔演員的待遇是近乎一樣的，后者略微凄慘。章子怡、鞏俐、楊紫瓊等屬于前者。盡管“楊紫瓊憑借東方女性特有的堅韌陰柔，以武打明星形象進軍好萊塢”[15]，但也未能避免大量飾演扁平配角的命運。鞏俐和章子怡借助于張藝謀導(dǎo)演的電影奠定了世界性地位，呈現(xiàn)出獨特的東方女性色彩，但在真正意義上向國際化拓展過程中，依舊是飾演一定量的缺乏性格的配角人物。唯有《藝伎回憶錄》（2005）能夠被看作是外來華人演員在好萊塢最具有豐滿性格特色的一部電影。但章子怡和楊紫瓊分別在《科洛弗悖論》（2018）、《太陽浩劫》（2007）里飾演的科學(xué)家形象，卻是值得肯定的。雖然這兩個形象也具有扁平化特征，但具有高知的正面形象，是華人女明星較少參演的，也是華人演員整體形象上的缺失。而本土華裔演員如鄔君梅、陳沖、白靈等的境遇也十分慘淡。鄔君梅在接受訪談時說：“在美國拍戲，除了過語言關(guān)，更要去適應(yīng)美國社會生活和好萊塢拍片的方式方法?！盵16]鄔君梅、陳沖、白靈等是在20世紀末留學(xué)、移民美國的一批中國演員，但身份的改變并沒有完全消融文化差異、改善社會地位。鄔君梅和陳沖在美國拍攝的電影多數(shù)票房冷清，且扁平化的配角較多。比如鄔君梅、陳沖均參演的電影《天與地》，1993年由著名導(dǎo)演奧列弗·斯通執(zhí)導(dǎo)，二人都只有些許鏡頭，近乎龍?zhí)捉巧?005年鄔君梅在電影《中國先生》里飾演中國普通餐館老板的妹妹，也是一個沒有立體感的角色。陳沖在《白色蛙》（2012）、《最后的舞者》（2009）等影片中飾演的母親角色，也都是缺乏特點的配角。白靈的角色塑造就更顯得扁平、單一，并十分暴露。

多數(shù)女明星參演黑幫、特工、殺手等角色，試圖憑借中國功夫的世界影響力，實現(xiàn)自身角色塑造上的國際化。然而，女明星們對這類角色的駕馭顯得略微尷尬，唯有真功夫女星們?nèi)鐥钭檄?、甄子菁等稍有成績，但從整體上來說，這類角色也是流于扁平化的。

2.夾帶具有中國文化特色或民俗色彩的小人物塑造

張曼玉是近些年女明星中，海外角色塑造最為成功的一位。她憑借著電影《清潔》（2004）獲得了戛納電影節(jié)的最佳女主角獎。張曼玉和其他女明星的戲路不太一樣，重點在歐洲發(fā)展，人物塑造多為普通人或者是帶有中國文化特色的小人物。比如《清潔》里飾演一個有毒癮的母親，她是一位過氣歌手的妻子，自己仍有著歌星夢。這個角色明顯含有以法國為主的歐洲普通老百姓的身影?！豆Ψ虼笸酢罚?999）里飾演一位在唐人街做針灸的華人，這也是分布在世界各地的普通華人的縮影。而給角色添置的針灸技藝，則是歐洲觀眾對中國文化的一種認知。普通人或者小人物形象在張曼玉之外的其他女明星飾演的角色中亦能尋覓到蹤跡。比如陳沖多次飾演的母親角色，鄔君梅飾演的中國普通公安，劉亦菲飾演的普通中國婦女，楊紫瓊飾演的沙灘小賣部店主、村鎮(zhèn)上的生意人等。但張曼玉的小人物角色塑造是現(xiàn)實主義的，其他演員如楊紫瓊，多數(shù)在影片題材的界定上，就已經(jīng)和現(xiàn)實主義撇清了關(guān)系。如此小人物形象的塑造，就不再具有關(guān)懷現(xiàn)實的精神體驗。而在好萊塢奇觀化視覺呈現(xiàn)的要求之下，這種遠離黑幫、功夫之類的角色，容易和民俗色彩掛鉤。電影《紅高粱》在1997年摘得了柏林電影節(jié)最佳電影金熊獎，影片中展示的虛構(gòu)的中國民俗震撼了西方視野。“鞏俐飾演的‘我奶奶顛覆了西方觀眾對中國女人形象的原有想象。”[17]鞏俐的這個角色是足夠立體的，偽民俗只是電影中的框架。并且，電影是以中國人的視角去構(gòu)建文本和角色，這就和西方人想象中的異域神秘又有了差別。所以，楊紫瓊在《遙遠的北方》（2007）飾演了一位在北極圈過著原始生活的母親，白靈在《霍比特人時代》（2012）飾演的部落原始人，這些都沒有在民俗色彩的文本環(huán)境中拔起角色的高度。而這種基于構(gòu)想的異域神秘的角色呈現(xiàn)，也未必有利于中國女明星在海外發(fā)展。

3.負面形象的角色塑造

“西方社會對華人女性存在著刻板印象，電影中的華人女性角色往往被定位為妓女、性奴等身份。如鄔君梅曾在奧利弗·斯通的影片面試中應(yīng)聘過妓女的角色。”[18]以白靈為代表的華裔明星在角色塑造上，負面形象多于正面形象。比如其在影片《愛情牧場》（2010）里飾演妓女;在《基因世代》（2008）中飾演冷酷的職業(yè)殺手;在《的士速遞3》（2003）中飾演偽裝成記者的殺手也是負面角色。白靈飾演的角色多艷情，言談、穿著等方面給觀眾不好的印象。而“白靈在好萊塢的明星形象又與走光、暴露、偷竊、性緋聞、精神問題相關(guān)”[19]。白靈、陳沖、鄔君梅等明星，在留美之前都在國內(nèi)獲得了良好聲譽，并為其演藝生涯開拓了基礎(chǔ)。比如陳沖憑借電影《小花》（1980）獲得第3屆大眾電影百花獎最佳女演員獎，以及南斯拉夫電影節(jié)最佳女演員獎。白靈主演的電影《月月》（1986）也成為她早期國產(chǎn)電影中的精品。而白靈“從清純到放蕩、神經(jīng)質(zhì)的明星形象的轉(zhuǎn)變，也在某種程度上折射出好萊塢華裔女星形象構(gòu)建空間的狹小?！盵20]

三、明星海外發(fā)展對中國電影海外傳播的意義和價值

基于對中國電影明星海外角色塑造的研究，并進一步解決其對中國電影及文化海外傳播的意義和價值，本研究兼用問卷調(diào)查的方法，以歐美非華人群體為目標，隨機發(fā)放問卷300份，回收260份。在回收問卷中，男性占比30.77%，女性占比69.23%，并提出兩個假設(shè)：

1. 明星海外形象的塑造和歐美觀眾對部分中華文化價值觀的認知成正相關(guān);

2.功夫片和功夫明星依舊是中國電影海外發(fā)展的主要方向。

問卷中，歐美觀眾對華人明星的認知度分布差異較大，其中成龍的認知度達100%，而陳沖的認知度僅有31.82%。在認知基礎(chǔ)上做明星海外形象和中華文化價值觀匹配測試，給出成龍、李連杰、周潤發(fā)、章子怡、楊紫瓊、陳沖、張曼玉7位明星，與強忍耐力、友善、保守的思想和行為、工作努力、孝順5種不同的價值觀，利用皮爾遜相關(guān)性檢驗得到相關(guān)數(shù)據(jù)（下表）：

以上數(shù)據(jù)表明，被測試明星的海外形象和五種不同的價值觀之間的相關(guān)系數(shù)均大于0，并呈現(xiàn)出0.01水平的顯著性，因而說明這7位明星形象和每種價值觀之間均有顯著正相關(guān)關(guān)系。因此，假設(shè)1成立。

在對代表中華文化的選項設(shè)計中，給出陶瓷、餃子、宣紙、功夫、影戲、熊貓、微信等選項，功夫成為熊貓、餃子之后非食品類認知度最高的，達73.08%。而即使是從不看中國電影的歐美觀眾，對成龍的認可度也有28.57%，而喜愛中國電影的觀眾則100%喜愛成龍，同時這部分觀眾對李連杰、楊紫瓊和甄子丹的喜愛度分別達66.67%、66.67%和33.33%。這說明，功夫明星已經(jīng)在海外市場中樹立了牢固的民眾基礎(chǔ)。功夫既作為中華文化的一種招牌，也作為中國電影獨特的類型，擁有了堅實的海外市場。因此，假設(shè)2成立。

盡管一些明星參演了較多的負面角色，但本研究中給出的少許中華文化價值觀依然能夠通過研究樣本得到觀眾的認可。這就說明，電影明星的海外發(fā)展是有益于中國電影和中國文化的廣泛傳播的。當(dāng)然，具有正能量和積極價值觀的角色呈現(xiàn)會更有助于中國電影和文化的發(fā)揚光大。而由李小龍、成龍帶出國門的功夫片，得益于中國電影幾十年的發(fā)展，總體上是利大于弊的。但李小龍神話已成歷史，成龍、李連杰們也已漸老，中國電影不能只靠這幾位明星撐起海外市場。所以我們還需要更多的明星以多元化方式謀求海外發(fā)展，功夫片或許是一條主干道，但并不唯一。

〔本論文得到2018江蘇高校優(yōu)秀中青年教師和校長境外研修計劃資助〕

【作者簡介】丁 磊：江蘇城市職業(yè)學(xué)院設(shè)計學(xué)院副教授，英國?？巳卮髮W(xué)訪問學(xué)者，從事電影文化研究。

注釋：

[1][9]Steve Fore：Jackie Chan and the Cultural Dynamics of Global Entertainment，Sheldon Hsiao-peng Lu， Transnational Chinese Cinemas，University of Hawaii Press，1997，p98，p84.

[2]張堯：《CAA旗下包括成龍等藝人》，搜狐娛樂2016年8月2日版，http：//yule.sohu.com。

[3]Sabrina Qiong Yu， Jet Li and the new wuxia cinema in the 1990s， Chinese Masculinity and Transnational Film Stardom，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2012，p46.

[4][12]Mary Farquhar， Jet Li：‘Wushu Masterin Sport and Film， Louise Edwards， Elaine Jeffreys， Celebrity in China，Hong Kong University Press，2010，p222，p67.

[5]Fran Martin， The China Simulacrum： Genre， Feminism，and Pan-Chinese Cultural Politics in Crouching Tiger，Hidden Dragon，Chris Berry，F(xiàn)eii Lu，Island on the Edge——Taiwan New Cinema and After，Hong Kong University Press，2005，p156.

[6][10]Murali Balaji，Beyond Jackie Chan，Ronald L. Jackson， Murali Balaji， Global Masculinities and Manhood，University of Illinois Press，2011，p77，p24.

[7][11][13]陳林俠：《香港電影競爭力的反思與重建——以北美外語片市場為樣本（1980-2017）》，《中州學(xué)刊》2018年第1期。

[8]〔美〕袁書：《美國語境中的功夫片解讀：從李小龍到成龍》，徐建生譯，《世界電影》2005年第1期。

[14][18][19][20]陳曉云、繆貝：《當(dāng)代中國電影明星的國際化之路》，《上海大學(xué)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2014年第3期。

[15]MIND編：《楊紫瓊：從馬來西亞打進好萊塢》，《當(dāng)代電視》2000年第7期。

[16]張弓：《世界影壇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鄔君梅訪談》，《當(dāng)代電視》2004年第11期。

[17]陳曉偉：《明星符號與國家形象的建構(gòu)》，《東岳論叢》2012年第1期。

（責(zé)任編輯 胡海迪）